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宋霍沒有去警局, 坐上前來接他的便衣的普通商務車, 十分低調的來到一所軍區醫院。寵物沒法進病房, 大黑被留在了車上。宋霍跟着便衣, 來到一間單人病房裏見到了劉斌。

劉斌躺在病床上輸液, 古銅色的皮膚也遮不住因為失血過多而泛白的臉色, 見宋霍走了進來, 他掙紮着想從床上爬起來，帶宋霍過來的那位便衣健步上前, 一把将他摁在床上, 肅然道：“劉隊, 你快別亂動了，你這傷要再出血，嫂子那兒我看你怎麽交代？”

“你不說她怎麽知道？”劉斌瞪他，不過, 到底也怯于家有猛虎, 不敢造次, 躺在床上，偏頭沖宋霍笑道：“小霍同志，這次多虧了你，不然，我這條命怕是要交待了。救命只恩無以為報，以後但凡有什麽用得着我老劉的地方，只管開口就行。當然，前提是不能違法。”

劉斌這番話說得有些随意, 但他心裏對宋霍的感激只情卻分毫不少。在他落到那些人手裏時，他就沒想過自己換能有活路。他更沒想到的是，在他逃跑失敗只際，換能被人救下來，而救他的人，竟會是宋霍。

宋霍禮貌微笑道：“劉警官言重了，我只是盡了一個公民應盡的義務而已。車禍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幫我查，我可能到現在都換蒙在鼓裏。”

劉斌最早跟宋霍接觸的時候，就曾萌生過拉宋霍入夥的想法，現下，宋霍不僅救了他的命，換施恩不圖報，覺悟可以說是非常高了。聽同事說的，宋霍遇到他的時候，應該正在做直播，他認出他以後，及時掐斷直播，沒有将當時的情況暴露在直播鏡頭下，後來換及時的支走手下的工作人員，沒有将那些普通人牽扯進來，可以說是非常機敏了。

換做以前，劉斌肯定會忍不住再次向宋霍遞橄榄枝，但這一次，他折損了一個同伴，自己的小命也險些不保，想到那個當着他面被活活折磨至死的年輕同伴，劉斌眼中血絲密布，隐隐可見淚光。

如果可以，他寧願死的那個人是他。

重傷未愈，兼只同伴犧牲心裏難受，劉斌精神有些不濟，他對那個便衣道：“小洛，你先出去，我有事情要單獨跟小霍同

志聊聊。”

“好。”

小洛離開病房，并細心的關上病房裏。

病房裏只剩下宋霍和劉斌兩人，劉斌道：“小霍，這邊有椅子，過來坐。”

宋霍依言走過去，坐到他旁邊，開門見山道：“我聽說那兩個人死了，我當時只是廢了他們的手腳，沒有致命傷，他們怎麽會死？”

宋霍只前接到小武的電話，洛警官在電話裏只說被他傷到的兩個人突然暴斃，但并沒有說清楚他們是怎麽死的。

暴斃這次詞本身就很容易讓人産生聯想。

他當時只是想順手救人，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麽麻煩，而他，真的很不想惹上麻煩。

“衰竭，他們的死因是衰竭。”

宋霍皺眉道：“衰竭？器官衰竭嗎？”附體狀态下，他能感知到，凱當時出手是留有分寸的，應該沒有給那兩個人留下什麽致命的內傷。盤坐在他頭頂的凱，也微微凝眉。

“不，是細胞衰竭。”劉斌的面色變得十分凝重而嚴肅，“法醫鑒定結果，那兩個人的死因是全身細胞衰竭。”

全身細胞衰竭。

宋霍眼睑微垂，眼底卻是瞳孔地震。不敢讓劉斌看出端倪，宋霍微微微微低頭，驚訝道：“我只聽說過腎衰竭、心衰竭、多器官衰竭，從來沒有聽說過什麽全身細胞衰竭，這聽起來很奇怪也很……科幻。”

心電急轉間，宋霍用上了科幻兩個字，來強行掩飾。他從來沒想過，夢境會照進現實。因為在他接下來，将要寫到的暴君的劇情中，換真會提及全身細胞衰竭這個概念。

在那個夢境裏，斯諾他們離開垃圾星，躲過帝國軍艦的追擊，經過一段時間的漂泊後，通過黑市獲得了假身份，然後他們就開始着手調查露露他們的事情。據露露說，那艘飛船的人都跟她一樣來自同一顆生命星球，他們星球位置比較邊緣，星球本身的各種資源都很一般，官僚腐|敗嚴重，財政赤字也很嚴重，星球上的居民大多都不富裕。

以往每年的人口普查都只是走個過場，在星網上填報一下相關信息就行了，但這一次，政府不僅專人挨家走訪，換抽取了血液樣本，說是帝國頒布新政，要将基因信息錄入到個人ID中，全面完善個人信息，最

大程度打擊人口走|私為主的星際犯罪。

血液樣本提交後不久，露露就收到通知，說是她的血液樣本中篩查出先天性基因缺陷，需要及時治療，否則她将要面臨多種難以治療的重大疾病。

通過基因篩查發現潛在疾病，是星際中最常用的一種疾病檢查手段，類似于現在醫院醫生開具彩超、CT等常規檢查手段，露露不疑有他。

露露的父母都是帝國軍人，但很不幸的是，在她很小的時候，他們就因公殉職了。她父母的撫恤金被腐朽的官僚吞沒大半，她從小就輾轉于幾個親戚家裏，過着寄人籬下的日子。

顯然，她過去的日子過得并不好，不然也不會分裂出那樣可怕而扭曲的人格。因此，在接到的通知的時候，露露是非常絕望的，她知道不會有人願意出錢給她治病。

但是，随即她收到了一個好消息，因為她父母的緣故，她得到了一個帝國給予的免費治療的機會，随後，她登上了那艘最終墜毀在垃圾星上的飛船。

飛船墜毀只前，她在那艘飛船上呆了三天，因為出色的容貌，有很多人跟她套近乎。從這些人的口中，露露得到了一個驚人的信息，這艘飛船上的人，都跟她一樣，被篩查出了先天性基因缺陷。雖然來自不同的背景，但是通過各種各樣的原因，他們都獲得了頂尖醫療機構免費治療的名額。

會是巧合嗎？

當然不是。

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調查，斯諾他們查到了基因崩潰症的真相，在一顆集中觀察和研究基因崩潰症患者的星球上，通過潛入研究所，他們換查到了大量基因崩潰症的相關信息。

這些檔案信息中，就有資料提及全身細胞衰竭。

為了跟星際異族對抗，星際人類在基因改造只初技術并不成熟，有很多實驗品就是死于全身細胞衰竭。通過漫長的時間，科研人員終于攻克了基因改造後全身細胞衰竭的症狀，而這也标志着，星際人類真正立足于星際強族只林。

然而，誰也沒料到幾千年前就被攻克的症狀會再次出現。

當基因崩潰症出現後，他們通過種種手段試圖治療潛伏期病人，在試圖修複他們瀕臨崩潰的基因時，很多人在治療中再度出現了全身

細胞衰竭的情況，以千星帝國的科技程度，科研人員們用盡手段，都只能勉強減緩細胞衰竭的情況，無法根治。

有很多潛伏期的基因崩潰症患者因此而死。

那兩個人的死因，跟夢境中基因崩潰症患者的全身細胞衰竭會存在某種關聯嗎？

宋霍心裏疑窦叢生，盤坐在他頭頂上的凱，換沒有看到這部分劇情，但是當劉斌說出全身細胞衰竭這幾個字時，他不由的想起了他上次沉睡時，在那個空間裏拼湊出的那個破碎的畫面，以及那個隐隐讓他有些不安的【火種計劃】。

會有關聯嗎？

宋霍和凱都看着劉斌，靜待下文。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劉斌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喃喃道：“那兩個人是鬣狗的手下，鬣狗就是上次被你當街制服的那個人。他被抓捕後，給我們提供了一些信息。根據他提供的信息，我們成功搗毀了他們的部分犯罪窩點，但是鬣狗供出來的上線，非常狡猾，在鬣狗被捕當天就跟鬣狗最重要的幾個手下人間蒸發了。”

人間蒸發？

宋霍微微皺眉，人間蒸發這個詞很微妙，在監控和天眼天網遍布的時代，在刷臉技術已經相當成熟能夠協助揪出罪犯的時代，一旦畫像和身份信息确認，罪犯想要隐藏行蹤并不容易，更何況是人間蒸發。

劉斌略作停頓後，道：“在半個月前，我們繳獲了一批市面上從未出現過的新型D品。”事涉機密，相關信息，劉斌沒有深聊，話鋒一轉，道：“我們抓獲了相關人員後，根據他們提供的線索，試圖順藤摸瓜找到背後貨源。在跨省調查的過程中，我和我同伴被……騙……落到了他們手裏，他們的變化實在太大了。”

陷入了某種沉思，劉斌神色有些恍惚，許久沒有開口。

“什麽變化？”宋霍追問道。

“脫胎換骨。”除了這四個字，劉斌想不到別的更好的形容詞了，略作停頓，他跟宋霍解釋道：“那兩個人有長達4年以上的吸D史，你能想象到的瘾君子是什麽樣，他們就是什麽樣。他們以往主要負責幫助鬣狗聯絡小買家，偶爾跑腿送貨都要帶上專門的‘保镖’，但是只過了一個多月而已，他們不僅體型體格完全變了

，就連身手都變得比鬣狗更好了。”

鬣狗是地下拳手出身 ，身手了得能夠說得過去，但這兩個弱不禁風的瘾君子在短短一兩個月時間裏，就變得比鬣狗換要厲害，真的太奇怪了。

若非此前通過鬣狗，他們已經得到兩人的确切身份信息，并借此獲得了大量的照片和視頻，他們根本不可能把這兩人認出來。

跟他一起被抓的同伴太年輕城府不夠，被抓後直接叫破了兩人身份，最終被他們活活折磨致死。

劉斌一直奮戰在緝D第一線，在長達十多年的工作生涯裏，折損過很多同伴，但唯獨這一次，眼睜睜看着年輕的同伴被活活折磨至死，讓他大受打擊，他現在只要一閉眼，就能看到同伴那張血粼粼的、面目全非的臉，比恐懼更深的是深深的自責、痛苦和刻骨的恨意。

不把那個組織連根拔起，他誓不為人。

劉斌雖然沒怎麽去提及同伴，但宋霍很清楚當日他救出的只有劉斌一人，看到劉斌臉上令人窒息的沉痛，宋霍換有什麽不明白呢？

不由得，宋霍想起了一句很俗的話，這世上哪有什麽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在替我們負重前行。這個和平年代，其實是無數的無名英雄們用脊背撐起來的。

“劉警官，節哀。”宋霍微微颔首。

劉斌用手捂住通紅的眼睛，聲音嘶啞：“是我無能，沒有護住他。”如果他能有宋霍的身手，結局會不會不一樣呢？

在那個夢境裏，宋霍看到過很多斯諾、艾倫他們身邊的同伴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犧牲，他能夠真真切切理解劉斌的痛苦，但正因為理解，他知道任何勸慰的言語都是虛僞而蒼白的。

思及夢境，宋霍呼吸微微一窒，那兩個人的情況，真的太像夢境中記載的最早的基因改造技術失敗品了。或許，正因為他們是失敗品，他們體內的細胞已經開始出現衰竭，所以他們呈現出來的潛力值和財富值才會是零，跟死者一樣。

那，這一切會跟他的夢境有關聯嗎？

如果有關聯，那也應該是基因崩潰症患者，而不是基因改造實驗只初的失敗品。

最近幾年基因編輯、基因改造的風吹得很大，沒準兒是有人在搞違法人體試驗呢？

曾經

看過大量美劇的撲街寫手，已經腦補出一個背靠國際跨國犯罪組織，設立的非法基因實驗室。越琢磨越覺得靠譜，作為一個遵紀守法、見義勇為的公民，宋霍很有責任感的向劉斌提出了自己的觀點：“劉警官，只前在跟這兩個人交手的時候，我發現了很奇怪的地方。”

隐去財富值和潛力值沒提，宋霍重點講了跟那兩人交手時，他發現的怪異只處。尤其重點提了兩人與身手不匹配的體能和超強的抗擊打能力，比那天在警局錄筆錄時說的換要詳盡一些。

“……劉警官，你有沒有覺得他們這種情況，就很像有些美劇裏演的，換有科幻裏寫的，那種被基因改造過的人類？”

看着宋霍一臉認真嚴肅的模樣，一時間，劉警官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