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追妻
九淵住在了顏家沒有幾日,顏衡便被九淵蠱惑人心的能力震驚了。
他家的管家常年板着臉,跟上任顏家家主一樣,是個嚴肅的人。
顏衡找管家想問問他,他之前從大慶皇帝那裏坑來的那把刀去哪裏了,聽下人們說管家進了花園,顏衡閑來無事便去花園尋他,人還沒到,便聽從牆內傳來陣陣笑聲。
一想是九淵的笑不是給自己的,顏衡便有些不舒服,顏衡磨牙,看來昨日抄寫的家法是白寫了,今日再加一百遍。
說什麽都不心軟了,顏衡默念,我看他閑的很,還能有空跟別人說笑呢!
九淵背着顏衡坐在大石頭上,下人們見他來了,忙要行禮,顏衡擺了擺手,花園裏只剩下一個毫不知情的傻大個。
九淵眉飛色舞,絲毫沒察覺自己掉進了險境之中。九淵道“阿衡真是好大的脾氣,昨夜入了秋,我怕他睡不好,還特意去看了看,不想驚醒了他,你們猜怎麽着?”
下人們:我們不敢猜……
即使沒人開口,仍妨礙不了九淵的好心情。九淵扯下臉,眼睛瞪着,怒氣沖沖道,“給我滾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跟只炸毛的貓似的。”
沒人敢笑。
管家不忍心,給九淵使了個眼色,九淵問“您眼睛不舒服麽?”
管家“……”
九淵終于慢慢反應過來,臉上僵住了,一轉身看見不知道站了多久的顏衡。九淵“……”
顏衡冷冷道“學的挺像。”
九淵“!”果然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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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淵開口,有點委屈“你來了,他們怎麽不問安啊?顏家不是最看重禮節的麽?我昨夜抄的書現在手腕還痛呢。若是他們問安,我也知道你來了不是。”
顏衡盯着九淵,九淵被盯的渾身發毛,顏衡緩緩道“我看你像只炸毛的狗。”
下人們是知道顏衡脾氣的,顏衡肯開口,這事兒便過去了,于是松了口氣,捂着嘴偷笑。
九淵憤憤道“你們還笑,若不是你們瞞着我,我能這般出醜?沒義氣。”又對顏衡出馊主意“不如罰他們人手一本禮書吧?”
下人們屏住呼吸,等着顏衡開口,這抄書的懲罰也太狠了些,誰願意寫那麽多字?顏衡想了想道“法不責衆。就挑個人殺雞儆猴吧。你。”顏衡指着九淵“抄禮書,抄到人手一本。”
九淵“阿????”
他這是嫁了個大夫,還是嫁了個教書先生阿?
一連幾日,顏衡都沒看見九淵,去問管家,得到的永遠是一個回答“抄書呢。”
顏衡一哂,教你學我,活該!
這天晚上,顏衡躺在床上卻有些睡不着。九淵他抄完了沒有?他似乎對夫人太嚴了些,家裏世叔也說過呢,對夫人是寵的。不過那些人的夫人也沒有這麽皮吧?
這樣罰着都要上房揭瓦了,若是寵着豈不是要上天?
顏衡翻了個身,心裏忽然想耶律宗真今晚會不會還擔心他,來給他蓋上被子呢?這麽想着也不是十分困倦了。
等到後半夜,顏衡有些撐不住了,極輕的一聲腳步聲卻讓顏衡瞬間清醒了起來。
顏衡又翻了個身,被子掉落在地上,顏衡支棱着耳朵,他會給我蓋上嗎?會嗎?會嗎?
九淵蹲在顏衡面前,小聲的,頗為委屈地說“你呀,真會折騰人。好多大慶字我都不認得,怕抄錯了你不認,我還重寫了好多了。下次別罰我抄書了,手差點沒抄斷。手斷了,就沒法給你蓋被子了。”
九淵的手酸軟的像是兩根面條,随着他的動作晃蕩,是真的不能為顏衡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被子了。
九淵想了想,跪在地上,用牙齒咬住被角,扯起來,輕輕蓋在了顏衡身上。
顏衡鼻尖有點酸。
九淵在酸酸的鼻尖上親了一口。
九淵走後,顏衡的鼻尖酸了大半宿,他以後都不會讓九淵再抄書了,世叔們說的對,夫人是用來寵的。
——
第二日将抄好的禮書交給顏衡,顏衡看後,難得的說了一句“不錯。”
九淵得了句誇獎,尾巴又搖起來,抽了一本“這個我寫的最認真,一個別字都沒有,我重寫了好幾遍呢。”
顏衡心說,我昨夜已經知道了。
九淵往前一推“這本送給你。”
顏衡一愣。
九淵又拿起一本“這個寫的不太好,不如給做飯的喜嬸兒好了,反正她不識字,多半是燒火用。”
顏衡搶過來“不用,這些我都留下。”
九淵以為是昨夜偷偷去看顏衡,又惹得他不高興。這些他都留下,再抄新的給別人?
九淵幾乎聽到了他的手臂咔嚓斷掉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顏衡見他面如死灰的樣子,奇怪道“怎麽了?”
九淵“再罰我抄書,換一本行麽?我聽說你們有個三字經,那個就很不錯,是不是只有三個字啊?”
九淵甩了甩自己酸痛的手臂,顏衡見他這幅樣子,上手捏了一下,捏的九淵嗷嗷直叫。
九淵可憐巴巴地湊上去“我再也不學你了,不抄書了,成不成?別說三個字兒,我一個字兒都不想寫了。”
顏衡一邊給九淵按摩着手臂,一邊道“我就是這麽個睚眦必報的人,記得了?”
九淵道“記得了,記得了。”顏衡按了好一會兒,九淵慢慢感覺自己的手臂又回來了,顏衡離他很久,這院子裏有沒有旁人,九淵一頓,又理直氣壯地想,就算是有旁人又怎麽了?他可是顏家主人的夫人,還怕這些仆人不成,這樣一想,很是壯膽。
九淵湊上前去,“你不只是個睚眦必報的人,還是個好的不得了善良的不得了卻偏偏嘴硬的人。阿衡,你真好。”九淵吧唧親了顏衡一口,然後跳着躲開了。
顏衡在九淵背後喊“禮書,罰抄一百遍!”
顏大夫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于是九淵在衆多的紙筆之中為了自己一時沖動悔青了腸子。色字頭上一把刀,古人誠不欺我。
死豬不怕開水燙。
九淵恭恭敬敬地抄完了一次,這一次便不想像上次那般用心,破罐子破摔地大咧咧躺在書房的地上,他就不想寫怎麽了,我親親自己的夫君,怎麽還要挨罰呢?!
下次顏衡再敢這麽欺負他,他便将顏衡給綁起來,扔到小黑屋裏揍一頓,誰求情都不開門!
九淵惡狠狠地,像是看見肉骨頭的狼。
顏大夫推門進來,九淵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将亂糟糟桌上的東西全都掃進懷裏。只留下一紙一筆。
顏衡看了看九淵這幅乖乖聽話的樣子,有幾分狐疑,但面上也看不出來什麽不對,顏衡瘦了自己的多疑,道“不罰你了,世叔今日來,跟我去前廳。”
九淵懷裏的東西叮叮當當,他不确定地問“你真要我起身?”
顏衡點了點頭。
九淵站起來,懷裏的東西嘩啦啦地掉了一地,硯臺裏頭還有墨汁,滴了九淵一身。
顏衡看着九淵滿身狼藉“寫字都能寫成這樣,你算是把禮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九淵“汪!”
顏衡“……”
——
世叔過來是來見新娘子的,顏衡卻沒領着新娘子過來,而是領着韓九淵過來了。
世叔不解問道“怎麽不見月兒?”
顏衡讓衆人落座,面不改色道“我家夫人貌醜,不能見人。”
九淵“……“
世叔以為他們兩個正是新婚,蜜裏調油,顏衡不願自家夫人抛頭露面,被人看了去,便沒再強求。世叔送來一副百子千孫的刺繡。“這麽多年,承蒙你父親照顧,這是我跟拙襟一起秀出來的,我手笨,繡的不好看,但也是個心意。你這麽多年終于成家,想來你父母有靈自然也是高興的。”
顏衡雙手接過“世叔送的,自然是好的。”
世叔湊了過去,壓低了聲音道“我聽說月兒她已經有身孕了?”
“還是雙生子?”
顏衡“……”怎麽他說個什麽都能在江南傳的這般快?他還做什麽大夫,去茶樓說書去吧。
世叔主要是來給顏衡送這圖來恭賀他的,本是坐坐便回去了,顏衡卻一定要留下他們用飯。
世叔不好駁顏衡的意思,便留了下來。
等布好了飯,世叔才知道顏衡的用意。世叔笑了一聲道“阿衡,你這可是個鴻門宴啊。”
顏衡也笑“不過是一間鋪子,世叔舍不得,便算了。”
“這有什麽舍得不舍得的。這本就是你們顏家的東西。拿去吧。”
顏衡從懷中掏出一沓銀票“世叔收下。”世叔不住推脫,顏衡道“世叔,咱們是一家人,這樣便太見外了。”
世叔笑着接過,不再推脫。
世叔走後,顏衡扔給九淵一張地契,正是剛剛從世叔那裏買來的,還熱乎着。“給你的。”
九淵猶豫“我只會騎馬打仗,經營鋪子這事,我做不來。”
顏衡不由分說地将地契塞進九淵的懷裏“給你的就接着,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九淵“……”作為顏家家主的夫人需要會的可真多啊,先是識字明理,又要會經營鋪子,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了?
九淵攥着地契停下腳步,顏衡也停下“怎麽了?”
九淵“我不是嫁人了,我是進學堂了。顏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