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燕征的邀請

“阿爹,我回來了。”

燕秋爾回到世安苑的時候,未時已過半,世安苑的書房裏就只剩下燕生和肖娘,常管事和唐管事則在二進院子裏打掃院子。

燕生連看都沒看燕秋爾一眼,将手上的書冊換了一本,沉聲問道:“一頓飯吃了兩個半時辰?”

“呃……細嚼慢咽?”燕秋爾走到燕生身邊,跪坐好。

燕生放下書冊,冷眼看着燕秋爾。

燕秋爾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撇撇嘴,坦白從寬:“唔……去了一趟東市,給本家的弟妹們買了點兒小禮物,然後幫三娘子解決了點兒小麻煩。”

燕生這才重新看起書冊,對燕秋爾說道:“三娘子快要及笄了,讓她少出門。這次去本家,你祖母怕是要給她挑選夫家了。”

燕秋爾一愣,一邊幫燕生研墨一邊低聲說道:“姐姐還有兩個月才及笄。”燕家的娘子一及笄就要準備嫁人,若是能在及笄前找到自己中意的夫婿,那便在及笄後開始籌備親事,帶着豐厚的嫁妝嫁過去,若是找不到,便由祖母和本家商議決定人選,真真正正地成為一顆棋子。

“那又如何?”燕生睨了燕秋爾一眼,“多這兩個月的自由未必就是幸福。”

燕秋爾皺眉。道理他都明白,可一個在前世三番幾次替他受難的女人、一個今生依舊真心待他的女人,一個燕家最傻的女人卻是直到最後都待他最真的女人,他如何能不為她争取幸福?

前世他尚且不明白浮生為何在及笄之前過得那樣荒誕,整日女扮男裝外出厮混,全沒個娘子該有的樣子,又在成親之後郁郁寡歡沒有了曾經的快活勁兒,可是現在,他或許明白了一些。興許在見證了大娘子與二娘子的出嫁之後,燕浮生早就明白了燕家娘子的命運,她的荒誕也不過是她為自己的幸福所做的努力而已。在他的前世,燕浮生失敗了,那這一次,更加了解生存原則的他是否能助浮生一臂之力?燕秋爾不想放棄。

“主君,你與五郎君說這事,五郎君哪裏明白?”在另一邊算賬的肖娘插嘴道,“左右三娘子也依着自己的性子逍遙了這麽久了,也算是咱們後院裏的幸福之人了。”

燕秋爾垂眸思索半晌,決定幫燕浮生再争取一段時間,于是燕秋爾放下石墨,正襟危坐于燕生面前。

燕生一愣,放下書冊,看着燕秋爾嚴肅的臉,問道:“要說什麽?”

“秋爾請求阿爹再幫姐姐争取一兩個月。”燕秋爾俯身叩首,态度是從未有過的誠懇。

“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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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秋爾起身,目光堅定地看着燕生道:“今日在東市,姐姐結識了兩個人,一人名叫林謙,另一人自稱秦九,腰間挂一枚玉玦,玉玦之上雕有蟠螭紋,玉玦只缺口兩邊赤紅如血,其餘部分皆純白如雪。”

肖娘放下算盤,轉頭看向燕生時表情嚴肅,道:“若秦為母姓,九為排行,再加上那塊玉玦……主君,三娘子可是認識了不得了的人物。”

“那又如何?相識罷了。”燕生不以為意,“五郎你如何能保證讓三娘子嫁于此人?”

燕秋爾搖頭道:“秋爾保證不了。可事無絕對,一旦姐姐成功了,那于燕家來說是莫大的助力,就算失敗,到時再将姐姐許給他人也為時不晚,此事于燕家來說絕無損失。”

“燕家的利益?”燕生輕笑一聲,“我燕家成事,從來都不是靠女子姻親,少了她們夫家的幫助,我燕家也不會舉步維艱,更不會一落千丈。”

那為何還要利用娘子們聯姻?燕秋爾不解地看着燕生。

“主君的想法并不代表老太太的想法,”肖娘再一次插嘴道,“五郎君與其在這裏與主君說,不如想辦法去說服本家的老太太吧。”

是祖母?燕秋爾郁悶:“阿爹去與祖母說不是更容易說服祖母?”

“呵!”肖娘輕笑一聲,“五郎君可知主君為何每年都是初一一大早出發去本家?”

“呃……不會是為了減少與祖母的碰面吧?”燕秋爾的腦子轉得快,肖娘這麽一說,他便就猜到了。只是燕生會怕與祖母碰面?燕秋爾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燕生懼怕誰的樣子。

“哈!五郎君果然聰慧過人!可不就是嘛!主君與那老太太可說不上十句話。五郎君求人不如求己啊。”

“不會吧……”燕秋爾垮下了臉。他有自信能說服燕生,可卻沒自信能應付得了那個老太太啊!“阿爹可有建議?”

“沒有。”

“……我去幫肖娘算賬。”燕秋爾垂頭喪氣地湊到肖娘身邊,兩人一邊算賬一邊交頭接耳,商量着如何才能說服祖母。

直到黃昏,燕秋爾才離開世安苑,卻還是沒能想到如何說服本家那個頑固的老太太。

“五郎。”

燕秋爾聞聲止步,一擡頭就看見迎面走來的燕征。

“四哥。”

燕征剛從外邊辦事回來,瞧着天色正想着不知是否能碰到燕秋爾,結果就碰上了。燕征歡喜地叫住了燕秋爾,卻發現燕秋爾滿面愁容。這又是怎麽了?莫非又在世安苑挨罵了?燕征思索片刻,便對自己的随從低聲吩咐幾句,那随從聽後立刻跑走,去準備燕征吩咐的東西,而燕征自己則又看向燕秋爾。

“五郎今夜可有空?”

“四哥有事?”因為滿腦子都是燕浮生的事情,燕秋爾有些心浮氣躁,臉上沒了笑容,說話的口氣算不上和善,話出口後,燕秋爾自己都覺得抱歉了。

燕征卻是毫不在意的樣子,大度地笑笑,道:“五郎吃過晚飯了嗎?若是還沒吃,不若到四哥院子來?四哥今日得了兩壇美酒,正愁無人共品,五郎可願意?”

“四哥相邀,我怎麽可能拒絕?剛巧肚子餓了,要叨擾四哥了。”燕秋爾一拱手,笑嘻嘻地跟着燕征前往燕征的住處。

喝酒嗎?雖沒有借酒消愁的習慣,可難得燕征願意貢獻私藏,他怎能錯過這大好的機會?

燕家人各有所好,燕生喜畫,燕齊愛棋,燕元好玉,燕征戀酒,而燕新堂則喜歡狩獵,故而想要跟燕家談生意或者有結交之意的人總是會投其所好。

前世燕秋爾就喜歡到燕征那裏去蹭酒,因而也算是私交甚篤,他死于陰謀之時燕征遠在西域。燕秋爾曾經相信燕征與那件事情無關,可如今反複思量之後,燕秋爾卻有些不确定了,他不知道那究竟是巧合還是燕征故意避到西域去以免事發被燕生責罰。

在燕生心裏,後院的子女皆是養子,是為了燕家家業而養育培養的繼承人,這種無差別對待也算是燕秋爾被暗算的間接原因了。然而燕生雖放任他們兄弟争鬥,可卻不允許手足相殘,只是不知當死的是非燕家血脈之時,燕生是否還能堅持住自己的原則?更不必說還有本家的祖母護着燕姓親子。罷了,知道自己身世真相的那一刻燕秋爾便知道自己是輸在了血緣上,所有的因果都只因為他的身體裏沒有燕家的血。

死而複生,燕秋爾只想找到那個主謀,讓那些幫兇付出代價,順便再跟燕家讨些賠償。他人單力薄,倒也無意将燕家攪個天翻地覆,那樣對誰都沒有好處,他只要默默地為自己讨回公道就好,那些該償還他的人,一個都別想跑!

“五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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