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玉三省上午接到玉司南電話的時候,正在勘察現場,這次的死者是個年輕男人,死狀雖然跟之前的女孩子們相似,但死因卻有些不同,他是被放血放幹了死掉的。
旁邊連修鶴圍着屍體轉了一圈,說:“你怎麽看?”
玉三省搖了搖頭:“沒有頭緒。”
“我覺得這案子大概可以換個方向了,應該不是同一個兇手,你覺得呢?”
玉三省正在翻屍體的手停下來,擡頭認真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還不知道,不必這麽早下定論,我們妖怪也是很狡猾的,萬一是聲東擊西呢?”
連修鶴勾起唇角笑了笑:“你說什麽便是什麽吧,反正你們妖怪裏,我也只對你有了解。”這話纏纏·綿綿的,玉三省面上的笑容卻很淡,不像往常那樣跟他調情。
兩個人在小樹林裏說了會兒話,玉三省忽然想到之前玉司南給他打電話說退學的事,猜想這孩子可能又追求失敗了,便跟連修鶴笑着說:“像我們這樣癡情的妖怪,每一世都要掘地三尺去找輪回的情人。你們呢,就只管坐在那裏乖乖等着我們去追就好了,每一世都能體驗一把初戀的激情。”
連修鶴低着頭,慢慢向樹林外走着聽他抱怨,微微扯了一下嘴角道:“你又怎麽知道我們這樣的人就能體驗到初戀的激情?每一世都在等,等你們找過來,可萬一有一天你們累了呢?不想找了呢?我們不就只有傻傻的等了?”
玉三省愣住,臉上有些呆,站在那裏看了他一眼,連修鶴意識到自己失言,忙摟住他:“我開玩笑的。”
“我永遠都不會覺得累的,除非有一天我死了,真的追不動了。”他定定看着連修鶴說。“還是你……不願意等我了?”
“你看你,我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怎麽就當真了呢?”
“我怕你是說真的,厭倦了,不想等我了。”玉三省揮開他的手向外走,一邊走一邊說:“那下一次,我就不告訴你我們之前的故事吧?這樣你就不會有負擔了。”
連修鶴聽到他的話,抿了抿嘴,臉上沒什麽表情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無理取鬧。哪一世不是你玩得我團團轉?我們之間,還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
“是你第一世的時候說,我當時追你追得不盡心,叫我以後每一世都玩些花樣費些心思的。”他說完又愣住:“你怎麽知道我玩兒得你團團轉?你帶有前世的記憶?”
“沒有。”他語速飛快地答。“這些不都是你自己告訴我的?現在又來問我。”說完,他便加快了腳步向前走。“本來不過是個玩笑,讓你一句話聯想出這麽多。又要跟我吵架。”
玉三省跟在後面,看着他的背影,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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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冬冬載着玉西城回家的時候,眼睛不知怎麽有點模糊,腦袋也有些沉,他開着車怕出事,每隔兩分鐘就晃一晃腦袋。玉西城看到他的動作問:“怎麽了?不舒服?”
“沒事,可能是昨天晚上沒休息好。”他說話的時候連舌頭也有點兒麻了。
玉西城沒在意,他想到今早出門的時候程硯青對他說得話,想了想說:“要不然,我在我家附近給你租一套房子吧,你每次來接我也方便一點,不用起那麽早。”
程冬冬連忙搖頭:“您可饒了我吧,我才不想住在城鄉結合部呢,沒工作的時候連叫個外賣都不方便。”
他們到家的時候,程硯青已經收拾好了,聽見喇叭聲就跑出來,玉司南跟在他身邊說說笑笑,宛如一對好姐妹。
玉西城下了車問:“吃過晚飯沒有?”
“吃過了,我們直接、走吧。”程硯青看到程冬冬,又說:“冬冬哥、還沒吃吧?”
“沒事,你別管我了,我把你們送過去就回家吃,我媽做了醬肘子。”程冬冬笑着跟他說。
一行人上車坐定,兩個小受擠在後排說悄悄話,玉西城覺得玉司南這樣的性格,能跟別人處到一起,實在是不容易,便問:“你怎麽也跟來了?”
“我在家沒事,跟着你們去看看呗。”
程硯青也接口道:“司南一個人、在家無聊,跟我們一起吧。”實際上他是怕留玉司南一個人在家裏折磨他剛斷奶的小貓咪,那貓這幾天吓得連窩也不敢出,每天連吃飯都要繞開玉司南走。
玉西城覺得他們兩個說話的樣子有趣,人雖然是朝前坐着,注意力卻在後排的兩個小受身上,聽着程硯青結結巴巴地跟玉司南說小話。
車子緩緩行駛在平坦的公路上,程冬冬坐在駕駛座上一直沒說話,他的腦袋裏好像有一個聲音,低沉又沙啞,不容置疑地指導他向某個方向行駛,可隐隐又好像有些不對。眼前的公路像條盤亘在城市裏的蛇,微微扭曲起來,程冬冬覺得腦袋昏沉得快要睡着,想換玉西城來開,卻怎麽也開不了口,他的意識好像被鎖在一個角落裏,使用他身體的,是另一個人……
後排的座位上還在玩笑,玉司南跟程硯青說他們小時候的事,他口中的小時候,已經是這個國家印在書冊裏的歷史。“小紅那時候可招人啦,秦淮八豔知道不知道?秦淮八豔裏是沒人喜歡他……哈哈哈,不過喜歡秦淮八豔的人裏倒有順便喜歡他的……還寫詩追求他呢……”
程硯青自然是不知道‘秦淮八豔’到底是個什麽鬼,但這不妨礙他聽得有趣。玉司南專挑玉西城的糗事講,玉西城偶爾反駁,大部分時間都是靜靜聽着。
玉司南正講到得意的地方,忽然被程硯青打斷道:“我怎麽感覺、車子越來越、沉了?”
車裏其餘兩人皆是一驚,玉司南更是從座位上蹦起來被車頂撞了一下腦袋,叫到:“怎麽開到這裏來了?!你們這朋友是住在幽冥界的療養院嗎?”
他們的車頭像是進入了一個被黏稠膠質填滿的空間,行動緩慢,卻還是一點一點前進着,玉西城朝坐在駕駛座的程冬冬大喝一聲:“程冬冬!”
程冬冬像沒聽見似的,雙眼空洞地看着前方,一心一意只知道開車。
玉西城懊惱地握着拳頭在自己大·腿上錘了一下:“那瓶飲料!”
程硯青不明就裏看着他問:“冬冬怎麽了?”
“他被人下了‘掉魂’,在一定時間裏,只能聽施咒的那個人差遣。”玉司南向他解釋道。
“那我們快、快下車吧,車尾巴、還在這個果凍、外面。”程硯青說着想去開車門,又想到程冬冬。“我們把冬冬、打暈、帶走吧。”
“不能動。”玉西城制止道:“這車身一半在陽間一半在幽冥界,要是這時候下車,得留一半魂魄在幽冥界。”
程硯青被他說得有點害怕,不自覺靠到他身邊去,挨着他坐:“那……那怎麽辦?”
“別害怕。”玉西城抱了抱他,低頭親了親他的發旋。
三個人坐在車裏一籌莫展,玉司南四仰八叉躺在後座上。眼看着膠質已經一點一點沒過了車身,蔓延到後面的擋風玻璃上,他躺在那裏問:“小紅,你知道是誰要搞你嗎?”
周圍的街景已經完全換了個風格,各種奇形怪狀的生物穿着衣服在他們的車周圍穿行着,或許是受制于空氣中的膠質,他們的行動都很緩慢,像按了慢放鍵的DVD。
程硯青看着這景象,吓得汗毛都快要豎起來。
玉西城思索了一圈,對玉司南答道:“不知道。”
“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你竟然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你看你活成個什麽熊樣兒了?”
玉西城瞪他一眼:“再說話就把你丢下車!”
“下車就下車,反正一會兒也要下車!我看你最後下不下車,這車還沒我爬得快呢。”他說着打開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