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易晟簡直不知道沈和秋的小腦袋瓜裏都在想些什麽。
他以為沈和秋很膽小,但現在看來他膽子也挺大,什麽話都敢說。
易晟額角青筋猛地一跳,黑着一張臉:“誰不行?”
沈和秋被他冷飕飕的語氣吓到,驚慌失措地躲到床角,抖着聲音,明明怕得不行,卻還是回答了易晟:“你……你不行……”
易晟快被沈和秋氣笑了。
他欺身向前,把人抵在角落裏,高大的身軀格擋住去路,修長的手指掐住沈和秋尖尖的下巴:“誰教你做這些事情的?”
沈和秋被迫仰着臉,緊張得呼吸都開始亂了,圓潤的腳趾羞怯怯地勾着床單,瑩潤白皙的雙腿曲起來,白襯衫的下擺往上縮了不少,腿根處若隐若現,惹人眼熱。
他不知道為什麽易晟會生氣,只無措地望着易晟,琥珀色的眼睛裏汪着霧氣,将哭未哭的模樣簡直是火上澆油。
易晟見沈和秋不說話,心底火起,冷着臉一顆一顆解開沈和秋襯衫上的紐扣。
奶白色的細嫩肌膚暴露在空氣中,在燈光下漂亮得晃眼,仿佛很輕易就能被留下印痕。
“喜歡我親你嗎?”易晟擡起沈和秋的下巴,冷聲問。
頂燈的光線落下來,在他高鼻深目的面容上投射出濃重的陰影,冷沉晦暗間透出極強的威懾,壓得人無處可逃。
沈和秋微微睜大了眼睛,潋滟的琥珀瞳眸裏都是懵懂和茫然。
易晟見沈和秋不說話,俯下身,唇瓣在那薄白脆弱的頸側細致碾磨,落下豔麗的一片紅,然後蜿蜒向下。
他鉗住沈和秋本能掙紮的手,不容抗拒地落下一點點梅花般的紅痕。
沈和秋仰着頭,脆弱的姿态像是被獵人抓住的獵物,正在垂死掙紮,他渾身顫栗着,不受控制地微微張開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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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感覺在體內升騰,眼淚溢滿了眼眶。
好奇怪,好……害怕。
易晟慢慢地靠近沈和秋,近到兩人額頭相抵,呼吸微急,眉目卻依然冷肅:“喜歡還是不喜歡?”
沈和秋能感覺到對方灼熱的呼吸,臉像要燒起來般熱乎乎的,心跳也似乎在慢慢地加速。
這樣的感覺太奇怪了。
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害怕,又似乎在渴望,腦袋裏一團亂麻,被逼得幾近落淚。
易晟用指腹摩挲着沈和秋微紅的眼尾,冷硬的聲音裏帶着點沙啞:“怎麽快哭了,不喜歡?”
他偏頭,惡劣地侍弄着沈和秋敏感的耳垂,看着那耳尖不受控制地哆嗦。
“回答我。”
沈和秋死死地咬着嘴唇,眼淚從紅着的眼眶裏滾出來,他淚眼朦胧地看着易晟,只覺得像是有把火要将他燒幹淨了,太奇怪太難受了。
易晟又沒得到回答,冷着臉拽住沈和秋身上敞開的白襯衫,想直接脫下來。
沈和秋像是被驚醒了般,他推開易晟的手,拼命地往床的另一邊躲,神情驚慌又害怕,仿佛這才意識到自己落入了獵人的陷阱。
他不想要了。
他不想……繼續了。
易晟一把抓住沈和秋的肩膀,把人不由分說地往自己懷裏強硬拽過來。
“躲什麽,害怕了?”
沈和秋被囚在易晟懷裏,用力地搖着頭哭,眼圈被哭得通紅,細細的哭聲再也咽不下去,只能抽抽噎噎地溢出來,整個人哭得一顫一顫。
易晟不耐煩地“啧”了聲,捏着沈和秋的下巴強迫他擡起頭,語氣嚴厲地低聲喝道:“說話!”
沈和秋閉着眼睛斷斷續續地哭着,眼尾的那一抹紅如同被桃花汁染過,哭相都稱得上一句漂亮,只是渾身都顫得不像話。
他怕極了,拼命搖頭,含着哭腔:“不要了!我不要了……”
易晟停下手,被他哭得煩躁不已,臉色很沉:“既然害怕就不要做這樣的事,不願意的事情就不要主動去做。”
沈和秋胡亂地點頭,眼淚卻依然不停地掉。
見沈和秋還在哭,易晟嘆了口氣,自己和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朋友計較什麽:“好了,別哭了,我不動你。”
沈和秋哭得暈暈乎乎,他勉強止住眼淚,抽抽嗒嗒地說:“對……對不起……”
易晟把床上的薄毯拎起來,披在沈和秋身上。
“先去把衣服穿好。”易晟說,“穿好後來客廳找我。”
易晟把沾滿酒氣的外衣挂在卧室的衣架上,然後走了出去。
他去了客廳旁的大陽臺,想摸根煙抽,又想起自己把煙放在外衣口袋裏了。
“啧。”
是他太沖動了。易晟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頭疼。
身後傳來細微的動靜,易晟轉身,看見沈和秋正從卧室裏走出來,懷裏還抱着那件被疊得工整的襯衫。
易晟走進客廳,對着局促不安的沈和秋道:“坐吧。”
沈和秋聽話地坐在沙發上,襯衫放在一旁,他緊張地攥緊了擱在膝蓋上的手,幾乎要屏住呼吸等易晟說話。
他把事情搞砸了。
“我以為,我在協議裏寫得很清楚。”易晟說。
沈和秋低着頭,垂落的睫毛顫抖着,嗓音細軟:“……對不起。”
他好像總是會把事情攪得一塌糊塗,什麽也做不好。
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
沈和秋攥緊了手腕上的銀手鏈,眼圈慢慢地紅了,胸口漫上一種無法言喻的難過。
易晟看着沈和秋紅起來的眼圈和緊緊抿住的嘴唇,沉聲道:“不許哭。”
但下一秒,他就看到一滴眼淚砸到了沈和秋白皙的手背上。
接着仿佛一發不可收拾了一般,一滴又一滴的眼淚順着那蜿蜒在手背上的淡青色血管滑過。
“對不起……對不起……”沈和秋手忙腳亂地抹眼淚,咬着嘴唇,一個勁地道歉。
他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易晟:“……”
他拿起一旁的紙巾盒,放在了沈和秋的身邊。
“擦一擦,別哭了。”易晟拿小哭包沒辦法,又是哭又是道歉的,實在讓人兇不起來,他語氣不自覺地放輕,“真是怕了你了,我難道很兇嗎?”
沈和秋捏着紙巾倉促地擦了擦眼淚,聲音哭得都軟成水:“……對不起。”
“不用道歉。”易晟見沈和秋慌裏慌張地把自己的臉擦得濕漉漉的,無奈地抽了張紙,俯身過去,耐心地給他擦眼淚。
“你也不需要做這些事,”易晟說,“我只是想聽你唱歌,僅此而已。”
“像今天這樣的事,你應該只和自己想要的對象做,明白了嗎?”
沈和秋點頭,聲音裏還帶着點細細的哭腔:“我、我明白了。”
他低垂着頭,手指把紙巾揉成了一小團:“可是……我現在唱不出歌了。”
“嗯,我知道。”易晟低沉悅耳的嗓音像是會帶動空氣的震顫一般,讓沈和秋覺得耳朵發癢。
沈和秋慢半拍地擡起頭,看見易晟對他溫和地笑了笑。
“所以在你能唱出來之前,晚上就來給我念念書吧。”
“今晚洗完澡,就來念。”
易晟揉揉沈和秋的頭:“現在,先去吃飯。”
“你不餓,我也餓了。”
沈和秋一開始不明白易晟怎麽知道他沒有吃晚飯的。
直到易晟笑着點點菜盤:“一點沒動,像是吃了?”
易晟擡起手,袖口微微滑落,露出腕骨分明的一截手腕,銀色的表盤在燈光下反光。
“快九點了,怎麽不自己先吃?”
沈和秋臉紅着,吶吶道:“我想等您回來……”
他沒有把話說下去,但兩人都心知肚明。
“以後不必等我,”易晟眼眸微擡,看見沈和秋微紅的臉,很輕地哼笑一聲,“吃飯吧。”
菜已經被重新熱過一輪,是易晟親自動的手。
沈和秋有些意外,易晟在廚房忙碌的時候,還偷偷地觑了對方幾眼。
沈和秋飯量依舊很小,好在晚上劉嬸煮的是粥,吃下去也更容易一些,但還是吃得不多。
“還是吃不下?”易晟掃了一眼,覺得沈和秋的飯量實在小得有些過頭。
沈和秋不敢說是因為吃藥,只小聲說:“我吃得不多……”
“蛋糕呢?”易晟問。
沈和秋握着筷子,茫然:“嗯?”
“如果給你做蛋糕,會想吃嗎?”
沈和秋睜大眼睛:“您、您會做蛋糕嗎?”
易晟含笑道:“會啊。”
“要做給你吃嗎?”
沈和秋驚訝了一小下,還是搖頭:“我今天已經吃不下了……”
易晟遺憾道:“那改日再說。”
吃完飯休息了一會兒,便到了十點多。
沈和秋在房間裏洗完澡,穿上睡衣去了易晟的房間。
他擡手敲了敲門。
“進來。”
沈和秋依言推門。
易晟剛洗完澡,身上攏着睡袍,睡袍的腰帶松垮地系在腰間,前襟寬松地敞開,露出線條硬朗的胸腹肌,腹股溝的人魚線隐沒在束着的腰帶裏。利落的短發沾着點水珠,滴落在臉頰上,順着滑到下颌。
房間裏滿是厚重的荷爾蒙氣息,沈和秋猛地垂下頭,不知道眼睛往哪裏放。
“怎麽傻站在這兒?”
頭頂傳來男人調侃的聲音,大概是剛洗完澡,他的聲音裏裹着點慵懶的沙啞意味,勾人耳朵。
沈和秋懵懵地擡起頭,琥珀色的眼瞳裏清澈地倒映出易晟的身影。
太近了。
易晟走到了他的面前,手掌撐在他的臉側,随着陰影覆壓下來的是洗完澡後獨有的蒸騰水汽,燙得沈和秋覺得臉熱。
那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又要跑出來了,讓他臉紅心跳不知所措。
易晟語氣散漫:“別走神。”
他把手裏的書輕輕拍在沈和秋的頭頂:“拿好書,過來給我念。”
沈和秋臉還微微紅着,他緩慢地眨了眨眼,呆愣愣地把頭上的書拿下來抱在懷裏,反應過來後,亦步亦趨地跟着易晟走到床邊。
沈和秋在床邊的軟椅上坐下,這才翻開了書。
是本詩集。
易先生喜歡詩集嗎?
沈和秋胡亂想到,心裏緊張得不行。
最後一次在別人面前朗讀,沈和秋記得應該是上高中的時候。
早讀課老師總會讓大家一起讀那些需要背誦的詩詞課文。
但那和單獨讀給某一個人聽,是完全不一樣的性質。
易晟靠在床頭,給了沈和秋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來做心理建設。
卧室的暖光柔和明亮,易晟能清晰地瞧見沈和秋微微蹙起的眉,眼睫低垂的模樣乖順讨喜,因為剛沐浴完,臉上還帶着柔潤的紅暈。
他的視線順着沈和秋的脖頸往下落,看見嚴絲合縫地扣到最頂端的睡衣紐扣,但卻還是有一點紅痕從衣領出蔓延出來。
大概是他親的。
易晟的喉結微不可察地動了下,他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沈和秋慌張地捏緊書頁,沒留意易晟的注視,慢慢吸了一口氣,很生澀地開口:“我喜歡你是寂靜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樣……“他念得磕磕絆絆,詩都被念得不像是詩,好在聲音悅耳,倒也不讓人覺得煩躁。
易晟還是第一次聽沈和秋一次性說了這麽多的字,這才發現他的咬字很柔軟,似乎是南方人特有的軟糯,聲音也的确是好聽,怪不得唱歌也好聽。
易晟阖上眼睛,放松地靠在枕頭上,聽沈和秋慢慢地念。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好像你已遠去。”
“你聽起來像是在悲嘆,一只如鴿悲鳴的蝴蝶。”
“你從遠處聽見我,我的聲音無法企及你。”
“讓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靜無聲。”
“并且讓我借你的沉默與你說話。”
“你的沉默明亮如燈,簡單如指環。”
“你就像黑夜,擁有寂靜與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遙遠而明亮。”
“……”
沈和秋念完三首詩,擡眼去看易晟。
他靠在床頭,阖着眼,好像睡着了。
沈和秋停住了念詩的聲音,怕會吵醒易晟。
他還記得易先生是有失眠症的,能夠睡着應該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沈和秋動作輕緩地從椅子上站起身,關掉了卧室的頂燈,然後墊着腳尖往外走,努力壓低腳步聲,生怕發出太大的動靜,影響易晟的休息。
他走出門外,最後悄悄地關上門。
易晟睜開眼睛,眼底清明,沒有半分睡意。
他坐在床沿,打開了床頭燈,從床頭櫃裏摸出煙盒與火機。
易晟點了根煙,閃着火星的煙被夾在手指間,袅袅地騰着煙霧,深邃的眉眼朦胧地籠在煙裏,冷峻稍褪。
他打開陽臺的門,初春的夜晚空氣微涼。
點完一根煙用的時間不短,易晟抽完了一整支,也沒能等到隔壁小陽臺上傳來歌聲。
今天估計把人吓着了,歌都不唱。
易晟想,晚上還是應該做蛋糕的,說不定能哄人唱會歌。
輕嘆一聲後,他将煙摁在煙灰缸中,重新躺回床上。
夜晚總能讓人想起很多事。
易晟閉着眼,卻不像往常那般想起過去那些令人煩躁作嘔的陰暗場面,腦中慢慢浮現的竟是沈和秋的面龐。
他想起沈和秋穿着他的白襯衫坐在他的床上,揚着臉看他時那漂亮又脆弱的表情,雪白細嫩的肌膚上是他一點一點留下的淡紅,後來穿着睡衣時,嚴謹整齊的衣領都遮不住的頸側吻痕。
易晟忽然覺得有些悶熱,四肢百骸的血液都慢慢地被勾動滾燙起來。
傷腦筋了。
易晟下床,回到陽臺上,重新點燃了一根煙。
他可不想欺負小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