第15章
天氣時好時壞，他們花了兩天時間加工木材，又花了兩天時間将木屋裏外修補好。
當看到魔王拿着錘子敲釘子的時候，陵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好像每一下都是朝他自己的手砸過去的，看着就讓人膽戰心驚！
最終這事還是落在了陵玖自己身上，魔王被派去整理屋頂的稻草。
老人本只是想随便出個簡單的條件，卻沒想到他們這麽認真，從裏到外，連院門都給重新修繕了，房子幾乎煥然一新。
“清讓，你綁錯了。”陵玖和魔王一起蹲在木樁旁，用細的樹藤将木樁捆紮起來。
“這樣繞過來……還是不對。”陵玖把着魔王的雙手，手把手教他怎麽捆，“這樣捆更結實。”
魔王擡眸看他，“你怎麽什麽都懂？”
陵玖摸摸他的頭，笑了，“這個很簡單啊。”
“小木屋真不錯。”竣工後，陵玖滿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打趣道：“等以後我們老了，就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建個木屋一起養老吧。”
“嗯。”魔王點點頭，“不過變老有點難。”
陵玖被他這認真的表情給逗笑了，輕嘆了一聲，“也對，我們都沒辦法變老了。”
房子是修好了，可陵玖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外面搞得那麽好，一進屋空蕩蕩的，不溫馨。
鳳翎城裏有花田，他也看到過賣幹花的店。
完美主義的毛病一犯，他就拉着魔王去了城裏。
本來只想買幹花，可走過一條街看到皮毛毯子，順手就買了四五條，走過一個店看到竹藤搖椅，順手又搬了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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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一圈逛下來，要搬一整個家的家具回去。
鹦鹉老板雙手接過極品魔晶，笑得合不攏嘴，保證立刻讓人把家具送貨上門。
“還想買點什麽？”魔王對他亂花錢的行為表示十分支持。
比起敗家程度，他們有得一拼，誰也沒資格說誰。
“差不多了。”陵玖的視線在店裏掃過，“回去幫奶奶把東西收拾好，我們的任務就算圓滿完成了。”
“嗯。”
快走到城門口，突然聽到一陣騷動，門口那兩只鷹守衛跑進了內門這一側，沖着高空大喊。
“叛黨出現了，警戒！”
“封！城！”
高亢的喊聲在城內掀起巨浪。
幾千個盤旋在鳳翎城上空的巡邏鷹守衛從四面八方飛向城門，紛紛化出獸形，進入備戰狀态。
膽小如鴿子鹌鹑一類的已經尖叫着光速回了家，膽子大的組團去城門口看熱鬧，卻被老鷹守衛隊趕了回去。
變故來得太快，路上一陣雞飛狗跳，魔王抱起陵玖一躍跳上屋頂。
他們站得高，可以清楚的看到城門外黑壓壓一片，怎麽着也得有好幾千人，喧嚣聲震耳欲聾。
很快，白鷺帶着他手下的護衛隊從青鸾殿飛出，支援城門守衛。
每條街上都由守衛引導居民避戰，混亂的場面很快恢複。
陵玖第一次見這麽大的場面，倒是很想留下來圍觀，可老人家離鳳翎城不算遠，不知道會不會受到波及。
別剛修好了房子就被叛黨踏平了。
“清讓，我們有沒有辦法離開這裏？”
陵玖說完，就見魔王修長的手擡起，朝前方虛虛一指，一個黑色的圓環憑空出現。
像朱雀的能力是掌控風和火，魔王則是掌控重力和空間。
也就是說只要他想，就可以去往任何一個地方。
魔王剛邁出一步，陵玖突然朝城門看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先等一下。”
他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麽。
叛黨已經将一圈城牆圍得水洩不通，不斷有轟鳴聲傳來，各種技能不要錢似的往鳳翎城上空的守護屏障扔。
戰争場面十分血腥震撼，可更讓陵玖驚訝的是那些叛黨嘶聲力竭喊的口號
“魔王的走狗，給老子爬！
“朱雀大人才是天命所歸！！”
“魔王氣數已盡！識相的，現在投靠我們不殺！”
“推翻魔王，救出朱雀大人，還魔界未來！！”
他怎麽又成叛黨的大旗了？
按照這些人的意思，是要滅了魔王，扶他做魔王？
草，找死？
他正要飛過去仔細看看，魔王卻捂住他的耳朵一腳邁進了黑環。
一腳邁出，他們已經回到了老人家附近。
陵玖拿下魔王的手，定定地看着對方，心裏有什麽一閃而過，卻快得來不及捕捉。
他隐約覺得只要捕捉到，就能解開很多問題的答案。
“清讓，你是不是早……”
陵玖說到一半，餘光掃到大片殷紅，偏頭看過去，一瞬間大腦空白了。
老人的村子住的村民不多，三三兩兩的小木屋散落在山腳下，平時安安靜靜的，與世隔絕。
可現在，那些木屋半數已經倒塌，稻草和破木板撒得到處都是，不知道是誰的手和誰的腳被扔到了一處，村道上的積雪被染紅，随處可見的血跡觸目驚醒。
陵玖跳到地上，快步往老人家跑。
平時幹淨的村道上竟沒有一處可以落腳的地方，陵玖差點滑倒，轉頭一看，他剛才不小心踩在了腸子上，那滑膩的感覺回想起來都讓他毛骨悚然。
他忍着反胃跑到那個熟悉的山腳下。
他和魔王花了幾天時間一起修複的小木屋，一轉眼已經面目全非。
院門上挂的燈籠破敗的埋在雪裏，樹藤捆紮的栅欄半數折斷，松開的樹藤淩亂堆疊。
被整理得整整齊齊的院子裏被倒塌的木屋覆蓋，早上他用冰鑿到一半椅子已經徹底粉碎。
他勉強走進去幾步，突然踩到什麽，他條件反射地退開，卻發現是那個走廊下的小風鈴。
“奶奶……奶奶……”陵玖沖着倒塌的木屋喊了幾聲，聲音回蕩在村落裏，卻沒有人回應他。
陵玖的手緊了又緊，指尖波動氣流。
院子裏錯落的碎木板一塊塊被風吹起，落到不遠處的空地上。
饒是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看到臺階下凝結的血冰淩還是讓他喉嚨發堵。
老人就躺在門口，腹部被戳穿，血已經凝結。
陵玖深吸了幾口氣才走過去，試了試老人的鼻息和頸動脈，他不知道魔物是不是也依靠這兩個體征來判斷生命，但老人這兩樣都沒有。
“奶奶？奶奶？”他輕輕推了推，可老人并沒有反應。
身後傳來腳步聲，陵玖偏頭看過去，“清讓，她還有救嗎？”
魔王自始至終沒有什麽表情，他只是淡淡一瞥，“死了。”
陵玖沉默了許久，扯過一旁的小毛毯蓋在老人身上，起身走到外面走廊上坐下。
魔王坐在他身邊，揉揉他的頭，“這裏太髒了。”
陵玖搖搖頭，“沒關系，房屋的刷新時間是十分鐘，邊緣npc刷新時間十五分鐘，等會兒就恢複原樣了。”
他木木的說完，卻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魔王沒再開口，默默陪着他一直坐到第二天清晨。
眼前逐漸明亮，除了越下越大的雪，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
陵玖覺得很荒誕，荒誕得想笑，卻又在意料之中。
早在玉川峽谷時就有問題了，那群類人族被魔物殺死後根本沒刷新，後來出現了不該出現的人，不該出現的劇情線。
不合理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出現，他只是不想承認。
這裏也許不是游戲世界。
而是一個和他設計的游戲相似度極高的不知名世界。
鼻間的血腥味一遍遍提醒他，這裏的生物也許不是數據，是活生生存在的，而死了就真的死了。
“清讓。”陵玖的聲音有些幹澀，“你為什麽要堅持自己來查？”
魔王看着遠處，半晌沒開口。
如果這裏不是游戲世界，那一切都不能按照游戲劇情去考慮。
朱雀真的只是叛黨的大旗嗎？他的天火掌控着魔界命脈，實力也和魔王相當，想要篡位也不難理解。
陵玖平靜地看向遠方,“你早就知道那些叛黨可能跟我有關？”
“你不想讓那幾個參合，一來不想讓他們受傷，二來也不想讓他們知道太多。”
陵玖收回視線，剛好魔王也看向他。
“我說過，我可以什麽都不要，只要你不走。”
這就是變相默認了。
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麽回事？王不見王？
應該不至于，至少在他看來，魔王對朱雀是真心疼愛的，但他不确定原朱雀到底什麽意思，設下這個局真的是為了篡位嗎？那些打着他旗號的叛黨，是不是真的和他有關？
“玖玖。”魔王猶豫了一下，拉住他的手握在手心裏，“對我來說，你是最重要的。”
你幹什麽要把一個居心不良的人當寶貝？你出息點啊崽！
陵玖抽回手，默不作聲的站起來。
魔王眼神閃了閃，低落地垂了下去，殘留在手心裏的餘溫頃刻被冷風吹散。
可下一刻，他被摟進了溫暖的懷裏。
認清現實後，陵玖腦子也清醒了很多，他安撫地摸着魔王的頭發，輕聲說：“清讓，幫我找回記憶吧。”
魔王擡手搭在他的背上，低聲應下，“好。”
陵玖放開一些，和他四目相對，見着他難過的樣子反而笑了起來，“等我想起了一切，我會親口告訴你，你是錯的。”
還有句話，他沒說。
不管原朱雀有什麽野心，現在他才是朱雀，哪怕原來那個真要篡位，他也會把一切扼殺在搖籃裏。
無論這個世界是不是游戲世界，魔王都是他的崽，他見不得對方受半點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