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說白了，如果人有的時候不是因為走投無路，誰也不願意一頭在黑道裏面摸黑摸到死。那種刀口舔血絕處逢生又或者是快意恩仇的感覺看起來又帥又酷又潇灑，然而個中滋味恐怕只有當事人才明白。

簡四與厲東流的角逐源于多年前，簡四雷厲風行處處設防和厲東流假意逢迎乖戾狠絕只不過都是謀生的手段。而簡四與厲東流又是迥然不同的兩個人，多年來簡家在道上打下的江山絕不僅僅是因為簡四的心思和手段，而更多的是因為簡四是一個極講江湖道義的人。

但厲東流不同。厲東流是一個沒有道義可言的人。他嬉笑着與你提到規矩，卻又屢次逾矩而行。

是以他覺得自己下了一步極為精妙的棋，他利用林志麗對厲水清的舊情把林志麗拴在手裏，又利用簡四對林志麗的關愛之心把簡四請到了自己早已設置好的圈套。他猜準了簡四一定會來，猜準了簡四一定會上他的船。因為，簡四慣常的行事作風就是這樣。現在，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他更加會如此。

簡四在衆多的槍口之下依舊鎮定自若，他沒有動，這舉動卻又讓厲東流有些隐隐的擔心。他覺得簡四太鎮定，鎮定的讓他有些不自信。厲東流哼哼嘿嘿的怪笑：“四爺，我現在不殺你，就是想請你看看好戲。”

簡四微微一笑，略帶探究的看了看厲東流，又看了看林志麗：“哦，你是想讓我做個見證，幫你倆把當年的事兒做個了斷？”接着雙手一攤：“厲東流，你就這點兒伎倆？就為了當年那麽一點兒小事兒？”

“小事？”厲東流的面色忽然變得通紅，咬牙說道：“在你們心中是小事，在我心中卻堵了一輩子。我要讓該付出代價的人都付出代價。”

“說到代價……”簡四皺了皺眉：“最應該付出代價的那個人難道不是你？”

林志麗被兩個人架着，淡然的看着簡四：“四爺，這是我跟他的事兒。你沒有必要攪和進來。”轉而看着厲東流：“厲東流，你讓四爺走，四爺不是你惹得起的。”

“就因為四爺我惹不起，”厲東流看着林志麗笑：“我才不能讓他走啊。”

“清兒那麽善良，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弟弟！”林志麗氣急的看着厲東流：“日後我們到了地下，你怎麽有臉見她！”

“你放心，等我收拾了你們，我自然會去見清兒。”厲東流面目猙獰的笑，拿着槍對着林志麗指了指：“不過，我會先送你去見她。”

“是麽……”簡四嘆了口氣，未等林志麗開口，搖了搖頭：“看來我還真是高估你了。”他說着話，微微的轉動着手上的扳指，一邊說一邊又搖頭：“你的招兒用完了嗎？”

厲東流聞言一愣，沒有說話，簡四卻又笑了笑：“你的招兒用完了，該我了。”接着，輕輕的取下手上的扳指往地上一丢：“動手。”

他說話的語調極輕，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那扳指擲地有聲，周圍的十幾個舉着槍的人之中忽然又一大半的人槍口一轉對準了身邊還不明所以的人迅速開槍，緊接着槍口一轉，已經對準了厲東流。

厲東流瞪着眼睛顯然并沒有意識到事情為何會突然發生如此大的轉折，在槍口的脅迫之下卻又不能再動，呼吸粗重的說：“簡四，你……”

簡四面上一副嬉皮笑臉的痞子模樣，看着厲東流：“厲東流，你以為我在道上混了這麽多年，在沒有萬全之策的情況下會貿貿然來找你，上你的船中你的圈套？”

厲東流惡狠狠的看着簡四，船艙外面卻已經傳來一陣陣的厮打聲和槍聲。簡四眉目一凝，對着身邊的人說：“把他綁起來。你們幾個留在這，剩下的人跟我出去幫忙。”

餘下的人給林志麗解開繩子，轉而将厲東流五花大綁，林志麗拽住簡四：“四哥，我跟你去。”

簡四抿了抿嘴：“你先跟我走。這裏不适合你。”

簡四帶着林志麗來到艙外，艙外林澈和簡單已經跟厲東流的人動上了手。冷雨夜裏對面的大船火光沖天，噼裏啪啦的還有零星的爆炸。簡單拖着一條傷腿拿着槍一個箭步沖到簡四跟前：“老頭子，你這招可真行，差點把我們的命都賠進去。”

簡四哼了一聲，斜着眼睛看了看簡單的腿：“你這不還沒死呢。管好你自己的小命吧。小澈她們呢？”

“後面的快艇剛才來了，我讓阿明帶着Sara先走了。”

林澈被一串子彈追着快步跑着隐到角落裏，看見林志麗眼睛亮了亮，低吼了一聲：“媽，你沒事吧？”

林志麗笑着看林澈：“媽好得很。咱們快走。”

林澈嗯了一聲，又虎着一張臉對簡四說：“四叔，那狗東西在哪？我去宰了他！”她話還沒說完，又被一串子彈打的縮回了腦袋罵了一句：“媽的，老東西都被抓了，那些人怎麽還死咬不放？”

簡四舉着槍對着外面指了指：“那小子。”

林澈順着簡四的槍看過去，原來是阿龍。怪不得。她淬了口吐沫：“知恩不圖報，恩将仇報。在美國就應該先除了他。”

“他要救他老爸，無可厚非。”簡四哼了一聲，“小澈，護着你媽。簡單，你跟我去。”言罷，帶着人沖了出去。擡手就打死了兩個。

林澈一個漂亮的翻滾到了林志麗身邊，握住林志麗的手：“媽，你先跟我走。我們的人在下面的快艇上。”

林志麗鎮定自若的看着林澈調笑：“哎呀呀，我的小澈澈真是不一樣。真是長大了，為娘的太開心了……”她說着，旁邊的鐵皮上又是啪啪啪幾聲槍響，吓得她立刻往回縮了縮，林澈翻了個白眼拉住林志麗的手：“跟我走。”她說着，擡手對着對面虛打了幾槍，拽着林志麗就往船尾跑。林志麗跟着林澈一邊跑一邊說：“一會兒你跟我走，不許殺人，聽見了嗎？不許殺人。”

林澈一腦袋的雨水，抹了一把臉：“知道了媽，我不殺人。我就等別人來殺我，你看行嗎？”

“呸呸呸……”林志麗喘着粗氣：“胡說八道。”

前面沖上來幾個人，對着兩人便開槍，林澈護着林志麗隐在船桅後面，舉槍射擊，打中了一個人的胳膊，那人哀嚎一聲□□掉落在地上。其餘的人各自找了隐蔽點，不時的對着她們開槍。林澈微微在心裏數了數，對面起碼有六個人。而此時大部分的人都在船頭，她倆這樣等于落單，然而林志麗又不許她殺人，這跟被包圍沒有什麽兩樣。她咬了咬牙：“媽，我不能聽你的了，再不動手，咱娘兒倆這回真玩完了。”言罷，快速的将躺在地上的那個人一槍擊斃。林志麗嘆了口氣：“孩兒大不由娘。我可是管不了你了。”

“這是公海，政府都管不了我。這裏沒有什麽道義可講。”林澈咬着牙，擡手又殺了一個露頭的人。心裏默默的數着還有幾個人。

雙方交火僵持，卻在争鬥之中都打完了子彈。林澈把槍一甩，脫下外套披在林志麗身上：“媽，你躲在這。”

林志麗一把拽住林澈：“小澈，不行。他們一定還有子彈。”

“有子彈也沒辦法，我沒了啊！”林澈甩開林志麗的手：“你記得，一會兒我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往船尾跑。如果快艇沒到，你就先躲起來！記住了！”

林志麗又拽住林澈：“不行！要死咱們倆一塊！”

林澈笑了：“媽啊，誰要跟你一塊兒死啊。咱們還得好好活着呢。”說着，用力把林志麗推到角落之中，一個跨步沖了上去，一拳打在沖上來的男人臉上，腳下一絆手上一擰把他手裏的槍奪了過來，對着他就是一槍。餘下的三個人已經拿着槍圍了上來，林澈眼疾手快的啪啪又是兩槍幹掉兩個。卻在發第三槍的時候發現手裏的槍已經沒子彈了。然而此時對面的人槍口已經對準了自己。

天空之中一道閃雷，在昏暗的光照下，林澈笑了：“阿龍。是你。你還挺聰明，知道來找我。”

阿龍舉着槍對着林澈，面上有些無奈的說：“林澈，我不想殺你。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對陳默也很好。可我必須救我爸。”

“你爸是個壞透了的人，你要救他？”林澈站在雨中看着阿龍：“你當時能救陳默，現在為什麽不能救救你自己？救了厲東流，你要回去再給他當一條狗嗎？”

“你不明白。你們每個人都只惦記着自己心中的道義，你不明白……”阿龍搖着頭喃喃的叨念：“我見過，我見過我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對着厲水清的照片抱頭痛哭，我真的見過。如果不是因為你媽和簡四，他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呸！”林澈惱怒的看着阿龍：“我一直以為你還算個明白人，沒想到你跟厲東流一樣不分青紅皂白！他喜歡厲水清，卻用龌龊的手段把厲水清陷入一段不可挽救的婚姻裏，用肮髒的心理在這麽多年之後企圖非禮厲水清的親生女兒。現在，他還要我們所有人死，這樣的一個人，你為什麽要救他！”

“因為他是我爸！”阿龍舉着槍的手有些發抖，“林澈，既然上一輩的恩怨我們無法解決，那就由咱們兩個把這件事情解決吧。”

林澈瞪着阿龍，搖了搖頭：“沒有想到你這樣冥頑不靈。”說着，看了看陰暗的角落：“這樣，我可以跟你解決這件事。你放了我媽。讓她走。”

“放了你媽？”阿龍怪笑：“放了她，我拿誰換回我爸？”

“我。”林澈斬釘截鐵的說。“你可以用我去換你爸！一句話，這交易，你做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