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挫骨揚灰(八)
沈初趁着男人白天補覺的時候,回了村裏一趟,山洞裏的米要吃完了,沈初想回家裏的地窖看一下,還有沒有殘餘的剩米,雖然沈初知道幾率很小,但是她還抱着一絲僥幸心理,如果地窖裏沒米,沈初就真沒有辦法了,找不到吃的,沈初和男人就得餓着。
沈初已經喝了好幾天米湯了,餓的時候,胃就和着火一樣,非常難受,沈初不想讓男人跟她一樣難受。
沈初家的地窖已經被洗劫一空,連爛在牆角的菜葉子,都被村民們給撿去吃了。
沈初不甘心,繼續在家裏搜尋着,發現廚房的水缸裏,藏着一個人,肚子滾圓,嘴角還沾着生的大米粒。
那個死人的一只手少了大拇指,沈初認得他,他就是把二丫她娘分屍了的屠夫。
抓住男人的那天晚上,屠夫也在,聽到沈初說自己家的地窖裏有大米,屠夫第一個沖到沈初家,果然在沈初家的地窖找到了半袋大米,屠夫本來想把大米帶走,可是村民們蜂擁而至,屠夫餓了好久了,看了一眼馬上要到的村民,腦袋一熱,就趴在大米上,一股腦的把生的大米塞進了自己的胃裏。
屠夫不是餓死的,他是吃生米漲死的,沈初用刀把屠夫的肚子刨開時,屠夫肚子裏的米還沒消化,顆粒分明的跟剛打好的一樣。
生米漲破了屠夫的胃,沈初剛割開屠夫的肚子,就看到了大米,根本沒費多大力氣,就把大米從屠夫的胃裏掏了出來。
屠夫死之前,用盡了力氣爬到了沈初家的水缸裏藏起來,他不想自己死之後,被人開膛破肚,把自己好不容易吃進胃裏的大米再掏出來,更不想在死之後,淪為同村人的食物。
可是沈初沒給屠夫留全屍的機會,用盡力氣把屠夫拖到院子裏,沈初喝了好幾天米湯,一點力氣都沒有,把屠夫拖到院子裏之後,就攤在屠夫身邊,眼冒金星。
很快就有村民發現了屠夫,沈初連忙連跑帶爬的逃離了自己家的院子,雖然沈初很想看屠夫被饑餓的村民碎屍萬段,就像屠夫圍觀沈懿被燒死時一樣,可是,沈初還是想讓男人早點吃上東西。
沈初把從屠夫胃裏挖出來的大米裝在了一個塑料袋裏,看着塑料袋裏還沾着血的大米,沈初想,一會一定要到河邊洗幹淨,要不然,男人會嫌棄的。
沈初拎着米回到山洞的時候,山洞外面站了很多人,一想到男人要離開他了,沈初的心就鈍鈍的疼。
男人走出山洞,看到沈初警戒的站在遠處,就向沈初招手,讓沈初到自己身邊來,可是,沈初沒有動,就那麽遠遠的看着男人。
男人無奈的笑了笑,向沈初站的地方走去,站在男人旁邊的人,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男人,他們跟着男人十年了,從沒見過男人對誰這麽笑過。
沈初看着男人向自己走過來,小心翼翼的把裝米的袋子藏到了身後,自己和自己手裏拿的東西,和穿着嶄新軍裝的男人,顯得那麽不相配。
男人抱起了沈初,沈初想掙紮,卻不敢,她怕弄髒男人的衣服。
男人讓沈初和他一起離開,沈初搖搖頭,她對男人說,自己不能離開村子,她要親眼看着村裏的人都不得好死。
男人還是把沈初帶走了,同時也帶走了村子裏還活着的人,這樣,沈初就算離開了,也能親眼看着村裏的人死光,雖然,把村裏人都殺了更省事,但是,男人想,現在還不是時候。
沈初剛上火車就暈了過去,原因很簡單,就是餓的,沈初把大米都讓給男人吃了,自己除了喝點米湯外,就沒有吃過任何東西,再加上連日奔波,不暈才怪。
沈初就算暈過去了,手還緊緊攥着那個裝米的袋子,男人把袋子從沈初的手裏搶下來,扔進了垃圾桶,看着垃圾桶裏還帶着血的米,男人愣住了。
男人從沒想過沈初會騙自己,她說她吃過了,男人就相信了,因為男人絕對不會像沈初一樣,在自己餓着肚子的情況下,把東西讓給別人吃。
男人抱起還在昏迷的沈初,輕輕的問沈初,是不是為了我,你什麽都願意做。沈初暈過去了,當然不會回答男人,男人看着沈初微皺的眉頭,自言自語的說,最好是這樣,要不然,我會內疚的。
沈初醒來的時候,是在男人的家裏,柔軟的大床上,男人緊緊的抱着沈初,沈初醒了,男人還沒有醒過來。
沈初動動自己的手,裝米的袋子已經沒了,沈初想松開自己緊握住的拳頭,可是不行,手握的太久了,指甲深深紮在肉裏,根本拔不下來,沈初深呼吸一下,然後一用力,指甲終于脫離了掌心的皮肉,鮮血順着月牙形的傷口流出來,在手掌上彙聚成一條河流,滴在雪白的床單上,幻化成一只刺眼的紅色蝴蝶。
看着染紅的被單,沈初想,原來,自己并不是在做夢。
男人讓廚師單獨給沈初做了很多吃的,看着滿滿一桌子的食物,沈初突然感覺沒有胃口, 餓時間長了,胃會本能的排斥食物,連看到都會覺得惡心,但是沈初還是大口吃着,她一定要活下去,因為,這是沈懿死之前唯一要求沈初做到的事情。
沈初不知道她到底吃了多少,直到男人從她手裏把筷子搶走,她才停止,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沈初想,原來,人吃撐的時候是彎不下腰,只能仰着,想吐,都吐不出來。
沈初問男人,村裏的人在哪裏,男人說,他們被關起來了,沈初問他們都死了麽,男人看看沈初,搖了搖頭,對沈初說,他們一定會死的,不過,不是現在,他們還有用。
還有用,有什麽用,對誰有用。
一個個問題掠過沈初的腦袋,沈初突然感覺很恐慌,在這個人吃人的世界,有太多人想讓沈初死,沈初不得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