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易晟冷漠地看着宋明遠,冰冷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具屍體。

宋明遠被他的眼神看得一個激靈,剛剛喝下去的酒也醒了大半,冷汗和雞皮疙瘩一起冒出來。

“易……易晟?”宋明遠從地上爬起來,只覺得說話時右臉都在一抽一抽地疼,但心裏的恐懼卻更先一步蓋過了疼痛。

沈和秋在一旁醉得頭暈目眩,一個沒站穩就要往下倒,膝蓋都磕到了桌子。

易晟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才沒讓他整個人都摔下去。

宋明遠看着沈和秋被易晟拉到身後,擋得嚴實,心裏拔涼,他知道這次他看走眼了。

對方不僅是沒有玩膩,還護得緊緊的。

宋明遠咧開嘴,谄媚的笑容因為疼痛而扭曲:“易總……”

“您不會要因為這麽個東西和我計較吧,這可不值當——”

宋明遠話音未落,就被易晟一腳踹翻在地。

易晟慢條斯理地說:“評價別人之前,先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他的語速不快,甚至像是心平氣和的說教。

宋明遠趴在地上,被踹着的地方疼得他說不出話,只能像條脫了水的死魚一般,躺在地上粗聲喘着氣。

周圍的人見勢不妙早就已經躲遠了,讓出了一大片的空地。

“宋慶歷是你的父親。”易晟說,他的表情忽然柔和下來,酒吧的燈光在他輪廓分明的面容上掃過,笑容在明暗交織間透出森森冷意,“你猜猜看,這次宋氏來我這談的合作值多少錢?”

宋明遠瞪大眼睛,明白了易晟話裏的意思,他劇烈地掙紮,想從地上重新爬起來:“不——你不能——“易晟偏頭,對林承鈞說:“把你酒吧裏的垃圾清理一下,別熏得客人都不想來。”

“還有,”易晟補充道,神情冷冽,“既然宋小少爺喜歡喝酒,那就請他喝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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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承鈞看見易晟的表情,恨不得拔腿就跑,聞言連忙小雞啄米地點着頭,去招呼酒吧門口的保安來處理宋明遠了。

他已經八百年沒看過易晟發這麽大的火了,怪吓人的。

沈和秋醉得迷迷糊糊的,他恍惚間覺得自己被抱了起來,然後周圍的溫度突然在某一刻變冷了。

“冷……”沈和秋小聲地呢喃着,一個勁兒地往溫暖的地方鑽。

易晟抱着人,正生着氣,見沈和秋閉着眼,怕冷地往他懷裏埋,周身的低氣壓總算回升了點兒。

他把人往懷裏颠了颠,抱得更緊了。

易晟穩步走到車前,在車旁等着的司機見他抱着人,趕緊上來幫他拉開車門。

易晟剛把懷裏的人輕輕放到後座上,人也跟着坐到旁邊,就見沈和秋閉着的眼睛慢慢地睜開,琥珀色的眼睛迷蒙地望着他,臉上的紅暈未褪,有種別樣的可愛。

易晟禁不住放輕聲音:“怎麽了?”

沈和秋委屈地揪住易晟的袖口,扯了扯:“難受……”

易晟:“頭疼?”

沈和秋搖頭,把本來就暈乎乎的腦袋搖得更暈了。

“喉嚨……喉嚨……”沈和秋說着,焦急地傾身過去,半個身子都歪在易晟的懷裏,喉嚨裏又燒又癢,讓他很不舒服。

他喘了兩下氣,想要用冰涼的空氣緩解難受,但呼氣的那一瞬,喉底的癢意就加倍湧上來。

“喉嚨不舒服?”易晟皺眉。

沈和秋點點頭,很乖地等了一會兒,見易晟遲遲沒有反應,又急切地扯了扯易晟的袖子,然後抓住易晟的手,放到脖頸上。

他纖長白膩的脖頸微微仰起,小巧的喉結在易晟的掌心随着吞咽小幅度地滾動着,易晟的指腹貼合在他的頸側,能清晰地感受到脈搏的跳動。

易晟很輕微地動了動手指,指尖脈搏的跳動讓他幾乎升起一種完全掌握的滿足感。

清醒的時候那麽怕人,仿佛碰一下都要跑,怎麽喝醉了就變得這麽乖。

沈和秋抓着易晟的手腕,鼻音軟糯:“喉嚨癢……難受……”

易晟微微低下頭,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仿佛要碰上鼻尖,他輕輕地笑了一下,順着沈和秋的話往下問:“那怎麽辦?”

沈和秋蹙着眉,眸光潋滟地盯着易晟,催促道:“摸摸。”

“嗯?”易晟沒動。

沈和秋蹭了蹭易晟的手:“你摸一摸……”他松開易晟的手腕,反而抓住了易晟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撫摸着柔潤雪白的脖頸,試圖緩解喉嚨裏的癢意。

易晟任由沈和秋抓着胡亂地磨蹭了兩下,才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為什麽要跟別人去酒吧?”易晟想起今天晚上的事情,如果他不在場,沈和秋現在是不是就會抓着宋明遠的手這樣撒嬌?

這樣的念頭僅僅在心裏一閃而過,便勾起了他心底壓着的戾氣,滿滿漲漲地擠在心口讓他想再回去把宋明遠揍上一頓。

“和秋,看着我。”易晟沉聲道,沒有如沈和秋所願去摸一摸他的脖子,“知道我是誰嗎?”

沈和秋醉得不輕,聽到易晟的問話,腦袋遲鈍地反應了一會兒。

酒精在他的體內漸漸開始發酵,頭有點脹疼,讓他不願意去想這個問題的答案。

沈和秋垂下脖頸,無意識地埋在易晟的肩膀上撒嬌:“不要問……”

易晟不願意讓他蒙混過關,捏了捏沈和秋的後頸,看他瑟縮地擡起頭:“好好想,不許撒嬌。”

沈和秋被易晟攬在懷裏,想跑也跑不掉,只能可憐兮兮地看着他,眼裏汪起一捧水:“頭疼……我頭疼……不要想好不好……”

他又掙紮着要去抓易晟的手,想讓他摸摸自己燥熱發癢的喉嚨。

“和秋乖。”易晟摁住沈和秋的兩只手,把手指捏在掌心,“答對了就幫你,好不好?”

他捏了捏沈和秋修長蔥白的手指,誘哄道:“我是誰?”

沈和秋聽話地看着易晟,琥珀色的瞳眸微微失焦,他眨了眨眼睛,乖乖地回答:“易……易先生……”

“如果不是我,你會跟着別人走嗎?”易晟慢慢地把玩着沈和秋的手指。

沈和秋迷迷糊糊:“不會……”

“為什麽?”

“易先生很好……才走的……”沈和秋嘟囔道。

易晟聽到回答後怔了一下,他無奈地捏了捏沈和秋的鼻尖:“還挺識相,服了你了。”真是乖得過分可愛了點。

沈和秋迫不及待:“我、我答對了嗎?”

易晟低聲笑了笑,眉目舒展,在沈和秋期待的目光裏,伸手撫摸着他細白的脖頸:“答對了,和秋真聰明。”

“現在就先獎勵你答對了,等醒來再罰你錯了的事。”

沈和秋大概是沒怎麽沾過酒,三杯灌下去,到現在白皙的皮膚都還在泛着粉,像只香甜可口的桃花酥。

興許是被易晟的指腹摩挲得舒服了,輕輕地哼唧了兩聲。

易晟愣住,被那個又軟又輕的聲音平白勾起幾分難言的燥意。

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沈和秋的唇上,眸底一片幽深,心口仿佛有什麽被點燃了。

易晟停住手,順着頸側往上,捧住了沈和秋的臉,大拇指在那片淡淡的紅暈上摩挲了幾下。

“易先生……易先生?”司機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易晟透過車窗向外望去,已經到家了。

大概是喉嚨不再那麽難受,沈和秋又迷糊着睡過去,易晟不忍心叫醒他,又把人抱下車,抱着人走到別墅裏。

劉嬸剛打掃完衛生準備離開,就看見易晟抱着沈和秋進了門。

劉嬸訝異:“這是怎麽了?”

“喝醉了。”易晟簡短地回答,“你去煮碗醒酒湯,不然他明天頭估計會很疼。”

“诶好,我這就去。”劉嬸趕忙應下。

易晟把人送進卧室裏,放在床上。

自從沈和秋搬進這間屋子,他還沒有進過這裏。

大致的布局還是同以前一樣,沈和秋帶來的東西不多,整間卧室有些空蕩蕩的,桌上散落着樂譜,易晟掃了一眼,有打印出來的琴譜,也有沈和秋自己動手寫的譜子。

但大概是寫得很不順利,那些手寫譜的紙面都被黑筆劃得一團糟,讓人幾乎看不清原來寫下的音符旋律。

易晟坐在床沿,看着沈和秋陷在枕頭裏的安靜睡顏。

燈光照下來,他手腕上的銀手鏈微微閃着光。

易晟一直知道沈和秋手上戴着一串銀手鏈,但是因為他們之前的相處基本上都保持着一個安全距離,易晟看不清那串手鏈的細節。

他動作輕緩地擡起沈和秋的手,仔細地看了看那串銀手鏈。

手鏈的設計不算精貴,但勝在簡約,上面挂着一片銀葉子,刻着個什麽字。

有些眼熟。

但沒等易晟細看,沈和秋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面朝着他,手鏈沒進了長袖裏,大概是有點難受,還擰着眉,不滿地哼了兩聲,聲音軟乎乎的。

易晟把因為汗濕而粘在沈和秋臉頰上的碎發撥到一旁,心裏軟了一小塊。

他想,如果能一直這麽養着這只小夜莺好像也不錯。

就是不知道怎麽才能把這小夜莺養熟點,清醒的時候總是怕人。

易晟把手貼在沈和秋的側臉,嘆氣:“小麻煩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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