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現世 (5)

将近一個月,山莊的人竟然從來不出莊,連廚房采購都沒有,真不知道這山莊的人是吃什麽活下來的。

不死心的他們經過多方打探,結果兩方人馬都得到了一個讓他們驚訝的答案,白雲山莊竟然屬于千機營!

千機營!那位神秘美人竟然住在千機營的地盤上!景文帝對這位美人竟是如此的愛之護之啊!

江心钰終于找到了關閉預知能力的開關,當她出關時,景文帝第一時間傳召了她,江心钰踏入皇宮後,發現引路的大太監對她的态度變得很奇怪,好像,多了些恭敬?還多了些讨好?

在偏殿等待景文帝召見時,江心钰向大太監悄聲打聽,看着大太監的擠眉弄眼、眉飛色舞的打趣她,還預祝她步步高升時,江心钰深深地體會了什麽叫欲辯無言。

景文帝批好了奏章傳召江心钰,他告訴江心钰瘧疾已經控制住了,雖然還有幾處城鎮有病患,但總算沒有漫延開來,相信過一段時日瘧疾就會被徹底撲滅,另外,南方的赈災已經展開,國庫如今收上了一大筆錢,足夠安排好災民們的生活了,而且按照江心钰所寫的“災後重建”事宜,也在逐步籌劃之中。

除了告訴江心钰這兩個好消息外,景文帝還有一個重要的決定要告知江心钰,他打算公開江心钰的身份。

如今景文帝剛剛收拾了一批世家官員,氣勢正隆,世家們安份了不少,朝堂上也少了許多吵雜的聲音,但是景文帝覺得還不夠,他還需要更大的控制力,窺天者正是他最大最好的利器,只要把窺天者已被他收歸的消息放出去,景文帝立刻就能站到權力的頂峰,沒有誰敢再違逆他的旨意。

景文帝已經知道有兩方勢力在打探白雲山莊的消息,若是在以前他還會與其暗中較量幾番,但現在不需要了,這些勢力在他眼中就如蟲子一般,只要他想,他多的是手段把他們摧毀。不過,既然他們這麽想知道白雲山莊裏藏的是誰,那他就讓他們明明白白的知道,他,景文帝,擁有了一位窺天者。

江心钰看着陷入狂熱、興奮狀态中的景文帝,暗暗攥緊了拳頭,逆天的能力使人瘋狂,景文帝快要被這種掌控一切的幻覺給蒙蔽住心智了,這樣下去很危險,會讓他失去理智的,她一定要守好自己的心,不僅要勸阻景文帝,還要把握好逆天的度,前世她就是因為擅改他人命數太多受到天譴,這世她絕不能重蹈覆轍。

“陛下,民女并不能完全預知所有的未來。。。。。。”江心钰剛想打破景文帝的幻想,景文帝卻截過了話頭。

“不要緊,朕也不想知道所有的事,你只要把朕想知道的事告訴朕就可以了。”景文帝漸漸恢複了正常的神情,“朕知道你不能過度使用能力,朕會注意的,朕不會事事都問你,你可是朕的寶物,朕可不敢讓你冒險。”

江心钰低頭苦笑,但願他真的能保持住理智吧。

之後景文帝就下了聖旨,封江心钰為天言師,享國師供奉。

江心钰搬進了皇宮東側的五層高臺昭光臺,那處是皇宮中觀測啓明星和日出最好的地點,本屬于欽天監,如今景文帝把昭光臺賜給江心钰居住,可見對她的重視。

昭光臺包含有一座五層高的觀測臺,以及兩座小型宮殿,為了保持神聖感和神秘感,昭光臺的建築風格與其它宮殿很不一樣,連主體顏色也不同,以白色為主,殿內裝飾風格也以簡單莊重為要。說實話,這樣的地方參觀還不錯,但要說居住感受的話,江心钰只覺得像是住進了一座寺廟。

Advertisement

當景文帝在朝堂上告知了窺天者的事後,一言擊起千層浪,官員們的表情都是震驚中帶着惶恐,連每日例常的吵架都忘記了,上禀了各自的議題後就匆匆的結束了早朝。

窺天者!窺見未來的天言師!這個消息讓整個士大夫階層都震動了,惶恐不安的有,持疑不定的有,斥言荒唐的也有,士大夫們對這個橫空出世的天言師很排斥,完全不能接受。

江心钰迎來了一波又一波的“小手段”,染了毒的杯子、浸過藥的香囊、從天而降的可愛鳥兒、不知從哪跑來的小兔子,以及一個又一個的“情人”或刺客。

為了迎敵,江心钰只能全天候的開啓預知能力,更換了一個又一個的宮女太監,扔掉了一件又一件的器物,抓住了一個又一個前來敘情的情人,困住了一個又一個的暗夜刺客。

在折損了諸多人手後,幾方人馬都不約而同的收了手,這麽多次的失敗令他們心驚,有些信鬼神的已經相信天言師真的擁有預知能力,才能擋住一次又一次的暗擊,剩下不信鬼神的那些,則打算靜待時機、再行出擊。

不管那些人怎麽想,江心钰總算能清靜下來了,不用再處處布置、處處提防了,最重要的是,她不用再全天侯的開啓預知能力了,旁人根本不明白她天天被包圍在垃圾信息中有多麽痛苦,她還要不停地從中搜尋有用的信息,這種細而又細的分撿工作,實在太耗費心神了。

江心钰決定閉關放空一下,她腦袋裏的垃圾信息太多了,快要負荷不了了。

江心钰再次進入虛無的狀态,第一次體會虛無時,江心钰是有些不安的,但待的時間久了,進入的次數多了,江心钰反而覺得這種虛無的狀态其實是最讓人舒服的狀态,在這裏沒有時間的概念,也沒有身體的局限,沒有了這些,反而讓精神意識最為放松最為自由,偶爾還能用意識創造出人物、情景,像拍電影一樣拍出她想要的劇情,在虛無中創造有物,真的是種很奇妙的感覺。

每次從虛無狀态退出,江心钰都會感覺到身心無比舒暢,可是這次她退出時卻感覺到了一陣忽如其來的心悸,江心钰趕緊開啓預知能力,可是她卻只能看到一片白霧,霧中朦朦胧胧的有一個身影單膝跪地,似乎是一個受了傷的男子。

江心钰睜開眼,眉頭緊皺,一個她看不清面容和身影的男子,都說人看不清自己的未來,也看不清親人的未來,難道那人是她這世的命中男子?他受傷了?她該怎麽找到他呢?

孟思純後悔了,他不該一句話都沒留就走了,他當時裝什麽冷酷,明明心裏有很多話要和姐姐說,卻偏偏悶在心裏,什麽都沒說就走了,結果進了千機營就完全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系,他既沒辦法和姐姐聯系,也沒有東西可留給姐姐,如果,如果他撐不過去了,姐姐也不會知道吧,而且,他還什麽都沒說,姐姐再也不會知道他的心思了。

漆黑無光的甬道裏響起輕微的腳步聲,孟思純身子一繃,等發現來人的氣息是他所熟悉的才放松了下來。

“撐得住嗎?”來人估摸着方位和距離走到了孟思純的前方,蹲□來小聲地問道。

孟思純從幹啞的嗓子裏發出輕微的聲音:“能。”

“血止住沒?”

孟思純摸了摸大腿:“止住了。”

“好,你在這裏待着,我們若是能突圍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好。”孟思純閉上眼,又不甘心的睜開,“若是你們回來時我已經不行了,請你和我姐姐說。。。。。。”

“說什麽傻話,不過是失了血又中了毒,而且毒肉都剜掉了,就算我們突圍不了,只要你撐到了結束時間,長官自會來救你的,最差也不過是瘸了而已,別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來人好笑的打斷他,轉身走了。

孟思純狠狠掐了傷處一把,用疼痛來清醒自己,對,他要撐下去,他不能有這種軟弱的想法,他來這裏是為了強大自身的,不是來自憐自哀的,就算每次選拔都有人死,那也絕不會是他,他還要做出一番成績來,憑着自己的實力站到姐姐的身邊,所以,他不能死!

48第三世

“怎麽樣?”千機營首領詢問營中的大夫。

“解毒藥已經喝了,處傷重新處理過了,腐肉剜幹淨了,雖然傷口大,但并不要緊,沒有傷到筋骨。”大夫面無表情的回道,只是受了傷,既沒死也沒殘,真不知道首領緊張什麽。

“那就好。”首領松了口氣,這小子可是天言師的弟弟,要是真弄殘了,他可不好交代啊。

首領打發走大夫,喚來了丙級訓練營的營長,讓他把孟思純的名字從入選名單裏剔除掉,雖然孟思純是自願參加選拔的,資質也勉強過關,可是他答應過天言師要保證她弟弟的安全,整個千機營只有丙營這個基礎訓練營算是安全,要是進了乙營或甲營可就難說了。

孟思純看到張貼出來的入選名單時整個人都僵住了,濃濃的失望和懊惱包圍住他,讓他感覺很挫敗。

明明知道場地裏機關重重,他怎麽還是大意的中了箭,都入營這麽久了,他怎麽還是這麽沖動,如果他認真一點,思慮再周全一點,反應再快一點,就不會中箭被淘汰了。

孟思純努力了好一會兒,終于接受了自己的失敗,可是他不甘心,他不相信下次自己還會被淘汰,下一次,他一定要進入乙營,不,他一定要進入前三,這樣他就可以進入甲營了,那樣他離目标才會更近一些,他不要庸庸碌碌的耗在這裏,他一定要快些出頭,他要快些回到姐姐的身邊。

千機營首領很頭疼,這小子怎麽又報名了!這不是給他找麻煩嘛!他總不能為了一個人特意提高選拔難度吧,這樣對其他人不公平,可是不提高難度的話,萬一這小子真過了怎麽辦?唉,既然這樣,那就怨不得他了,他不能提高選拔難度,那就只能“特別照顧”一下他了。

孟思純發覺這次的難度比上次高了一些,他觀察了一整天,不只發射出來的暗器密集了許多,連陣法都複雜了不只一點,看來這次的選拔要求很嚴,他一定要再小心一些。

首領面色難看的盯着下方的孟思純,朝身旁的下屬做了個手勢,下屬悄悄地隐去身影,下場狙擊去了。

孟思純狠狠地撥出肩上的飛刀,帶出一串血珠,此時肩上的傷痛完全平息不了他心中的怒火,他睜着憤怒的雙眼看着這柄飛刀,不敢相信他竟然犯了同樣的錯。

首領很滿意,總算解決了這個小子,差點讓他過關。

又過了三個月,首領盯着報名冊子挑了挑眉,把冊子甩給了下屬,下屬看了一眼,心領神會,下去布置了。

孟思純握緊拳頭狠狠捶向地面,他不甘心,很不甘心,明明比他差的都過了,為什麽他就是過不去!

又是三個月一次的選拔,孟思純照舊報了名。

首領把冊子一甩,照舊。

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孟思純一次次的失敗又一次次的挑戰,他不信自己的運氣就這麽差,永遠過不了關!

首領從一開始的不耐煩到後來的欣賞,要不是出于對天言師的承諾,他早就放他過關了,可惜。

首領很猶豫,考慮了一整天,唉,罷了,這麽堅韌的性子、這麽謹慎的腦子、這麽不服輸的沖勁,天生就該是千機營的人,違諾就違諾吧,這小子,他收下了。

孟思純緊緊握着手中的鐵牌,眼睛一酸,狠狠咬了自己一口,直到嘗到血味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七次,七次選拔啊,他終于過關了!

出于對孟思純的欣賞,考官們一致同意讓孟思純進入甲營。

進入甲營就意味着正式成為千機營的成員,也意味着要烙上千機營的标志,虎頭。

“想好烙哪裏了沒?”首領拿着燒得發亮的烙具問道,每個人的虎頭都烙在不同的地方,烙印之處都詳細記在了冊子上,這樣能防止有人冒名頂替。

孟思純毫不猶豫地撕開腿部的布料,那裏有個碗大的疤,是他第一次選拔失敗的記憶,他要用成功的烙印蓋住那處失敗,他要提醒自己,失敗,不要緊,重新再來,只要最後能獲得勝利,不管付出多少次的失敗,都是值得的。

孟思純正式進入甲營,開始接受精英訓練,與此同時,夏國與蘇答國正式開戰。

蘇答國是個政教合一的國家,因為教義宣揚把神的光芒照耀整個大地,所以蘇答國具有很強的侵略性,立求統一大陸,消滅各個國家的僞神,只尊奉他們的真神。

夏國與蘇答國已經對峙五十多年,夏國的軍事力量很差,每次開戰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可謂仇恨似海深。

江心钰認為夏國要打贏這場仗,不能僅僅依靠解毒藥,因為夏國的軍事力量差,所以在戰場上死于戰術失誤、裝備落後、醫療缺乏等各種原因的将士非常多,要改變這種被動的局面,必須加大軍事方面的投入。

補發軍饷和更換武器裝備的工作兩年前已經開始做了,其它方面的工作江心钰也有意的提醒景文帝跟上,景文帝聽從了江心钰的建議,大力拓寬軍事人才的選拔路徑,比如民間軍事人才招徕和軍中比武選拔,同時鼓勵民間和工部研發新武器與改良舊武器。在景文帝的扶持下,整個夏國都開始重視軍事人才的培養,以及武器裝備的研發。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單靠夏國自身的能力完全不足以改變夏國的軍事力量,若是這麽簡單就可以提升軍事力量的話,夏國也不會在長達五十多年的時間裏長期處于挨打的局面,所以江心钰必須貢獻出自己的力量。

江心钰喜歡看電視劇,有句話說的好,沒常識也要看電視,電視裏不僅有電視劇電影,還有很多紀錄片和學術講座,比如《複活的軍團》、《百戰将星》和《百家講壇》,所以她還是懂一些冷兵器和陣型排列的知識,以及背得出孫子兵法孫膑兵法,更何況第五世時,她系統的學過軍事理論,摸過槍,打過鬼子。

江心钰把她知道的都寫出了出來,當她把這些冊子交到景文帝手中的時候,景文帝的眼神頓時變得灼熱萬分,那份灼熱裏包含着一個帝皇對軍事力量的極度渴望,還有對天言師的無邊期盼。

景文帝的眼神讓江心钰有些發虛,其實她只是懂一點點皮毛而已,看到景文帝一幅按照這些冊子去做就能大獲全勝的樣子,江心钰不得不再三提醒他,她真的只懂一點皮毛,要研究兵器配合、陣型排列、武器改良,真的要聽從将領和工匠的話,千萬不要盲目相信她。

景文帝召集了兵部和工部的大臣,讓他們仔細研究這些冊子,盡快拿出章程來。冷兵器時代的中國和夏國在文化和科技上雖然不同,但智慧是共通的,江心钰的冊子裏雖然有一些地方與夏國的實際情況不符,但相通甚至相同的地方也不少,兵部和工部研究這些冊子後,發現他們面前打開了一扇完全不同的大門,兵部和工部很快寫出了幾大本奏章,讓景文帝甚為滿意,很快就批了奏章,讓兵部和工部進入試驗階段。

除了這些冊子外,江心钰還交付了一張藥方。

江心钰知道蘇答國将會啓用毒煙,前世張清菲也配出了解毒藥劑,所以她直接寫下藥方交給了景文帝,讓景文帝抓緊時間配制,同時為了防止藥方洩漏,使蘇答國更換毒煙,江心钰提醒景文帝将藥方拆分開,交由不同的人來配制。

景文帝現在對江心钰極為信任,因為她的預知幫他避免了很多政策失誤,還打擊了世家勢力,所以這次江心钰慎之又慎的态度,讓他也拿出了十二分的小心來對待。

蘇答國如同前世那般在原定的時間發起偷襲,夏國這邊早有準備,蘇答國沒有占到一絲便宜,反而折損了許多騎兵。

戰火很快延伸開來,蘇答國發起了猛烈的強攻,夏國不僅拿出了新武器對戰,還擺開了好幾個新陣型面對蘇答國的騎兵,在這些新陣型面前,蘇答國的精銳力量,重甲騎兵團很快就失去了優勢。

為了扭轉局面,蘇答國提前使用了毒煙,結果發現夏國的将士雖然中毒倒地,卻沒有一人因此喪命,在休養了幾天後,傷兵竟然又能站起來拿起武器作戰。

随着戰勢的越演越烈,昭光臺也加強了防備力量,江心钰的能力太過逆天,要是讓蘇答國的細作混進來,景文帝完全不敢想像失去江心钰的後果。

千機營作為景文帝的心腹機構自然也加派了進駐昭光臺的人手,而孟思純的天言師弟弟的身份,也讓他成了進駐的人手之一。

“小弟?”江心钰喜出望外,她沒想到孟思純這麽快就回來了。

“姐,我現在是千機營的鐵衛,你別老拿我當孩子了。”孟思純尴尬的避開江心钰的摸頭。

“鐵衛?”江心钰眉頭一跳,直覺的有些不對。

孟思純早從首領口中得知了姐姐與首領的約定,他也與首領通了氣,瞞下了他正式加入千機營的事。

“嗯,本來我不是千機營的人,是沒有資格來的,不過我是你弟弟,我來你身邊也方便行事,所以首領給了我臨時的鐵衛身份,看,這是我的牌子,”孟思純遞過一個鐵牌,“等戰事結束,首領就會收回鐵牌。”

“唔。”江心钰點點頭,算是收下了這個解釋,不急,等晚上休息時她再詳加感應。

沒想到晚上感應時江心钰發現看不到孟思純的事情了,江心钰心頭有了不好的預感。

再次回到姐姐身邊,孟思純的心情很好,這樣的好心情一直維持到第二天的早晨,然後,就不好了。

“小弟,聽說你在訓練時受過傷,腿上剜去了一塊肉,來,給姐姐看看。”江心钰淺笑看向孟思純,面前擺着十幾個瓷瓶,“千機營的訓練艱苦,難免會積傷,你現在年輕,還不覺得有什麽,但老了可就難過了,來,讓姐姐看一看,不會讓你留下病根的。”

孟思純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脫了外褲躺到榻上。”江心钰溫柔的笑着,“別害羞,醫者眼中無男女,更何況我們還是從小一起學醫長大的,更不需有什麽男女之別,你就當作是一次尋常的檢查吧。”

虎頭标!孟思純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他怎麽把虎頭标烙在了傷疤處,真是蠢死了!

49第三世

江心钰看到了那塊烙在傷疤上的虎頭标,因為早有預料,所以她看到時倒也沒有多大的意外。

孟思純忐忑不安的打量着江心钰,她越是沒有反應,他就越是心驚。

江心钰沉默地打開一個瓷瓶,倒出藥膏往孟思純的腿上塗抹,然後一個穴位一個穴位的推揉開來。

涼涼的藥膏抹上時,孟思純只覺得一陣清涼,随着按摩的動作皮膚開始發熱,熱力一點一點地往筋絡骨縫間滲入,舒爽中又帶着一股*,因為推揉的地方是腿部,可能是生理反應,更可能是孟思純的不良聯想,總之孟思純的皮膚越來越熱、越來越紅,他緊緊地攥着毯子一動也不敢動。

“側過身來。”江心钰拍了拍孟思純的腿彎。

孟思純把臉埋在了毯子裏:“不用了,把藥膏給我吧,我回去自己抹。”

江心钰也沒察覺出什麽,反正後面不易按揉的地方她都已經按揉過了,前面讓他自己來也沒什麽,江心钰沒有多言,起身洗淨了雙手,把瓷瓶放到了孟思純的身邊。

“收好,早晚各一次。”

江心钰轉身去收拾桌上的其它瓷瓶,沒有看到孟思純臉上的尴尬表情。

江心钰一邊收拾,一邊回想她與孟思純的相處時光,雖然确定了孟思純是她這一世的命定男子,但她還是不明白她和孟思純是怎麽從親情發展成愛情的。

回想了兩遍,江心钰覺得應該不是她的原故,而是因為張清菲,又或者說是張清菲和孟思純共同擁有的青梅竹馬時光。

張清菲和孟思純從小生活在遠離人居的深山,周圍沒有其他的小夥伴好朋友,他們只有彼此,多年的相處,會讓他們的思想和性格互相影響,讓他們越來越合拍,加上他們又是從小學醫的,男女大防本就沒有像世俗中那麽看重,所以他們一直都很親密,兩小無猜、親密無間、一起長大,還真是比青梅竹馬中更青梅竹馬,當他們長大後,這樣的感情轉化成愛情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江心钰暗暗感嘆,這一世命定之人就在身邊,沒想到張清菲竟然會錯過了。

要說,對張清菲最了解的人非孟思純莫屬,張清菲換了“芯”,孟思純不可能沒有感覺,若不是江心钰接收了張清菲的記憶,加上張清菲的怨念太重,保留了太多的個人意志,在初期時影響了江心钰的情感和行為,孟思純早就發現了江心钰的不同,所以說,在初期給江心钰帶來了許多麻煩的張清菲怨念,也給江心钰帶來了完美的接縫過程,這就是事有兩面、福禍相依。

“姐,你,你別生氣。”孟思純整理好衣裝,拘謹地走到江心钰的身邊。

江心钰回過神來,輕輕地搖了搖頭:“不,我不生氣,你已經長大了,有權利決定自己的路,之前我一直拘着你,是我不對。”

聽到江心钰這麽說,孟思純反而更加不安了:“姐,不是,我不是故意自作主張的,你不要不管我啊,以後你說什麽我都聽你的。”孟思純急得拉住了江心钰的袖子。

江心钰沒想到孟思純的反應這麽大,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微笑說道:“沒事,我真沒生氣,放心。”又安撫了幾句,總算讓孟思純相信了她沒有生氣沒有說反話。

江心钰雖然确定了孟思純是這一世的命定之人,但她還沒有想好要怎麽與孟思純發展,加上最近戰局激烈,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關注,也就把這事放到一邊了。

江心钰的放開不管沒有讓孟思純松一口氣,反而讓他心有不安,這是他第一次瞞騙姐姐,也是第一次自我主張,所以他十分緊張姐姐的反應,更加在意姐姐的一舉一動,觀察的多了,想的多了,孟思純的心事更重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太多、過于敏感,他總覺得更加摸不清、抓不住姐姐的心思了,姐姐從小就比他聰明,下山後更是長進不少,如今他與姐姐近兩年不曾相見,姐姐做的事他也越發的看不明白了。姐姐常常被皇上宣召商讨政事,回來後也時時翻閱書本、靜坐沉思,還會與前來拜見的大臣議論時局,姐姐思考的事對他來說太複雜了,孟思純總覺得姐姐與他的距離是越來越大了。

而且,更令他不安的是皇上對姐姐的态度,皇上不僅對姐姐噓寒問暖,還對姐姐的日常起居事事關心,便是宮中的寵妃也不曾得到如此的關注,更何況皇上還經常向姐姐問詢政事,甚至連批閱奏章都不避諱姐姐,這樣完全信任的态度,說皇上沒有別的心思誰會相信。一個是一國最尊貴的皇上,一個是地位超凡的天言師,他們簡直就是天生絕配,在絕大多數眼中,天言師就該是皇上的女人,他又憑什麽與皇上搶女人呢?

不只孟思純在煩惱,江心钰也在煩惱,她不能過多的插手國家政事,因為天道自有規則,每當她預知大局未來的走向時便會有重重的屏障擋在她的面前,還會伴随着尖銳的頭疼向她襲來,所以她無法準确的預知大局走向,她忍着頭疼試過許多次,最終只能放棄。可是景文帝卻越來越依賴她的預知能力,每當有戰報傳來,景文帝都會讓她預知一番,有些事她可以預知,可是有更多的事她無法預知,這讓景文帝對她起了一些不滿。

因着景文帝的不滿,江心钰只能勉強自己使用短期預知能力,預知敵方大将會在未來幾日內攻打哪處關卡,這樣的确能給予景文帝實質上的幫助,但對夏國的軍事将領的培養毫無用處,一個優秀的将領就該懂得預測敵方的動向,懂得以少勝多,懂得在突然遇襲的時候組織有效的抵抗,而如今呢,在景文帝的帶領下,将領們也或多或少的依賴着她,等到七年後她不在了,他們又該依靠誰呢?不,也許等不到七年,她如此頻繁的預知未來,透露了太多天機,也更改了很多人的命運,說不準她什麽時候就會遭天譴了。

江心钰認為她有必要生一場大病了。

作為一個大夫,想生病還是挺容易的,所以江心钰趕在下一封戰報到達前病倒了,為了逼真,她還暈迷了一天一夜。

天言師病倒了!

這個消息飛快地傳遍了朝堂,禦座上的景文帝憂心仲仲,底下的大臣們也面露憂色、各懷心思。

雖然天言師的出現打擊了世家們的勢力,但現在不是平時,是兩國交戰之際,而且是與野蠻的蘇答國交戰,若是以往的朝代更疊,這些幾百年不倒的世家望族倒是不驚慌,畢竟流水的天子鐵打的世家,換個人當天子,他們也有辦法繼續當官執宰,可是,這次的對象是蘇答國,野蠻的蘇答國,那個國家是要揪起他們的根,消滅他們的傳承和信仰的,他們從數百年前就信奉的禮教在野蠻人眼裏就是僞教,他們供奉的聖人就是僞神,是要被抹殺的,這讓他們怎麽忍!而且夏國若是被踏平,就會如其它國家一樣,成為蘇答國的附屬國,那意味着他們從此低人一等,再無出頭之日,這讓他們怎麽能忍!

本來天言師的橫空出世,對于他們是極為不利的,可是當天言師與他們同一陣營時,他們就享受到了天言師的種種好處,天言師能預知災禍,這讓他們避免了許多損失,天言師能驅使鳥獸,這讓他們的信息傳遞變得快速又安全,天言師能預知戰局,這讓他們打了一場又一場的勝仗,這樣舒爽的日子不禁讓他們變得有些飄飄然起來。兩年來,他們已經習慣了天言師的預知,習慣了依賴天言師,天言師雖然是女子,但在他們眼中,更像是上達天意的女神,現在女神竟然生病了,這讓他們如何不驚慌!

景文帝煩惱的都不想早朝了,不僅加派了人手照顧江心钰,自己也時常過來探望。大臣們也一波又一波的前來探望,表達自己的關心和祝福。後來不知怎麽搞的,竟然有人提議要為天言師祈福,這話一出,立即響應者衆,景文帝竟然也聽從了大臣們的建議,搞了個盛大的法會。

作為祈福的中心人物,江心钰,她自然是惶恐的,她壓根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舉辦一個如此盛大隆重的法會只為給她一人祈福,這是多麽折福壽的事啊。盡管江心钰極力拒絕,但也拗不過景文帝的固執,法會還是如期舉行了,為了不讓景文帝、大臣、百姓們的期待落空,江心钰只能在法會結束後表示她已經瞬間痊愈了,真是,越來越神棍了。

為了讓夏國百姓安心,已經痊愈的天言師最好出現在百姓面前一次,順便表達一下對夏國美好未來的預言,這樣做對提升整個夏國的士氣是有極大作用的,江心钰無法拒絕。

當江心钰身着聖潔的白衣,踏上雄偉的城牆,望着遠處黑壓壓的人群,聽着他們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時,江心钰的心中湧現一股難言的激動,她感受到了百姓的祝福和期盼的沉重,回想過往,她并沒有為夏國真切的做過多少事,更多的是為自己打算,為自己的複仇打算,這樣的她如何對得起他們如此深厚的情誼。既然她的時間已經不多,甚至會提前降下天譴,那她就把她餘下的時間全部獻給夏國的百姓們,為他們實實在在的做一些事,這樣也不枉費她重活一遭,當她離開時,起碼她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作者有話要說:應該再寫一章就可以完結這一世了

在這次大抽中仍然堅持給水鏡留言的親們,水鏡愛你們,水鏡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躺平任調戲,愛你們~~

50 第三世(完〕

在江心钰的多番插手之下,夏國與蘇答國的戰事只經歷了七個月便結束了,蘇答國損兵折将步步敗退,不得不簽訂了休戰書。

夏國迎來了五十多年來的最大勝利,武将們終于能揚起頭迎接屬于他們的歡呼了,朝堂的局勢也随之有了微妙的變化。

夏國連年敗仗,武将的聲望一直很低,從戎的人本來就少,加上戰場上刀劍無眼、鐵蹄無情,就算有重重保護,也難保不會受傷,所以世家望族的子弟從來不會考慮從戎,除了開國時以軍功起家的三個家族外,餘下将領不是三個家族的家臣出身就是平民百姓出身。

這場短暫的戰事興起了好幾個軍事新貴,有了皇帝的賞識和廣泛的贊譽,小世家們開始流露出想與他們結親的意願,而這些小世家中,就有幾位皇子的母族。

軍權是權力的根本,皇子的母族想與軍事新貴結親,這是多麽讓人心生警惕的信號啊。

景文帝自然注意到了這些暗流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