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何處是歸處

“五郎,你怎麽來了?”

聽人禀報說燕秋爾來拜訪時,燕征就猜到是出了什麽事,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句話用在忙碌的燕秋爾身上是再合适不過了。燕征匆忙出門迎人,在院子裏看清了燕秋爾的神色之後,便對自己的猜想更确信了幾分。只是到底出了什麽事?五郎這表情可不太尋常啊。

見着了燕征,燕秋爾這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唐突,十分抱歉地看着燕征說道:“對不起,沒讓人通知四哥一聲我就來了,只是走在路上瞧見四哥院子裏的梅樹,便想起了四哥這兒的酒,若是打擾到四哥了,我這就回去。”

酒?五郎是來他這兒讨酒喝的?燕征覺得事情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嚴重。

“五郎這是說的什麽話啊!咱們是兄弟,弟弟到哥哥這兒來哪兒坐坐還用得着提前送個拜帖嗎?四哥這兒的院門随時都能為你打開,你想來就來,你我之間不必介意那些虛禮,尤其是想喝酒的時候,來我這兒就對了!”燕征輕輕攬住燕秋爾的肩膀,笑着将人往屋裏帶,給仆婢們使了個眼色,仆婢們便機靈地跑去準備酒菜,“來,先進屋。”

“多謝四哥。”沒有了平日裏的機靈和活潑,燕秋爾的表情是憂愁的,聲音是沉悶的,就連素日裏晶亮的雙眼也黯淡了下去,似是被什麽事情困擾着一般。

瞧着這樣的燕秋爾,燕征變得謹慎起來,雖不知燕秋爾被何事所擾,可他才剛從世安苑出來,那這煩擾着他的事情想必還是與燕生有關,而一旦與燕生扯上了關系,燕征就不得不更加小心一些,生怕自己粗心大意說錯了話,再讓燕秋爾更加煩憂。

燕秋爾不說話,燕征也不敢輕易開口,待女婢将酒菜擺好之後,就親自為燕秋爾斟樂酒,默默地陪在一邊。燕秋爾有注意到燕征的一舉一動,只是現在他心中煩悶,懶得開口說話,便悶不吭聲地執起酒杯,本只是想呷上一口,可嘴唇碰到酒水的瞬間,燕秋爾卻又改變了主意,頭一仰就将杯中歡伯一飲而盡,酒水穿喉入胃,辛辣的刺激卻讓燕秋爾的心中生出幾分快意。

燕征被燕秋爾的這一舉動吓到了,一飲而盡對于男子來說本是尋常之舉,可對于燕秋爾來說這就算得上是失了分寸的破格之舉了。

燕征将先前随意置于桌上的酒壇拿了下來,放在自己腳邊,思量再三,半開玩笑似的開口向燕秋爾問道:“五郎這是心裏不痛快?莫不是又惹了阿爹生氣被罵了?”

酒杯已空,燕秋爾垂頭把玩着酒杯,隔了好半晌才回答燕征的問題:“算是吧,跟哥哥們比起來,我似乎經常惹阿爹生氣呢。”

“那是因為你跟阿爹最親近。”燕征這話說出來可不是在安慰燕秋爾,在常安燕府裏邊兒,跟燕生親近的孩子唯有燕秋爾了,“咱們府裏比你大的孩子不少,比你小的孩子也不少,阿爹卻獨與你親近,呵,也只有你敢與阿爹親近了。阿爹也是疼你、關心你,才總是對你發火。”

疼他、關心他嗎?可這又是為什麽呢?在這偌大的燕府裏,他與其他的郎君有何不同?論沉穩,他比不上燕齊,論城府,他比不上燕元,他不比燕新堂八面玲珑,也不如燕征有氣魄,若非要說他有什麽地方是與衆不同的,那他也只是比其他人膽子大些吧。

如燕征先前所說,這常安燕府裏,或者說這龐大的燕家裏,唯有他敢不管不顧地與燕生親近。可這也不過是因為他比別人多了兩世的記憶,他知道這些人所不知道的知識,他知道這些人所不知道的未來,所以他才有恃無恐。說到底,他也沒什麽能入得了燕生的眼的,那麽燕生是為何疼他?為何關心他?

将酒杯放回桌上,燕秋爾偏頭看着燕征,笑道:“四哥,我可是來四哥這兒蹭酒喝的,四哥怎麽只管吃不給喝啊?四哥若是舍不得,那我便出去喝,左右現在還未到宵禁之時。”

“四哥是那般小氣之人嗎?”出去喝?可算了吧,出門喝酒怡情是可以,可五郎這分明是想一醉方休,若醉死在外邊還了得?倒不如在他面前喝個痛快,好歹有他照看着。燕征無奈地拎起酒壇,幫燕秋爾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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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給我吧,我自己來。”不好意思總讓燕征為他斟酒,燕秋爾伸手就要接過燕征手上的酒壇。

“無礙,五郎只管喝個痛快就是。”燕征趕忙縮手,又将酒壇放在了自己腳邊。瞧五郎現在這幅模樣,他可是不敢把酒壇交出去,不然五郎該抱着壇子灌了。

燕秋爾撇撇嘴,端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

“五郎,你若當真是有想不通的事情要想,四哥勸你還是莫要求醉,若是醉了,便更理不清了。”燕征只是怕燕秋爾喝壞了身子。

“可是醉了便不用想了不是嗎?”燕秋爾也知道借酒消愁非是解決問題之法,可知道歸知道,心情抑郁的時候還是總想要醉上一場。

“五郎是聰明人。”聰明人不會做無謂的事情。

“呵。”燕秋爾輕笑一聲,放下了酒杯,歪靠在席子上,“四哥,你……有沒有想過要回到姑母身邊?”

剛要喝一口酒的燕征猛然停住,詫異地看着燕秋爾:“五郎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了?”

“就是想問問。”燕秋爾的視線沒有焦距地盯着這屋子的一腳,迷茫的表情讓人辨不清楚他此時的心意,“四哥明知道自己不是阿爹的孩子,親生父母又都健在,四哥是如何自處的?四哥難道從未想過要回到自己的家嗎?”

燕征将酒杯放下,沉默不語。

“抱歉,我不該問四哥這些。”燕秋爾有些懊惱。真不該在這樣心煩的時候來找燕征,這不是要拉着燕征跟他一起心煩了嗎?“四哥當我沒問過吧,我不擾四哥休息了。”

燕秋爾尴尬地起身,想要回自己的院子自己一個人憋悶去,然而燕征卻在這個時候開了口。

“有想過。”

燕秋爾的動作頓住,與燕征四目相對,複又坐了下去。

“剛知道的時候,我就想過要回到母親身邊,我不是阿爹的兒子,呆在常安燕府豈不尴尬?可後來我才知道,我是回不去的。”

燕秋爾轉着桌子上的酒杯,默不作聲地聽着。

“母親說,我還未出襁褓之時,她便把我送到了本家祖母那裏,不為別的,就期盼着我能被選中,被送入常安燕府。她的願望實現了,我進了常安燕府,打從記事起,我就是常安燕府的四郎君。五郎你可能不記得,阿爹他從以前開始就是那樣一張臉,小孩子根本就無從分辨他的喜怒,只當他每天都在生氣。”說到這裏,燕征似是想起了當年對燕生的敬畏,那些幼稚的想法在此時回想起來竟讓燕征忍不住發笑。

燕征将自己面前的酒喝光,而後拎起酒壇為燕秋爾和他自己滿上,才繼續說道:“所以啊,我跟哥哥們一樣,從小就怕阿爹,拼命地努力,就為了讓阿爹不生氣,日子過得可是比別家的孩子無趣得多,直至束發之後能幫得上阿爹的忙并得到阿爹贊賞時,才開始覺得自己真的是常安燕府的一份子。”

燕秋爾對燕征所說感同身受,因為前世他也是如同那般敬畏着燕生的。他原本就只是名平凡的大學生,他周圍也都是平凡的人,可某一天他突然穿越成襁褓中的嬰兒,張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張臉就是燕生那張結了冰一般的臉。

燕生從來不笑,燕生的話語永遠都簡潔有力,燕生喜歡用命令語氣,燕生不喜歡被違背……對于那個時候的燕秋爾來說,這個被他叫做“阿爹”的男人是比認知中的嚴父更為可怕的存在,面對燕生,縱使他腦子裏有幾千年的知識和最開放的思想,也生不出半點兒忤逆的心思。

燕秋爾沒有催促燕征,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酒,耐心地等着燕征繼續往下說。若燕征不想說了,燕秋爾也不打算追問,故事聽到了這裏就總覺得不是什麽讓人歡喜的故事,他是可以做一個安靜的聽衆,可他不希望燕征因為他而回憶起傷心事。

燕征依舊只是停頓一會兒,就又繼續說了下去:“母親就是在那個時候找上我的,就在我在常安燕府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之後,她卻又告訴我我不是阿爹的兒子,我該管阿爹叫舅舅。這事兒我不敢跟任何人說,每一次跟母親見面自然也都是瞞着全府上下,可又怕無所不能的阿爹知道,死命地瞞着。最後我實在是受不了了,便求母親帶我回家,可你知道母親是怎麽說的嗎?”

燕秋爾知道這不是個問題,自然也不會去回答。

燕征嗤笑一聲,便捏着嗓子學着女人的聲音說道:“你若是離開了常安燕府,那咱們就得不着燕家的財産了!為娘是個女人,你祖母是不會讓我得半分家産的!再苦再累,你都要留在常安燕府,好好表現,多得幾個店鋪,若是能将商隊弄到手就更好了!咱們燕家最重要的可就是那些商隊了!”

喝口酒潤潤嗓子,燕征再度開口:“五郎你知道嘛,母親每次來找我,都會囑咐我好好表現,然後跟我要錢,帶着成箱的金子珠寶回家,起初還很和善,可是到了後來,若我給不出錢,母親便大發雷霆,她卻從未曾用自己的錢給我買過任何東西,我的吃穿用度反倒全是阿爹命人置辦的。年少的時候傻,還看不透母親的心思,可越是長大,就越是明白母親心中的算計,就越來越覺得母親不像是母親,舅舅卻更像是父親。事到如今,我也想明白了,我就只是常安燕府的燕四郎君,我的一切是阿爹給的,我就只要做好阿爹交給我的差事便可,其他的,多想無益,徒增煩惱罷了。”

“徒增煩惱嘛……”燕秋爾嘆一口氣,說道,“四哥好歹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知道自己是誰,可若我也非是阿爹的親子,那我又是誰?離了常安燕府,我還能去往何處?”

燕征有些懊惱地蹙眉。這事兒還是怪他,當日他倒是與五郎說那些有的沒的幹嗎?今日五郎又不知在世安苑被阿爹責罵了什麽,竟尋思起這些事情來了。

盡管懊惱,燕征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燕秋爾,幹脆将酒壇又拎了起來,直接放到了燕秋爾的面前:“難得五郎主動來找四哥喝酒,咱們可別想那些煩心事兒了,喝酒!今兒個四哥陪你,不醉不歸!”

方才還不讓他喝呢,現在不知該如何開解他,便想将他灌醉了省得麻煩?燕秋爾淡淡一笑,抓起酒壇向燕征一敬,便仰頭猛灌一口下去。

燕征心肝一顫,暗想不知明日阿爹又該怎麽收拾他了。上一次他給五郎喝了酒,第二日見着阿爹的時候阿爹就警告過他別再讓五郎喝多。不過這也不能怪他,誰讓阿爹要責罵五郎了,可不關他的事……是吧?

為自己斟一杯酒慢飲,滿心憂慮的燕征卻是已經品不出酒香了。

依着燕秋爾的酒量和這般豪邁的喝法,不出兩個時辰,燕秋爾就已經醉得找不着北了,卻還死抱着酒壇不撒手,往嘴裏灌一口酒,能有一半是灑在身上,另外一半也未必都進到嘴裏。

“四郎君。”燕征正想着該将幾乎醉死的燕秋爾送往何處時,貼身伺候他的女婢就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四郎君,方才梁管事來了,說是主君吩咐,若四郎君與五郎君聊完了,就将五郎君送回住處。”

住處?燕征蹙眉。阿爹特地派了梁成過來,不是将人接回世安苑,就只為了傳這一句話?燕征有些不解,不過既是燕生吩咐的,燕征便會照做。

“五郎,能站起來嗎?”燕秋爾走到渾身癱軟的燕秋爾身邊,握住燕秋爾的雙肩想要将人扶起來。

“唔……嗯?”燕秋爾的手下意識地抓住燕征的手臂,仰頭,茫然地看着燕征,困惑地盯着燕征瞅了半天,似是才認出燕征一般,“征哥?”喝得太醉,燕秋爾無意識地用了前世的稱呼。

燕征一愣,半抱着燕秋爾将人拽了起來:“是我,來,好好站着,四哥送你回去。”

“回去?”此時的燕秋爾哪兒還站得住,兩條腿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樣,根本使不上力,“回哪兒?”

“回你住的地方。”燕征承受着燕秋爾的全部重量,考慮着是要抱還是要背。

“哦哦……我住的地方……嗝……回去……”恍然大悟的燕秋爾擡腳就往外走,結果腳剛落地腿就打了折,整個人往一邊兒栽去。

“五郎!”燕征的心猛地揪起,一個箭步上前将燕秋爾又抱了起來。五郎這幅模樣,他們還能安全抵達五郎的院子嗎?

“四郎君。”女婢見燕征一個人根本扶不住亂動幫倒忙的燕秋爾,便開口建議道,“四郎君,夜已深,外邊風涼,五郎君又醉成這樣,不如就讓五郎君住咱們這兒吧?四郎君若是怕咱們照顧不好五郎君,那我去将五郎君的貼身女婢找來。”

燕征猶豫片刻,這期間燕秋爾又胡亂沖撞,幾次都險些栽倒,燕征也覺得他是真的無法保證能将燕秋爾安全地送回去,索性便接受了女婢的建議。

“讓人去五郎那兒知會一聲,找個細心伶俐的女婢來伺候五郎君更衣。”

“是。那婢子這就去讓人在廂房收拾個屋子出來。”說完,女婢就利落地轉身要走。燕征這兒的仆婢行事都與燕征有幾分相仿,雷厲風行。

“慢着!”燕征架着燕秋爾向外邁開一步,随即又覺得不對,立刻開口止住了女婢,“不必收拾廂房了,五郎今夜就睡我床上吧,我在暖閣湊合一宿就成。”廂房裏的床褥都是為仆婢準備的,哪能讓五郎去?

“四郎君,這……可暖閣這邊兒也不好睡啊。”

“無礙。去給我抱床被子來,我在這兒守着吧,晚上若是有什麽事還能照顧着五郎。”

合着四郎君是不放心将弟弟交給外人啊。即使如此,那女婢也不好再說什麽,只能按着燕征的吩咐去準備。

燕秋爾已經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燕征搖頭失笑,只能抱起燕秋爾将人送到床上,翻出一套自己還沒穿過裏衣放在床上,等着女婢來為燕秋爾換上,左右再看看,覺得沒有自己能做的事情了,燕征就退到卧房外的暖閣去了。

又折騰了約一刻鐘,燕征這裏才消停下來。

然而燕秋爾和燕征睡了,在世安苑的燕生卻還清醒得很。

“梁成,五郎可已經回去了?”燕生坐在書案之後,手上的書卻是半晌都翻不過一頁。果然一旦那孩子不在身邊,他就有幾分坐立難安。

“沒有,許是醉得厲害,四郎君将人留下了。”跟了燕生許多年,梁成覺得近些年他已經能夠了解主君一舉一動之後的含義了,可是今日梁成發現,他還是不夠了解主君。既然五郎君不在身邊便心有不安,那便将五郎君接來啊,五郎君不也在他們這兒住了許久了嗎?會有所顧慮可當真不似主君作風。

“四郎将他留下了?”燕生一愣,視線從書頁上離開,似有幾分不快地看着梁成,“那四郎讓他睡在何處了?”

“就在四郎君卧房裏。”連這樣的小事都能知道,梁成突然對自己在燕府中建立起的這張情報網感到十分自豪。

燕生的眼色一沉,更不高興了:“那四郎睡哪兒了?”

梁成眨眨眼,不明白自家主君為何不悅:“也是在卧房吧?也可能是在外間或者暖閣,總之沒見着四郎君出來。”

燕生抿嘴。不是都讓梁成去告訴四郎要将五郎送回去嗎?怎的四郎還是把人留下了?五郎被留在四郎那兒,誰照顧他?四郎院子裏的那些仆婢哪裏知道五郎的事情?

站在一旁小心地打量着燕生的臉色,梁成暗嘆一口。主君的心思可全都在五郎君身上呢。

善解人意的梁成開口提議道:“主君若是擔心,那屬下就再過去一趟,将五郎君接來?”

“不必。”沉默片刻,燕生語氣生硬地拒絕了梁成的提議,“沒什麽事了,你去休息吧。”

“主君……”

“去吧。”

“是。”不放心地再看燕生一眼,梁成才腳步拖沓地離開主屋。主君今日到底是怎麽了?

只剩下一個人的時候,燕生突然大力将手上的書冊甩到桌上,“噼裏啪啦”的一陣雜響之後,書案上的東西便有大半掉落地上,沒掉下來的也都亂了位置。

燕生長嘆一口氣,癱坐在扶椅上。

怎的就動氣了呢?明明只是覺得五郎變得有些特別,才想帶在身邊觀察一陣的,明明只是想等弄清了五郎的心思便放他不管的,可怎麽就變成他的心緒為五郎所牽呢?五郎就是當真不在意他的生死又如何?他自己的親娘都未必在意,五郎在意或是不在意又能怎樣?明知是與他來說無關緊要的事情,怎的就動了怒?怒就怒了,還因着五郎的一句話怒氣全消,他何時變成如此好打發的人了?

他這常安燕府與燕家的其他府宅不同,別人家那是有親情維系,無論長輩做錯了什麽、無論晚輩說錯了什麽,一家人都是散不了的。可他這裏不同,這府裏的孩子雖也是他的親屬,可畢竟不是親子,他若不能一視同仁,日後最糟糕的情況就是分崩離析,而這崩的還不僅僅是他的常安燕府,還是整個燕家的中樞,作為燕家的家主,他不能允許這樣的狀況發生。

他明知道該對孩子們一視同仁,他明知道自己不能偏愛任何一個,可為何五郎在他這裏卻有所不同了?連心緒都能被五郎輕易擾亂,日後他還如何能做到一視同仁?不該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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