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于渃涵晚上回家之後就開始查那家被收購的公司。
從披露出來的新聞來看,這個故事好像并不是很複雜,就是普通的收購。雖然裴英智在于渃涵心中并不是一個什麽大度的人,但是做生意就是這樣,價高者得,他沒有理由就因為這麽一點點小事記恨上譚章。
主要是裴英智最後那個意味不明的笑容讓于渃涵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她不清楚裴英智是不是真的知道些什麽,還是故意模糊重點來刁難她。
不到一兩天的後,王寅約于渃涵見面,地點卻是在花枕流家裏。
于渃涵之前去過花枕流那裏,他家簡直就是電影裏才會出現的那種裝置和布局,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還有很多市面上沒有的電子産品。
這是個科學怪人的實驗洞穴,不是一個普通正常人的家。
花枕流似乎剛起床,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房間裏的冷氣可能只開到了十六度,他還披了件睡袍。
于渃涵凍得夠嗆,說:“你們倆約我什麽事兒?”
花枕流歪歪斜斜地坐在專門設計的轉椅上,用下巴指了指王寅:“問他。”
王寅對于渃涵說:“你不是之前讓我幫你查一下譚章的行動記錄麽,我托朋友查到了,其實沒什麽大問題。”他把一個文件袋交給了于渃涵,“但是那天跟裴總吃飯的時候,他提的那件事,你還記得吧?”
于渃涵點頭:“嗯,總覺得……很奇怪。”
“我直覺事情沒那麽簡單。”王寅說,“怎麽這麽巧,當他們拒絕IEN之後,股價竟然開始出現了轉機,而且新聞上出現了那麽多回光返照一般的好消息,最終以一個堪稱夢幻的價格賣給了天源。”他說着說着笑了一下,“這到到底是什麽樣的好運氣呀?我怎麽就沒擁有過?”
“關鍵是……在公司當時處于嚴重危機的情況下,股價靠什麽漲上去的?”于渃涵順着王寅的話也說出了她的疑惑。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問王寅:“我們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麽?”
王寅說:“他騙你,不就是應該死麽?還是說,你只是想讓他登上那種無關痛癢的八卦娛樂版版頭,僅此而已?”
“可這一切都是只是猜測,裴英智抛出這麽一個信息來,難道就一定是真的麽?”于渃涵說,“譚章這個人很精明的,他從一無所有做到現在這樣,不可能留下什麽落人話柄的……”她忽然停了下來,仿佛想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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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寅問:“什麽?”
“我想起來了!”于渃涵說,“我說怎麽那麽奇怪……”她整理了一下思緒,向王寅和花枕流說,“譚章有一個朋友叫楊華清,是騰科基金的,他是騰科基金這幾年崛起的重要人物,兩個人關系非常好。但是有一次楊華清給他打電話,譚章怕我懷疑,專門給我看了他和楊華清的聊天界面,上面除了那個通話記錄之外,沒有其他的內容。”
王寅問:“這怎麽了?”
“如果我跟你的關系很好,我平時會跟你沒有任何私下聯系麽?怎麽可能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于渃涵說,“這正常麽?”
花枕流在一旁聽得有點不耐煩,說道:“你們兩個是投靠公安局的經偵大隊了麽?那也不用在我家開會吧?我淩晨四點才睡覺。”
王寅笑道:“不是你黑科技比較多,手段也比較多麽?最關鍵的是,你可比我們背景硬。”
“我爸能讓我活到現在已經是他法外開恩了。”花枕流伸了個懶腰,掰了掰手指,說道,“行吧,想讓我做什麽?”
于渃涵見識過花枕流的本事,在信息網絡如此發達的今天,只要人活着,一舉一動都會被信息記錄,就算再怎麽小心謹慎,除非也擁有足夠強勁的技術,否則都會被挖到蛛絲馬跡。她就曾見識過花枕流把當初失蹤的王寅仿佛大海撈針一樣找到過,如果是花枕流出手的話,那這世間會少很多秘密。
不過,譚章如果真的在做什麽肮髒的勾當,也絕對不可能使用電子通信設備去對接,他一定會選擇面談,這就比較複雜了。
“每個人手機裏的秘密都很多。”花枕流說,“于總,我發給你一個東西,回頭你發給譚章。”他剛拿着手機擺弄了一陣,于渃涵就收到了一個新聞鏈接,她打開看看,并沒有察覺什麽異樣,說:“這不就是今天的娛樂八卦麽?”
花枕流說:“不完全是,這個頁面是被我改寫過的,只要他能打開,那他的手機就會被我劫持。”
于渃涵說:“那你能看他手機裏的記錄麽?”
花枕流搖頭道:“至少我能監聽他的電話聽筒,把他的手機當成一個監控器。雖然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更大的新聞,不過抓個奸什麽的應該不在話下吧?”他嘴角有一條紅色的細細的疤痕,笑的時候格外鬼魅。
于渃涵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空調溫度太低,她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覺得現代人的生活隐私從來都是一個僞命題。
黑科技真可怕。
王寅說:“那就先抓奸,我們把他拈花惹草的證據先掌握住,以後有的是辦法弄他。”
她按照花枕流的話,把那個鏈接發給了譚章,并确認譚章已經打開過了。
譚章去見地下情人的日子轉眼即到,于渃涵擔心譚章換手機出門,還抓着譚章一直聊天。譚章不得不将兩部手機一起帶着出門。
“你今天在家麽?我過去找你?”于渃涵故意問。
“今天不行,在外面。”譚章說,“約了朋友吃飯。”
于渃涵問他在哪兒吃飯,他說了位置,果然離那個小區不遠。她覺得譚章這人也是雞賊,所有的話只有關鍵信息是假的,其他都是真的,就很容易讓人忽略掉重點。
她和王寅都在花枕流家裏,三個人弄得跟名偵探一樣。王寅好像特別喜歡挖掘這種商業八卦,于渃涵覺得王寅如果把這個精益求精的精神發揮在搞事業上,可能資産後面能再多加幾個零。
沒想到譚章只是在那個小區轉悠了一圈,車很快開走了,這叫三個人都起了疑。于渃涵說:“我靠,不會是譚兆騙我吧?”
王寅說:“也有可能是臨時有變動?看看他去哪兒。”
地圖上的紅點一直在動,一會兒之後停了下來。
譚章到了一家非常高級靜谧的私人會所,推門進入後,裏面等他的不是別人,正是楊華清。
室內空調開得很足,但是楊華清卻一直用紙巾擦着額角的汗,他見譚章來了,趕忙站了起來,一時間又有些無言。
于渃涵他們三個人對着音箱聽了半天都不見這倆人說句話,于渃涵說:“枕流,你這玩意好使麽?”
花枕流聳肩,懶得回答于渃涵這個問題。就在這裏,音響裏傳來了楊華清的聲音。
“我可能有點危險。”楊華清坐在譚章的面前,小聲地說話,“最近客戶在大量地往外提錢,我擔心再這麽下去,資金漏洞會越來越大。”
譚章說:“你放心,那筆錢我會盡快弄出來,你再堅持堅持。”
楊華清苦笑:“時間太久了。”
“我也沒有別的辦法。”譚章說,“當初收購的那個案子光淨利潤就涉及幾個億,誰的戶頭上敢平白無故出現這麽一大筆?這件事情我會抓緊時間辦的。”
三人聽着譚章跟楊華清的對話,同時陷入了沉默。
恐怕連于渃涵自己都沒預料到,當初只是想抓譚章出軌的證據,沒想到竟然牽扯這樣一個勁爆的消息。
原來,當初天源的收購案是楊華清在背後與譚章一手操作,楊華清有着相當豐富的操盤經驗,前前後後使用了大量資金和賬戶去買入股票,幾個月的時間就制造出了一副欣欣向榮的假象。最終讓天源集團買單。
除去中間的一系列開支,這單生意做下來的淨利潤十分可觀,譚章能動心去冒這個險也不是沒有道理。
只不過悄無聲息地吞下這一大筆錢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現在海外資金流動受限,需要一定的時間去消化。
如果不是楊華清這邊出了點問題,他也不會輕易跟譚章舊事重提。
如果不是這件事極為重要,譚章也不會突然轉道來見楊華清。
一切因果輪回只能叫人感嘆唏噓。
“你現在想怎麽辦?”王寅說,“有這個錄音,譚章就算完了。”
于渃涵說:“職務侵占涉及金額巨大,這種情況下判個十幾年都沒什麽問題,我……”
“可是有必要麽?”花枕流說,“像他這樣的大有人在,我們只是恰巧碰到了而已。”
于渃涵沒說話,她只是在心中問自己,如果她向有關部門揭發此事,她是站在正義的立場上,還是站在和譚章有私人恩怨的角度上?
她不是什麽高尚偉大的人,她反複詢問自己之後都只能得出來一個結論,就是她和譚章有私怨,也許一切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向譚章發洩怨念。
有一個這樣的結局其實是應當大快人心的,可她卻沒有什麽勝利者的快感。也許是因為通過這件事,于渃涵也照到了鏡子,清楚地看到到自己也并不是一個好人罷了。
這次是命運的天平向她傾斜了,可如果有下一次呢?
“這不是一件小事。”于渃涵說,“我考慮考慮。”
王寅點頭說:“嗯,确實需要從長計議,我們都不知道一旦揭露這件事,會從譚章這裏爆出多少雷,牽連到多少人,波及多少業務。”
于渃涵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晚上随便吃了點東西,洗過澡後躺沙發上看八卦。有些比較私人的社交圈子裏确實在傳騰科基金內部出了點問題,但具體是什麽問題不得而知。
每天金融圈投資圈産出的八卦比娛樂圈還多,只是大衆不關注這些罷了。這些茶餘飯後的傳言再一次驗證了很多事情并不是空穴來風,于渃涵看得一個頭兩個大。
她在沙發上翻滾了幾圈,煩着煩着就睡着了。再醒來的時候是半夜,她想閉眼再睡,可怎麽都睡不着了,腦子裏都是這件事。
她想找個人說,翻了半天手機之後,終于給高司玮打了電話。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大半夜騷擾高司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