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烏龍 (22)

數的細絲,纏住顧昀的意識,慢慢的引導,這過程就如同讓分散在土壤裏的水分,彙成溪流,聚少成多,漸漸形成江河湖海的奔騰之勢……

剛開始雲微還覺得引導順利,可在一瞬,被她牽引的顧昀的意識,如同奔騰的江河遇見了懸崖,陡然直沖而下,猶如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嗤啦一聲将她的精神力猛地一扯……

雲微心裏一緊,急忙控制不讓自己的精神力被顧昀意識的自我保護拉斷。

而她力挽狂瀾将已經如脫缰野馬不受控制的意識安撫平靜後,卻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奇怪的世界。

她和顧昀此時本來就是心意相通,凡是他們兩人的記憶過往,只要在此刻他們一動念頭想起,便會被勾出那抹意識,對方便可看見……

故而,雲微看着眼前清幽雅致的一片郁郁蔥蔥中,顯得十分突兀的一座精致的白色墳茔,微微蹙眉。

那是一座圓頂墳包,前面立了一塊雕刻得有些粗糙的,但依然可以看出雕刻之人十分用心的墓碑。

碑上寫了一句話:吾愛妻之墓。

一筆一劃,筆走龍蛇,翩若驚鴻,十分遒勁好看,既可看出寫碑文之人的強勢大氣,又可以看出對墓中人的滿滿柔情。

墓碑上還有斑駁的疑似血跡的紅痕,在一片中,如同雪中盛開的紅梅。

雲微不明白為什麽在顧昀的記憶中會看大這麽詭異的一處墳包,她來不及細細的想,只見眼前一片紛亂,有許多東西走馬燈的從眼前晃過後,定格在一對相擁的身影之上……

男的俊,女的俏,一個是當初的程以諾,一個是曾經的雲微……

那時,他們兩人在沙灘上看海,看星……

雲微心一堵,下一刻畫面轉變,暴雨夜,一男一女對持,砰地一聲,悲痛欲絕的男人開槍射中女人的心髒……

女人嘶吼一聲,伴着轟鳴雷聲倒地,鮮血流水般滴落在雨水,散開,如同散開了一朵紅花……

雲微心猛地一跳,立刻收回自己的精神力看向顧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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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居然反過來窺探了她的記憶……

顧昀此時滿頭大汗,臉色有些發白,雲微動了動唇,最終還是沒有詢問顧昀在她腦子裏看到多少東西。

“細心體會我剛才跟你說的。”雲微拍了拍顧昀的肩膀,“你自己休息一會兒。”

說罷,她便去準備待會兒的夥食,只留下顧昀白着臉躺在積了厚厚落葉的地上,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他以為自己能夠承受的,想不到親眼看到,還是讓人那麽難受。

那些記憶滿滿的都是那個人,居然沒有半點兒他的影子……

呵——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眼裏閃過一抹十足的憎惡,他真的恨不得立刻換了這張臉……

chapter005:瘋狂

一只花背的長尾鳥正啄着樹上紅豔豔的果子,綠豆般大小的眼睛咕嚕嚕亂轉,時不時歡快的啾啾一聲,半點兒也不知道危險已經來臨。

“集中精神,将你的意識化為針的形狀,看見那只鳥沒?對着它的頭部攻擊……”雲微和顧昀兩人匍匐在半人高的草叢裏,她附在顧昀耳邊,指導他第一次的精神力攻擊。

叢林裏潮濕,顧昀的額頭密布的不只是細汗還是沾染的露水,他全神貫注盯着在枝頭跳來跳去的鳥兒,猛然他眼裏劃過一絲幽然,枝頭上的鳥兒凄厲的尖叫了一聲,往樹下栽倒,落了一半,又堪堪的飛了起來,接着便搖搖晃晃的勉強逃走……

顧昀有些失望的嘟了嘟嘴,“阿微,我失敗了……。”

雲微摸了摸顧昀的頭,盯着他的頭頂的發旋,淡淡道,“還不錯,很少有人在第一次使用精神力,就可以達到這樣的效果。”

顧昀眼睛一亮,“真的?”

雲微點了點頭,“嗯。”

“那太好了!我一定要好好練習,學好了,我就可以保護阿微……”顧昀圍着雲微轉了一圈,雀躍的樣子如同一只小鹿。

雲微看着他,面上帶着微笑,心底卻是一片複雜。

顧昀的精神力超乎常人,就連她的精神力似乎也比不過。

她從來沒有遇見過天生精神力如此厲害的人,真是讓她大吃一驚呢。

“好了,別轉了,我們接着練習。”雲微将人拉到身邊,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标。

“嗯。”顧昀一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興奮樣,雲微側首不鹹不淡的看着他,心底又劃過一絲憂慮,殺動物并不是她訓練他的終極目标,殺人才是重點,而顧昀……這小子能殺人麽?

雲微的擔憂很快便得到了印證。

經過三日的訓練,顧昀操控精神力的能力越發的娴熟,能夠殺死的動物從小鳥小蟲上升到個頭巨大的猛獸,這本該讓人高興至極的,但……

顧昀蹲在被他殺死的獵物前,手托着腮,有些發愣。

這三日,雲微叫他作為目标殺死的動物幾乎可以對稱一座小山。

雲微依靠在樹幹上,靜靜的看着他,并沒有出聲說教或是勸慰他。

她望着海島上如血的夕陽,良久才緩步走到顧昀身邊,涼聲道,“顧昀,如果你要跟我在一起,這是必要的,你還能接受和我在一起嗎?”

與其展開翅膀讓對方一世長安的躲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如把兔子訓練成可以吃掉老虎的殺手,那樣,或許有些悲劇就不會重演。

顧昀起身,慢步走到雲微跟前,定定的看着她,“再繼續下去,你是不是……要讓我……殺人?”

眼前的少年神色有一種奇異的鄭重,那雙濕漉漉澄澈的眸子依然幹淨無比,可在雲微看來,那份純粹裏似乎又有了不同。

雲微點了點頭,“是。”

顧昀歪着頭看着她,唇角一勾,浮起一抹不知是何意味的淺笑,他拉着雲微的手擱到自己的臉頰上,長而柔軟的睫毛刷過雲微的手心,他輕聲道,“阿微,如果我手上沾滿了鮮血……我成了殺手……你還會喜歡我嗎?”

雲微一直知道這個少年是聰明的,卻沒料到這少年敏銳得可怕,居然能夠問出這個問題。

顧昀若是成了殺手,不再是柔軟的兔子,她還會對他總是心軟嗎?

扪心自問,雲微在那一瞬,不知道如何回答。

顧昀的問題進一步,無非是在問她,如果他變了,她雲微還會對他心動嗎?

更深入一層,無非是将她曾經問顧昀的那個問題轉到了她的身上:她喜歡顧昀什麽?

更更深入一步,她的喜歡已經圓滿成愛了嗎?

雲微皺眉,半晌才道,“你多想了。”

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以此為基礎,才有存在的價值。

改變,是無可避免的,但改變成樣子,也不是她能預料的,過早的下結論是喜歡還是厭惡,沒什麽意思。

顧昀低下頭,語氣有些低落,“哦,我知道了,雖然我不想殺人,但我一定會努力适應的。”

“還有,阿微,我想告訴你,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顧昀擡頭,大眼裏滿是堅定。

雲微一怔,突地一笑,使勁的揉着顧昀的頭發,她開玩笑道,“我若是變成殺人狂魔,連你也要殺,你也想要跟我在一起?”

“你會舍不得的。”顧昀眨了眨眼。

雲微噗嗤一笑,戳了戳顧昀的腦袋,樂道,“你倒是自戀。”

“我會努力讓阿微你舍不得的。”顧昀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繼續面色十分正經的道。

雲微這下不說話,她只是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拉着顧昀的手,靜靜的走在叢林裏。

舍不得啊,當年的程以諾,她就是豁出去自己的命,也舍不得傷害的人啊,不也一樣差點兒被她殺了嗎……

……記憶分割線……

那一日,One身負幾乎喪命的重傷,十分趕巧的目睹了程以諾的婚禮後,回到組織裏後,整個人便變了。

組織裏除了尼爾教官和組織的主人,幾乎沒有人敢去挑釁她。

因為她像是瀕臨發狂的兇猛野獸,身上的戾,煞,冷幾乎成為實質,從她回到實驗室的短短一周內,她已經在切磋中重傷了十位教練,其中更有些人受了不可逆的傷,直接成為廢物。

而在組織內平時看不慣她高冷作風的人,不知死活去挑釁她的後果,輕則直接被她廢掉,重則丢命。

“One,你應該控制一下你自己。”尼爾挑了挑他好看的眉,瞅着坐在高腳椅上,一杯接着一杯,喝白開水一般,喝着極為烈的酒的少女。

美麗的少女面癱似的冰冷稍緩和,可下一刻卻砰地一聲,酒杯被少女重重的擱在玻璃桌上,咔擦一聲,幾道裂紋在玻璃桌面上蔓延開去。

少女揉了揉眉心,冷漠道,“尼爾,收起你的異能,不要試圖控制我的情緒,你這樣做,只會讓我之後更加暴躁,你總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看着我,如果你想要看到更多的流血事件,你繼續。”

這是少女回到實驗室後,說的最長的一段話,更多的時候,她喜歡惜字如金,用拳頭說話。

尼爾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輕啜了一口,便在手中漫不經心的晃着高腳酒杯,“One,即将到來的綜合體能測試若是不過關,你會被送入第三實驗室。”

第三實驗室,幾乎是組織所有異能人的噩夢之地。

One側首,眼角眉梢漾起一抹銳利酷冷,她冷哼一聲道,“就算那樣,又如何?”

“One!”尼爾本來一片平靜的眸子翻湧起怒火,“一個男人就将你刺激成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你可真是好樣的。”

“我變成冷酷,無情,兇悍的兵器,不就是你們所求的麽?”One嘴角挂着一抹譏诮冰冷的笑,說出的話,直接讓尼爾上前一步掐住她的下巴,與她對視。

良久,尼爾平複胸腔內無處釋放的怒火,他嘆了一口氣,淡淡道,“你現在想要什麽?”

One一把拍掉下巴上的大手,面無表情道,“我想暫時離開這個肮髒的地方。”

“肮髒?”尼爾一挑眉,“你就是這樣看待培育你的組織?”

“難不成它很幹淨?”One嘲諷的掃了一眼四壁皆為雪白的房間,白色,看起來莊嚴純潔,實際呢,呵呵……

尼爾看着眼前的少女,搖了搖頭,道,“好,你出去散散心也好,但是,你給我記住,不要做任何違背組織,暴露組織的事情,One,你只是一個人,跟組織對抗不起。”

One從實驗室出來,又回了安靜寧和的落日海灣。

她想要像剛來那樣不鹹不淡,無聊至極的生活,卻發現總是在不經意在發現那人在她生活裏留下的印跡。

每天早上,不會再有人給她送早餐,當她夢游魔障般八點打開門,看見的總是空蕩蕩的門口。

她的花園裏,種植了一大片玫瑰,她再次回來時,正是玫瑰盛放的時節。紅豔豔的花朵,一如當初那人每一日精心挑選的還帶着露珠的玫瑰那般豔麗。

諸多小細節,不斷的提醒她,曾經有一個人默默的守候她,又光明正大的陪伴她,最後毫不猶豫的抛棄她。

她看着,回憶着,想着,往日的記憶如同洪水,瞬間就将她淹沒,她在水底掙紮,想要逃脫,卻只覺得窒息。

胸口悶痛的她,在她所讀大學的圖書館裏漫無邊際的亂逛時,心虛紛亂,竟然吐了血。

周圍人吓呆了,有人認出她是程以諾的前女友,低低私語,她絕佳的聽力,将那些人的話一字不落的聽完,全部都是嗤笑。

大多數人都嘲笑她癞蛤蟆想吃天鵝肉,One冷然笑了笑後,又面無表情的離開。

一路之上,學校裏那些八卦多事之人的話不斷的在她耳際回響,她想啊想,胸腔中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怨氣積壓,在她還未察覺時,漸漸演變成了怒氣,最終化為狂暴。

她風馳電掣一般開着車子橫沖直撞回自己的房子,卻沒料到,遠遠的便看到一個熟悉的修長身影正等在她的房門口。

那人遠遠的看見了她的車,臉上閃過狂喜,腳一跨,便向她沖來。

One冷冷看着一如之前那般俊美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一腳将油門踩到底,轟隆一聲,全速直直的向那人撞了過去……

……回歸線……

雲微閉了閉眼,再舍不得又如何?人總有身不由己之時……

小棠

月黑風高,叢林裏充斥着各類夜鳥的怪叫。

雲微站在海邊,聽着海浪拍打岩石的脆響,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的臉立刻扭曲,下一刻便成了另外一副摸樣。

撲通一聲,一個猛子紮進海裏,雲微如同一只游魚在海裏靈活自如的往深處潛去。

這幾日她有心查看了海島,發現除了那座小木屋外,并沒有發現什麽其他的建築物,便知道這個實驗基地應該是在地下。

且,地面上除了小木屋沒有其他的入口。

雲微心知組織的實驗基地向來規模不小,怎麽會只有一個入口?

她細細一想,在看到大海時,便生出下海一探的心思。

果然,她往下潛了約莫半個小時,便看到一株極為絢爛美麗,呈花狀展開的植物。

那植物遠遠看去,像一朵大麗花。

花心處是一扇圓形的黑色的镂空網門,雲微只是掃了一眼那門,便将目光落在了那看似美麗實則兇猛的植物之上。

入口處除了那植物,沒有半點兒其他生物,就算偶爾有誤過的小魚小蝦,也會刷的一下,被那美麗植物柔軟綿長的觸角瞬間卷進它的‘嘴’裏。

不知是因為實驗基地與世隔絕,這裏的人自以為不會有人來攻擊他們的實驗室,所以無論是在地上,還是在海裏,守衛都不怎麽嚴密。

依據上輩子的經驗,小木屋的守衛比海下的入口好一些,這是雲微選擇從海下進入的原因之一。

另外最重要的原因是,離開海島無非是天上和水下兩種,組織的實驗室都是些見不得光的,他們若是要離開,首選的也就是從水下離開,雲微進入實驗基地,只為找到離開的工具。

很顯然,從海裏進入,更能順藤摸瓜找到她所需要的工具。

雲微速度極快的朝花心沖去,變異的‘大麗花’一感到有人靠近,綿長的觸角就張牙舞爪的揮動起來。

速度不減,精神力四散開去,抽成極細的絲,直刺‘大麗花’,趁着大麗花被控住的一瞬,雲微到達花心,手腳麻利的打開網門鑽進去。

門內是一個狹窄充水的甬道,雲微順着甬道游了許久,終于到了甬道盡頭,呼啦一聲從水裏鑽出來,雲微摸了一把臉上的海水,警惕的打量四周,這才發現周圍是一個極為空曠寬闊的半球狀內室。

柔和的冷光落在水面上,雲微在第一瞬間就用精神力探查周圍有無監控設施。

用精神力幹擾掉監控,雲微從海水裏出來,開始謹慎的尋找實驗基地的交通工具。

實驗基地一如雲微的記憶那般,鋼筋水泥土,各類材質特殊的金屬密布,所到之處,無不透露着嚴肅冰冷的風格。

在實驗基地內,無論是實驗者還是研究者都不需要感情,所以這裏的東西沒人指望它會有多感性的設計。

雲微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她一向認為沒有透入正的感情而研究出來的東西,總是帶着一股子邪氣。

從甬道出來後,雲微一直戒備小心,避免和實驗基地內的人交手,可是她探查了半晌,突然發現一個問題——

這個實驗基地內沒人!

她一驚,怎麽會沒人?

顧昀隐藏在一棵高樹上,眸光幽冷的看着樹下猶如百鬼夜行一般的各類人。

有男有女,清一色的穿着白色的連體服,密密麻麻上萬人正與叢林裏各類變異的動物厮殺。

血腥氣沖天,動物的屍體和人類的屍體融合在一塊,顧昀冷眼看着上萬人厮殺至剩下一千人左右,煞氣吓跑了趨利避害的變異動物,那餘下的一千多人便只能自相殘殺,直到剩下一百人。

被選出來的一百人呆呆的站在原地,白色的連體服早就被血染成了紅色,遠遠看去,像是剛從十八層地獄裏拎出來的惡鬼。

窸窸窣窣,一陣急密的腳步聲響起,顧昀擡頭看去,便又見數個穿着白色研究服的研究人員在一群全副武裝,荷槍實彈的護衛的簇擁下,來到那百人身旁……

然後,便是一通數據記錄,檢查……

所有研究人員都神情抓住,仿佛他們腳下踩着的不是血肉而是柔軟的落葉。

顧昀盯着那群研究瘋子,只覺人為研究能冷漠如斯,說一句走火入魔也不為過。

百個人很快就檢查完畢,研究者叫人将他們帶走,一切如同潮來潮去,如果不是地上一大堆還未來得及處理的屍體,幾乎讓人以為剛才的厮殺血腥都是夢。

顧昀抱胸靠在樹幹等了一會兒,确定無人後,正要跳下去,卻看見屍堆裏一雙手扒拉開層層疊疊的屍體,一個全身是血的人影爬了出來。

那人靠着樹幹仰頭喘息,顧昀由上到下看去,能清楚看到那張臉。

扶桑花一樣的面容,眉宇間帶着一抹野性。

洛小棠。

在雲微幫他引導精神力時,他趁機看了一部分雲微的記憶。

雲微的記憶人物很多,但真的讓她能記住,也就只有那麽幾個,而其中就有這個洛小棠。

但,他明明看到洛小棠是死了的。

所以眼前的人……顧昀嘴角勾起一抹詭谲的笑,下一刻鬼魅一般的從樹上飄下……

反常即為妖,雲微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

她幾乎懷疑自己和顧昀的行跡是不是早就洩露了,別人給她做了一個局,等着甕中捉鼈呢。

倒吸一口涼氣,想到被自己放在外面的顧昀,雲微心頭一緊,便不再探查,轉身出了實驗基地,急匆匆的去找顧昀。

上了岸,雲微嗅到空氣裏濃郁的血腥氣,眉心一跳,腳步越發的加快趕往顧昀所在的地方。

還好。等雲微看到老老實實待在原地的顧昀,心頭一松,可一轉眼看到另外一個人,她的眼眸一顫。

扶桑花一般的女人正吃着顧昀遞過去的烤魚,感覺到雲微的目光,便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女人閃過警惕,顧昀回頭見是雲微,便欣喜的撲了上來,“阿微!”

雲微皺着眉将顧昀拉到自己的身後,打量着對面的女人,淡淡道,“你是誰?”

女人撩了撩長發,“我是洛小棠。”

說完,女人眼裏又閃過一絲疑惑,她試着又道,“我是不是和你見過,為什麽覺得你很熟悉?”

雲微心底一震,她……她果然有洛小棠的記憶……

“她為什麽會在這兒?”雲微低聲詢問身後的顧昀。

顧昀小聲道,“剛才你走了後,這叢林裏的各種動物都發瘋了,我躲到樹上,沒過一會兒就看到莫名的湧出好多人,他們……和動物厮殺,把動物吓走了,又相互厮殺……那個人就是幸存下來的人,我看她并沒有惡意,所以才……”

雲微聽得有些心驚,她沒想到自己一離開,顧昀就碰上了異能人的淘汰選拔。

組織內每年都有大批‘雛兒’吸納入讓教官培訓,向來顧昀所說便是最初的優勝劣汰。

“你沒事兒吧?”雲微給顧昀細細的檢查了一遍,見他無事才心生慶幸。

最初的異能人優勝劣汰,完全就是無人性的血腥厮殺,正常人卷入,就是去找死。

“你們是誰?”一旁的女人洛小棠一直盯着雲微,見兩人的互動,神色有些玩味。

“我們沒必要告訴你。”雲微語氣冷淡。

洛小棠聽了對方拒人于千裏之外之外的話,半點不惱,反而怔了怔笑道,“你跟我一個朋友的脾氣還真是像。”

朋友?

雲微古怪的盯着洛小棠,組織如今的克隆技術難不成已經到了可以将人的記憶也複制的地步了?

眼前又劃過萬人坑中,那無數個死去的自己和死而複活的女屍,雲微抿了抿唇,“哦,你那個朋友是誰?她去哪裏了?”

洛小棠歪着腦袋想了想,雖然覺得對方的問題很奇怪,但她卻控制不住的想要回答,“我的朋友名字是One,她去了……嘶……”

抱着腦袋,洛小棠面上閃過一絲茫然,自己都有些不确定的道,“她……她……死了。”

聽了這話,雲微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壓下心底的不适,她又道,“你想要做什麽?”

洛小棠望着夜空笑了笑,半點兒隐藏也沒有的道,“我只是想要看看海上日出。”

“你可能不知道,溫暖的日光對我就是致命毒藥,我現在只要接觸到日光就會死,但很奇怪,我明明記得我以前不是這樣的,那些人說我生病了,需要治療,可我覺得他們是诓我的,他們一定是給我注射了新研制的藥物,才讓我成了這副鬼樣子……哈,我怎麽跟你說了這麽多……”

雲微看着洛小棠純粹自然的笑,心裏有一絲絲澀然。

這個洛小棠看來是不知道自己是克隆人,她的記憶也只是繼承了一部分,可就是如此,這個人的情感心态和真正的洛小棠幾乎沒什麽區別。

曾經重視的人,死後複活,擱誰身上,誰都會高興吧,但在雲微這裏,她只是心裏嘆息。

“你們也是逃出來的吧,看你們充滿活力的樣子,是不是打算着逃離這座島?”洛小棠吹着海風,看着天邊的一絲光亮,面容平靜祥和。

雲微默語不答。

破曉之時,天光乍現,光明驅散黑暗,雲微看着在陽光落到洛小棠身上時,她的面色迅速變得慘白,七竅滲出血絲,而她卻依然睜大了眼看着日出。

雲微看不過去,閃身上前将人拉到陽光照不到,也看不見日出的陰影處,然後給她把脈。

“咳咳……”洛小棠胸膛劇烈起伏,她閉着眼輕聲道,“沒用的,我之前厮殺已經是強弩之末。”

雲微收回手,指尖微微的有些微顫抖,她抿了抿唇,還未說話,便又聽到洛小棠道,“總覺得你很熟悉,但是你不說你是誰,我也不再問了,你們想要出去,我可以幫你們。”

chapter007:再遇

洛小棠所說的幫助,就是給雲微提供離開海島的工具。

原來,自洛小棠有意識來,她的記憶雖然不全,但腦海裏總是有個聲音叫她逃。

她不知道這念頭從何而來,她一度想要忽視那念頭,可最後還是在那聲音日日夜夜的督促中,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你們走吧。”當夕陽西下時,洛小棠看着雲微和顧昀兩人,眉目間滿是疲倦,猶如即将凋零的花。

雲微心知洛小棠的身體已經支持不了多久,克隆人就是克隆人,始終與正常的人有區別:他們或許在某一方面異于常人,但在許多方面,他們都存在缺陷。

“你有什麽想要對我說的嗎?”雲微站在石頭上,臨風而立,海風刮起她的衣袍獵獵作響,“其實,你可以跟我們一起走的。”

洛小棠笑了笑,“我橫豎是要死的,逃不逃其實都沒大意義。”

雲微動了動嘴唇,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洛小棠猛然想起了什麽:“對了,如果說,我真的有什麽想要對你說的話,我記得我好像有個弟弟,自小失散,後勃頸上有一顆紅痣,你們若是逃出去了,不如幫我找找他,若他過得好,就替我看他一眼,若是過得不好,幫我照顧他一下吧。”

洛小桑?

雲微真覺得這世道有些時候,還真是輪回不變,之前洛小棠死前,委托她的同樣是洛小桑。

想到那個小子……在飛機上,那小子那詭異的模樣,看來是有人在他的身上動了手腳,控制了他的心神。

雲微點點頭道,“好。”

洛小棠:“謝謝。”

雲微心裏突然有些難過,人生最無奈的就是死亡。有人說,人死如燈滅,一切都會因為死亡而煙消人散。

但,有的人死了,卻是永遠的活在他人的心中。

雲微帶着顧昀下來潛水艇,在離開之前,她并沒有回頭看岸上的洛小棠。

她活的清醒無比,洛小棠已經死了,這個人只是洛小棠的影子,她不會将對洛小棠的友誼移情到那克隆人的身上。

顧昀從頭到尾都安安靜靜的跟在雲微身邊,他見雲微面對自己的摯友的克隆人,也能保持那般的淡定,心中沒來由的生出一抹複雜。

有些人不瘋魔時,永遠都那麽清醒,什麽都分得清清楚楚,現實得可怕。他想起某人死去後,他曾經的瘋狂……

曾經的他也試圖研究過她的克隆人,可惜再像……也不是她。

雲微操控着潛水艇,見顧昀發呆,便問,“你在想什麽?”

顧昀從背後抱住雲微,将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他輕聲道,“阿微,回去後,你不會把我送回顧家吧?”

雲微默了默,才道,“顧昀,跟我在一起,你得抛棄顧家,你真的願意?”

顧昀:“我想跟你在一起。”

“好吧。”雲微嘆了口氣。

她算是想通了,或許她對顧昀的心思還是在喜歡階段,真愛未滿,也可能這一生都不會滿,但這并不妨礙她想要找個人陪陪。

或許永遠真愛未滿,她就不會被愛毒傷。

依靠洛小棠提供的路線和潛水艇儲存的食物,雲微和顧昀在海裏飄了五天後,終于在潛水艇油用盡時,遇見了一艘游輪。

他們已經到了華夏的海域。一群富人有錢沒處花,別出心裁開着游輪出海觀光,雲微兩人趁着夜色偷偷翻上了游輪,再換了一身衣服,便成了游輪上的氣質良好的貴公子哥兒。

夜晚,游輪上燈火輝煌,衣着光鮮靓麗的人們在狂歡,穿着燕尾服,面容清俊的服務生穿梭在人群中,容貌妖嬈,身材火辣的女郎在臺上跳着火辣的舞。

此時正好在開一個party。

雲微拉着顧昀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捏着一杯紅酒,漫不經心的一邊看着舞池裏的人群魔亂舞,一邊和顧昀有一下沒一下的聊天。

突然,人群有些微騷動,震天的勁爆隐約緩了緩,人們紛紛往大廳上一樓看去,有喟嘆吸氣的聲音傳來,雲微挑起眼皮看去,只見二樓的圍欄上有一個偉岸修長的身影。

雲微看清那人,怔了怔。

那人的臉就算是化成灰,她都認識。

伊墨人這個每天日理萬機的世家大公子怎麽也在這裏?

此時的伊墨人似乎是喝了酒,面上微醺,這讓他平時看起來高貴冷峻的容顏染上了一抹勾人的豔麗,難怪他一出現,舞池裏瘋狂的人們會驚豔得倒吸氣,甚至吹起了口哨。

雲微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此時的她和顧昀兩人面容都做了改變,伊墨人應該是認不出她的。

她上船後,就用船上的網絡查了那一日她所乘坐的飛機最後怎麽樣,結果不出意外的墜毀,幾乎所有乘客生死不知。

雖然搜救還在進行,但都這麽多天過去了,人們應該都默認那飛機上的人都死掉了吧。

她是這般想,那料她才喝了半杯酒,顧昀就在一邊扯她的袖子,“阿微,他過來了!”

雲微擡頭看去,便見伊墨人邁着長腿穿越人群,來到她的桌前,什麽也沒說,很自來熟的坐在她的對面。

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伊墨人飲了一口,也不說話,只是注視着舞池裏的人,神色飄渺。

離近了看,伊墨人的眼角眉梢都是疲倦,眼下的青黑,連舞廳的昏暗都無法完全掩蓋。

雲微盯着映照在高腳酒杯上的對方的影子,心裏恍然,難不成……

“下回要易容,收斂收斂你的氣息。”伊墨人突然很淡定平常的出聲,雲微晃着酒杯的手一頓,擡起眼皮看向對方,只見對方也轉過臉來看她,“微,你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你。”

這話說得有些咬牙切齒了。

雲微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她原本還以為伊墨人的記憶要恢複怎麽也得要幾年,卻不想短短的連兩個月也沒有,他的記憶就恢複了。

“好久不見。”雲微雲淡風輕的打招呼,在伊人墨人看來,就是半點都不為之前動了他的記憶感到愧疚。

他突然很生氣。

從她的飛機墜毀後,他寝食難安的找了她十多天,結果人找到了,卻是這麽一副不鹹不淡的樣子,真讓他覺得自己就是自己找虐。

伊墨人捏緊酒杯,目光又落到坐在雲微身側的顧昀身上,待看到顧昀挽着雲微的手,眼底頓時迸出冷光。

他冷然一笑,“微,不介紹一下他是誰?”

雲微瞅了一眼伊墨人,以往和對方好脾氣周旋,能委婉拒絕就委婉拒絕的耐心一瞬消失,她擱下酒杯,一把将顧昀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然後在大庭廣衆之下,正大光明的在他的臉頰上重重的一吻。

清楚明白的道,“他是我的愛人。”

雲微和伊墨人的氣場本就吸引目光,此時一直關注這邊的人突然見到如此勁爆的一幕,頓時大聲的吹起口哨,一片起哄聲。

伊墨人的肺都快氣炸了,許是氣到了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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