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姜玉燕再次見到羅自省是一個多月以後,家裏沒水了，姜玉燕打了電話讓人來送水，來的是羅自省。

和上次見到他相比,羅自省的精神狀态好多了，就跟早上新升起來的太陽似的，充滿了朝氣。

以前每次見他，他都跟一個老頭子似的,沒有對未來的一點期望。

放下水,姜玉燕拿了零食給羅自省。

要是別人，羅自省或許還會拒絕，但是姜玉燕給他零食吃,他不會拒絕，在他看來,姜玉燕是他的朋友，吃朋友的一點零食不算什麽,那天見到的兩個人到底和羅自省是什麽關系,羅自省是怎麽解決他們的,姜玉燕沒有問。

要是羅自省想說,他自然會說的，人家,沒有提起來的意思，自然是不想讓人知道的。

兩個年輕人坐在沙發上說話,羅自省有些腼腆：“玉燕,這是我最後一次來送水了,我換了工作了。”

“換工作了，”姜玉燕沒問羅自省換了什麽工作：“你知道我現在的地址，以後要是有什麽事情就來找我,我要是能幫上忙的，一定幫。”

她和羅自省只見過短短幾面，或許是脾氣相投，姜玉燕已經把他當成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朋友了。

羅自省笑笑：“謝謝你，玉燕。”

“謝我幹什麽，我們不是朋友嘛，朋友不就是要互相幫助的嗎？”

“是啊，我們是朋友。”羅自省在心裏反複咀嚼這幾個字，你對我來說不僅僅是朋友，還是我深陷泥潭的時候把我拉上來的那雙手。

要是沒有姜玉燕為他說話，那天羅六斤和李蘭花就會得逞，從他身上得到想要的錢財。

他也不會想通了，不會再期待羅六斤的親情，把自己從那兩個人的身邊堅決的推開。

他還會被那一對夫妻繼續拿捏，會偏離自己想走的道路越來越遠。

未來的某一天他或許會覺醒，但是他會失去最寶貴的深埋心底的夢想，即使想讀書，也沒有時間了。

“玉燕，我要走了，再見。”

姜玉燕站起來送他：“等你找到新工作安頓下來，記得通知我。要不你知道我現在的地址，我不知道你的，多不公平啊。”

羅自省笑了笑：“好，我會通知你的。”

送走羅自省，姜玉燕的心裏很快就把這件事情抛在腦後了。

每個人都有記住的路要走，羅自省也自然要有自己的路走，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姜玉燕又回到照顧老人做家務，見縫插針學習的生活當中去了。

日子一晃而過，時間就到了年底了。

姜玉燕來省城已經半年多了，這半年裏她攢下了六百多塊錢了，雖然不算多，但她心裏總算有了一點底氣了。

姜春雨的那兩百塊錢她也給了，姜春雨說什麽都不肯要，但是姜玉燕硬是塞給她了。

關于過年，姜春雨在電話裏問她了，要不要和她一起回家過年。

姜玉燕很堅決的拒絕了，她回去幹什麽，看着趙有金和姜玉龍母慈子孝嗎？

趙有金從姜春雨那裏知道了史家的電話，特地給姜玉燕打電話來，讓她回家過年。

姜玉燕在電話裏說老人沒人照顧，她要是回去了，老人怎麽辦？

趙有金聽了在電話裏沉默了一會兒，接着問道：“燕兒，真的不能回來過年了？玉龍特別想你，就盼着你回家過年呢！”

“真的不能回去了，”姜玉燕面對趙有金總是有一股氣，她很想問問趙有金，原身在她心裏算什麽。

“真的不能回去了，我要照顧老人，等老人的兒女們有空了，我再回去吧。”

“那好，燕兒，娘問你個事，”趙有金語氣有些吞吐，“我聽說你在省城的工資很高，要是……要是你能存下些錢，能不能……能不能寄給家裏一點，玉龍明年的學費什麽的還沒有着落呢。”

姜玉燕聽着話筒裏傳來的聲音，似笑非笑，“我賺的工資要存折給我以後交學費呢，要是現在給寄了回去，我上學的時候怎麽辦？”

趙有金的語氣有不急不緩，慢慢給姜玉燕解釋：“燕兒，等你以後上學，娘再想辦法，先把玉龍的書本費和生活費給湊齊了。”

“想辦法，想什麽辦法？”姜玉燕反問道：“種地賺不到多少錢，你唯一的副業就是編笸籮，編笸籮能賺到錢嗎？你要是有辦法，當年我至于辍學嗎？明年開始我會給你彙錢的，我還有事，就先挂了。”

姜玉燕放下電話，心裏很不是滋味，趙有金說把錢先寄回去，她看上去像是一個傻子嗎？

這錢是她給自己上學存的，誰也不會給的。

至于趙有金說以後姜玉燕上學的學費她來想辦法，聽着就不靠譜。

要是真的有辦法可想，原主會沒有學上，再說了，姜玉龍的學費什麽的怎麽就需要她來出呢？

說到這裏，姜玉燕倒是好奇了，姜玉龍的生活費書本費還有書本費什麽的加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趙有金是從哪裏弄來的這筆錢。

想了一回，姜玉燕也沒有想明白。

想不明白還是不要想了，反正她也想知道姜家的那些事。

她會替原主盡到贍養趙有金的義務，但是不是現在，她要先攢夠上學的錢，有了富餘才會考慮贍養趙有金。

就是按照法律來說，也沒有剛滿十八歲就開始贍養老人的。

趙有金放下電話，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女兒這是跟自己離心了啊。

從去省城的前幾天，女兒就很不對勁。

她對自己，對玉龍的态度都變了，不再跟以前一樣，全心為家裏着想了。

到底是因為什麽呢？

趙有金想不通，她放下電話，給了費用，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

縣城才有電話，趙有金今天是來接兒子放學的，順便給女兒打電話問問她回不回來過年。

本來是滿心歡喜的事情，卻得到了這樣一個結果。

要不是省城離得實在太遠，她很想問問燕兒，到底是怎麽了，她怎麽對家裏這麽大的怨氣呢？

燕兒這邊是不行了，玉龍上學的錢恐怕還要小冰出了。

按理來說，小冰是玉龍的親生母親，由她出玉龍上學的錢也沒什麽。趙有金擔心的是，這事要是被小冰現在的丈夫知道了，會不會給她的家庭帶來影響呢。

趙有金心裏有事，自然就走的慢些，等她到了學校門口，學校已經放學了。

今天放寒假，學生們要把自己的生活用品都帶回家，有很多家長來接孩子，學校門口堵得水洩不通。

趙有金好不容易擠了進去，在宿舍門口找到了兒子。

姜玉龍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見到趙有金就喊道：“娘，我收拾好了，咱們走吧。”

趙有金在兒子面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玉龍咱們走吧。”

姜玉龍背上用床單包好的被褥衣服，趙有金拿着臉盆飯缸等東西，低着頭跟在兒子面前往校門口走去。

趙有金是坐着三哥家的牛車來的，走的時候自然也是坐着三哥家的牛車走。

和她一起來的還有好幾個人，都是來買年貨的。

還有七八天就要過年了，家裏的東西也該準備起來了。

走到集合的地點，買東西的人還沒有回來，趙有金放下東西，坐在別人家的門口的臺階上。

“娘，你怎麽了，怎麽看着不喜歡啊？”

趙有金掖了掖碎發，“玉龍，我沒事，就是有點累了。”

姜玉龍聽到趙有金說累，趕緊蹲下來，“娘，你哪裏累，我給你捶捶。”

兒子這麽懂事，趙有金很欣慰：“我現在沒事了，玉龍，你也坐下來歇歇吧。”

“娘，你真的沒事了？”

“真的沒事了。”

姜玉龍挨着趙有金坐下來，問道：“娘，我姐今年回來過年嗎？我想她了。娘，我這次又考了第一名，姐要是知道肯定會開心的，這次學校裏獎勵了我一支鋼筆，還要一套四大名著，等姐回來我把鋼筆給姐，書我們一起看。”

姜玉龍是真的很想他姐姐，他們姐弟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分開呢。

姐在外面工作一定很辛苦，等姐回來，他把家裏的活都給包了，姐什麽都不用幹，坐在炕上休息就行。

兒子對女兒的思念之情溢于言表，趙有金嘆了口氣，“玉龍，你姐過年的時候不回來了。”

“啊，為什麽啊？”姜玉龍張大嘴巴，很是不解地問：“春雨姐去年過年的時候就回來了，我聽她弟說了，今年過年的時候她還回來，我姐怎麽不回來啊？”

趙有金：“你姐和春雨幹活的主家不一樣，你姐幹活的那家老太太躺在床上不能動，離不開你姐，所以你姐過年的時候不回來了。春雨幹活的那家沒病人，不用人照顧，所以她就能回來。”

“這樣啊，”姜玉龍摸摸腦袋，“那我姐不是一會兒也不能離開，得多累啊。等我考上大學賺了錢以後，一定不讓我姐再幹活了，讓她好好休息，等我有了錢，我雇保姆來照顧我姐。”

“玉龍真是個好孩子，你現在的工作就是學習，只有好好學，你才能考上大學，才能讓我跟你姐都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