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高司玮問:“又怎麽了?”

于渃涵覺得這事兒特別突然,仔細想想,也不知道譚兆說的是真是假,所以不打算跟高司玮講,說道:“沒什麽,想罵人。算了,我回去睡覺了,明兒還一堆活兒呢,你也早點回家睡覺吧,拜拜。”

“回家別喝酒了。”高司玮囑咐,“少抽點煙。”

“行行行。”

高司玮又說:“我明天早上來接你。”

“行。”

“來之前給你打電話。”高司玮再說,“別關機。”

“行!”于渃涵把車門一關,跟高司玮比了個很潇灑的手勢,“趕緊走吧您,古德拜!”

高司玮啓動了車子,等于渃涵上了電梯,他才開出了地下車庫。

于渃涵回家之後把包一扔,先卸妝,然後在家做了四十分鐘瑜伽,最後敷臉躺在床上,才仿佛剛看見譚兆消息的樣子,回了一句:“是真的嗎?”

沒想到譚兆沒睡覺,消息秒回:“我為什麽要騙你?”

“行,你什麽時候有時間?”于渃涵問他,“我帶你出去吃飯,你詳細給我講講。”

譚兆剛跟他爸因為出去玩沒報備的事情吵過一架,要不然他也不會一氣之下跟于渃涵說這些話。他盤算了半天發現找不到合适的時間,就跟于渃涵說見機行事。于渃涵覺得這小孩兒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完全沒什麽計劃和想法,便說這事兒她安排了。

很快,于渃涵就找到了理由。

她是能掌握譚章動向的,知道下周四譚章晚上有個飯局,譚章特意說是和楊華清一起的,畢竟人家之前約他吃飯他沒答應。于渃涵就跟譚章商量,正好那天她下午出去開會,開完會之後就沒什麽事兒了,正好可以去帶譚兆看個展覽,順便晚上一起吃飯。

譚章覺得這個安排很不錯,就同意了。還讓于渃涵不要總帶譚兆去吃什麽垃圾食品,于渃涵滿口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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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渃涵下午開完會去接譚兆出來,一上車,譚兆就迫不及待的想跟于渃涵交待,于渃涵非常淡定地說:“你就不能等會兒?着什麽急?先溜達溜達,等我找個地方,咱們邊吃邊聊。”

“你不着急嗎?”譚兆驚訝,“你不應該特別生氣嗎?”

于渃涵問:“我為什麽要生氣?”

譚兆愣是不知道該說什麽,甚至有點失落。于渃涵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我還沒有求證你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咱們是不是要把這個先後順序捋明白再說?否則我上來劈頭蓋臉一頓罵,有點太沒勁了吧?盲目的生氣只是在懲罰自己,并不能有效的打擊敵人。”

譚兆高聲說:“我不是說過了嗎?我為什麽要騙你?”

于渃涵無所謂地說:“我和爸分手了,你就不用看後媽臉色了啊。”

“你就這麽想我?”譚兆似乎被于渃涵這句話弄得有點不開心,臉一扭,不理于渃涵了。

正好等紅燈,于渃涵看向譚兆,拍了拍他的頭,說:“小帥哥兒,我逗你玩兒呢,你怎麽什麽都當真啊?你這樣以後很容易被人騙的。”

譚兆揮開于渃涵的手:“你少搭理我,我真是好心沒好報。”

于渃涵笑了兩聲,真的沒理譚兆。車開到了吃飯的地方,她看了譚兆一眼,讓他下車。譚兆還在生氣,不肯。于渃涵說:“那我走了,你自己車上呆着吧。我跟你說,車一熄火可就沒空調了啊,熱死你我可不管。”

這麽大的熱血少年哪兒受的了這個?立刻出溜下了車。

譚兆坐在桌前喝了兩大杯冰水,于渃涵說:“現在能說說了麽?”

“你不是不信我麽?”

“行吧,我信我信。”于渃涵很敷衍地說,“你說什麽我都信。”

譚兆也覺得這麽僵持下去很沒勁,便說:“我只是知道我爸在外面有女人,是有次我從他手機上看到的。但是具體有幾個,我不知道。”

于渃涵說:“他給我看過他的手機聯系人列表,沒有什麽奇怪的人啊。”

譚兆翻了個白眼:“他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手機,連桌面和APP排列順序都一樣,唯一的區別是一個聯通一個移動。他給你看的肯定是他平時用的那個,就算有天換成了在外面亂搞的手機,你也不會懷疑的。”

“厲害厲害。”于渃涵贊嘆,“你爸這心思,不虧是搞投資的。”

譚兆說:“你怎麽還誇起他來了?”

于渃涵說:“一碼歸一碼,你繼續說,你怎麽早不告訴我?”

“那會兒我跟你又不熟,為什麽要告訴你?”譚兆說,“誰知道你是不是跟那些小三小四小五一樣,只是路過的呢?而且……而且……”他說着說着低下了頭。

“什麽啊?”

“而且……如果我爸沒那麽多爛事兒,我還挺希望你能跟他結婚的。”譚兆小聲說,“我挺喜歡你的,覺得你當我後媽還不錯,但是就是因為你還不錯,所以我不想讓你跳火坑。我爸真的不是什麽好人,我雖然不知道他和我媽為什麽離婚,那會兒我還小,但是我記得那天我媽是哭着走的。這麽多年以來,我爸也沒有帶我回過老家,北京只有我們倆,我沒有別的親人。”

譚兆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稀松平常,于渃涵聽後竟有點憐惜譚兆,原來他一直以來都是這麽孤單的長大,所以她也能理解譚兆那種別別扭扭的心情。譚兆還沒有完全長大,他有自己的主意,也有很多迷茫和幼稚想法。他跟于渃行講這些事情,雖然有因為跟譚章吵架一時沖動之嫌,但也鼓足了勇氣。

在他的認知中,于渃涵知道這個消息之後一定會非常生氣,跟他爹大吵一架之後一拍兩散,那麽他在這個故事中就扮演了一個相當悲情的角色,有點那麽個舍生取義的意思。

當然,如果于渃涵和他爹架也吵了,架也打了,最後于渃涵還能被他爹哄回去的話,他就承認他爹确實牛逼,并對于渃涵表示失望。失望也是好事,就當是看清了于渃涵本質上是個什麽樣的人,免得以後付出太多感情,到頭來還是發現不值得。

譚兆的小腦袋瓜還算聰明,自認為自己想得很明白。他覺得于渃涵應該不會再跟他爹好下去了,這樣不符合于渃涵一貫的作風,不潇灑,也不體面,女強人不該這樣。

但他還是弱弱地問了一句:“你會跟我爸分手吧?”

于渃涵反問:“你覺得呢?”

譚兆說:“我要是你,我就立刻馬上跟他分手,然後……然後……”

“想不出來了?”于渃涵笑道,“電視劇沒演後面,是不是?”

譚兆說:“我才不看電視劇。”

“看電視劇确實挺沒意思的。”于渃涵說,“先吃飯吧,後面的故事走向不是你關心的範圍了。”

譚章不理解于渃涵,叫道:“我為什麽不能關心?”

于渃涵說:“因為你關心也沒用,大人有大人處理問題的方式方法,你不會理解的。”

譚章說:“那你是不想跟他分手麽?”

于渃涵莞爾:“至少不是現在。”

譚章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于渃涵:“你這個人怎麽回事?我話都說到這種程度了,你怎麽還這樣兒?你看上他什麽了啊?”

于渃涵故意說:“他是你親爹,不是我親爹,我怎麽知道不是你們爺兒倆合起夥來诓我呢?到現在都是你一個人說,連個物證都沒有,我相信你純粹是站在感情上,咱們從道理上來講,你甚至不是一個成年人,都無法為自己的言行承擔法律責任,我現在就在你面前擺一個鑿鑿姿态,到底你是傻逼還是我是傻逼?”

譚兆已經不聽于渃涵講道理了,劇情甚至都沒有按照他腦補中的發展,沒有從于渃涵那裏得到一個明确的結果,他覺得自己才是那個被欺騙的人。

于渃涵當然知道譚兆在想什麽,這麽大小孩兒能幹出來的事兒她用腳趾頭都能猜到。這就是為什麽她被明弦的粉絲罵了那麽久也沒說過什麽,因為很多粉絲就是這麽大點年紀,單純的世界裏非黑即白,很沖動也很偏執。如果一切沒有按照他們希望的方向發展,那種破滅感就好像告訴一個小孩子世界上沒有聖誕老人一樣,然後就會躺在地上打滾哭。

這是年齡、閱歷、生活環境和受教育程度等多方面因素所導致的,并不是一個簡單的生态議題。

于渃涵看了譚兆一會兒,優哉游哉地說:“如果你想證明自己,那好歹拿出點證據來,不知道什麽叫口說無憑嗎?”

“你不就是要證據嗎?”譚兆賭氣說,“我肯定給你找出來!”

“好,我等你。”于渃涵笑了笑。

利用小孩兒肯定是不對的,但于渃涵一時半刻也沒什麽其他更好的辦法。總不能對譚章說,今天天氣真好呀,我聽說你在外面有別人,咱們聊聊這個事兒?譚章又不是傻子,能搭理她才怪。

于渃涵也并非如譚兆看到的這樣對此事毫不生氣。相反,她很生氣,但是生氣的重點不是譚章外面有別人,而是譚章騙她。

她覺得,人嘛,都有七情六欲,對某人某事一生忠貞不渝只能說明個別人的道德情操非常高尚。朝三暮四見一個愛一個才是大多數人會産生的想法,只是有人有本事付諸于實際行動,有人沒這個本事,所以只能想想。

而且每個人的立場,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那麽同一件事就有不同的解讀方法,所以譚兆給她爆這個料出來,她也并不太意外。

她就是覺得被人騙時的自己很像個傻逼,蒙在鼓裏的樣子也很像個傻逼,替人數錢的樣子更像傻逼,她不能當傻逼,所以譚章必須為了他制造出來的騙局付出相應的代價。

于渃涵心中嘆息,她多少是有些喜歡譚章的,要不然也不會耐着性子和他交往。她不是那種對愛情保有熱情和沖動的人,甚至覺得愛不愛的也不是很重要,一方面太消耗精力,另一方面太認真的話日子過起來很累。

有這些時間還不如數一數銀行卡存款後面有幾個零來的充實有意義。

她承認自己對譚章只是一點點喜歡,一點點好感,一點點欣賞,跟書裏寫的那種轟轟烈烈的愛情一點都不相關,但是這“一點點”已經足夠讓她有動力跟譚章展開更深入更長遠的交往,甚至是在一起生活。

除了一開始她有些利益驅動,此後的交往裏,她至少是真誠的。

人可以不愛,但要真誠。

顯然,譚章不夠真誠。

如果不夠真誠,足夠聰明也不是不可以。于渃涵對譚章的态度很明确,說是“不要騙我”,但言外之意是,騙我也可以,一輩子不要讓我知道。

永不被拆穿的謊言就不能稱之為謊言,騙局也就不成立。

譚章可能沒想到,日防夜防家賊難防,竟然能被自己兒子轉手一賣,理由也僅僅是因為和兒子就能不能出去玩而吵架。

可能譚章是個精明的商人,但也不是那種絕頂精明,萬無一失的人。于渃涵一想到自己被一個既不真誠也沒聰明到滴水不露的人給騙了,便覺得更氣了。

所以,譚章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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