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田螺夫
鎖扣卡的一聲響，門被打開了。
一個略顯疲憊，沉默而消瘦的身子，拖着沉重的步伐，和一把濕淋淋的雨傘進了屋。屋裏黑洞洞的一片，他伸手摸了一下，“啪”的把燈打開。
窗外是嘩嘩的雨聲，在這個寂靜而清冷的夜裏，他眼睛裏滿是失望和黯淡。
他終于見到了林小善。她穿着一身蜜色的小西裝，嬌俏的彷如一朵幽香的蘭，聘婷的蓮。
但她依靠的高山沃土卻不是他，而是周子擎。
他陸嘉辰對林小善而言，就仿佛是大千世界裏一粒可有可無的塵埃，即便沒有他的存在，她也絲毫不會慌張，不會猶豫。她依然能在周子擎的身邊長袖善舞，游刃有餘的做她職場上的女強人。
陸嘉辰坐到沙發上，心裏莫名的煩躁。沙發上亂七八糟的堆着幾本林小善常看的雜志。陸嘉辰瞥了它一眼，想裝作沒看見，忽略它們的存在，可過不了一會，又氣呼呼的忍不住把雜志整理好，整齊的放在旁邊的書簍裏。
也許他還是能找到一點，他離開以後的變化。
就是這個家，被林小善折騰的越來越不像是家了，像是“狗窩”。
這個女人，總是有本事把他逼到極致，不得不照顧她，不得不對她好。
陸嘉辰認命的起身，開始把林小善散落到各地的水杯收集起來，扔到水池集中打掃。冰箱裏的一半牛奶都過期了，果斷扔掉。水果什麽都吃完了，看的出她很久沒有去過超市了。
“也許是工作真的很忙碌吧，其實周子擎和林小善都在加班，在辦公室裏吃一頓快餐，根本不能算是共進晚餐吧……是不是我太小心眼了。”陸嘉辰便收拾冰箱裏過期食物，便自言自語的說。
如果你的心已經原諒了一個人，你的嘴就會不斷的幫她找借口。
現在已經淩晨了，看着整理過之後空蕩蕩的冰箱，陸嘉辰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去買點東西，填補一下儲備糧。雖然時間真的有點太晚了，但是，萬一，林小善明天早上回來沒有牛奶喝怎麽辦，萬一，林小善明天早上回來沒有水果吃怎麽辦，這樣不健康！
一番掙紮之後，他還是打着傘朝樓下的便利店走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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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善從周子擎的辦公室出來，在走廊上差點滑一跤，這是哪裏來的水漬啊，斷斷續續的，像是從電梯那邊蜿蜒過來的。想起小西他們經常在茶水間談論的鬼故事，說什麽這一片古上是個河流改道的遺址，死過好些人，建大樓的時候還有幾個工人莫名其妙的失蹤了，說不定就是被水鬼勾走魂了。莫非真有什麽水鬼？她吓的一個激靈，抱緊了文件夾，貼着牆三步并作兩步的踮着腳尖跑回自己的辦公室裏。
她抽屜裏有一個開過光的玉石佛像吊墜，平時不怎麽帶，這會突然想拿出來供起來了。
打開抽屜的時候，陸嘉辰的那本日記也映入眼簾。
林小善的眸色變得幽深難測，清秀幹淨的容顏閃過一絲懷疑，烏黑的長眉如同遠山般寧靜。她伸出一只手靜靜的拿起那本日記，她的手指仿佛象牙雕琢素淨潔白。
她從來沒想過那個溫潤俊朗像個鄰家男孩的陸嘉辰，會有這麽匪夷所思的秘密。
他身邊那些形态各異行蹤詭秘的“遠親”有可能就是這本日記的主人，或者，他們兩個根本就是一個人。
說他費盡心機，說他處心積慮，說他隐忍有城府，但他連一件傷害過她的事情都沒做過。
這個男人用二十年的時間癡心守望，用孤注一擲的冒險來換取一次機會。他本可以用一些更極端的方法，更陰暗的手段，強迫她掠奪她甚至将她占為己有。可是他通通沒有這麽做。他像個傻子一樣，眼睜睜的看着二十年前的自己，做幾乎一模一樣的事情，朝夕相伴，只為了換她的心甘情願。
“簡直是個笨蛋！”林小善輕輕在日記本上落下一個吻。
這東西簡直比開過光的佛像還要管用，她的心一下子安穩起來。
“不對！”電光一閃，林小善又想起走廊上那斷斷續續的水漬了，現在外面下着大雨，那條水漬根本不是什麽怪力亂神，而是有人拿着濕漉漉的雨傘，雨水順着收攏的雨傘滴到地上的而已。
是誰不聲不響的回到公司，在周子擎的辦公室門前停留了片刻，又原路返回了？
會不會是陸嘉辰！林小善被自己這種猜想驚呆了，但心裏又忍不住相信這種猜想。
對，一定是他，他回來了！
× × ×
周子擎拎着文件包站在電梯裏，電梯緩緩合上的時候，突然“叮”的一聲，插-進來一只手，扳住了電梯裏的觸碰層，擠了進來。
“林小善？你不是準備熬通宵，把活動具體事項定案嗎？”
林小善朝他粲然一笑，不知為何，周子擎覺得短短幾分鐘，林小善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亮晶晶的一雙眼睛，像是黑暗中的新月一般，容光煥發。
“突然改變主意了。總監大人不會虐待下屬，淩晨了也不讓我下班吧！”
他一反常态的溫和一笑：“怎麽會。”
周子擎的車放在地下一層的專用車庫裏，而林小善在一樓就下了電梯，她站在公司門口，等了好半天，也沒見有一輛出租車出現，這個時間段本來車就少，何況今天天氣這麽糟糕。林小善冷的跺了跺腳，打了個哆嗦。
過了一會，周子擎開着車從車庫上來了，停到林小善面前。
“上來吧。”他看林小善有點猶豫，又皺着眉加了一句：“之前的事兒，還沒有好好謝你，我不喜歡欠人情，你知道的。”
拒絕上司的示好，無疑是很不明智的。何況還是“報恩心切”的上司。
林小善爽朗一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 × ×
陸嘉辰像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一樣，打着傘，還拎着兩大包采購物品，在大雨中疾走。進了樓棟裏，剛把傘阖上。突然聽到外面一陣汽笛聲，他回頭看過去。一輛黑色的奧迪，優美而尊貴的流線，仿佛蟄伏的黑豹。
他一眼就認出這是周子擎的車，以前開車去找莫大師的時候，陸嘉辰開過這輛車。
遠光燈熄滅，車廂裏的小燈被打開。陸嘉辰眯着眼睛，隐約能看見，林小善和周子擎在車上拉拉扯扯，像是有什麽不一般的互動。
難道還有臨別ＫＩＳＳ？陸嘉辰突然覺得這畫面太過紮眼，倏地轉過了身。
車剛挺穩，周子擎低頭解開了安全帶，準備下車。住宅區和公司的大廈可不一樣，沒有可以直接行車的車道，停車的地方和住宅樓還有二三十米的距離，林小善這樣跑過去，肯定要淋濕一點。周子擎的本意是想把林小善護在懷裏，把西裝當雨披，幫她遮着雨的。他已經開始解開西裝外套的衣扣了，卻被林小善一把拉住。
“總監，你就別動了，早點回去吧。”巧笑嫣然的容顏，卻閃過一絲抗拒和疏離。
林小善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自然看得出周子擎什麽意圖。
可這番舉動，太過逾越了，更何況，周子擎一向潔癖到自虐，弄髒自己的外套幫別人遮雨，這種事情太過反常了，她受不起。
周子擎還想反駁什麽，林小善卻不等他反應過來，果斷的解開安全帶，跳下車去一路小跑的離開了。直到站在樓道的屋檐下了，才朝他揮揮手。
周子擎一身筆挺清隽的黑色西裝，卻在這個夜裏，寫滿了失意和落寞。調轉方向盤，黑色的奧迪緩緩駛出這個寧靜的小區。
× × ×
林小善到家的時候，陸嘉辰已經默默的放下那兩袋超市采購的生活用品，從樓梯走掉了。
“他真的回來過。”林小善喃喃一聲，又皺着眉頭說了一句：“他躲着我……”
難道陸嘉辰剛剛看見了什麽，誤會了什麽。還有剛剛他在公司，明明到了辦公室門口，卻沒打招呼的就走掉了，肯定也是誤會了她和周子擎有什麽？
購物袋裏有一張購物的小票，上面打着結賬時間。
“應該還沒走多遠。”
林小善回頭看了一眼電梯，整棟樓總共有兩趟電梯，一趟是她剛剛用的，還有一趟一直停留在５樓。如果陸嘉辰不是在她進來之前，就已經走掉的話，那他下樓就只能走樓梯。
她又跑到樓梯口看了一眼，果然順着樓道裏往下看，能看到五六樓似乎有人走過的樣子，聲控燈亮了一下。
“十一層樓，居然用走的，真的笨蛋。”林小善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不過也幸虧他這麽笨，為了避開她，走了應急的樓梯道，她才有機會追上他。林小善坐着電梯，又下到一樓，在一樓的樓梯口守株待兔。
陸嘉辰垂頭喪氣的走着。
他為了見她一面，甚至不惜違抗大哥，不惜和他最好的朋友吵架，不惜把陸陸置于危險的境地。可是林小善卻在和周子擎親親我我。大哥說的一點都沒錯，她心裏根本沒有他的位置。
幽深的樓道裏，不停的旋轉和下落，陸嘉辰覺得自己正走向地獄。
從樓道裏走出來的時候，突然從背後沖出來一個人，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背部，吓的陸嘉辰渾身一震。
“混蛋，消失半個月，居然一次臉都沒露，就又想走掉。”
“還買什麽生活用品放在門口，你要是想照顧我就回來啊，你以為你是田螺姑娘嗎？還躲起來，躲什麽躲。”
“陸嘉辰，你的秘密我通通都知道了，從今以後，你什麽都不用瞞我。你是怎麽回事，你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親戚們是怎麽回事我全都知道了。”
“你不是喜歡了我二十年嗎？怎麽這才三個月，你就要放棄了嗎？不管你看到了什麽，那都不是真的，你別胡思亂想，我比任何時候都清楚自己心裏裝的是誰，我喜歡你，我真的真的喜歡你，喜歡你的朝夕相伴，喜歡你一點一點融入我的生活，喜歡你磨平我的壞脾氣和壞習慣，喜歡你帶着圍裙在廚房忙忙碌碌的做飯，喜歡你不動聲色的跟在我身後陪我回家，喜歡你站在醫院樓上的窗口朝我揮手，喜歡你只看向我……你今後，會不會也只看向我。”
林小善臉上紅的像是有火在燒，可嘴上那些連她平時想也不敢想的甜言蜜語卻連個停頓也沒有，像是連環炮彈一樣往外吐，也許她心裏在害怕陸嘉辰的消失，怕這些話如果不說出來，就再也沒機會說了。
陸嘉辰身心俱顫，那些突如其來的幸福，沖擊了他的思緒，沖擊了他的心。
連呼吸都要停止了。連心跳都要停止了。
他緩緩轉身，纏繞在他身上的手，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像是藤蔓一樣環着他的腰身，直到他高大的身軀完全掩蓋住月色的清輝，将她整個嬌小的身軀緊緊的扣在懷裏。
林小善聽到他低低的喟嘆了一聲。
“只看向你……”陸嘉辰的聲音微微顫抖和沙啞着，像是帶了蠱惑。
林小善微微擡頭，與他的目光碰撞在一起，那清雅俊朗的容顏，帶着濃濃欲望的眼眸正深情的凝視着她，仿佛已經凝視了幾千遍幾萬遍，卻怎麽看也看不夠似得，情濃的要把她絞碎。
情到濃時，一觸即燃。
林小善幾乎不假思索，近乎本能的踮起腳尖親吻和啃噬着陸嘉辰的嘴唇。那種忘情的碰撞，銷魂蝕骨的抵死纏綿，似乎是平生第一次，卻讓人嘗過畢生難忘……
作者有話要說： 陸嘉辰：（幸福）（幸福）（幸福）。
林小善：這章的主題是，幸福像花兒一樣。但這章的重點是抵死纏綿！
陸嘉辰：我覺得這是你在暗示我強迫你掠奪你占有你的節奏！
林小善：你說反了，你不知道菀菀上本書是女尊嗎，肯定是我強迫你掠奪你占有你的節奏！
陸嘉辰：（幸福）（幸福）（幸福）你來啊~你來啊~你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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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菀：姑娘們最近覺得我變勤快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