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蕭瑜回手關緊房門,順手把恒溫裝置的溫度調高了一些,然後走過去靠坐在電腦桌邊緣,把水杯遞給他,一雙眼睛笑得彎起來,“何止是沒有退步,簡直比以前還牛逼,在我心裏,這世界上就不存在比你厲害的黑客~”
他扭開藥瓶倒出兩顆膠囊,直接送到陸岑唇邊,用哄孩子的口吻,笑眯眯地說:“來,先把藥吃了,不然一會兒鳳凰打電話過來又要罵我了,鹿鹿張嘴,啊——”
陸岑被他逗笑了,接過藥自己送水吞下,說:“鳳凰罵過你?”
“那倒沒有,他是個溫和的好醫生~”蕭瑜手掌一撐徹底坐上桌面,雙腿懸空散漫地蕩來蕩去,下一個動作就是很自然地去摸褲袋裏的煙。
陸岑注意到這處細節,眼睛微微眯起來,“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
蕭瑜渾身一僵,手上轉了個圈改去拿另外一邊的手機,讪笑着讨好道:“前段時間壓力有點大,沒瘾,說戒就能戒,不許生氣,對身體不好~”
陸岑說:“我在醫院修養了将近半年,傷早就好利落了,你別太緊張。”
蕭瑜摸摸鼻尖,道:“咱們前天才到拉斯維加斯,這兩天你一直在研究威尼斯人酒店的安全網絡,我怕你休息不好。”
“這不算什麽,做了十幾年黑客,熬夜是一種習慣,”說到這裏,陸岑略微一頓,擡眼看向蕭瑜,問:“你下達委托的時候,boss沒透露出親自過來的意思?”
蕭瑜沒着急回答,而是仔細回憶了一遍當時的情景,這才輕輕嗯了一聲,“boss說過,他和舒曼互不幹預對方是為了遵守當年對他們老師的承諾,我想只要拉斯維加斯這邊不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恐怕會一直留在華盛頓總部。”
陸岑沉默不語,蕭瑜悄悄打量他的表情,看上去是在思考,他等了一會兒,終于按捺不住,聲音透着幾分心虛,道:“鹿鹿,我這次的安排你覺得怎麽樣?有沒有什麽問題?”
聞聲,陸岑回過神,漆黑的眸底重新漫上笑意,“還不錯,考慮挺周到,手段也夠狠,原本我打算再過兩年退休以後把佛羅裏達州負責人的位置交給你,只可惜boss似乎有其他安排。”
“什麽安排?”蕭瑜臉上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沒做思考地瞬間脫口。
陸岑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而是說:“不過有一點你沒考慮到。”
蕭瑜疑惑,“是什麽?”
“如果幾天以後,凱文·加西亞破産,你認為舒曼會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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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整個委托的策劃人,這個問題很容易被聯想到,蕭瑜知道陸岑肯定還有後話,所以如實回答:“我推測,舒曼老師與凱文的合作其實在‘歐若拉號’沉默之後就已經單方面終止了,只是凱文自己還沒有察覺。舒曼老師看上了凱文在明面上的人脈和與逸凡同父異母的兄弟關系,一旦結束,不管成敗與否,凱文都是他的棄子。”
陸岑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也沒表示贊不贊同,只示意蕭瑜繼續。
蕭瑜說:“所以,即使我們的委托完成,威尼斯人酒店破産,這些對舒曼老師都不會造成直接影響,他完全可以不理會凱文這顆棄子,抽身離開——”
原來是這裏!說完,蕭瑜頓時恍然大悟。
陸岑莞爾一笑,“現在知道了麽?”
蕭瑜眉心微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猜舒曼早就預料到你會發出挑戰,所以他留在威尼斯人酒店的目的就是為了給你一個明确的目标,看來他本身也非常期待你的表現。”陸岑意味深長地笑笑,“總之我們得提前做準備,既然掌握了舒曼的行蹤就不能讓他輕易消失。”
蕭瑜心跳加速,簡直佩服陸岑清晰的頭腦,急切道:“你有什麽想法?”
“兩點。”
陸岑放下水杯,手肘支在轉椅扶手上,十指相交,聲音則是一如既往的從容淡定,他說:“首先那晚希城被舒曼帶走,我認為他此時很有可能也在酒店內部,是我們這邊非常接近舒曼的人,我會盡快拿下監控控制權,篩查出希城所在的位置;其次就是boss——”
“boss?”蕭瑜跟随陸岑的思路心念電轉,原本有些混亂的大腦一瞬間變得清晰無比,“你認為boss一直都知道舒曼老師在哪裏?!”
陸岑猶疑着點了點頭,“并不是特別确定,但是我相信他比我們掌握的信息要多得多,比如你有沒有聽他提起過,當他和舒曼還處在學生時代的時候生活在哪裏?又或者,他們老師的故居在哪裏?”
“舒曼是個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的人,但他卻願意遵循對一個死人的承諾,我想他對那位無名大盜的感情一定超乎我們的想象,當年發生在他們師徒之間的故事恐怕遠沒有争奪傳承那麽簡單——”
“能讓冷血的人特殊對待,呵呵,看來擅長捕捉人性弱點的康奈爾·舒曼,本身似乎也存在了一處弱點。”
蕭瑜深深緩了口氣,心裏的驚訝無以複加,“boss告訴過我,他在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門口遇見了他的老師。還有,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東部交流會的時候,雪莉那組也是因為偷了那裏館藏的《星空》,才能取得受邀資格……”
“紐約?”陸岑低聲重複了一遍,“我明白了,總之我這邊會抓緊時間确定希城的位置,你可以開始着手安排到紐約的撤離計劃,不管推測是否正确,我們都有必要去一趟。”
“放心,我會盡快做出一份計劃給你。”說完,蕭瑜按亮手機屏幕看了眼時間,從電腦桌上跳下來,道:“已經很晚了,你得休息,少昕後天的飛機過來和我們會和,不出意外這周六淩晨一過,拉斯維加斯的事就能徹底結束了。”
陸岑也站起來,擡起手,像從前一樣摸了摸蕭瑜的頭,卧室頂燈散發出一種溫暖舒适的暖色光線,勾畫男人線條柔韌的英俊眉眼,蕭瑜感受着對方掌心傳來的熱度,心裏倏然泛起一絲失而複得的複雜情緒,眼圈跟着一酸,他趕緊別過頭,不再去看陸岑的眼睛。
“還是個孩子,”陸岑眸底帶笑,忍不住調侃他,聲音卻是異常的柔軟與認真,“可惜我不得不承認人你長大了,也不再需要我了。”
“鹿鹿……”
陸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讓我把話說完。”蕭瑜安靜下來。
“這是完完全全屬于你的委托,在這次委托裏,你是策劃人,而我則是受雇與你的執行者,所以你不需要把計劃交給我來裁定,只需要告訴我該做什麽,或者你需要什麽就足夠了。”
“搭檔兩年,我知道這些不是你想要的生活,我從沒有幹預過你的選擇,但是今天我真的很高興你願意接受盜賊的身份,shaw,很多時候你所渴望的并不是真正适合你的,你的善絲毫不影響你成為當世的頂級大盜。”
陸岑把蕭瑜摟進懷裏,略微垂頭,兩人臉頰輕觸,他在他耳畔輕聲說:“或許還應該感謝舒曼,因為他,我終于可以親眼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向那個世界至高無上的位置——我向你承諾,黑客deer此生只為大盜shaw服務,我永遠都會以搭檔的身份站在你身邊,萬事有我,你只管放手一搏。”
此時此刻,從酒店落地窗眺望出去,星光璀璨,整座賭城鎏金萬頃,猶如仲夏夜最輝煌而頹廢的華麗夢境。
當夜,威尼斯人酒店數十萬黑色卡片的盛景被游客以照片和短視頻的形式,通過各個社交網絡平臺擴散出去,一時之間世界震驚,拉斯維加斯成為舉世矚目的焦點——來自shaw的神秘戰書,被稱為‘舒曼老師’的人的身份,酒店的年輕繼承人又為何會被卷入這場大盜間的紛争?
鑒于shaw此前兩次下手的對象分別是《蒙娜麗莎》和‘歐若拉號’游輪,所以人們的全部關注點鎖定在此次目标的市值,經濟學家對加西亞名下産業總價進行估算,最後得出shaw此番一旦得手,保守估計涉案金額将高達上千億美金。
與此同時,分散在歐洲追捕shaw的fbi這才如夢初醒,趕緊全線調回,華盛頓總部連夜展開作戰會議,派上百人的專案組前往拉斯維加斯準備對那個制造多起重大盜竊,身上還背負數條人命的惡性大盜進行抓捕。
翌日清晨,某只被客廳傳來的電視聲吵醒,迷迷糊糊地用被子把腦袋蒙住,摸索着摟住逸凡的腰,單手下移握住叽叽,然後整個人貼上去,一邊撸一邊用充血的部位蹭了蹭對方大腿。
“唔……”某只舒服的哼唧了一聲。
正劃着ipad看新聞的前探員先生:“……”
這家夥睡覺的小毛病還真是……讓人又愛又恨,逸凡在心裏嘆口氣,把ipad擱在床頭櫃上,趕在自已失控以前,掀開被子把某只拎出來,讓他趴在自己身上,忍不住笑道:“想要了?”
房間空調開得很低,兩人都只穿了一條底褲,肌膚相貼的感覺溫暖舒服,蕭瑜清醒過來一些,下面繼續摩擦,維持着快感不斷又不至于射出來的程度,說:“昨晚剛做過,我沒那麽饑渴,蹭蹭就好。”
然後他探過頭跟逸凡接吻,唇分時兩人都有點呼吸急促,險些把持不住,蕭瑜朝窗口看了一眼,這家酒店窗簾的遮光性很好,即使是邊緣也不會有光透出來,旋即問道:“幾點了。”
駱逸凡:“還不到八點,如果困還能再睡會兒。”
“外面是誰?”蕭瑜撩開被子翻身下床,光腳走進盥洗室洗漱。
駱逸凡起來更換衣服,道:“夏佐和阿基米德在看新聞。”
蕭瑜含糊地嗯了一聲,喝水漱掉泡沫,問:“昨晚的事?”
駱逸凡:“你那個學生太激動了,守着電視看了一晚上,阿基米德擔心警方找到證據,所以陪着他看。”
“結果怎麽樣?如果現在威尼斯人酒店裏不是塞滿便衣我會不開心的~”蕭瑜擦幹臉上的水,出來開始穿襯衣和西褲,那個地方還有點勃,他擺了擺位置才把拉鏈拉上。
駱逸凡盯着某只的動作微微擰眉,忽然覺得就這麽起床實在太浪費了!
“fbi現任局長早晨做出聲明,稱已經與凱文達成合作,也公布了部分行動計劃,不過肯定是假的,沒什麽參考價值,”他驀地一頓,似乎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片刻後繼續道:“我覺得你向世界公布行動,這個做法有些冒險。”
蕭瑜扣上最後一粒紐扣,走過來給逸凡打領帶,笑道:“你別忘了,眼下的局面對我們危險,對舒曼老師來說會更加危險,他在這行混了将近三十年,背景可比你想象髒得多,而且我确定他不會直接暴露在警方面前,這麽一來或多或少都會限制他的行動。”
“那間酒店裏,我不怕凱文,也不怕fbi,只有康奈爾·舒曼——”蕭瑜擡頭看向逸凡,那雙幽暗的眸底蕩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懼意,他卻佯裝若無其事地說:“只要能限制住他,那麽不管什麽局面對我們來說都是有利的——”
“況且那些fbi并不知道誘捕大盜的方法,他們迄今為止都沒有跟我們有過正面交手,這一點就是最好的證明~”
随後兩人不再說話,迅速換完衣服離開卧室。
套房客廳,阿基米德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頂着兩對黑眼圈,眼皮都快睜不開了還在努力盯着屏幕,夏佐早就撐不住了,窩在他懷裏輕輕打鼾。
蕭瑜直接關了電視,走過去戳戳阿基米德,示意他帶夏佐回房睡覺。
“你們要出去?”阿基米德說。
“嗯,還有些準備工作要做,回來時間不一定,現在拉斯維加斯局勢很亂,你們倆最好別到處亂跑,”蕭瑜指了指睡死了的夏佐,意思是讓阿基米德看好他,叮囑道:“有事電話。”
幾分鐘後,酒店樓下。
駱逸凡将黑色賓利開至正門停穩,鳴笛示意上車,陸岑按滅香煙,跟蕭瑜走下臺階,兩人拉開車門,分別上了副駕駛和後座。
賓利車開離酒店,駛上烈日炙烤下的柏油公路。
陸岑從後視鏡看向蕭瑜,道:“目标選好了麽?”
蕭瑜正在翻看一份資料,正色道:“我研究了很久,凱文雖然不清楚游戲規則想對逸凡不利,但是在管理運作酒店方面這小子還是挺有出息的,他給幾位高管的待遇都非常好,單從金錢方面恐怕很難撬動他們之中的某一個——”
“不過鑒于我現在是壞人,那就要用不那麽光明的手段才說的過去嘛~”
陸岑了然一笑,“那麽我們現在要去做的壞事是?”
手上翻頁的動作停住,蕭瑜把資料折好展示給兩人看,指着頁面上的證件照說:“安東尼布萊克,威尼斯人酒店客房部主管,職權雖然不大,但是他任職于酒店建立之初,是資歷最老的一批員工。”
駱逸凡同樣看過這份資料,幾乎是在蕭瑜說出那個名字的一瞬間就意識到了某件事,一陣見血道:“安東尼今年五十五歲,但是他有一個剛滿四歲的小女兒,這個年紀才有孩子,布萊克夫婦應該挺不容易的。”
“別這樣honey,我會覺得自己真的是個壞人……”蕭瑜臉上的笑容一僵,心虛地咳了一聲,說:“我們只是把他的寶貝女兒接過來養兩天,阿基會照顧好她,事後同樣會補貼給布萊克先生一筆錢。”
“嗯,”駱逸凡說:“現在去哪兒?”
“幼兒園,”某只感覺心理壓力有點大,弱弱地說:“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