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反攻戰前奏
只能防守不能進攻的局面讓燕生覺得束手束腳,被動地四處躲閃着,引着燕秋爾在清流小榭內打轉。耳邊那不知從何而來的聲音開始變得飄忽不定,時遠時近,時上時下。心知這是唐碩找到了暗處的人正在抓捕,燕生便松了口氣,瞅準一個聲音停頓的空隙猛地一撲,将燕秋爾壓倒在鋪了絨毯的地上。
“秋爾……嘶!”與燕秋爾糾纏扭打的過程中,燕生的側頸處突地一疼,竟是被胡亂揮舞着手臂的燕秋爾給撓傷了。
顧不得查看情況,燕生為了避免被撓第二下,趕忙抓住燕秋爾的兩手扣在其頭頂,死死按住。
“秋爾!秋爾醒醒!”燕生單手按住燕秋爾的手,空下來的另一只手輕輕拍打着燕秋爾的臉頰。
燕秋爾兩眼空洞無神,本能地扭着身子想要掙脫束縛,奈何燕生死死地将他壓住,掙脫不開的燕秋爾不滿地哼唧着。
怎麽都喚不醒燕秋爾,燕生咋舌,擡頭看向夜色深處,按捺着焦躁等待着這聲音停止的時刻,他相信唐碩定是能抓到人。
終于等到那飄忽不定的聲音戛然而止,燕生立馬在燕秋爾的腰側掐了一下,待聽到燕秋爾條件反射的痛呼時才意識到自己下手狠了點兒。看着燕秋爾的眼神逐漸恢複清明,燕生轉身從燕秋爾的身上翻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思緒逐漸變得清晰,燕秋爾茫然地盯着清流小榭的屋頂看了看,還有些急促的呼吸和身體的疲憊感讓燕秋爾感到疑惑,怔愣片刻,燕秋爾才驚覺自己這是又着了道了。
耳邊有另一個人急促的呼吸,燕秋爾微微一轉頭,就看見了一頭汗水的燕生。
“我做了什麽?”燕秋爾起身,揉了揉太陽穴。每次失去意識再清醒之時他都覺得頭疼欲裂,不知道礙不礙事。
燕生摸一把汗水,瞄了燕秋爾一眼後回答道:“沒什麽。”
沒什麽?那怎麽可能!燕秋爾轉頭看向燕生,正欲開口追問,卻猛然瞧見燕生側頸處的兩道猩紅。燕秋爾眼神一緊,緩緩伸出右手,用指腹在那道傷口附近擦過,愣了愣,而後收回手,看向自己的指尖,果然瞧見自己的食指和中指的指甲邊兒挂着血。
“我做了什麽?”燕秋爾看着自己的指尖,冷聲再問一次。
燕生抿嘴,不答。
燕秋爾蹙眉,繼續問道:“我是打算離開帝府?”是他在無意識的時候想要離開帝府,燕生卻想攔住他,所以兩人交手了?
燕生依舊不答。
不是要出帝府?那他為何與燕生交上手了?莫非……他的目标就是燕生?燕秋爾心中一震,難以置信地看着燕生。
看着燕秋爾的表情,燕生心疼,伸手拍了拍燕秋爾的腦袋,燕生沉聲道:“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不管是何種情況之下都傷不到我。”
“那你脖子上的傷是怎麽來的?”燕秋爾眉心緊蹙,心髒因為不安而咚咚咚地狂跳。
燕生拉着燕秋爾站起來,道;“不過就是撓了一下,算不得傷。”
燕秋爾眯起眼睛,不語。
燕生牽着燕秋爾走出清流小榭,而後攬着燕秋爾的腰将人帶至對岸,冷着臉看着被幾個人圍在正中的屍體。
是的,在暗中操控燕秋爾的人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看着那具屍體,燕生眉心緊蹙:“怎麽回事?”就算他沒有吩咐過,唐碩也該知道這人是要抓活的吧?
唐碩單膝跪地,請罪道:“主君恕罪,屬下疏忽,竟讓此人服毒自盡。”
服毒自盡?這四個字讓燕秋爾的心髒猛地收緊。
淮安王堂堂一介王爺,要對付燕家區區商賈,還犯得着用這不成功便成仁的手段?這也太高看燕家了吧?
說句實話,就算這人今兒當着他與燕生的面兒指證淮安王,他與燕生也不能把淮安王如何,頂多就是把這信兒給秦九送去,再由秦九在朝廷周旋布置,他們根本無法對淮安王造成直接傷害。
還是說淮安王竟謹慎至此,寧可浪費屬下性命也不遠承擔一丁點兒的風險?
“起吧。”既是服毒自盡,燕生再怎麽憋氣也怪罪不了唐碩,“那聲音是怎麽回事?”
“是樹葉。”唐碩起身,将一枚樹葉遞給燕生。
樹葉?燕生将那樹葉接過去翻來覆去地仔細查看一遍,發現也只是普通的樹葉而已,轉交給燕秋爾,燕秋爾也沒能看出什麽端倪。
燕秋爾端詳着那枚樹葉,開口問道:“你們誰會吹葉子?來試試。”
試試?瞧燕秋爾方才攻擊燕生的那股狠勁兒,誰敢随便試?
他們若想利用這毒将計就計,确實該先弄清楚這毒究竟是靠着何種方法來操控別人的。燕生看着燕秋爾思量半晌,終是暗嘆一口氣。
“誰會?”
誰會?燕齊不會,唐碩不會,齊淵也不會,唐碩的幾個手下卻目光一致地看向他們中的某個人。
唐碩将那人上下打量一遍,而後沖對方點點頭。
那人這才上前一步,沖着燕生俯首一拜,恭敬道:“啓禀主君,屬下會吹葉子。”
“那你來。”燕生迅速地将這人從頭到腳打量一遍,而後從燕秋爾手上拿過葉子,轉交給這人。
這人接過葉子,與燕秋爾交換一個眼神,見燕秋爾準備好了,便吹出了聲響。
在那葉子被吹出聲的瞬間,燕秋爾的手猛地收緊,緊張得将燕生的手緊緊握住。燕生偏頭看了燕秋爾一眼,便回握住燕秋爾的手。
然而那人一首小曲都要吹完了,燕秋爾卻還是眼神清明,半分不妥都沒有。
“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對這件事只一知半解的燕齊一臉的擔憂,未知的狀況讓他心中不安。
燕生抿嘴,燕秋爾沉默。他們也與燕齊一樣一知半解,縱使心中已有猜想,卻是無法定論。
唐碩思索片刻,突然開口道:“啓禀主君,屬下以為五郎君中的是蠱。”
聞言,燕生猛地擡頭看向唐碩,迫切地說道:“繼續說下去。”
唐碩點點頭,繼續說道:“蠱、毒之物多是在江湖中流傳,但毒理與醫理基本相通,所做出來的藥物大多是直接産生藥力,只是有快慢之分。相比之下,蠱的制作和使用就要麻煩許多,因為蠱是由人喂食馴養出的蟲,故而有的蠱要想發揮效力便需要外力做引。屬下以為,五郎君的這種情形,與中蠱相似。”
難得惜字如金的唐碩開口說了這麽大段的話,也算是字字如金,讓燕生和燕秋爾這兩個純商人有種即将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
“可有解除抑或防備之法?”沒等燕生開口,齊淵就急切地問道。
燕生對這五郎君護得緊。身為燕家家主,燕生是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金貴,若換做以往,方才那般形勢之下燕生會将事情全部交由唐碩處理,可當五郎君牽扯其中時,燕生卻謹慎得親自處理,這番舉動并非是怕別人處理不了,而是怕別人傷着五郎君。
他雖是教導燕生的先生,燕生也多他敬重有加,可他終究是無法阻斷燕生對五郎君的情感,既然如此,他若要保護燕生,就只能一并保護好五郎君了。
唐碩卻讓人失望地搖了搖頭,道:“蠱毒之事,肖娘比我知道得多。”看肖娘院子裏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就知道她有多懂了。
“去叫肖娘來。”論出身,醫、蠱、毒方面的事情,确實是肖娘與肖何知道得更多一些。
“是。”有人應了一聲,便轉身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燕秋爾轉頭看向齊淵,問道:“齊先生先前可來過閑居?”
齊淵搖了搖頭,道:“方才大郎君也問過老夫相同的話,但先前老夫是與主君一起呆在前院堂屋的,并未來過閑居。”
燕秋爾失聲輕笑道:“看樣子淮安王麾下不僅有官員和商人,還有不少的江湖人士。”
這可出乎了燕秋爾的意料。若只是政商兩界,他動動腦,尚且還應付得了,可若扯上了江湖,怕還是要靠燕生的燕家了。
看着燕秋爾略顯愁苦的表情,燕生伸手勾住燕秋爾的腰,帶着幾分笑意問道:“怕了?”
燕秋爾的表情瞬間就變了,轉頭以一種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燕生:“你是在說笑?他手握生殺大權的淮安王本人我都沒怕過,還怕他麾下的幾個江湖奇人?若說到奇人,你燕家沒有嗎?”說罷,燕秋爾對燕生賊賊一笑。
“咱們燕家是不缺奇人。”燕生斜了燕秋爾一眼,說話時刻意強調了“咱們”二字。
燕秋爾聳聳肩,不置可否。
燕生狠狠揉了揉燕秋爾的頭頂,轉頭對唐碩吩咐道:“用家主令将那個吃白食的召回,三日之內我若見不到他,他有生之年便都不必來見我了。”
燕家從商,僅政、商兩界就夠燕生忙活的了,因此就為了避免與江湖紛争扯上關系,燕家與江湖各家一直只保持着買賣關系,并無交情,甚至是與所謂的江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若非要說燕家與江湖有什麽牽扯,那邊是肖何、肖娘、唐碩,以及那個吃白食的。只是肖何三人常年跟在燕生身邊,早已離開江湖,對江湖之事不聞不問,唯獨那個吃白食的還混在江湖之中。
三日……唐碩抽着嘴角應了聲是,一想到那個吃白食的還在西域雪山頂上,唐碩就在心裏替他默哀。
飛鷹從洛陽到西域雪山少說也要個大半天,也就是說那人只有兩日半的時間從西域趕回洛陽……這次他可真要跑斷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