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梁杏子一愣,“誰敢撤你的隊長?我跟誰拼了!”
“媽真了不起,我給媽鼓掌。”秦遠啪啪的鼓起掌來,然後笑眯眯的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媽就自己去找李書記說吧。我膽子小啊,我見到李書記就害怕,他說什麽就是什麽,我哪敢反駁啊?萬一丢了這麽好的差事,我找誰理論去啊?”
“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梁杏子說:“怪不得你娶了這個懶貨呢!原來你跟她都是一樣的東西!我梁杏子怎麽會有你這麽沒用的兒子?你還在外頭當了六年兵呢,說出來也不怕人家笑話!”
她梁杏子可是響當當的潑辣人,她罵遍公社無敵手,把家裏的漢子收拾的服服帖帖,掌握家中財政大權,還把公婆踩在腳底下,整個雙井村像她這樣的能幹人根本找不出第二個來,她怎麽會生出這麽孬種的兒子呢?
秦遠又吃了一口炒雞蛋,然後慢悠悠的說道:“我像我爸,沒辦法。”
梁杏子又被噎的說不出話來,秦富貴幹活是個好手,不過論起性子,也要歸到老實懦弱那一類去的,要不然也不會被梁杏子欺負了這麽多年。
梁杏子半晌沒說話,秦楓葉揉了揉眼角,蹲下去說:“哥,我可是你的親妹妹啊。”
秦遠點點頭,他說:“我知道啊,所以這些年我一直給你寄東西。回家的時候,也買了女學生會喜歡的東西送給你,還給你包了錢。作為哥哥,我沒虧待過你啊。”
“那些東西吃了用了也就沒有了,跟我們現在的說的事兒是兩碼子。”秦楓葉死死盯着秦遠,“哥,你可是我親哥,你得為我着想啊!”
秦遠聞言笑了一下,他六年沒回家,對這個唯一的妹妹也挺惦記的,所以下火車後在城裏給她買了不少好東西,什麽小鬧鐘、百雀羚、塑料底的布鞋、奶粉、麥乳精……甚至還給她買了一個收音機,可是花了不少錢跟心思的。
送了她那麽多好東西,到她嘴裏就變成吃了用了就沒了,也不知道秦楓葉是怎麽好意思說出口的。
見秦遠不說話,秦楓葉繼續低聲說:“哥,我也二十了,說了兩年對象都沒人瞧得上我。要是我做了公社的老師,那就不一樣了,肯定會有人求上門要跟我結婚的。哥,我們到底是親兄妹,難道你希望我一輩子待在家裏被人笑話嗎?”
秦楓葉長得确實不好看,不過她找不到對象跟她的長相其實沒太大關系。
畢竟比她醜的姑娘大有人在,但人家也順利的結婚了。
村裏的小夥子不敢娶秦楓葉,主要是因為她有一個那樣的媽,加上秦楓葉的性子不怎麽讨喜,時常喜歡跟她媽一起搬弄是非,這要是娶回家了,家裏還能有安穩日子過嗎?
秦遠雖然剛回村沒多久,但村裏人只要提到他媽跟他妹妹,全都是搖頭撇嘴的,可見母女倆的名聲有多差。
這時候秦安康也坐下來一起吃飯了,秦遠動手給小叔倒了一杯酒,然後才慢慢說:“楓葉啊,如果你做了老師才能結婚,那娶你的那個男人能是個好人?”
秦楓葉聽不懂這話的意思,但她聽出秦遠的拒絕了,當下就拉着臉說:“哥!你才結婚幾天啊?就連我這個親妹妹都不顧了,一心只想着這個狐貍精!我可是為了哥着想的啊!哥你怎麽不想想?她現在沒半點本事,才能安心跟着你過日子。要是她可以掙工分了,還會跟着你這種野人嗎?不出一個月,就能跟別的男人跑……”
“哎喲!”秦楓葉突然捂着嘴巴坐倒在地上,接着一根筷子也落在了地上。
許菱雙瞪着一雙大眼睛,一臉無辜的站了起來,“哎呀,我手滑了,楓葉你沒事吧?快給我看看你的嘴!”
秦楓葉的嘴巴被一根竹筷子抽出了一道紅印子,她捂着嘴巴尖叫道:“你這個sao狐貍居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許菱雙靈巧的躲到秦安康的身後去了,她特別委屈的說道:“都說了是我手滑,我身體弱,手上也沒力氣,吃飯滑掉筷子是常見事兒,誰叫楓葉你蹲在那個地方呢?也是趕巧了嘛!”
秦安康板着臉攔住了秦楓葉,他喝道:“楓葉!這裏是我家!這是你哥哥嫂子,你聽聽自己剛才說的話,那是人話嗎?你一個沒結婚的姑娘家,嘴巴怎麽那麽髒呢?”
“我家楓葉嘴巴怎麽髒了?秦安康你長能耐了?自己沒孩子,倒是教訓起我的孩子來了?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家給拆了?”梁杏子站出來給女兒撐腰了。
秦安康笑了一下,說:“我信啊,我怎麽不信?不過嫂子要是拆我的家,我就去找李書記做主,這年頭還有這種地主惡霸的事兒出現,那可不得抓起來戴高帽子游街啊?”
梁杏子倒是被唬住了,不過她不能拆屋子,不代表她不能去打秦安康,眼看她就要撲過去了,秦遠随手一抓,就把她給抓了回來。
“媽,天都要黑了,聽說明天李書記要去縣城開會,你現在不去找他,可能好幾天都找不到他了。”秦遠道。
梁杏子跟秦楓葉兩個這才想起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母女兩個雖然不甘心,但也知道找李洪是最着急的事兒。
“你們給我等着!等我回來,我跟你們沒完!”梁杏子丢下這句狠話,就拉着秦楓葉跑出去了。
秦安康去竈屋給許菱雙拿幹淨筷子,秦遠笑眯眯的看着她,低聲說:“手上功夫不錯,我都沒反應過來。”
許菱雙說:“我這是給你面子,要是換了別人,我非打的她三天不能說話。”
秦遠忽然認真道:“那你下次不用給我面子,該怎麽教訓就怎麽教訓。我媽已經沒救了,但楓葉還年輕,萬一能教的回來,我這個做哥哥的以後也少給她收拾一些爛攤子。”
秦遠并不喜歡這樣的家人,但他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妹妹,所以只能盡量維持一個表面的平衡。
“讓我幫你教妹妹?”許菱雙笑着說:“那價錢可不低的。”
“許老師想要什麽?”秦遠也看出許菱雙在開玩笑了,便順着她的話接下去道:“只要我買得起的,都可以。”
剛巧秦安康走回來聽到這句話,他立刻說:“菱雙馬上就要做老師了,你可以給她買個好一點兒的背包,可以給她裝點兒書本教具什麽的,我看小學的老師都有一個。”
秦遠點點頭,“我倒是忘了這一茬了,看看這幾天有沒有空,我去縣城給你買一個。還有什麽別的要買的,順便一起說出來。”
許菱雙搖搖頭,“家裏沒錢了,就不用給我買東西了。我現在做了新衣服,有兩件特別舊的衣服可以改成布包。”
秦遠看着許菱雙那雙澄澈漂亮的大眼睛,雖然沒說話,但卻打定主意不能這樣委屈許菱雙。
倆人吃了飯回到家裏,天已經黑了,許菱雙第二天就要去小學任職了,所以簡單洗漱一下就去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秦遠先起來燒水做早飯,等天亮了,許菱雙才慢慢的從屋裏走出來。
秦遠正站在屋檐下刮胡子,他在土牆上釘了一根釘子,然後把許菱雙的一面圓鏡子挂在了上面。
“我說鏡子怎麽找不到了呢,原來被你拿出來了。”許菱雙說:“胡子都留了那麽久了,怎麽舍得刮掉?”
秦遠停下動作,無奈道:“要做民兵隊長,就必須保持儀容整齊幹淨,今天李書記要重點檢查我的胡子。”
許菱雙不太感興趣的看着他刮完胡子,秦遠的父母妹妹都長得不咋地,這個人刮了胡子估計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秦遠對着鏡子仔細的檢查了臉上的邊邊角角,确定可以跟李洪交差,便笑着轉過臉去,“一下沒了胡子,我覺得臉上冷飕飕的。”
站在院子裏梳頭發的許菱雙冷不丁的對上了一個器宇軒昂、豐神俊朗的英俊青年,登時整個人一愣——這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