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眼前的路一望無際,空氣中的膠質阻擋着人們前進的步伐,程硯青看着遙遠的山頂,恍惚有種永遠也走不到頭的感覺。

玉西城摟着他的肩,前面兩個人也停下腳步來看他。妖的體力是人沒辦法比得,程硯青的身體再好,也是肉體凡胎,何況現在正是他脆弱的時候。他忽然問:“玉西城,如果餘東、計劃周詳、我這次真的、被帶走怎麽辦?”

“你不會被帶走的。”玉西城讓他靠在自己身上,輕輕撫了撫他的發絲。

“萬一呢?”

“那我就去找你,千方百計也要把你找回來。”

程硯青笑起來,他臉上是甜甜的笑,心裏卻有點苦澀。短短三百年的生命,等玉西城真的穿越時空找到他,他會不會已經是白發蒼蒼的糟老頭子了?到了那個時候,程硯青就把孩子推到玉西城面前,說:喏,這就是你的狐貍崽。程硯青想到這裏,閉着眼緊緊抱住玉西城的腰,腦袋在他的頸窩蹭了蹭。“那你可、一定要去找我呀……”

玉司南在前面也不急,看着眼前的場景,他對讨自己喜歡的人總有無限耐心,但這裏的空氣讓他難受,濕濕黏黏的,臉都快過敏了。程冬冬站在他身側,臉上已經透出很焦急的神情,他想趕緊離開這裏,但卻不敢說出來。

玉司南觑了他一眼,問:“你抖什麽?”

“我害怕。”

“這麽大個人了,膽子怎麽還沒老鼠大?”

程冬冬忍不住反駁道:“我沒有暈過去就已經算是非常勇敢了。”他又問:“你們都是……妖怪嗎?”

“我和玉西城?”

“還有程硯青。”程冬冬補充道。

玉司南看着他笑,這張臉實在很美,就算是在這樣緊張的時刻,也令人無法忽視的美,他笑起來的時候,兩頰邊會綻開兩個很小的梨渦。程冬冬看着眼前的美人想,不用問了,他一定是妖精。

那面玉西城已經将程硯青背了起來,程硯青把腦袋搭在他頸側,整個人顯得沒精打采,好像下了必死的決心,有去無回似的。空氣又潮濕又黏稠,像誰的眼淚,程硯青不想影響隊伍的士氣,但他還是忍不住悲傷,忍不住伏在玉西城的背上落淚,他說:“玉西城,我真的、不想離開你,我還沒給你、生孩子呢。”

玉西城雙手托了托他的屁·股,沒辦法給他拭淚,程硯青的哭聲讓他心疼。他側了側頭,努力去看程硯青:“你別怕,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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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家多癡情種,玉西城的叔叔和弟弟都為了情人不惜上天入地。可程硯青不是人類,他是一個屬于外星的Omega。他有輪回嗎?他的輪回會在哪兒呢?如果他沒有輪回該怎麽辦?即便是三百年,也嫌太短。程硯青的一生,不過是玉西城漫長生命中的一段,他們或許有一天會永不相見……

玉西城背着程硯青走起來,前面兩個人見他們解決了問題,也繼續朝前進。

程硯青已經沒有心思看周圍的景致,他心裏惶惶然,害怕今天就是他跟玉西城分別的日子,因此格外珍惜的抱着玉西城的脖子說:“玉西城,你跟我、說說話、說你愛我。”

玉西城的心因為程硯青的話揪緊了,因為他理解程硯青現在所有的恐懼。他們已經被人設計到了另一個空間,那必然是提前布置好的局,在這樣一個局裏,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已經是不争的事實。若幽冥界主跟別人一同害他們,此行大概是有去無回了。“……我愛你。”

妖精的腳程快,感覺不到累似的,他背着程硯青走到了山腳下。程冬冬在一旁像頭馱着石頭的驢,渾身上下全是濕淋淋的汗,大口喘氣。可他沒有一個像玉西城的男朋友,玉司南那樣嬌滴滴地叫他白·癡的樣子,更不可能背他了。連這時候單身狗都要受到傷害,程冬冬覺得心裏很悲傷。

山上的路比山下的路還要好走,像是早有人等着他們一樣,沒有遇到一個陣法機關。這裏的景致也跟山下不同,漫山遍野全是桃樹,空氣裏飄蕩的不再是黏稠的膠質,而是美輪美奂的桃花雨。

程硯青被落了滿頭滿臉的花瓣,他一擡頭,看見玉司南也是,但玉司南的模樣一點兒不顯得狼狽,還讓人覺得美得挪不開眼。程硯青趴在玉西城的背上問:“你累不累?”

“不累。”玉西城側頭看他,說:“你感覺好點沒有?還難不難受?”

“不難受了,我想、親親你。”

他的意思是親親臉頰,玉西城卻把他放下來,捧着他的臉,在花雨裏吻上他的嘴唇。程硯青心裏又悲傷又幸福,覺得這一刻死而無憾。玉西城把舌頭從他嘴裏退出來,輕輕舔他嘴邊的口水,動作細致溫柔。“別怕。”

程硯青便輕輕搖頭:“我不怕,有你、在身邊,我哪兒都、不怕。”

他們這樣互相安慰着,說着情話。

……

沒人知道,幽冥殿內一個黑衣黑袍的男子正看着這一幕萌得心肝發顫,他問旁邊的人:“你好好的幹嘛要拆人姻緣?”

餘東站在這樣氣場強大的妖怪身邊也有些膽怯,道:“程硯青本來的姻緣是我們皇太子。”

“哇,逃婚的小受受好勇敢好有愛!你們皇太子根本就不是他的真愛!”

“不論如何,您都答應過連先生了。”餘東說。

……

此時玉西城一行人已經站在幽冥殿外,玉司南擡頭看着橫梁上的匾額,上面用館閣體寫着潇湘館三個大字。他嘆了一聲:“果然有個性。”

一行人站在門外,玉西城擡腳便要進去,玉司南攔了他一把:“等會兒。”

旁邊三個人狐疑地看着他,便見他一使勁兒從T恤下擺撕了一塊布料出來,原本合身的T恤立刻變成的露臍裝,纖細的腰肢上整齊碼着幾塊纖薄的腹肌。他抓過玉西城的手指在上面咬了一口,立刻冒出一串血珠。

“你幹、幹什麽?”程硯青在一旁擔憂地看着。

“你和你男人惹的禍,總要讓他流點血吧?”玉司南笑着說。“寫拜帖,這妖怪好詩文懂風月,我們就這麽大喇喇闖進去他肯定不高興,要先遞拜帖。”

“你這一塊破布,叫什麽拜帖?”程冬冬一臉嫌棄的說。

“你懂個屁,這是美人的衣角,笨蛋!”玉司南一邊說,一邊吹了口氣,那片衣角便自己飄飄蕩蕩飛向大殿裏面。

……

幽冥界主像個變·态似的拿着那片布料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對餘東說:“上面有美人的體·香。”

“……”餘東面無表情站在那兒,心裏想得卻是:這變·态真是個變·态。

“他們馬上就進來了,你先回避一下。”幽冥界主一邊聞那片衣角,一邊對餘東說。

“抓了程硯青我就可以走了,幹嘛要回避呢?您這樣通天的本事,何必跟他們一群小妖精周旋?”

幽冥界主怒斥道:“無知豎子!我就知道你們這些邊民不懂禮數!”

餘東挨了罵,只好灰溜溜揣着一肚子氣跑到後殿去躲起來。

……

玉司南一路糾正旁邊三個人的步态:“優雅!懂不懂什麽叫優雅!”

程硯青被他調·教得腿都快走成了麻花。

及至殿內,玉司南走在首位,低着頭垂着眼,向禦座上拜道:“小生玉司南見過幽冥界主。”那聲音聘聘袅袅,繞着幽冥界主的耳朵鑽進去,一直麻癢到心裏。

幽冥界主坐在那裏,已經為今天的豔遇喜不自禁,他故意沉聲道:“免禮。”

玉司南擡起頭來,看見眼前的男人刀削斧裁一樣的臉,五官深刻冷硬,心裏頓時起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微微彎起唇角,眼含·春情,向坐上的幽冥界主道:“殿下真是百年難遇的偉丈夫。”

程硯青眨眨眼,感覺這劇情走向有點清奇。旁邊的程冬冬則直接看得掉了下巴。玉西城就看着玉司南賣騷不說話。

幽冥界主幾步走下禦座,他身高逼近兩米,站在玉司南面前頗有震懾力。玉司南狀似害羞得低下頭,露出一截羞到粉紅的脖頸,不時擡頭偷瞄他一眼,眼波流轉無限風情。

界主像怕吓到他一樣,放輕了聲音問:“你叫司南?這名字真好聽。”

後殿的餘東已經急得手心腳心都冒了汗。

“你喜不喜歡讀書?看過紅樓沒有?”

玉司南輕·咬嘴唇:“我最喜歡裏面的潇湘妃子,讨厭蘅蕪君。”

“哎,寶釵也不過是一個可憐人罷了……”幽冥界主拉着他的手往禦座上走,眼看就被玉司南的媚·術迷得神魂颠倒。

餘東急得撓牆,他靈機一動從後殿的桌上拿起一個茶壺托盤,一路着急忙慌走到前殿,在衆人驚訝又了然的目光中在禦座前站定:“殿下喝茶。”

幽冥界主一時間又尴尬又難堪:“你怎麽出來了?”

餘東一臉皮笑肉不笑:“我是來提醒殿下,時辰到了,該喝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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