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蕭逸三天兩頭往東建跑,一呆就是大半天,這就難免會遇到其他來訪的人。
這天好巧不巧,他推門進去就看見陳紹光在辦公室裏和傅玉談事情。
“敲門。”傅玉言簡意赅地提醒。
“好,聽你的。”蕭逸語氣十足寵溺,退出去敲了敲門又進來,“這樣可以了嗎,傅總?”
傅玉懶得理他,繼續指着文件跟陳紹光說事情,說了幾句才察覺身旁人根本沒反應,擡頭看去,只見陳紹光一臉驚疑不定。
“想什麽呢?”
“啊?哦哦,沒什麽,你繼續說。”陳紹光立刻回了神。
傅玉無奈地轉回頭,順便瞥了眼蕭逸。這人每天都換不同的名貴奢牌穿,今天是一件複古印花襯衫,解開最上面兩顆扣,領口還挂了副墨鏡,西裝甩在一側肩上,仿佛來拍雜志大片。這種秀場款一般人日常穿或許有點用力過猛,但在蕭逸身上,完全是一副潇灑貴公子的派頭。
“你不冷嗎?”傅玉看着他單薄的襯衫問。
“不冷,我車裏放了外套,你這兒溫度挺高的。”蕭逸笑着說,走到了辦公桌後,彎腰一條手臂搭上傅玉的肩膀,将他半圈着。
“忙什麽呢?”
他柔聲問,目光卻淩厲地射向了另一側的陳紹光。
陳紹光立刻移開視線不敢與他對視,蕭逸微不可聞地嗤笑一聲。
傅玉對身側兩人的氣氛渾然不覺:“你去一邊坐,我在談事情。”
“好好好,不打擾你,中午一起吃午飯?”
傅玉随口答應:“好。”
Advertisement
蕭逸露出滿意的笑,站直了丢給陳紹光一個仿佛炫耀般的眼色,聽話地去旁邊沙發上坐着了。
陳紹光卻如坐針氈,手心都冒出冷汗。
傅玉居然對蕭逸如此親昵的觸碰毫無反應。
他們兩個和好了。
“你不是說不跟他合作了嗎?”
“我說的是不用他介紹客戶了。”
“合作也沒必要,有我在,你跟那些小公司合作什麽。”蕭逸不屑地說,順手夾了一筷子松茸到傅玉碟子裏,看見傅玉毫無芥蒂神色平常地夾起來吃了,忍不住問:“不嫌棄我的口水?”
“還好吧。”
傅玉其實完全沒注意,直到蕭逸說了才意識到,他沒放在心上,繼續之前的話題:“合作還是需要的,跟蕭氏的合作也只是一時,我不可能靠你一輩子。”
蕭逸脫口而出:“靠我一輩子也沒問題啊,我養你。”
“我不需要你養。”傅玉的語氣冷了下來。
蕭逸自覺失言,補救道:“我開玩笑的,合作肯定是要的,但你可以找別人啊,東建也不缺他陳紹光一個合作對象吧?”
傅玉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躊躇片刻,還是決定跟蕭逸說清楚:
“我知道你不喜歡他,可他是我的朋友,雖然我們現在也是朋友了,但說實話,你們兩個之間,我更信任他,因為……我不說你也能明白吧?”
看到對面人瞬間僵硬的神色,傅玉知道他明白了。
“他還是沒有真正原諒我,我都那樣求他了……”蕭逸趴在吧臺上握着酒瓶,直接往喉嚨灌,根本無心去品,看得一旁的調酒師表情抽搐。
被臨時抓來陪聊的阿力也是心裏苦,之前聽少爺說跟傅玉和好了的時候他還長舒了口氣,終于不用時不時被拉着去喝悶酒了。誰知這才輕松了沒多久,又回到了老樣子。
“少爺啊,我覺得你真的已經對他夠好了,你平時多嚣……咳咳,多潇灑随性啊!”阿力及時把嚣張跋扈幾個字吞了回去,“在他面前委曲求全得跟什麽似的,我都看不下去了,何苦呢!”
微醺的蕭逸擺擺手:“你不懂,他……是我第一個交心的朋友,也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刻在心裏了,忘不掉……”
如果喜歡是這麽容易說清楚的事,他也不會至今還深陷其中難以脫身了。盡管現在傅玉對他相當無情,但高中那會兒,兩人還沒鬧掰前,傅玉也曾真心實意地對他好過。
夏天的時候,蕭逸打完籃球一身大汗回到教室,手裏拿着幾瓶女生硬塞的冰水,傅玉看到後會說“運動後喝冰水不好”,然後去幫他接一杯溫水。
冬天的時候,天氣冷到呵出的氣都變成白霧,蕭逸自恃身強體壯穿得不多,傅玉看不下去,把脖子上的圍巾取下給他戴上,自己拉高了衣領半張臉埋在裏面,露出一雙烏黑澄澈的眼睛。
不管是高興喜悅的時候,還是失落傷心的時候,抑或是怒不可竭的時候,傅玉一直安靜沉穩地陪在他身邊,仿佛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令他安心無比,只要看到那雙平靜如水清冽如泉的眼眸,就好像一切事都不重要了。
蕭逸知道傅玉冷淡的外表下并不是真的漠然,只是不會去主動跟人交流互動而已,所以傅玉對他的種種主動關心也說明了他在傅玉的心裏是與衆不同的。
正是因為察覺到這點,他才有了勇氣去告白,卻沒想到落了個如此狼狽不堪的下場。
這恐怕已經成為了他們之間永遠跨不過去的隔閡,傅玉心裏紮着這根刺無法根除,就不可能再對他如以往那樣親密無間,盡管回到了朋友關系,也回不到最初的時光了。
“我哪裏比不上陳紹光那小子!”
蕭逸憤憤不平地仰頭又幹了一瓶酒,看得阿力心驚膽戰,這可都第四瓶了。
“你們在聊什麽呢?我可以加入嗎。”突然,一個清脆的男聲插了進來。
蕭逸和阿力同時朝旁邊看去,是一個模樣二十出頭的青年,長得白淨秀氣,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們。
蕭逸坐在吧臺的高腳椅上,一雙長腿盡顯無遺,随意扯開的襯衫領口可以看到喉結起伏,即便喝着悶酒,一舉一動間也不斷釋放着性感的雄性荷爾蒙,更別說他那張英俊的臉,惹得酒吧裏其他人頻頻側目。
但他是這家酒吧的常客,多數人都認得他,知道他不好搭讪,就只是遠遠觀望而已。這個青年第一次來這裏,看到長相這麽對胃口的男人,禁不住心動,大着膽子過來搭話。
蕭逸染着酒氣的眼睛眯了起來,青年的面容和身形有一兩分像傅玉,不過傅玉是不會這麽笑的,即使笑了也是淡淡的幾乎看不出來,更別提哭了,他根本沒見傅玉哭過,他哭起來會是什麽樣子呢……
蕭逸腦海裏浮想聯翩,青年見他不答話只是打量着自己,還以為他對自己有意思,膽子又大了幾分,走上前軟着聲音說:“不如……我們換個地方聊?我知道一家很棒的店哦。”
蕭逸回過神,冷哼:“不用了。”起身眼神阿力示意該走了。
青年并不氣餒,跟着出門:“等等我呀!”他三步并作兩步緊追過去,蹭地一下竄上去抓住了蕭逸的手臂。
換作平常蕭逸早就黑臉了,但這青年長得有一點點像傅玉,他就說不出狠話了,停下腳步道:“別跟着我,我對你沒興趣。”
青年仍不死心,身體軟綿綿貼着他又說了一通撒嬌的話,蕭逸忍無可忍,讓阿力把人從身上扒開,從哪兒來送回哪兒去,自己先行離開走向了停車場。
而這一幕全都落在不遠處咖啡店裏的兩個人眼中。
陳紹光指着外邊說:“看到沒?我就說他是這種人,跟亂七八糟的人搞在一塊兒,玩膩了就扔,你被他虛情假意的外表騙了,還幫他說話。”
傅玉微微出神地看着蕭逸離開的方向。
中午與蕭逸不歡而散後,他思前想後,晚上約了陳紹光出來,坦誠地說了自己與蕭逸和好的事,目的是為了讓陳紹光也不要再對蕭逸懷有敵意。
可陳紹光聽了,卻憂心忡忡地談起蕭逸曾經的種種惡劣行徑,讓他謹慎考慮,不要被騙。
傅玉耐心勸服:“他确實改過了,現在對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誰知話剛說完,就看到蕭逸與一個青年親密地走在一起,随後像是起了什麽争執,蕭逸一臉兇相地讓保镖把青年拉走了。
傅玉此刻心情有點複雜難言。
為什麽蕭逸明明表現得那麽喜歡他,卻又同時和別人糾纏在一起呢?
當初他遠離蕭逸是因為對方充滿私欲的情感傷害了他,以往真摯純粹的友情似乎都是場騙局;後來他原諒蕭逸是因為對方好似真的對他情深義重,不再帶有一絲雜念。
可如果這一切還是假的呢?如果大學時候那個風流成性花天酒地的人才是真正的蕭逸呢?
一向自認直覺很準的傅玉竟也拿捏不準了。
他不願草率下定論,沉聲說:“我晚點問問他怎麽回事吧,可能有誤會。”
“哎喲,他怎麽可能跟你說實話,你也太天真了!”
陳紹光恨鐵不成鋼般重重嘆了口氣:“你要繼續跟他當朋友也行,頂多之後不合再斷一次,我就慘了,蕭逸以前就看我不順眼,要是知道我在你面前說他壞話,他肯定得把我揍個半死,說不定還會濫用私權打壓我家公司。”
“我不會說的,他也不是那種人。”
“怎麽不會,他以前打架下手那麽狠,同學裏也就你不怕他。”
“你放心,我讓他保證過了,不來找你麻煩。”傅玉安撫道。
陳紹光聞言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嗎?謝謝你啊傅玉。”
“沒事,如果他連這點承諾都遵守不了,那不用你說,我也不會再跟他做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