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凝視深淵

10月25日

我不知道太宰究竟廢了多大的力氣,才能讓港黑本部把整個69層空出來。

‘速度世界第二的電梯’與‘69層名為空中花園的觀景臺’。

前者或許一直存在,但後者絕對不是。

世界與世界是不一樣的。

作為旅游景點的地标塔,與作為港黑本部的大廈怎麽可能一樣。

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麽的69層,被清空成為了‘觀景臺’。

太宰以謊言維護我的認知……得此友人,何其有幸。

“今天開心嗎?”

在地标塔69層觀景的那天,太宰這麽問了立夏。

“你說呢?”少年以明朗的笑容作為回應。

他們腳下漸漸點亮了萬千燈火,橫濱的夜景美不勝收。

離地二百米以上的距離,使星空極近。

就好像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掌握這個世界。

在兩人走出‘地标塔’前,立夏又一次看到了那個名為‘森鷗外’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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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他在绀色的月光下笑得懶散,聲音似要融入夜風一般淺淡。

“下次再來玩啊。”男人那雙棗色的眼睛,似乎別有深意地注視着少年,“藤丸君。”

“叨擾了。”立夏神色淡淡的,以這句話作為最後的道別。

那雙眼睛,藍得,像浸了月光的水。

清且冷,靜到不可思議。

這是太宰第一次看到立夏這麽冷漠的一面,以至于眼睛都睜得圓了一點點。

他們踩着月光前行,行程過半,始終無話。

氣氛有點奇怪,但是,再不說些什麽的話……之後要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見。

鬼知道之後會有多少額外的工作。

說實話,太宰在69層搞得動靜根本別想瞞過任何人。

只能是将影響壓到最低,以及事後森鷗外一定會給他扔過去一大堆的工作。

之後,大概就會迎來一段相當繁忙的時期吧。

“……唔,總之能推給小矮人的就推給小矮人,不能的就直接拖下水。”太宰摸了摸下巴,感嘆道:“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完美!不愧是我。”

雖然沒有明白前因後果是怎麽回事兒,立夏也跟着傻乎乎的鼓起掌來,“不愧是你!”

“啊,對了。”太宰跳了兩步,走在了立夏的前面。緊接着他背過身來與立夏面對面,太宰背着手,倒行在只有兩人的街道上。

“什麽?”立夏頓了頓後又叮囑道:“走慢一點,摔到可就不妙了。”

“安心。”太宰打了個響指,而接下來,他所說的話可不像他的表情一樣輕松:“立夏的話,認為首……森鷗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你說森先生?”在得到太宰肯定的神色後,立夏含混道:“大概……會是一個非常寵愛女兒的父親吧。”

太宰……太宰驚了!

“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他詫異的瞥了眼黑發藍眸的少年。

……等等。

似乎也沒錯。

畢竟蘿莉控怎麽可能會不寵女兒?

想到這,太宰摸了摸下巴。

立夏可不知道太宰究竟聯想了些什麽,他從鼻腔裏哼出一個氣音。

“唔……”

他不知道要怎麽去回應太宰的疑問。

因為,關于‘寵愛女兒的父親’這一點……在少年最初的世界裏,就是無可争議的事實。

森茉莉。

文豪森鷗外的女兒。

森鷗外寫作時,等閑人等皆不能打擾,而森茉莉則是唯一一個例外。

被森鷗外寵愛着長大,是城堡裏小小的公主殿下。直至她19歲的少女時代,森鷗外去世。

此後,便用一生去懷念。

一生奢靡,直至父親的版稅到期,能躺在父親版稅上睡大覺的日子便到了頭。

即便如此,清貧的晚年仍不會自己洗衣,只會趁着夜色将破洞的髒衣服‘咚’地一聲丢進河裏。

奢侈貧窮。

她是被父親百分百愛着的,一生的少女。

多麽夢幻的悲哀。

月光在少年的眼睛裏流淌,秋葉的風略帶蕭瑟的撫摸過他們的發頂。

“森鷗外。”最後,立夏也只是嘆息着對太宰說:“永遠挺拔英俊的軍人,一個儒雅慈愛的父親,不老的中年人。”

雖然明白立夏這麽說的原因,太宰仍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沒錯。

這便是差異。

他的言辭是如此明顯,明顯到完全無需猜測的地步。

最近,立夏似乎愈發不再掩飾他與此世的距離感。

就像是肆無忌憚的在宣洩着什麽一樣,又像是在夾縫間來回焦急踱步。

前面街口的轉角處,便是少年在橫濱的家了。

他們能同行的路途,馬上将要戛然而止。

而在這時,立夏張口輕念道:“今日細雪,懸而欲降……今日微風,吹之将訪。”

那雙正對着太宰的眼睛,藍得,像月下的花。

“污濁了的憂傷,在怠倦中……我夢見了死亡。”

在少年所念出的詩中,太宰治鳶色的瞳孔驟然縮小。

好半晌後,他才開口道:“我和中也那個漆黑的小矮人之間的關系可是非常緊張的。”

他臉上帶着笑意,卻未及眼底,以至于顯得有些危險。

“我說,立夏啊。”于少年的家門口站定,太宰微微垂首看向他。

立夏一邊翻找鑰匙,一邊問道:“什麽?”

黑西裝,黑大衣,漆黑的頭發與影子。

太宰近乎要與這黯淡的夜色融為一體,只有繃帶還是雪白。

他單側露出的眼睛晦澀深徹,像是能夠吞噬一切的深淵。

而現在,有少年凝視了深淵。

“你可,千萬不要離開我的視線。”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着你。’

如果離開了會怎麽樣?

涼風拂過,立夏縮了縮肩膀,有點慫慫的沒敢問出來。

雖然總有人說直覺不靠譜,立夏覺得在這個時候還是相信一下吧。

畢竟……他還不想跌落深淵萬丈。

直至現在立夏心裏才約麽有了那麽點實感。

他似乎……确實是惹上了一個不得了的麻煩。

太宰眼中的高光消失了,立夏覺得布星。

一直到臨睡前,立夏一想到他的目光還有些惴惴不安的。

以上!

立夏已經許久沒有見到太宰治了。

人摸不到影子,line也不怎麽回複。

直至現在,正好一個星期了。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好朋友也一樣: )

正在這時,立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少年點開line的界面,看到了太宰發來的訊息。

[蟹味醬]:被無良上司派了一大堆的工作,現在還被丢出了橫濱。

算了,等我帶特産回去給你恰。

太宰說出差回來會帶給他特産……好吧。

不敬!但是允許了!

立夏早就把太宰之前那個空無到僅能映出一人的目光抛在腦後,忘了個一幹二淨。

他甚至心裏美滋滋的,打算一個人跑去東京都玩耍。

畢竟……接下來要做的事,不被任何人知道才是最好的。

少年看着窗外蕭瑟的枝葉,臉上緩緩漾開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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