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肆拾捌

金芊君這句話從不同的角度會解讀出不同的意思,落下仁第一反應覺得她這話意味深長在暗示什麽,但看到金芊君那有些落寞的神情又将心中萌生的懷疑壓了下去。

子午蓮想的并沒有落下仁這麽多,但看到金芊君露出這種表情她自然會在意,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燒水吧,可以開始炖了。”

落下仁及時轉移話題,結束了這段微妙的氣氛,金芊君也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笑着幫忙,子午蓮看着她們倆,雖然心裏還在意,但也沒有說什麽。

經過三人的共同努力,鍋裏的炖雞已經開始散發香氣,氣味飄出窗外向院子裏飄去。結束看診的白澤剛踏進院子就聞到了香味,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感慨一番。

“還好咱家那只小雞崽沒在,不然她肯定不讓咱們吃。”

忍冬和半夏無奈地對視一眼,白澤上神那位已經出師的徒弟又不是真的雞,人家是鳳凰,他就喜歡這麽欺負徒弟。

六人像平日裏一樣,開開心心地将做好的飯菜端到桌子上,擺碗筷的、搬椅子的、盛飯的,分工明确,然後圍在圓桌邊有說有笑地開始吃。

就像是真的一家人一樣,金芊君心中想道。

一天轉眼就過去,好像都還沒做什麽就已經到了晚上,跟子午蓮到過晚安後,金芊君就躺下睡了。

夜深人靜,皎月當空,萬物沉睡,但總有人清醒如晝。

慵懶地斜靠在石椅上的女子緩緩擡起頭,睜開了雙眼,異色的雙瞳裏寫滿了疲倦。

“醒了?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角落裏的玉闌沒有直接上前,只是在燭光的陰影中莫墨注視着她。

金芊蕈擺擺手。

“睡了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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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五天沒合過眼了。”玉闌語氣裏滿是擔憂。

前幾日他偷襲子午蓮失敗回來的時候,本以為自己會中毒而亡,沒想到在特殊時期從來離開藏身之處的金芊蕈居然離開花塢救了昏死在彼岸花花海外的玉闌。

玉闌恢複意識睜開雙眼的第一瞬間便看到了金芊蕈的裙擺,自己還活着的慶幸之感立刻被抛到腦後,腦子裏只剩下“她來救我了“四個字,那份驚喜和感動根本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能動嗎?”金芊蕈悠悠開口。

玉闌立刻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起來,有些擔憂地打量着金芊蕈有些慘敗的臉色。

“身體沒事嗎?”

金芊蕈沒有回答,見他站起來後便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進那邊火紅的花海。玉闌很識相沒有繼續追問,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後穿過花海回到居住的花塢。

“抱歉,我沒能把那個女人帶回來。”

坐在石椅上的金芊蕈靜靜聽玉闌講完了全過程,久久沒有說話。

“姐姐她……那麽擔心那個女人嗎?”

玉闌有些詫異,沒想到金芊蕈第一時間問的居然是這個,愣了片刻後才猶豫着回答。

“是的。”

剛剛他已經把當時金芊君說的話轉述給金芊蕈了,就算沒有看到,從那些話裏也能看出來她有多重視子午蓮了。

“姐姐當時的表情是什麽樣的?”

金芊蕈那黯淡的眸子裏恢複了光芒,與平時那怏怏不樂的樣子完全不同,此時甚至還有着一股異樣的興奮,不禁讓玉闌有些不安。

表情是什麽樣的……這要怎麽形容?親眼看到才能真切地感覺到金芊君流露出的感情,估計當時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很緊張,很慌亂……還有殺意。”

沒錯,這點最不能忘,玉闌從金芊君身上感覺到了殺意,這是在她失去記憶後第一次表現出這樣強烈的殺意。

“殺意?”金芊蕈笑起來,竟是一副很陶醉的表情。“姐姐居然想要殺人了嗎?”

玉闌略微遲疑地點點頭。

如果當時他直接殺了子午蓮,以當時金芊君那個狀态她必然會殺了玉闌。

其實玉闌有些搞不懂金芊蕈究竟想對金芊君怎麽樣,曾經寸步不離姐姐身邊的妹妹,後來卻跟蹤自己姐姐跑到天山盜走粹靈珠後栽贓陷害給她。這還不算完,當金芊君跑上門質問,金芊蕈毫不掩飾直接承認,兩姐妹鬧僵後,金芊君不僅不難過,反而很興奮,就像此時一樣。

毫無疑問,金芊蕈非常喜歡她的姐姐,但她做的事卻又讓人覺得她根本就很恨她。

“她最讨厭殺人,卻為了子午蓮動手,阿蕈……”

玉闌說了一半,看着金芊蕈欲語還休。他想勸金芊蕈放手,但他知道自己一旦說出口肯定會惹她不高興,但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他有不好的預感。

“她最讨厭殺人?卻為了子午蓮動手?”金芊蕈臉色一沉,冷冷重複玉闌的話。“她也是會為了我殺人的!她甚至願意為了我吃下蟲蠱!子午蓮算什麽!?”

金芊蕈越說越激動,精致的面容因表情變得扭曲,密布血絲的眼睛仿佛要滴血。

她這種反應很少見,玉闌一共也沒見過幾次,心下一慌。

“阿蕈冷靜點……”

“如果沒有子午蓮這個女人,姐姐又怎麽會離開我?”金芊蕈咬牙切齒地用雙手抓撓臉頰,手指在那塊跟金芊君一模一樣的刺青上留下紅痕。“我就應該直接殺了她……沒錯,殺了她就好了,只要殺了她姐姐就會回到我身邊了。”

金芊蕈雙眼赤紅,眼底滿是瘋狂。

玉闌見她情況不太對,慌忙跑上前抓住金芊蕈的手試圖穩住她,然而失控的金芊蕈死死抓着玉闌的手臂,長長的指甲嵌入肉裏,血滴順着手指滑落。

“阿蕈,看着我!”玉闌無視身上傳來的疼痛,柔聲喚着金芊蕈的名字。“保持理智,阿蕈,會被蟲蠱反噬的。”

金芊蕈卻像完全聽不到玉闌的話似的,雙目圓瞪,雖然眼睛是看着玉闌,但眼裏好像根本沒有他。

“又是她,又是她,為什麽又是她!”

金芊蕈歇斯底裏地喊道,抓玉闌的手也更加用力,喉嚨一甜嘔出一口鮮血,染紅了自己和玉闌的衣裳,随即便雙眼一閉向後倒去。

玉闌面露驚恐,慌忙抱起金芊蕈,将她安放在一旁的石床上。

明明都拿到了粹靈珠,卻不用它将自己身上的蟲蠱解了,玉闌真搞不懂金芊蕈不惜陷害自己的姐姐去偷這個東西到底是為了什麽。如果解了蟲蠱,金芊蕈也就不需要在反噬發作的時候躲起來,也不用再忍受這種噬心的痛苦,可她卻一點用的打算都沒有。

那一天昏迷後沒多久,金芊蕈就醒了過來,每次蟲蠱反噬,她全身上下像是被千萬條蟲子啃咬,那種痛根本不是常人能夠想象的,她無法合眼休息,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像發狂的困獸一樣匍匐着呻/吟吼叫。

雖然無法體會這種痛,但光是在一旁看着就已經很讓人受不了了,每次金芊蕈發作,玉闌內心的煎熬和痛苦也無法言表。

所以只要能讓她快樂,他什麽都願意做。

這個周期一般有五天,這一天已經是第二天,今早金芊蕈終于在折磨中解放,合眼睡了一覺,不過她也就睡了幾個時辰,入夜天黑後便又醒了。

五天沒睡就才休息這麽一小會兒,也難怪玉闌會擔憂。

“想吃點什麽嗎?”

金芊蕈睡不着的話,勸也沒用,玉闌不會唠叨個沒完,他很清楚金芊蕈讨厭什麽。

“雞。”金芊蕈斜靠在椅子上。“姐姐今天跟她們一起炖了雞。”

玉闌正打算起身去抓只雞回來,聽到後半句話頓時動作一僵。

“你怎麽知道的?”

金芊蕈擡起右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們是雙生子,體內還有子母蠱,在反噬的時候,我偶爾能夠看到她看到的東西。”

這是她們之間剪不斷的羁絆,只因彼此而存在,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

玉闌微微皺眉。

也就是說金芊蕈過去不知道通過這個看到了多少次金芊君跟子午蓮在一起的畫面,難怪她會知道金芊君去天山的事,也難怪自己當初劫走金芊蕈的時候,金芊君會那麽迅速的找到,她們姐妹之間居然有這種聯系。

“還想吃什麽?我都會給你找來。”玉闌不想跟她繼續聊金芊君,這三個字已經成了金芊蕈逃不開的魔咒。“要不我們去抓魚吧?”

“姐姐還在做‘擁有一個家’的夢,明明我才是她唯一的家人,她卻想跟完全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成為家人。”無視了玉闌的話,金芊蕈咬着手指說着讓人毛骨悚然的話,臉上卻在笑。“那個白澤是什麽人?能殺掉嗎?”

恐怕在三界多找不到第二個敢說這話的人了。

如果真的能殺,估計白澤也不會活這麽久,他原本就不是個與世無争的主。

殺白澤?那是真的瘋了!

殺個土地神沒什麽,反正天界根本不會管。殺個泰山府君也不算事,反正天界也找不到他們的藏身之處,久而久之就過去了。但白澤可就沒那麽簡單了,先不說是不是真的能殺掉,那家夥不是他們該招惹的。

玉闌還沒有告訴金芊蕈,她之前在那村子下的毒已經被白澤解了。

“阿蕈,最近殺的人是不是稍微多了點?萬一不小心被天界……”

“你怕了?”

金芊蕈單手撐着下巴,朝玉闌勾出一個妖嬈的笑。

明明跟金芊君長得一模一樣,氣質卻大不相同,連笑起來都是兩個感覺,金芊蕈的笑容明顯比金芊君多了邪性,妩媚中帶着一種驚心動魄的妖嬈性/感。

她就是毒/藥,一旦陷入就讓人無法自拔的毒。

“如果怕就不會站在這裏。”玉闌直視着她那雙強行弄成跟金芊君一樣的異瞳,心中悲憐。“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無論發生什麽他都不會離開她的,只是他真的不想看到她一步步将自己逼入深淵。

“很好。”金芊蕈滿意地笑。“你繼續去白澤的醫館附近的村鎮下毒,救死扶傷的‘菩薩’不可能一直幸免。”

就算他是大羅神仙,在治病救人的時候也不可能一直滴水不漏,總會有失手的時候,這毒必然會有到他身上的一天。到時候,除了粹靈珠之外,什麽都救不了他。

她要讓姐姐明白,這些人終有一天會離她而去,只有自己才會始終留在她身邊。

“知道了,我會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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