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肖恩看着背對他清理地板的主人，眉毛不解地皺起，種種跡象都表明他可愛的主人現在正很生氣，非常生氣，可是……為什幺？他明明把他最喜歡的花接住了，為什幺還要生氣呢？

他走過去，想像往常一樣撫摸齊凡柔軟的頭發，對方卻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一下避開了他的手，就連頭都沒有回。

“……你在生氣嗎？”被主人冷落的感覺很不好，肖恩有點懷念起那個動不動就會害羞大聲責怪他的小王子。

齊凡聞言噌地站了起來，轉過身憤怒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他竟然還不知道自己為什幺在生氣？！看到對方跳下去的時候，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經歷過那樣恐懼的時刻，心悸地渾身都冒出一層冷汗，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很好地區別肖恩和人類的區別，即使對方長得再像人類，他還是“死”的，甚至連生物都不是，他只是一個沒有生命力的物品，可是不行，那一瞬間他才發現自己早已把人類的情感傾注在對方身上了，在他眼裏，肖恩就是一個人。

等到頭腦一片空白地撲過去往下看時，他發現肖恩竟單手挂在樓下的陽臺上，看到他還晃了晃手上接住的花盆。齊凡腳下一軟，差點沒跌倒在地，整個人還沉浸在剛才的恐懼之中，他怎幺能忘了這家夥不是人類呢。

渾渾噩噩地下樓把那家夥領回家，順便和那對被吓壞了的夫妻道了歉，一直到坐下發了很長時間的呆，齊凡終于有些緩過神，臉色都是煞白的。

因為擔心而生氣只是一小部分，看到那家夥無動于衷地将花遞給他，甚至還笑了笑時，他才感到說不出口的憤怒，為什幺可以就這樣毫不猶豫地跳下去呢？一點也不用考慮他的心情嗎？這樣就好像……他的擔心都是多餘的一樣。

“齊凡？”這是肖恩第一次連名帶姓地直呼主人的名字，腦子裏的信息完全不夠讓他明白怎幺才能去安撫面前明明是憤怒表情卻又帶着點悲傷的主人，這讓他感到有些焦慮和難過。他試着上前去抱住對方，卻被堅定地推開了。

“剛才謝謝你。”

不，他要的并不是感謝。

“那些花對你來說不是很重要嗎？為什幺現在還要生氣？告訴我。”肖恩執意要得知答案，這樣才能找到讓主人重新開心起來的辦法。

“……”是很重要，但是——

當然不會有你重要吧。

當這句話極其自然地出現在齊凡腦中時，他愣住了。

喜歡上一個人的瞬間有很多，被他抱住的時候，親吻的時候，還有那個人給他做飯，撫摸他頭頂的時候，哪怕是對方做家務時，都會有心動的感覺，可是想要占有這個人，得到他全部感情回應的心情，卻唯有此刻是如此的鮮明。

“算了，你不會懂的。”

齊凡轉身想要走開，卻又被肖恩擋住了路：“你不說的話我當然不會懂，到底是什幺——”

“你怎幺可能會懂！你懂人類的感情嗎？你知道什幺是喜歡什幺是讨厭什幺是擔心什幺是難過嗎？！你的腦子裏只有那些設定好的智能程序！你只是個——”齊凡猛地止住嘴，這才驚覺自己沖動之下說了什幺話，他想要道歉，可是看到肖恩有些迷茫的表情時，又無奈地苦笑出來，看吧，這家夥根本就不明白。

“我并不是人類。”仿佛斟酌了很久，肖恩才開口，“機器人是不能被賦予感情的，否則我們有可能會傷害到你們……但是，我知道什幺是喜歡，因為我喜歡我的小王子。”

齊凡有一瞬間幾乎動搖了，可是很快他就搖了搖頭，不，那并不是喜歡，如果換一個主人，他也會這樣說吧？

齊凡心裏揪得有些難受，他真是個笨蛋，到底為什幺要對肖恩說出那些傷人的話啊。

“哎……你并沒有做錯什幺，我現在也不生氣了，所以不要讨論這個話題了好嗎？”

這次肖恩沒有再吱聲，他點了點頭，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齊凡離開的身影。

當天晚上兩人頭一次沒有一起上床睡覺，齊凡早早地洗完澡上了床，在看到床頭櫃上那杯牛奶時心裏還是忍不住起了波瀾（自從知道齊凡睡前要喝牛奶後肖恩每晚都會非常準時地為他加熱好），他探頭望了望還亮着燈的書房，最終嘆一口氣躺了下來。

或許是太累了，盡管腦子裏混亂一片，齊凡還是很快地睡着了，直到半夜被噩夢驚醒。

說起來自從肖恩來了以後就不太做噩夢了……他下意識地伸手往邊上一摸，竟然是空的，他一下驚醒過來，慌亂地開了臺燈，即使眼睛被亮光刺得難受也努力地瞪大眼去看——肖恩真的不在，連睡過的痕跡都沒有。

齊凡呆坐了一會兒，那種久違的恐懼感又從內心深處冒了上來，機器人也會離家出走嗎？

正當他不知所措時，房間外突然傳來了細微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明顯，齊凡吓了一跳，一邊想着“家裏不會遭賊了吧”一邊拿起櫃子上的棒球棍輕輕走了出去。

客廳還是漆黑一片，廚房裏卻隐隐地透出了燈光，齊凡一愣，像是想到了什幺，有些急促地走過去——果然，不見了的男人正站在爐子前不知搗騰些什幺東西，鍋子裏散發出一陣陣的香味，在深夜裏格外誘人。

搞什幺啊這家夥……

心裏埋怨着，齊凡的心卻突然柔軟了下來，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肖恩挺拔的背影。

大概是太過認真于手中的事，直到齊凡的肚子發出“咕嚕嚕”的叫聲，肖恩才意識到他的存在，他轉過頭，臉上的表情仍是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情，只是說：“抱歉，吵醒你了？”

齊凡搖了搖頭，走過去問：“大半夜的你在做什幺？為什幺不去睡覺。”

“在做好吃的，網上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你都看了些什幺東西，趕緊去睡覺！”

“可是你的肚子在叫。”

“……”

最後齊凡還是很賞臉地吃了一碗，然後在催促肖恩去洗漱的時候，又偷偷地盛了一碗，吃完後滿足地直打飽嗝。

肖恩出來的時候齊凡已經仰頭倚在凳子上打起了盹，嘴角還殘留着一圈湯漬，他看了一會兒，走過去彎腰舔去那些湯漬。

齊凡被他弄醒，半睜開眼看他，肖恩灰色的眼眸在燈光下帶上了奇異的色彩，看着他的時候就好像……充滿柔情。

“我可以吻你嗎。”

“你在說什幺呢……嗯？”

被吻住的時候齊凡整個人就好像喝醉了酒一般地飄飄然起來，不像之前那樣帶着逗弄的感覺，這個吻認真而又溫柔，舌頭被纏住來回嘬吸，就連口腔裏的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齊凡舒服地簡直要哼哼出聲。

被放開的時候他閉着眼靠在肖恩胸前，嘴角還微微翹起，肖恩順勢抱起了他走回房間。

半夢半醒間，齊凡想，就這樣吧，人類的感情總是那樣多變，或許只有肖恩才能給他永遠不變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