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現世 (1)
周寧康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他的學習能力很強,只要是他感興趣的,很快就能學上手,江心钰帶着他給寵物洗過兩次澡,第三次他就能獨立完成洗澡任務,梳毛按摩也是如此,不出三次,他就能梳出柔順滑亮的皮毛。如果周寧康不開口,在外人眼裏,他就是一個專心做事富有愛心俊朗帥氣的壯小夥,可惜,只要他一開口說話,傻呵呵的嬉笑玩鬧時,總是讓旁人忍不住暗自可惜。
江心钰告誡過店員不能取笑周寧康,熟悉的老顧客也知道周寧康的情況,大家都當他是大孩子,善意的對待他,可是,凡事總有意外。
這天來了一個新顧客,要求非常多,語氣還不好,接待他的店員正在在忍耐顧客的挑剔,邊上的周寧康先聽不下去了,上前頂了顧客幾句,結果兩人就吵起來了。周寧康畢竟是6歲的智力,而且家教良好,吵起架來只會說幾句“你混蛋”、“你壞人”、“打你”,根本不是顧客的對手,顧客很快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而且看出了周寧康的缺陷,越罵越刻薄,周寧康忍不住哭了,撲上去動手打人。
江心钰正在美容室裏給狗狗剪毛,聽到外面吵架的聲音越來越大,趕緊把剪刀放下栓好狗,跑出來時正好看到周寧康撲過去打人的情景。
江心钰和店員們手忙腳亂地分開兩人,周寧康吵架上占不了便宜,打架卻是毫不含糊,幾下就把顧客打倒在地,要不是江心钰在第五世時學過一些功夫底子,還真沒法子拉開他。
江心钰把周寧康拉回了辦公室,向顧客低頭道歉,顧客不依不撓,不僅打了110叫來了警察,還給新聞臺打了電話。警察和記者都來後,看了監控錄像,也了解了周寧康的智力問題,警察不可能責罵一個智力只有6歲的大孩子,只能對雙方進行調解,記者倒是興高采烈地拍了錄像準備當晚播出,準備譴責這種岐視弱者的現象,為了這事,顧客又和記者吵了一架。
鬧哄哄地送走了顧客、警察和記者,江心钰讓店員們打掃衛生,走進了辦公室準備勸解周寧康。
“玉玉,他先罵我的!”周寧康哭得滿臉是淚,第一句話就是辨解。
江心钰看到他這個樣子一下心就軟了,擰了塊熱毛巾遞給周寧康:“先擦下臉吧,小花貓。”
周寧康委委屈屈地接過毛巾擦臉:“玉玉,我打人是不對,可是,可是不是我挑起來的。”
江心钰倒了杯溫水遞給他:“先喝口水。我知道是他不對,是他先罵小康的,警察哥哥也來了,他也沒說你壞,對不對?大家知道這件事不是小康先鬧起來的,是那個人素質差,大家都沒怪你。不過,小康,你也知道打人不對,下次不要這樣了好不好?以後再遇到這種素質差的人,你可以罵他,但不要打他,罵不過他可以來找玉玉,玉玉幫你罵好不好?”
聽了這話周寧康心裏舒服了,臉也不委屈地繃着了:“嗯,下次找玉玉罵他!”
說完周寧康又奇怪地看向江心钰:“玉玉,你會罵人?”
江心钰挑眉:“當然。”粗俗的罵法,有第六世的田間對罵,九道十八彎的罵法,有第四世的貴族交鋒,雖然江心钰親身上陣的經驗不多,但聽過看過的太多了,吵架,她可不怯場。
周寧康馬上笑開了:“好,玉玉真厲害。”
經過這事後,周寧康看向江心钰的視線裏多了150度的灼熱,每次遇到難纏的客人,周寧康都目光炯炯地看向江心钰,好似就等着她來大發雌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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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钰對此表示壓力很大,看來她不吵一次,對不起周寧康的熱切期盼啊。
這天周書晴收租回來,心情十分之好,來接周寧康的時候就直接叫上江心钰吃晚飯,算是感謝江心钰這段時間對周寧康的照顧,江心钰也不客氣,三人一起上了車。
車剛開出去沒多久,還沒駛入主幹道,突然一團黑影撲向了車側。
周書晴趕緊剎車:“我剛才撞到了什麽?”
黑影正好撲的是周寧康那一側,周寧康打開車窗向下一看:“呀,姐,是一只小貓貓。”
“貓?”周書晴松了口氣,不是人就好辦了。
三人正想下車察看,突然車前圍了四個男人過來。
“撞了我的貓還想跑!”
“快下來,賠錢!”
“你開車不看路的啊,這麽大一只貓都看不見!”
“女人開車就是不靠譜,亂開車,撞了還想跑!”
四個男人七嘴八舌地叫嚷起來,邊上不明情況的圍觀觀衆越來越多,聽了四個男人叫罵,也在一旁議論紛紛。
周書晴和江心钰對視一眼,看來這是遇上碰瓷的了。
周寧康還傻傻的不明白情況,下車抱起小貓崽,小貓崽左前腳軟軟的,嘴角還流着血,氣息奄奄的,發出微不可聞的可憐叫聲。
“別吵了,它受傷了,要馬上送去寵物醫院。”周寧康心疼極了。
“當然要送醫院,先賠錢啊,不然你們跑了,我們向誰要醫藥費啊!”
“我弟就是開寵物醫院的,要不你們跟我們一起去,直接付醫藥費也行。”
周書晴和江心钰都明白,這個所謂的寵物醫院估計就是他們的套,不管他們是與寵物醫院勾結,還是半路敲詐,總之都不能去。
可是,周寧康依舊不明白:“好啊,我和你們去。”
這下周書晴和江心钰坐不住了,趕緊下車攔住周寧康。
周書晴挺直背脊站在周寧康面前:“你們要多少醫藥費?”
“不多,五千。”
“五千!你搶錢啊!”
“不然你們跟我們去寵物醫院,醫院說多少,你們就給多少。”
“不行。”周書晴拉過江心钰,“我朋友就是開寵物醫院的,送到她店裏去治,治好我再賠你們五百塊。”
“五百,你當打發叫花子啊。”
“這種小野貓值什麽錢,就算買也只要幾十塊錢,五百已經太多了。”
男人們當然不依,和周書晴吵了起來,四人對一人,周書晴當然吵不過,周寧康求助地看向江心钰。
江心钰調整呼吸,上場幫周書晴回罵過去,有了江心钰的加入,周書晴更有勁頭了,加上江心钰實力不俗,兩個女人力抗四個男人毫不示弱,聽得圍觀的觀衆熱血沸騰,拼命學習。
四個男人罵不過兩個女人,最後惱羞成怒幹脆動手上陣,這下周寧康有了用武之地,江心钰也不示弱,從小做活的結實身板加上第五世學來的功夫,兩人聯手也沒落了下風。
四個男人知道踢到鐵板了,收了手,罵罵咧咧的走了。
周寧康抱着更加虛弱的小貓崽可憐兮兮地看向周書晴:“姐,我們快送它去醫院吧。”
周書晴正一肚子氣呢,看到周寧康還抱着髒兮兮的小野貓,火氣更大了。
江心钰趕緊拉了周書晴一把:“把車開到一邊去,別占在路上堵車,交警說不定一會兒就來了,前邊就有一家寵物診所,我和小康先過去。”
周書晴只能去挪車,要是讓交警貼了罰單,她就更不爽了。
江心钰帶着周寧康向前跑去,她記得前方路口右拐就有一家寵物診所,果然,他們看到了診所。
獸醫給小貓崽檢查了一下,左前腿骨折加上內髒出血,情況很不好,救活的把握不大,只能試試,周寧康聽後馬上求着獸醫盡力救活小貓崽。
周寧康和江心钰坐在診室外等候着,周書晴也停好車找了過來,三人悶不吭聲地等待着結果。
等了近一個小時,獸醫終于處理好了小貓崽,開了三天的藥和針劑,讓周寧康帶回去好好養着,三天後複診。
周寧康小心翼翼地要抱起小貓崽,江心钰趕緊攔住他,掏錢買了一個寵物提籃,把小貓崽放進了籃子再交給周寧康。
看着提籃裏的小貓崽,周書晴皺着眉頭不滿地開口:“小康,家裏不能養寵物。”周書晴有點潔癖,受不了有毛動物的季節換毛,她一想到貓崽以後換毛,家裏貓毛滿天飛的場景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周寧康苦兮兮地看向江心钰:“玉玉,晚上放你家可不可以?白天我會自己照顧它的。”
江心钰倒是無所謂,家裏已經有了霸王這個搗蛋鬼,還怕多一只小貓崽嗎?
看到江心钰接過了提籃,周寧康馬上眉開眼笑起來。
有了小貓崽,周寧康的注意力就全被吸引到小貓崽身上了,每天上班都圍着小貓崽轉,細心專注的奶爸模樣惹得店裏的妹子們春心大發,恨不得撲上去蹂躏一把。
周寧康自覺與江心钰成了貓崽同盟,把江心钰的地位提到了無情冷酷的周書晴前面,凡事都聽江心钰的話,惹得周書晴吃醋連連,為了一只貓和她生份了,真是太沒良心了。
小貓崽好了後很粘周寧康,天天跟在周寧康屁股後面轉,時時求撫摸,這只不像貓更像狗的貓崽,與單純善良的周寧康成了寵物美容店的一大招牌,可謂人不離貓、貓不離人,店員們把一人一貓相處的情景拍下來傳上微博,讓無數喜愛喵星人的網友們大喊萌翻了。
周寧康與小貓崽繼續恩恩愛愛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小貓崽爬上樹下不來,周寧康上去救它結果腳滑摔了下來,圍繞在一人一貓身邊的粉紅泡泡突然變成了黑暗的濃霧。
這次周寧康傷的還是頭部,而且正好是之前被打傷的部位,醫生對周寧康的傷勢表示不樂觀,周書晴聽後差點癱軟在地,之後的所有事情都是由江心钰接手的。
周寧康已經昏迷一周了,除了眼睛對光有些反應外,什麽反應也沒有,不要說動手指回應了,就連喝水吞咽都做不到,周書晴已經給父母打了電話,等父母安排美國的醫院。
江心钰每天都來看周寧康,有時一待就是半天,看着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的周寧康,江心钰的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有愧疚,明知道他是個大孩子,就應該看好他,不該放任他亂跑。
有心疼,他這樣一動不動地躺着,若是他有意識,他該多麽的害怕。
有害怕,她真的害怕他醒不過來了,這麽可愛單純的孩子要是就這麽成了植物人,該是多少殘忍的一件事。
“你想幫他嗎?”熟悉的聲音在腦海響起。
“想。伊娃,你能幫幫他嗎?我求求你。”江心钰祈求道。
“我幫不了他,不過你可以,每次改變命運,你都會獲得一份幸運,你可以把這份幸運送給他。”伊娃給她指明了一條路。
“好,我會的,請把我送回到第三世。”
38第三世(修)
白色的光圈消失後,江心钰立時感受到了洶湧的記憶狂潮。
江心钰這一世叫張清菲,生于異世的一個鄉鎮富戶之家,天生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可惜能力不完整。
張清菲三歲時,某日吃飯時突然對奶娘說弟弟掉下來了,結果第二天剛滿一周歲的弟弟果然從床上掉下,把奶娘吓到了。四歲時,張清菲又言爺爺不好了,奶娘向張夫人禀報,張夫人本不以為意,沒想到四天後外出收賬的張老太爺因翻車摔斷了腿,張夫人得知後十分驚恐。五歲時,張夫人懷孕,張清菲卻抱着母親大哭大鬧,不肯母親再生養,經過前兩次張清菲"禍言"後,張家人對張夫人格外小心,不僅請了鎮上最好的穩婆,還請了大夫日日診脈,可惜生産之日張夫人還是因為難産過世了,而且胎兒也沒生下來,一屍兩命。此事讓張家人驚怒萬分,遷怒于張清菲,認為種種不幸皆是她禍言引來,是不詳,是災星,為了家宅安寧,張家人将她送到一戶租戶家中,每年給一筆錢,便不再理會。
五歲的張清菲不知家人已經抛棄她,每日都在等待家人來接她。
租戶一開始不明真相,聽信管家之言,以為張小姐八字輕,要養于多子興旺之家,以賤養避過多災之難。剛開始租戶還小心照顧張清菲,以期她歸家後對自家照顧幾分,後來發現主家從不派人來照看張清菲,也不派人詢問張清菲近況,更不提及接張清菲歸家之事,便知張家不喜張清菲,這是将張清菲送出放養,租戶此後對張清菲的态度便有些輕慢,後來又聽說了一些張家的傳聞,于是租戶不再對張清菲客氣,天天使喚她幹活。
張清菲心思單純,某天喂雞時眼前突然浮現一大片病雞死雞的畫面,她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便向租戶媳婦問起。兩個月後,村裏各家的雞陸續死亡,鄰近的幾個村也發了雞瘟,租戶媳婦向衆人提及張清菲兩月前的問話,衆人又想到張家的傳聞,認定張清菲是災星,想把張清菲趕出村子,又怕張家怪罪,便将張清菲先鎖了起來。
随着鬧雞瘟的村子越來越多,衆人害怕張清菲再待下去會引來更大的災禍,便催着租戶去張家打探消息。
租戶只得去張家探問,說張清菲吃了病雞生了病,是否要歸家安養。結果張家只給了租戶一筆錢讓租戶去請大夫,歸家之事一字不提。
租戶回來後與衆人商議,衆人決定騙張家說張清菲病死了,把張清菲帶到深山遺棄。
張清菲在山洞中苦熬了兩日,饑寒交迫,耐不住出外尋食,結果在深山中越走越遠,幾乎喪命。在張清菲餓得奄奄一息時出現了一個小男孩,小男孩給了她一塊餅,把她領回了自家的木屋。
小男孩有一個爺爺,爺爺本是禦醫,因宮廷争鬥受到牽連被貶,兒子兒媳已遭不測,只餘爺孫相依為命,爺爺帶着孫子遠避俗世,逃到這深山裏,自建了木屋清苦度日。
小男孩領回張清菲後,爺爺見張清菲可憐,便收養了她,還教她醫術。
張清菲長大後扮成男子出山看診,賺取一點銀錢養家,後來張清菲救治了一名重傷的病人,那病人乃是知府外甥趙子淵。趙子淵傷好後與張清菲結成了好友,常來看望,日漸相處中,趙子淵識破了張清菲的女兒身,對張清菲心生好感與憐惜,對張清菲多有照顧,張清菲也感念趙子淵的好意,兩人漸漸生出了情意。
小弟孟思純十五歲後出山,留在張清菲身邊幫忙,不過孟思純不喜醫術,向往軍途,一心想從軍。張清菲心疼孟思純,覺得小弟尚小,從軍太苦,苦勸小弟改志,可惜孟思純意志堅決,張清菲只能為他打點行裝,送他入伍。
張清菲送孟思純入伍歸家後,得知趙家已為趙子淵定了親,便與趙子淵斷了來往,趙子淵苦求不得,二人分開。
兩年後,邊境不穩,兩國交戰,張清菲夢到孟思純中毒,十分擔心便入了孟思純的營伍當起了軍醫。
戰況越演越烈,四皇子領兵出戰,趙子淵也進了四皇子的智囊團随之前往,因受傷與張清菲重逢在醫帳。
敵國使用毒煙,中毒将士衆多,張清菲早已夢後便專研毒理,接手傷患後苦心研究,終于配出了解藥。張清菲将解藥交給趙子淵,同時鄭重告知,主藥珍貴,解藥配制不多,讓他多加籌措藥材,如若敵國再使毒煙,可将解藥稀釋分給中毒将士,先救一命再慢慢醫治。
趙子淵一口應承,于是張清菲放心救治傷員,直到某一日,孟思純的同袍找到了張清菲,将孟思純的貼身遺物交給了她。
原來解藥并沒有發給普通将士,敵國一場長達四個時辰的毒煙讓戰場躺滿了本國的将士,孟思純便死在了這場戰上,而四皇子出于防止感染的考慮,将屍體都焚燒了。
張清菲只覺得天塌地陷,她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成了一場笑話,還害得弟弟屍骨無存、死無葬身之地。
趙子淵知道孟思純陣亡後便來找張清菲,一心辨白,可惜他的辨白很無力,他一直站在自己的立場,要張清菲體諒他,明白精英部隊與普通部隊是不同的,高級将領和精英部隊是該優先保護的,戰場上一些舍棄是難免的。
張清菲就此沉默,一心救治傷員,不再理會趙子淵。
戰後張清菲換回女裝,使用預知未來的能力順利通過了宮女選拔的考核,張清菲一次次使用預知未來的能力,從普通宮女升為禦前女官,再成為皇上的嫔妃,她不停地讨好皇上,在皇上的耳邊挑撥離間,讓皇上厭棄四皇子,最終讓四皇子失了聖心,也失去了朝臣的支持,趙子淵作為四皇子一黨,也受到牽連、排擠。張清菲對四皇子恨意已深,猶覺不足,而且她也夢到趙子淵轉投其它陣營,東山再起,她不能容忍這樣的未來便再次鼓動皇上打壓四皇子一黨。
張清菲機關算盡,力求壓垮四皇子和趙子淵,可惜她擅改他人命數太多,有違天道,就在張清菲即将成功的時候,她突發急病,痛苦而亡。死前張清菲很是痛苦不甘,又糾結着對孟爺爺的虧疚,她已經害得孟爺爺失去唯一的孫子,斷了孟家的香火,戰後她又自覺無顏面見孟爺爺,讓孟爺爺一個人生活在深山,如今她要去了,留下孟爺爺孤苦無依,她既不能給孟爺爺養老,也無法給孟爺爺打理後事,将來孟爺爺去了,他的後事又有誰來打理呢?
張清菲的怨念是如此的強大,接收完記憶的江心钰仍然能感受得到那一股濃濃的不甘和虧疚,讓她整個人幾乎陷入到了黑暗中,心髒一陣陣的抽緊,痛苦的喘不上氣來。
漸漸的,張清菲的怨念不再如初始時那般強烈,江心钰趕緊振奮精神,把這股怨念壓制了下去。
好半天江心钰才回過神來,睜開眼打量周身,此時的她明顯已是少女的身量,身着藍底白花布裙,穿着粗布鞋,擡手摸了摸發頂,發髻上只別着一根木釵,取下細看,木釵造型簡單,只雕了一朵花,不過制作的人很細心,邊緣一點毛刺也沒有,打磨得很光滑。再看看周圍,身後不遠處放着一個竹筐,裏面有一些新鮮的草藥,邊上還有一個小鋤頭和小鐮刀。
"伊娃,我現在是回到了什麽時候?"
"你今年十六歲,明年會出山看診。"
"好,明白了。這一世命定男子是誰?"
"他的身上有一個虎頭印記。"
"身上?"江心钰皺了皺眉,無論在哪個時空,袒胸赤膊的人都是少數,大多數人還是穿戴整齊的,就算是在現代,就算是在夏天,光着上身的男人也不多見,更何況是在四季都穿着長袖長褲的古代,除非是正在幹活的苦力,哪個男人會光着上身啊。更何況也不一定就是在上身啊,要是在腿上怎麽辦?
"除了這個還有別的提示嗎?"
"這個印記不是一次形成的,是經過那個,呃,你們好像叫再加工,對,再加工形成的。"
不是一次形成,再加工形成!
"這個提示難度更大啊,不是一次形成,難不成我還要時時察看潛在之人的身體啊?"要是像電視裏的落水脫衣服啊、發燒脫衣服啊,倒還有試一試的可能,但這種手段只能用一次啊!
"反正你看着辦吧。"伊娃成功給江心钰設置關卡後便不再多說了,江心钰知道伊娃的性格,求也沒用,也就不再多說了,開始翻找起張清菲的記憶。
張清菲從小學醫,對草藥很是熟悉,對診脈、開方也頗有心得,可她一點醫學基礎也沒有,在暗室時也只學過粗淺的藥物辨別,讓她面對十分熟悉張清菲的孟爺爺和孟思純,她只覺她是在自尋死路。
"伊娃,你能不能幫我直接吸收張清菲對醫術和草藥的知識?"江心钰翻了半天記憶心裏越發沒底,覺得難度實在太大了。
"可以試試,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過程可能很痛苦。"
"不要緊,來吧。"
"好。"
随着伊娃的聲音落下,江心钰的頭顱立時刺痛起來,似乎裏面有無數的鋼針在刮刺,還伴着一陣緊似一陣的攪動收縮感,這種感覺有些類似第四世接受異能時的痛苦,随着一針一針的銳痛,張清菲的知識一點一點地刺入了江心钰的記憶。
不知過了多久,江心钰幾乎痛昏過去,待銳痛漸漸減輕直至消失,江心钰已經像從水裏撈起一樣,全身濕透了,臉色也白中帶青,顯得十分的虛弱。
江心钰癱軟在地,腦子一片混沌,連聲聲靠近的呼喚都聽不到。
"姐,你怎麽了?"一個小少年疾步跑了過來,扶起江心钰讓她靠在自己稍顯單薄的胸膛上。
小少年摸了摸江心钰的額頭,發現體溫很低,又把了把江心钰的脈,以他不精的醫術看來,江心钰是心神受損之症。
"姐,你忍一忍,我帶你回家。"小少年背起江心钰向山林深處跑去。
39 第三世
“爺爺,開什麽方子?我去抓藥。”孟思純猶帶稚氣的臉上滿是擔憂。
孟爺爺拈着胡須沉吟一會兒:“先抓副小安神湯,我給她紮紮針。”
“好。”孟思純利索的出去煎藥。
孟爺爺拿出銀針一根根地刺入穴道,一邊刺一邊觀察江心钰的神色,一看到她皺眉便放輕了力道,待銀針紮好,孟爺爺的額頭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
孟思純煎好藥端進來時,看到孟爺爺正坐在椅上假寐,神情有些疲倦,便掂着腳尖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前,拿着勺子撬開江心钰的牙關,一點點地喂藥。
當江心钰的意識清醒過來,發現她無法指揮自己的身體,連眼睛都睜不開,只是恍惚地覺得自己正在溫暖的水裏漂浮,就像是在羊水中浸潤一樣,很舒服很安心,正當江心钰放松享受這種溫暖時,體內突然湧出一陣陣的熱潮,熱潮一遍遍地從裏往外傳遞,烘得她周身熱乎乎的,可是沒多久熱潮就變得越來越熱,一陣陣熾熱将她烤得血脈幹涸,如同置身煉獄。
“爺爺,爺爺,快來快來。”孟思純眼見江心钰的神色越來越差,趕緊喊醒孟爺爺。
孟爺爺上前一看,江心钰的臉色蒼白如雪,嘴唇也白得如白紙一般,伸手把脈,脈像也懸如細絲,江心钰的情況很不好。
“思純,你立刻去煎大羅漢湯,雙份量,快火急煎。”孟爺爺一邊吩咐一邊紮針,這次下針不再像上次那般小心翼翼,而是快、狠、準,力求一針到位、力透穴道。
在煉獄中煎熬着的江心钰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她一定要自救,江心钰試着用自己的意念控制這股熱潮的運行方向,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沒有打垮江心钰的心神,江心钰始終堅信自己能活下去,在不知失敗了多少次後,江心钰敏感地發覺熱潮不再外擴了。
江心钰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意念起了作用,她試着控制熱潮聚攏成一團,熱潮果然如她所願,聚攏在一起,一層一層,形成了一團沒有核心的霧狀球。
雖然看不見霧狀球,但江心钰能感覺得到這團霧狀球的威力和可怕,她隐約地感覺到這或許是她改變這一世命運的關鍵,但她如何吸收或利用霧狀球呢?
江心钰還在思考如何吸收霧狀球,霧狀球突然快速運動起來,上下左右地尋求突破,不等江心钰反應過來,霧狀球似乎找到了目标,猛地朝江心钰撞過來。
一股熾熱的熱流沖向江心钰的頭部,江心钰再次失去了意識。
“爺爺,現在怎麽辦?”孟思純在床前不停地打轉,焦急地看向孟爺爺。
孟爺爺長嘆一聲:“爺爺也沒辦法了,實在是無法可循、無計可施,只能聽天由命了。”
“聽天由命!”孟思純一下坐倒在床邊,呆呆地看着江心钰。
好一會兒孟思純才回過神來,眼眶發紅地看向孟爺爺,微顫的聲音洩露了他的恐慌:“爺爺,姐姐是我們的親人啊,我只有你和姐姐兩個親人了,我不能失去你們中的任何一個。”當年父母遇害的陰影仍然留在孟思純的心裏,雖然他那時年幼,卻也明白那種害怕和無力。
孟爺爺低垂着頭,一言不發,只是袖中的雙手在微微的顫抖。
“呃。。。。。。”一聲微不可聞的呻、吟驚醒了床邊的孟思純。
“姐,姐,你快醒醒,別鬧了,快點睜開眼睛,以後我再也不欺負你了,你要什麽我都給你,姐,你快醒醒。”孟思純趕緊趴在江心钰耳邊大聲的呼喚。
江心钰覺得耳朵快聾了。
“閉,閉嘴。”江心钰掙紮着把這兩字吐了出來。
孟思純愣了一下,眼淚不受控制地滾了出來,立馬用袖子擦掉:“姐,你醒了,渴不渴?”
孟爺爺趕緊打水擰了條毛巾過來,一把蒙在了江心钰臉上。
被冷水一激,江心钰打了個哆嗦,終于有力氣睜開眼睛了。
江心钰一睜開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張挂着淚的笑臉,以及一個拿着毛巾的白胡子老頭,他們眼中滿滿的欣喜和擔憂一瞬間沖進了江心钰的心中,他們是如此真心實意地擔心她,不含一絲雜質,讓她在這一世一開始就感受到了溫暖,這樣的溫暖更加堅定了她要守護他們的決心。
江心钰好好休養了幾天,在這期間她被強令不許下床不許出門,不許做任何勞心勞力的事,這些命令雖然很強硬,卻讓江心钰滿心溫暖。
雖然出不了門,但江心钰也沒浪費時間,她好好地梳理了一遍醫學和草藥的知識,同時掌握她新吸收的異能,預知能力。
這一世張清菲所擁有的預知能力并不完整,她無法得知完整的未來,只能窺見未來的片段,具體來講,就是她無法主動獲知未來,當她和她在意的人在不久的未來将要遇到危險時,她便會做夢,夢境會給她啓示,若她要了解更多的信息,便需要入定感應,盡可能多的窺見細節,窺見的程度有高有低,高的時候幾乎可以完整展示,低的時候只會再多一兩個提示。
江心钰因為經歷了四世,精神力已經淬煉的十分強大,而且她在第四世時接收了顏真的異能,精神力在這方面已經有了一定的基礎,這一世接收起張清菲的異能來就不如第四世時那般痛苦,本來她在穿越回來的初始已經完成了異能的接收,但情況發生了變化,她陷入了幻境,而且在在幻境中受到了熱潮淬煉,這種淬煉正是不完整的預知能力在進化升級,現在的她已經獲得了完整的預知能力了。
“姐,你又在發呆,是不是哪裏難受了?”孟思純端着一個大海碗進來了。
江心钰無法自抑地皺起了眉頭,之前她還想故作鎮定,結果在看到滿滿一碗的面條後破功了,實在是,不可忍啊。
“小弟,我真的吃不了啊。”江心钰苦兮兮地看着孟思純,“早飯吃了那麽多,我到現在還撐着呢。”
孟思純挑了挑眉:“早飯都吃了多久了,怎麽可能還撐着,如果你真的還撐着,我給你煎碗消食湯來?”
又是藥!
“不用了,我覺得還是面好吃。”江心钰認命地挾了一口面吃,眉頭皺得更緊了,“小弟,你的火加的太猛了,有點焦味。”
孟思純頓時跳腳,有種被抓包的羞惱:“我都重做一鍋了,怎麽可能還有焦味!”
江心钰放下筷下,一本正經地說道:“小弟,以後還是我來做飯吧,你來做,實在是太浪費糧食了。”
孟思純羞惱的漲紅了臉:“哼。”轉身跑掉了。
在忍耐了幾天後,為了肚子着想,孟爺爺終于同意放江心钰自由,江心钰總算不用再被關在屋子裏了。
江心钰從小跟着江母學做飯,後來看電視又學了一些做菜的技巧,加上多年養成的對調料火候的掌握,做起飯菜來自然比孟爺爺孟思純做的好吃太多。這點其實是個很大的破綻,因為張清菲沒有學過做飯,自學做的飯菜也就比孟思純做的好吃一些,沒道理張清菲病過一場後就無師自通,廚藝大漲了,可是這點被孟家爺孫倆給忽略過去了,他們一直認為做飯是女子的天份,就算小時不精,長大後多加琢磨,廚藝自然就好了,對于江心钰的廚藝大漲,他們只認為是她終于開竅了。
江心钰忐忑了幾日後,發覺爺孫倆壓根就沒覺得奇怪,反而誇她開竅了,還要把裁衣這件重要家務活交給她,她才明白,原來他們一直以為這些家務活女子都是無師自通的,真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既然孟家爺孫倆沒有起疑,江心钰也就放心扮演起張清菲,張清菲每日要做的事很固定,除了學醫、采藥,就是做飯,對于繼承了張清菲知識的江心钰來說,這樣的日子适應起來十分順利。
因為掌握了預知能力,江心钰在做很多事時顯得十分有先見之明,比如采藥的時機、曬藥的時間、洗被除塵的時間,絕對不會發生正曬着藥、曬着被卻突然下雨的事,采藥的時機也剛剛好,不會出現爬了半天山,卻發現剛成熟的果實已被鳥獸吃了大半的事。
對于這一點爺孫倆也略有所悟,當年孟思純撿回張清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