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見至交,仍是少年

“要我說,王妃娘娘應付那兩個白癡綽綽有餘,瞎擔心。”

另一人身着華貴絲綢白袍,狐貍眼透着風流,舉手投足皆是貴氣,下了馬望着懸挂素缟的王府,又輕嘆了口氣,“走吧陸小将軍,進去瞧瞧。”

太尉陸府的大公子陸執北,與平國公府嫡子風溯南,兩人與梅庚皆是發小好友,此刻遠處行來一輛雅致馬車,一道稍顯虛弱的低笑傳來:“慚愧,二位又先我一步。”

已是春末,從馬車內下來的男子仍裹着厚重披風,削瘦面頰因久病而蒼白,唇色極淡,淺笑清雅,正是永定侯府嫡長子,虞易。

臨安城中都知道,這四位權貴家中嫡子是自小玩到大的情分,就連西北戰敗,梅庚遇險,都是陸執北請旨冒死将他救回。

虞易下了馬車,風溯南和陸執北忙一人一邊将他扶住,瞥了眼那稍顯寒酸的馬車,不約而同在心裏嘆了口氣。

虞易家裏情況他們都清楚,亂的很。

虞易自個兒卻渾然不覺,只笑道:“進去瞧瞧吧,西平王府遭逢巨變,難免有不長眼的來找不痛快。”

因三人身份之故,不曾遭受家丁阻攔,剛一入府便撞見靈堂前行刑一幕,梅晨只剩半條命連慘叫都殘破不堪,而梅庚負手站在門前,素缟加身,滿面沉冷。

瞧見三人,梅庚也怔了怔。

自小熟識玩到了大,前世虞易病逝家中,陸執北戰死沙場,風溯南則是在梅氏被抄家滅門那日,自刎于宮門外明志。

至死,他們仍是摯交。

如今兄弟們仍舊年少,眉眼稚嫩未經滄桑,且…還活着,活生生地站在那。

梅庚忽地心口發酸,眼眶發澀,卻又自嘲自個兒已近不惑,他們卻仍是少年。

梅王氏消停了許久,一見有生面孔來,猛地掙紮着跑了出去,兩個嬷嬷一時不慎,竟也沒攔住,梅王氏撲通跪在三人面前胡亂抱住了一人大腿,張口便是哭嚎:

“大人救命啊!救命啊!梅庚他喪盡天良竟在靈堂前要殺了自己的族弟!”

沉寂唯有一瞬,風溯南額角青筋直蹦,低頭瞧着摟緊自己大腿的女人,遂毫不猶豫一腳踹開,刷地躲到了虞易身後去狠聲狠氣地嚷嚷:“操!梅庚,這是個什麽東西??”

一句話,打消了梅庚的悵然,他忍不住笑出聲,奇妙地發覺無論過了多久,哪怕是相隔了一場生死,這些熟悉的人卻能讓他清楚地感覺自己重活一世,甚至也像是意氣風發的少年般,心頭灼熱。

“此人乃是西平王府過繼嫡子的生母,今日大鬧靈堂,不敬嫡母,羞辱兄長,我以梅氏家法處置,可有不妥?”

三人齊齊地瞥了眼地上出氣多進氣少的梅晨,旋即十分默契地搖了搖頭。

并無不妥。

絕無不妥。

非常妥當。

都不是傻子,梅庚話一出便也猜得到前因後果,何況梅庚與他們那是十多年的情分,他那副俠客似的磊落沒人會比他們更了解。

若非這對母子欺人太甚,怎也不至于血濺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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