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少年.夢境
中原中也實際上收獲了兩頂帽子, 一只是和他原來那頂非常像的禮帽, 另一只是款式大方的黑色運動帽——畢竟戴着禮帽出去确實算得上是“奇裝異服”了。 21
在衣帽店的時候剛好收到了紅葉大姐的消息,他也就順手拍了張照片發了過去,結果還被跡部追問是什麽人。
考慮到種種原因,中原中也選擇了隐瞞了紅葉大姐的身份, 敷衍跡部只是在游戲廳認識的一個朋友。
“本大爺家裏的設備不比街頭的游戲廳好?你竟然不參加社團活動跑到那裏去,真是太不華麗了!”
——中原中也記得當時跡部是這麽說的。
他攤開四肢躺在潔白柔軟的床上,剛從浴室裏出來渾身都散發着潮氣, 眼睛直直地望着圖案複雜的天花板, 枕頭旁邊是規規矩矩倒扣的禮帽,銀色的鏈條就垂落到了中原中也的食指邊。
中原中也無聊地勾弄着金屬質的鏈條, 仿佛那并不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東西,冰冰涼涼的感覺讓洗過熱水澡有些熱的他愉悅地眯了眯眼睛, 倏得把帽子拿了起來放到了胸口。
他望着帽檐原本有字的地方發呆, 翻來覆去不停重複着相同的動作,良久又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非常無聊後, 翻了個身把整張臉埋進了枕頭裏, 身體也被被子卷了起來。
他想回去訓練, 想回去做任務, 想回去打人啊!
中原中也知道自己在做夢,這種感覺很神奇,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仿佛踩着的地面都是綿軟得如同棉花糖一樣。
他漫無邊際地游蕩着, 突然發現眼前的建築開始熟悉了起來, 他好像不知不覺中又夢到了橫濱。
原來他嘴上不說,其實心裏這麽想回到橫濱嗎?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诽謗了自己一句,他撓了撓自己的頭發,忽的發現自己的頭上頂着帽子。
他反射性地擡手按在帽子上想要抓下來看看是什麽樣的,因為睡覺前他還在把玩自己的新帽子,誰知道頭頂的帽子像是被膠水粘在了頭發上一樣,中原中也頭發薅得生疼,帽子紋絲不動。
——MD,這什麽破夢!
額頭上青筋暴露,但是任憑中原中也怎麽生氣,怎麽怒發沖冠,不聽話的帽子仍然穩穩當當地待在他的腦袋。
中原中也很生氣,餘光瞟到了街道的對面有一個熟悉的黑色身影,他沒有絲毫猶豫地一腳踢了過去,結果也是沒有出乎意料地踢了個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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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中原中也在夢裏遇到太宰治都是以腳來“問候”,在自己的夢裏,當然是怎麽舒服怎麽來了,雖然每一次在接觸到太宰治的時候都如同煙霧一樣直接穿了過去。
可惡的死青花魚!
太宰治披着黑色的大衣,不平凡的腰帶在身後非常有想法地晃動着,他心情很好,鼻腔裏也哼着若有若無的歌,嘴角還像模像樣地噙着清雅的笑容,雙腳朝着Lupin酒吧的方向大步前進。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上半身在一瞬間惡寒無比,就像是一陣刺骨的寒風過去了似的,太宰治望着路旁邊靜止不動的樹葉,半晌覺得自己可能是神經過于緊張出現了錯覺。
太宰治“哈啾”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發癢的鼻翼,懷疑有人在背後罵他,好像是有一種說法是平白無故打噴嚏是有人偷偷罵自己。
不知道是哪個恨不得他去死的人了,如果真的能夠能夠殺了他,太宰治說不定死之前還會說一聲感謝。
中原中也就這麽看着太宰治如同幽靈一樣穿過了窄小的小巷,然後到達了一個門面有些破舊從外表看不出什麽出彩地方的酒吧,他只是想橫濱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中原中也咋了一下舌,覺得今天的夢境似乎有些格外的長,而且格外的陌生。
黑發的青年……不,是少年,中原中也才看清楚,太宰治竟然是微笑着的。
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中原中也确信,不是冷笑,也不是譏笑,是注入了真情實感的笑容,就像是一尊冰冷的雕像突然注入了人氣,開始擁有生命力了一樣。
死青花魚以前,有這麽“活潑”嗎?
中原中也不知道他已經把自己的疑惑問出了聲,兩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的黑色身影,表情認真得可怕,他覺得現在的太宰治和他記憶中的不一樣。
然而酒吧的裏面也沒有什麽出彩的地方,而且可以說的上是很不符合中原中也以往喝酒習慣的地方。
空酒瓶靠着牆壁擺放着,喝酒的人沉默寡言,高低的照明燈也是最普通的那一種,甚至比起普通的還因為年久了的原因更加昏暗。
中原中也望着太宰治輕車熟路地和老板打了個招呼,然後絲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吧臺最中間的那個座位,然後對着老板說了一句,“還要以前的。”
這說明了死青花魚是這裏的常客,中原中也的疑惑如同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他很确信太宰治基本上沒有出去過港口Mafia,為數不多的幾次還都是為了公事,而他為了保障青花魚的安全也都是跟着去的。
太宰治兩只胳膊都放在了吧臺上,鳶色的眼珠在泛黃澄澄的的燈光下像是流淌着的水流,他覺得織田作今天也會來,這是一種說不出來原因的很神奇的直覺。
太宰治非常期待,因為他發現了一個新的自殺方法。
金黃色的氣泡在玻璃杯裏徐徐上升,在碰觸到液面的時候炸裂開,但是氣泡還是源源不斷地從杯底升起,酒液裏漂浮着一塊圓形的冰塊。
看起來挺好喝的樣子,中原中也望着從握着酒杯後就仿佛被按下了靜止鍵的太宰治,客觀地點評道。
太宰治倏得向後仰了仰,鳶眸睜大的模樣像是一只黑色的貓咪,他在黑色的外套裏左掏右掏,不知從哪裏變出了一個小巧的勺子,然後開始對着杯子裏的球形冰塊使勁。
“你在做什麽?”織田作之助拉開太宰治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他向老板點了一杯最常喝的蒸餾酒,對着旁邊的太宰治問。
雖然這麽問了,但是織田作之助臉上卻沒有多少好奇的表情,他握緊杯身小口喝了一口,無論太宰治回答或是不回答,他都能接受。
中原中也張開嘴在同一時間問出了相同的問題,他尾随着太宰治進了這個酒吧,然後看着太宰治做出了一系列不合時宜的奇怪舉動。
只是他雖然就站在離得很近的旁邊,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看到他……好像在這個老舊、昏暗的酒吧裏,只有他是格格不入的。
他望着坐在旁邊的織田作之助,穿着打扮很普通,嘴唇周圍還長着細小的胡茬,看上去有些不修邊幅——中原中也确定自己的記憶中沒有這一號人。
明明是在夢裏,但是所見所感卻是如此的真實。
中原中也抿起唇,他還清晰地記得和太宰治見面時的場景,年僅十幾歲的少年心思已經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把所有人耍得團團轉。
那雙眼睛……是現在的樣子嗎?
太宰治驚地望着好友,随即又苦惱地撇了撇嘴,稚氣未脫的臉上表情十分生動,“織田作,我正在探究一種被液體嗆死的死法,現在正準備把阻礙我的冰塊給消滅。聽起來是不是非常的簡單?但是被嗆到的時候還是會很難受,而且不容易成功。”
說到最後一句,他又攤了攤手,真切地表達了被嗆死的難度。
“原來是這樣啊……”織田作之助又靜靜地喝了一口酒,眼角看着還在用勺子挖着冰塊的太宰治,心想這麽小的勺子怎麽可能把這麽大的球形冰塊挖出來呢。
他稍微想了一下,開口道,“還是不要浪費酒了,你回家自己試吧!”
嗆死這種自殺的方法織田作之助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情況都是出現在不經意的情況下,如果真的刻意去做的話,估計更難成功了。
太宰治的語氣像是得不到糖的孩子,他無奈地聳了聳瘦弱的肩膀,呼吸輕緩得讓人害怕下一刻就斷了氣,“……好吧,那我回去再試吧!”
他本來也沒有打算突然猝死在好友的眼前,難得有時間聚一聚,害怕給織田作留下陰影。
讨論“自殺”的語氣好像是在讨論今天天氣怎麽樣的語氣那樣平淡,黑發少年眼睛中蘊藏着對死亡的狂熱追求,其他的一切都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這種時候難道不應該去勸說他不要自殺嗎?
握成拳的手掌已經開始發白,如果夢裏能夠感覺到疼痛的話,中原中也幾乎确定了,這不是太宰治!
雖然死青花魚身上确實彌漫着亘古不變的死氣,哦按時從來沒有說過要自殺,他這麽努力爬上了港口Mafia首領地座位,又兢兢業業那麽多年,怎麽可能會是這個滿口“自殺”的臭小鬼!
但是心裏有一個壓不住的聲音越來越響亮——這是死青花魚,是那個站在港黑大樓的邊緣,義無反顧地跳下去的太宰治,那時候他的眼中,好像就是回歸了渴望已久歸屬之地的感情。
中原中也覺得分裂了一般,在這個夢裏他更像是一個觀衆。
織田作之助指了指太宰治另外一邊的座位,“安吾今天沒有來!”
“是啊,那家夥忙着處理一件‘走私案’呢,估計這幾天都合不了眼了。”太宰治無情地嘲笑着淪為工作狂魔的坂口安吾。
可能因為是真情實感的表現,太宰治渾身散發着無害的氣息,薄唇輕輕地抿起愉悅的弧度,鳶色的眼睛如同上好的琥珀,他晃了晃杯子,眉眼彎彎地望着織田作之助。
沉浸在糾結中的中原中也一擡頭就看到了這個場景,霎那間就如同萬千的煙花在眼前綻放一樣,中原中也曾經有過這種奇妙的感受,是在摩天輪上真實看到的滿天煙花。
心情就像是一壺燒開了的水在不斷沸騰着,但是又莫名其妙得有些苦澀,他掩飾性地按壓了一下帽子,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
原來死青花魚……竟然也能笑得如此晴朗沒有陰霾嗎?
臉上的笑容一閃而逝,太宰治不動聲色地掃視着四周,沒有什麽陌生人,基本上還都是Lupin的熟客,大家都安安靜靜地喝酒——剛才他有一種被盯着的感覺。
織田作之助察覺到了好友的不對勁,詢問道:“怎麽了?”
太宰治搖了搖頭,然後整個人都趴倒在了桌子上,少年纖細的腰身被皮帶束縛着彎出了一個誘人的弧度,他俏皮地眨了眨一只眼睛。
因為胸口被壓住吐出的發悶的氣聲聽起來有些甜膩膩的,他用指甲彈了一下玻璃杯,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織田作,過幾天有一個小小的任務需要你的幫忙。”
MD,有點惡心。
不知道為什麽,剛才還被死青花魚笑容震懾住的中原中也看到現在的太宰治從心裏泛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心感,就好像是記憶出現了遺漏,但是身體還有着反射性的表現。
他真的很想打這個太宰治!
“你還會有任務需要幫忙……好,我知道了。”織田作之助停下了腳步,他望着太宰治,忽然被腦海中閃過的畫面怔住了。
他的異能力出錯了?為什麽他會看到太宰的頭被一個赭發的身影給踢了一腳,然後整個人被帶動着在空中翻了幾個圈?這會死人的吧?
織田作之助皺起了眉毛,此刻的他對自己的異能力“□□無縫”産生了極大的懷疑。
這次又換成太宰治疑惑了,他看向織田作之助,突然在他的身邊看到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像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個子很矮小,整張臉都被帽子擋住看不清楚面容,身上好像是穿着睡袍,搭配很奇怪,但是太宰治無端後背升起了涼意,像是被猛獸盯住了一樣。
再仔細一看,又什麽都沒有。
中原中也猛地睜開了眼睛,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裏洩露了一小束,但是也已經足夠讓剛剛睡醒的中原中也晃了眼,他坐起身靠在枕頭上揉了揉太陽穴。
他開始抗拒睡覺了,因為每次夢醒都會感覺非常疲憊,而且…最後死青花魚眼睛中的驚叱……
讓他感覺跟真的似的。
“叮鈴鈴——”
中原中也迷迷糊糊反應了一下,然後慢慢從桌子上拿起手機,藍眸裏面寫滿了迷惑。
死青花魚大清早打電話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