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直到羅喉退離，他的大掌很自然的貼在黃泉頰上，拇指輕輕摩娑黃泉粉潤的唇，眼帶笑意的看着黃泉。

黃泉都還不知在何處神游。

那透着淡淡紅暈的白皙粉頰，微啓的唇，誘人至極，實在讓羅喉很想再嘗一口。

黃泉的美眸疑惑地眨了眨，終於意識到羅喉不但吻了他，此刻竟還彷佛未餍足般的輕撫着他的臉跟唇。

好不容易拉回了一點神智，黃泉的第一個反應是，擡腳，然後，用力踩下去。

不意外聽到羅喉痛呼一聲，想趁羅喉分神的空檔逃出這危險區域的黃泉，怎料羅喉又比他快了一步。

羅喉大臂一伸，擋住了黃泉的去路。

這一鬧，誘使羅喉兩手正巧一左一右壓在黃泉身後的牆上。

黃泉沒了退路。

「你還想逃？」刻意壓低的語調，夾雜着不容錯辨的怒意。

羅喉并非想逼迫黃泉，但黃泉一而再、再而三的逃避行為，夠了，這次他不打算這麽簡單就放過黃泉。

若只是害怕失去而不斷逃開，逃得了幾時？

拒絕所有的情感牽扯，黃泉又待如何，孤獨一生？

不，他不允許。

「羅喉，吾非是女子，更不是你可以玩弄的對象。」黃泉的話語一字一字清楚的說出，咬牙切齒。

羅喉輕哼一聲。「妄想上吾龍床，待吾臨幸的女子不計其數，有誰需要吾花心思去玩弄？」

「與吾何幹？」黃泉不禁偏過頭，避開羅喉彷佛能看透他的逼視。

他并非聽不懂羅喉話中之意，但他寧願自己不懂，寧願忽略其中飽含的情意。

但心頭隐隐泛起的酸澀為的又是什麽？

「吾從未将你看做女子，亦無玩弄之意，不明白嗎？」黃泉想退，羅喉就逼進，他不給黃泉再次回避的機會，他要他面對。

「不明白。」黃泉依舊倔強的選擇否認。

「要吾再吻你一次，你才會明白？」似是在威脅，卻又有幾分真實。

「你！」驚於羅喉話中的挑釁，黃泉轉回頭想怒罵羅喉的得寸進尺。

怎知，迎上的，是羅喉再次壓下的唇瓣。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黃泉這次并未傻傻的讓羅喉為所欲為，他兩手抵在羅喉胸前，用力的推拒着。

感覺到胸前的抗拒，羅喉雖然不想離開這甜美地彷佛會讓人上瘾的粉唇，他仍舊尊重黃泉的意志。

他可不想因為一時的心急而将黃泉推得更遠。

羅喉額抵着黃泉的，将黃泉幾分疑惑，幾分迷茫，幾分愠怒的神情盡收眼底。

他知道，他的真心與否，仍令黃泉猜疑。

因為親吻而被微微挑起的情慾，使黃泉的雙眸蒙上一層淡淡水霧，迷蒙惑人。

他用這樣的方式讓黃泉正視這份情，使得黃泉不滿，也許黃泉更氣的，是想避卻避不開的懊惱。

黃泉他的傲、他的倔、他的傷、他的痛，羅喉懂了他形之於外，與所有人皆隔着一道牆的相處方式，不必擔心會被人看見他心裏的脆弱、心裏的不安，所以他不願與人靠得太近。

在乎的人，深植心間的人，何時會離去，何時會失去，更是黃泉害怕再次承受的傷痛。

這傻氣的黃泉。

羅喉幾分心疼、幾分堅持、幾分包容，融成十分對黃泉的憐愛。

黃泉沒再拒絕羅喉親昵的動作，冷靜過後，望進羅喉流動着柔情的血瞳，淡問：「為什麽是吾？」

其實，他的心很亂，他的思緒很亂，但他不敢表現出來，他怕，怕被羅喉看透，怕自己……就要淪陷。

他刻意築起的高牆若就此崩毀，他若就這麽陷下去，丢失了心，得到的，會否僅是黃粱一夢？

他忘不了母妃是如何的為情所苦，奉獻一切，換來的卻是一場空，賠上的，不僅心，還有命。

值得嗎？應該嗎？可以嗎？

「因為你是你，僅此而已。」羅喉唇角微揚，勾起一抹寵溺的笑。

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是沒有道理且不受控制的。

這可是黃泉自己說過的話。

羅喉只知道他要的只有黃泉，能讓他如此擱在心間的也只有黃泉。

明白了黃泉的過去，有的，是更多的疼惜，更深的愛憐，還有更不想放開他的堅定。

「這份情能持續多久，十天？一個月？半年？」羅喉眼裏的真摯雖莫名的撫平了黃泉的不安，他仍不願妥協。

「一輩子。」不介意黃泉彷佛在質疑他的問話，羅喉給了一個形同承諾的回答。

「吾是男人，你不怕無後？不怕世俗？你能保證，你的身邊，不會再有別人？」

也許哪天，羅喉心裏的人會換成他人，但羅喉——卻有着一股讓他想信服的魔力與霸氣。

「吾不在乎。」黃泉已漸有軟化的跡象，讓羅喉很是滿意。「吾——只要你。」

理智告訴黃泉，羅喉只是貪圖新鮮，這頂多只是一時的迷戀，不會持續太久，但他一向排斥的情感，卻左右了他的思緒。「吾該相信你……嗎？」

回應黃泉的，是羅喉輕柔地一吻。

這代表什麽意思，再清楚不過。

別逃，別怕。

面對他。

相信他。

黃泉的理智與情感正拉扯着。

但他比誰都清楚，逐漸崩毀的，是哪一方。

他累了，也倦了。

不斷逃避情愛的同時，占據他內心的，只有孤獨。

孤身獨處的夜，即使身上的軟被再溫暖，他感受到的，依舊只有冷的彷佛已深入骨髓，椎心刺骨的孤獨。

眼前的羅喉，卻能輕易的融去他有如千年寒冰的疼痛。

為什麽？

他一直不願承認，卻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早就動了心，動了情。

輕輕的，黃泉主動靠近羅喉，将臉埋進羅喉的頸窩，幻妃逝世後，堅強了許多年的黃泉，終於在羅喉面前，表現出他的軟弱，他的依賴。「別讓吾失望……」

黃泉沒勇氣說出口的，是眼前人的背叛，恐怕只需一次，就能讓他墜入絕望的深淵。

「黃泉，相信吾。」一手壓住黃泉的頭，另一手環過黃泉的肩，羅喉的力道不輕不重，卻正巧能将黃泉抱個緊實，傳達他的堅定。

沉默。

羅喉很清楚黃泉何以猶疑。

他不催促他，他讓他自己選擇。

黃泉值得他等待。

良久，自羅喉頸窩間傳出的，是象徵黃泉将心奉獻的，誓言。

「……吾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