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木頭是堯國質子?

怎麽可能?

木頭是畫舫裏的小倌兒啊!

楚沉上元節前夜在長寧湖落水,就是木頭将他救上來的。那晚楚沉還特意去找船上的夥計問過,證實了眼睛上蒙着黑布的人,就是畫舫裏的小倌兒。

後來二月二那日,木頭再一次從長寧湖裏将楚沉撈出來時,楚沉也問過他。

木頭怎麽回答的?

楚沉想了好半天,竟然有些不記得木頭的答案了……

等等……木頭确實承認了自己是救楚沉的人,可他從未承認過自己是小倌兒。楚沉如今再想起這件事,才意識到這裏頭的破綻太多了。且不說那畫舫第二天就不知去向,單是木頭的心智和格局,再加上他這一身功夫,怎麽可能跑去畫舫裏做個小倌兒呢?

只不過最早的時候,木頭僞裝太多,所以楚沉沒有理由懷疑他的身份。到了後來,楚沉得知木頭是當晚救了自己的人,心裏已經生出了信任,自然更不會去懷疑。這才導致木頭的身份,一直隐瞞到了今日。

楚沉漸漸冷靜下來,不由想起了許多曾經未及留意的細節:他記得自己問木頭名字的時候,木頭說“命如飄萍,任人踐踏……”,這說的可不就是質子的遭遇嗎?被故國抛棄數年,在大楚又做了楚沉的男寵,也算是極盡折辱了……

他記得木頭曾說過,願意繼續留在王府的原因是不想惹皇帝不高興。想來便是對方此前在宮宴上觸怒了皇帝,不想繼續激怒皇帝,又念在楚沉待他不錯,索性便決定暫時留在王府躲個清靜……

還有楚沉每次遇到事情的時候,木頭分析起朝中局勢,頭頭是道,比他這個六皇子都毫不遜色。如今想來若非對朝政之事上心且有些見地,怎麽可能說出那些話來?

楚沉和質子唯一一次正式見面便是在宮宴上那次。當時對方帶着面具,他沒看清長相,只記得對方會吹/簫。不久前楚沉喝多了酒那次,木頭也給他吹過一次簫……

還有陶青,他既不是木頭的相好,為何經常跟着木頭左右?一個小倌兒是不需要随侍或者暗衛的,但若是質子,身邊有這麽一個人便合情合理了……

這麽多的破綻,楚沉竟從來沒有懷疑過……

他信任這個人,不願揣度和猜忌對方,可他萬萬想不到木頭會是這樣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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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頭真的是質子……

另一邊,木頭熱好了粥,回房之後卻發覺楚沉已經起了,不在裏頭。

他詢問了下人,才得知宮裏來了人,正在前廳和楚沉說話呢。

算起來,堯國使團也該到京城了。

木頭嘆了口氣,端着熱好的粥朝前廳走去。

前廳內,楚沉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誰能想到,皇帝送到他府上的男寵,會是堯國質子呢?

“殿下,您若是不信,找他來一問便知。”姚公公道:“老奴萬不敢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況且堯國使團即将進京,殿下只需要稍待幾日,便可驗明真相。”

若不是堯國使團快要進京了,皇帝大概這幾天都要忙忘了。又要張羅皇後的生辰,又要防着太子給楚沉安排婚事,昨日貴妃和楊欽又鬧了這麽一出,真是焦頭爛額。

“此事殿下切記要埋在心裏,莫要出去聲張。”姚公公小聲道:“老奴多嘴說幾句不該說的,若是質子從前的身份,便是伺候伺候殿下,也沒什麽打緊。但如今兩國突然要和談,且聽聞質子被接回去是要冊封堯國太子。既是太子将來便是國君,給殿下當男寵這種經歷,極不光彩,質子定然不想再提起。”

言下之意,質子在王府這段日子算是一段黑歷史,而且是不可說的那種。

楚沉也連帶着成了質子人生中的一個污點,

“質子是聰明人,咱們不提,他自己自然更不會提及。陛下當初也是料定了這一點,才會将他送來。”姚公公開口道:“此事不僅關乎質子臉面,也關乎兩國國運,還望殿下切記。而且若是真傳了出去,說不定那質子惱羞成怒,跑來為難殿下。到時候為了兩國關系,陛下也未必能護殿下周全吶。”

楚沉聞言深吸了口氣,只覺得滿腦袋漿糊。

沒想到昨晚還和他放肆溫存之人,一夜之後竟成了将來不能提及之人。

“公公為何不早一日來?”楚沉問道。

“啊?”姚公公一臉茫然,問道:“殿下這是何意?”

楚沉痛心疾首地嘆了口氣,開口道:“你但凡早來一日,事情也不會變得這麽複雜!”

若是從前,質子雖名義上是他的男寵,可倆人并未發生實質的關系。可經過昨晚之後,此事已經板上釘釘了,就算他絕口不提,能保證質子會徹底忘記此事嗎?

來日質子若真成了堯國皇帝,對此事耿耿于懷,那楚沉豈不危矣?

姚公公正欲再說什麽,擡頭看到木頭手裏端着一碗粥走了進來。姚公公忙起身,很客氣地朝木頭行了個禮。楚沉一看到對方,不知怎麽的心下一慌,竟也鬼使神差地起身朝木頭行了個禮。

木頭臉色瞬間一黯,周身都散發着冷意。

姚公公識趣兒,開口道:“兩位先說說話,老奴去外頭候着。”

姚公公說罷便走了出去,還順手帶上了殿門。

楚沉一手扶在木幾的邊上,另一只手緊張地直捏衣角。

木頭端着粥試了試溫度,将粥遞給了楚沉。

楚沉怔了一下,接過那碗粥,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

這粥是熬得真好,入口即化。

可惜,往後也喝不着了……

兩人沉默相對,誰也不說話。

楚沉覺得這麽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主動開口問道:“你真的是?”

“嗯。”木頭應了一聲。

楚沉聞言輕輕一嘆,像是松了口氣,又像是有些失落。

“他們要來接你回去了,你知道嗎?”楚沉問道。

“我知道。”木頭道。

“那你走嗎?”楚沉下意識問道。

問完這句話,楚沉覺察到自己問了個傻問題。

他不走,難道放棄堯國的太子之位,陪他在這府裏做男寵嗎?果不其然,木頭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怔怔地看着楚沉,目光中帶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怪不得上次三哥一大早跑來同我說……說堯國使團要來接質子回去。當時我就納悶,此事和我有什麽關系?如今想來,三哥這話是說給你聽的吧?”楚沉問道:“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就知道自己要走了是嗎?”

木頭擰了擰眉,沒有說話,依舊怔怔地看着楚沉。

他們昨晚鬧得太厲害了,楚沉嗓子有些累着了,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沙啞。

“你和三哥早就有來往,也對……你們都是太子,有共同語言,又可以一起謀大事,倒是适合結盟。”楚沉開口道:“怪不得上次在呈祥宮,他去的那麽及時,看來還是你的面子大,我倒要多謝你。”

木頭從未見過楚沉用如此疏離的态度同自己說話,心口不由便有些發悶。

楚沉苦笑了一聲,又道:“馬會那件事,你也是早就知情的吧?所以教了我在父皇面前如何避嫌。甚至……陸璟拿球杖打傷我那件事,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楚沉……”木頭上前一步,伸手想要去碰他。

楚沉卻慌忙退開,後腰撞在了椅背上,不小心扯動了傷口,疼得他悶哼了一聲。

木頭見他面色蒼白的厲害,額頭上冷汗都沁出來了,眼睛不由一紅,卻不敢再貿然上前。

楚沉張了張口,似乎想問他什麽,最後苦笑一聲,什麽也沒說。

人都要走了,此後一別天涯,說什麽都沒有意義了。

這一刻,楚沉才真切的意識到,無論是太子還是木頭,和他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只想小富即安地偷點快活日子,簡簡單單做個閑散王爺,可人家是心懷家國天下之人,滿心裝着宏圖大業,喜怒悲歡都要斟酌藏隐,生怕給人看破了心思。

這些日子,他每每憧憬着跟人好好過日子的時候,人家想的卻是千裏之外的故國。

楚沉覺得自己像個笑話,又傻又蠢又丢人,如今還莫名其妙成了人家的污/點了。

“你放心吧,你在我府上的事情,沒有人會知道。”楚沉朝木頭道:“重陽也不會知道你的身份,沒有人會說出去。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自然也不會朝旁人再提起你。”

楚沉說罷又朝他行了個禮,提步朝門口走去。

木頭怔怔地看着他打開門走出去,便聞楚沉朝門外的姚公公開口道:“公公将人接走吧,本王便當做府裏,從來也沒有過這個人。”

“殿下深明大義,老奴佩服。”姚公公開口道。

楚沉說罷連頭也沒回,徑直離開了前廳。

“殿下深明大義,老奴佩服。”姚公公開口道。

楚沉說罷連頭也沒回,徑直離開了前廳。

回房之後,楚沉和衣往被子裏一鑽,感覺一顆心空了好大一塊。他心裏也明白,此事木頭也是受害者,歸根結底是皇帝不做人,這才導致了今天的局面。

至于木頭朝他隐瞞身份一事,楚沉覺得無可厚非,換成自己他也不會傻到自報家門。平心而論,木頭對他并沒有虧欠,反倒三番兩次出手救他性命,昨夜更是不惜……替他解了藥力。

這波誰也沒錯,誰也不虧。

楚沉只能這麽反複的告誡自己。

他甚至不敢讓自己生出哪怕是一絲的不甘和懊惱,因為一旦他意難平,便意味着放不下。身在皇家,又是這樣的身份,讓自己陷進那樣的境地,危險又可憐。

“殿下,您這是怎麽了?可是不舒服?”重陽一臉擔心地上前問道。

“本王沒事,你去将木頭的東西收拾一下給他拿走,若他不要便順手丢了,別再讓我看到。”楚沉悶聲道。

重陽見他如此,也不敢多問,只能照辦。

“殿下可有說別的話?”木頭接過重陽給他收拾好的包袱,裏頭裝着楚沉買給他的玉簪玉佩,還有幾件衣裳。連同容妃上次送的那一套,也裝在了裏頭。

“殿下沒說別的。”重陽朝木頭道:“只說你若不要,便順手丢了,他不想再看見。”

木頭神色一黯,沒再說什麽,随着姚公公一起出了王府。

重陽一臉茫然地撓了撓頭,一時還沒搞清楚狀況,心道殿下這是用完了就扔?

昨晚才跟人這樣那樣,今天就收拾包袱把人趕出了王府……

一定是因為木頭技術不行,重陽意味深長地想道:畢竟,殿下今日連路都走不利索,昨晚肯定吃了不少苦頭!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零點之後大概還有一更?這一章依舊會發紅包,感謝所有支持正版的小天使,麽麽噠~

感謝小天使灌溉的營養液:“與君行”+100;“咱也不敢問”+49;“陌陌的豆豆”+15;“一刻就好”+6;“葉”+5;“一只橘柚yo”+4;“赤色saka先生”+2;“寶兒韓妝批發”+1;“神靈雨”+1~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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