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範秀蘭疑惑地看着姜喜月，卻沒有深究。
看着那份驗傷報告，簡直像是在看一根救命稻草。
緊緊攥在手中。
轉頭對姜德道：“等離婚之後，我跟你就沒有任何關系了！”
姜德沒想到他們竟然還留了最後一手，登時氣得火冒三丈。
“想離婚？你別做夢了！”
說着，伸手要去搶。
姜喜月一把将範秀蘭護在身後，手中的半個茄子丢了過去，正中姜德腦門。
打得他眼冒金星。
一邊捂着腦袋，一邊咒罵着。
範秀蘭被吓得臉色發白，卻沒有躲在姜喜月身後，而是鼓足勇氣站出來。
“這件事我早就已經決定了，無論你說什麽都不會改，姜德，這是你應得的！”
說完，一把将姜德推出門外。
反鎖。
心驚肉跳地靠着門喘粗氣。
外面的人咒罵了一會兒，開始拿客廳的東西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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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砸一通後，才罵罵咧咧地離開。
範秀蘭這輩子第一次這麽反抗姜德，剛才把人推出去的時候，力氣很大，現在卻已經雙腿發軟，幾乎站不住。
“沒事了，沒事了。”
心裏害怕，也還一直安慰姜喜月。
擡頭，見女兒站在兩步開外，一臉欣慰地看着她。
一瞬間，範秀蘭覺得自己的腿不軟了，又充滿了力氣。
“明天就搬家。”
當天晚上，姜德沒有回來，反而讓範秀蘭輕松了不少。
吃過晚飯，範秀蘭跟兩個小女兒說了離婚的打算。
姜靈年紀小，什麽也不懂，但也知道平時和媽媽最親，媽媽去哪兒，她就去哪兒。
姜樂聽完，先是沉思了一番，看了看姜喜月，又看向範秀蘭，最後才點頭。
這次範秀蘭是真的下定決心，一旦做出決定，就雷厲風行地開始收拾行李。
剛好明天周六，姜喜月和姜樂都不用上學。
她一邊收拾衣服，一邊在心裏計劃着。
最重要的是租房子需要不少錢，現在她沒工作，看來這幾天得馬上去找工作了。
不知道平時攢下來的錢夠不夠……
她翻出藏在床墊下的信封，把裏面的錢悉數倒出來，全是五十和十塊的。
過去二十多年，姜德為了控制範秀蘭，不讓她出門工作，導致她沒有任何收入。
這些還是她平時偷偷去幫人幹活，好不容易攢下來的。
攢了這麽多年，也才兩三千塊。
現在房子大多需要押金，這點錢哪裏夠……
範秀蘭眉頭緊鎖。
俗話說一分錢難倒英雄好漢，她現在是真的明白了這個道理。
正想着，卧室的門突然被敲響。
範秀蘭下意識還以為是姜德回來了，吓得迅速把錢收好，才反應過來。
平時姜德都直接進來，什麽時候會敲門了？
一回頭，見姜喜月站在門口。
“喜月？怎麽還不睡？明天早上還要去找房子呢。”
卧室的門沒關嚴，姜喜月剛才站在門口，看過她正拿着錢發愁。
一想，就知道自己來對了。
“我剛才在手機APP上看了幾套房子，覺得很合适，想拿來給你看看。”
說着，将手機遞了過去。
範秀蘭接過來看了看，頓時面露難色。
上面這幾套房子确實很不錯，無論是裝潢，面積，還是位置都是最好的，離學校也近。
一看就知道，姜喜月剛才肯定花了很多功夫。
可是……
“喜月，這個……家裏錢不多，可能租不了這麽好的房子……”
一邊說，手羞怯地摩挲着裝了錢的信封。
難以啓齒。
她一直擔心的是，和姜德離婚之後，給不了三個女兒很好的生活。
姜喜月早就有備而來。
拿出今天才剛辦好的銀行卡，遞到範秀蘭面前。
“這是什麽？”
姜喜月道：“我之前給出版社指出了一個錯誤，他們給我的報酬，裏面還有九千多。”
九千！？
範秀蘭一臉震驚地擡頭。
“這……這麽多！”
一個十七歲的學生，她完全想象不到，竟然能有這麽多錢！
姜喜月的表情卻十分平靜。
“本來有一萬，我花了一些，有這些錢，應該夠租房了，等找工作後，情況就會好很多。我代表學校去參加奧數比賽，如果獲獎應該也會有獎金。”
聽着這席話，範秀蘭喉頭發緊，又是羞愧又是感動。
“我……我……”
突然起身抱住姜喜月。
“謝謝，謝謝你。”
肩膀傳來濕濕熱熱的感覺。
姜喜月擡手輕輕拍着她的背，低聲道：“以後慢慢變好的。”
範秀蘭哽咽着點頭。
——
另一邊，三個女兒的卧室中。
姜喜月剛離開後，本來躺在床上裝睡的姜樂突然睜開眼睛，迅速跑到姜靈床邊，把人搖醒。
“妹妹，妹妹，今天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她年紀稍長，對家裏的情況十分了解。
雖然心裏早就希望範秀蘭和姜德離婚，可沒想到會這麽突然。
肯定和姜喜月有關！
姜靈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過了幾秒，眼睛才慢慢亮起來。
“對呀！我都差點忘記了！”
說着，迅速彎腰從抽屜裏拿出下午姜喜月給她的那盒巧克力，打開蓋子，寶貝地遞到她面前。
“二姐，你吃。”
濃郁的巧克力香氣傳入鼻尖。
姜樂一眼就看出巧克力不便宜，皺着眉，十分警惕。
“你哪兒來的？”
“大姐給的，讓我們一起吃。”
姜靈笑嘻嘻的，剝開一枚遞到她嘴邊。
姜樂和這個新來的大姐不親，總擔心她和以前的柯雯一樣，有些忌憚。
本來不想吃的，可架不住姜靈期待的目光，只好張嘴吃了一口。
一直看着滿臉喜悅的姜靈。
“你很喜歡她？”
“喜歡。”
姜靈嘴裏含了一顆巧克力，笑得眼睛彎彎的。
一邊掰着手指頭數。
“大姐那麽漂亮，對靈兒也好，還給我買零食，為什麽不喜歡她？”
早熟的姜樂嘆了一口氣。
“給你買零食，你就喜歡了？”
雖然這麽說，心裏卻十分清楚。
從姜喜月來之後，家裏确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她的視線從卧室中掃過，衣櫃裏擺放着三人的衣服，床緊挨着，姜靈的玩具可以随意地放在她床上。
直到這時候，房間才真正像是三姐妹居住的地方。
這個新來的大姐，确實不像她擔心的那樣。
難道真的是她太緊張了？
正想着，聽見外面的腳步聲，她迅速跑回床上，蓋着被子裝睡。
沒過兩秒，姜喜月推門進來。
見床上的姜樂雙眼緊閉，睫毛顫動個不停，一看就是在裝睡。
她無聲地笑了一下，沒有戳穿。
第二天一早，範秀蘭和姜喜月出門看房，當天就簽訂合約。
還不等姜德回來，他們就直接搬家了。
新租的房子在籁文高中附近，距離繁華的市區也很近，方便以後找工作和上學。
租金不是很貴。
多虧了姜喜月銀行卡裏的九千多塊，才能把這地方租下來。
收拾東西的時候，範秀蘭一直承諾着，等以後情況好了，會把錢還給她。
但姜喜月并沒有放在心上。
錢沒了還可以再賺。
那些錢，她本來也計劃用在姜家頭上的。
她們帶過來的東西不多，四個人收拾一下午就整理好了。
家裏還沒開火，再加上搬家第一天，範秀蘭一合計，決定帶着三個孩子出去吃，慶祝一下。
搬出來後，她整個人都跟重活了一樣。
臉上笑容不斷。
吃完飯，他們正準備回去，範秀蘭站在商場門口，突然驚呼一聲。
“差點忘記了，今天是小靈的生日！”
姜靈站在一旁眨眼睛，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範秀蘭有些自責。
這段時間事情太多，再加上剛搬家，這麽重要的事，她竟然都忘記了。
“去買個蛋糕吧。”姜喜月道。
現在雖然情況艱難，但是過生日這麽重要的事，儀式感不能少。
“小靈，我們去給你買生日蛋糕，好不好？”
“好！”
姜靈這時才反應過來，蹦蹦跳跳地朝前面走去，還不忘拉着姜喜月的手。
蹦了沒一會兒，卻慢慢停下來，眼巴巴地看着旁邊商店裏。
姜喜月順着她的視線看去。
是一條白色公主裙。
裙擺上點綴着藍色的星光，十分漂亮。
“小靈，你……”
她剛要開口，姜靈已經迅速收回視線，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似的，拽着姜喜月朝蛋糕店走去。
“大姐，我要吃草莓蛋糕！”
這年頭蛋糕太貴，範秀蘭還在擔心錢不夠的時候，姜靈卻先帶着他們去了一家最小的店。
指着裏面最便宜的小蛋糕。
“我要這個。”
懂事的樣子，讓範秀蘭鼻尖一酸。
姜喜月拉了拉她，低聲道：“你們挑，我出去一趟。”
說完，迅速出了蛋糕店，朝剛才來的路走回去。
過幾分鐘再回來，手上提了一個袋子。
“這是什麽？”
“給小靈的生日禮物。”
範秀蘭一愣，看着那個印着商标的紙袋。“這……貴不貴？”
“沒事，上次出版社給的錢，我還剩一些。”姜喜月壓低聲音。
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剛好趕上過生日的時間。
家裏現在東西不多，範秀蘭切了水果放在盤子裏，蘋果切成小兔子的形狀，還有胖乎乎的梨，挖成球的西瓜……
二十塊一個的廉價小蛋糕上插着幾根蠟燭，火光照亮簡陋的客廳。
範秀蘭催促着姜靈：
“許個願吧。”
姜靈的眼睛閃着光，抓着她們的手。
“我怕希望，媽媽、大姐、二姐和我，以後能永遠在一起！”
幾人的視線在同一時間交彙。
蠟燭被吹滅，分完蛋糕，姜喜月才把一直藏着的禮物送給姜靈。
漂亮的小裙子一拿出來，姜靈整張臉都瞬間亮了。
滿臉喜悅。
“大姐，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條裙子？”
之前去商場買蛋糕，她就看到這條裙子了，但是因為知道家裏情況不好，就一直沒說。
剛才吃蛋糕時，心裏還想着呢。
沒想到一眨眼，心心念念的裙子就跟變魔術似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姜喜月笑着道：“試試看合不合适。”
姜靈本來就長得水靈，粉嫩的臉頰和水汪汪的大眼睛，無論誰見了都喜歡。
此時再穿上漂亮的裙子，整個人跟小公主似的。
“好看嗎？”
她站在客廳，轉了一個圈。
“好看，好看。”
範秀蘭頻頻點頭，臉上止不住的笑意。
雖然現在家裏情況困難，未來的路還不知道怎麽走，但她能看出來，離開了那個家之後，不管是她，還有姜樂、姜樂，都變得開朗了許多。
不斷給她打氣。
二十塊買的蛋糕不大，每人只有一小塊。
珍惜地吃光，天色已晚，所有人才回房入睡。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外面過夜，有人睡得香甜，也有人徹夜未眠。
——
第二天一早，範秀蘭出門去遞交離婚申請，同時還要找工作。
姜喜月在家裏和兩個妹妹一起收拾東西。
剛把新買的廚具清理幹淨，手機突然響了一聲。
收到一條短信：
【你們搬家了？】
是未知號碼。
姜喜月沒理會。
現在姜德應該已經回家，發現他們的行李都不見了，肯定雷霆大怒，到處找他們的下落。
新家的地址，姜喜月沒有告訴任何人，最好能讓姜德找不到。
晚上，範秀蘭回來，也對姜德的事只字不提，只是說了離婚手續辦得很順利，還找到了一份清潔工的工作。
試用期工資不高，但好在穩定。
反而是姜德，竟然一直沒有出現。
本來姜喜月已經計劃好，他問遍所有人都找不到後，肯定會找到學校來，到時候她也絕對不會說一個字。
可是等了幾天，竟然一直沒有看到人影。
直到那天體育課，收到了教導主任劉熠的短信。
【再過兩天就要開始比賽了，準備得怎麽樣了？】
自從那天姜喜月答應參加比賽後，就和教導主任交換了聯系方式。
這段時間，劉主任隔三差五就發消息來，督促她看書學習。
姜喜月坐在樹蔭下躲太陽，一邊回消息：
【在準備了。】
教導主任劉熠：【對了，你爸爸今天也在學校門口，我已經讓保安把他勸回去了，不會影響你學習。】
自從鎖定姜喜月這個種子選手後，劉熠就調取了她的資料，對她的家庭有些了解。
一聽說姜德來者不善地出現在校門口，他就馬上把人勸走了。
說是“勸”，但劉熠想起當時的畫面，還是有些頭疼地皺眉。
那個無賴，在外面撒潑鬧事，差點就要叫警察了。
真不知道他哪輩子積德，有姜喜月這麽個好女兒。
姜喜月看到手機上的消息，才明白為什麽姜德一直沒來找她。
【謝謝劉主任，以後也不要讓他進來。】
說完姜德，兩人又讨論起比賽的事。
今天一同上體育課的除了D班，還有A班。
兩個班的學生差距大，各自站在操場一端，泾渭分明。
站在對角的齊銘和柯雯就顯得格外醒目。
“其他人都在鍛煉，就她一個體育課還偷偷玩手機，老師也是，就因為上次她數學考了滿分，她做什麽都不管。”
柯雯皺眉，遠遠看着樹下的姜喜月，越想越氣。
現在她被家裏安排了十多門補習課程，忙得不可開交，就連柯成峰對她的态度都冷淡了許多，還處處拿她和姜喜月比較。
可姜喜月卻悠閑自在，不只是老師，就連其他同學對她的态度也變了。
她柯雯什麽時候被這麽冷遇過？
都是因為姜喜月。
她咬牙說完，卻見齊銘一直看着姜喜月的方向，心頭頓時一晃。
“齊銘哥哥，你怎麽一直看着她？”
“嗯？”
齊銘收回目光，視線落在她身上。
“怎麽了？”
不知怎麽，柯雯卻感覺她的目光冷淡了不少。
她愣了一下。
迅速搖頭。
怎麽可能？
她可是和齊銘一起長大，十七年的青梅竹馬，姜喜月才搬過去幾天時間，怎麽和她比？
“齊銘哥哥，你知道現在姜喜月他們搬到什麽地方去了嗎？她爸媽離婚之後，她和媽媽好像就搬走了。”
齊銘的手在外套口袋裏手機上滑動。
昨天發的短信一直沒有回複。
姜喜月她們搬走得很突然，不光是她，周圍的鄰居都不知道。
一想到這兒，他就有些頭疼。
這個女配簡直跟轉性了似的，和劇本裏不一樣。
他簡直懷疑系統給的劇本弄錯了。
按照計劃，姜喜月回到姜家之後，會一直糾纏在他身邊，心裏繼而扭曲，不斷針對柯雯。
屆時，他會露面，幫助柯雯度過那關。
可是現在……
姜喜月竟然搬走了！
他在心裏緩緩嘆了一口氣。
“不清楚，我也不知道她的新住址。”
“哦……”
柯雯若有所思。
昨天姜德才來找過她，問姜喜月他們現在住在哪兒。
也就是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兩人竟然已經離婚了。
看當時姜德怒氣沖沖的模樣，她還想問問齊銘，把地址告訴他，讓姜德好好教訓教訓姜喜月。
沒想到他們保密得這麽好。
“齊銘哥哥，我覺得，姜喜月是不是還在讨厭我？”
“為什麽？”
齊銘終于收回視線。
柯雯低着頭，眼中淚光閃爍。
“如果她現在還在柯家，就不會過得這麽慘了，她現在肯定很恨我吧？”
“我這幾天在想，要不要跟爸爸說，把她接回來，跟我們一起住。”
她越說越傷心，似乎受了萬般委屈。
壓抑的哭泣聲有些尖銳。
聽得齊銘莫名煩躁。
他皺了皺眉，冷不丁道：
“你有這麽好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