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七彩葫蘆

堤豐的大尾巴高頻率甩動轉圈，雖然嘴上嫌棄，一口一個低等生物愚蠢的凡人不要碰我這樣絮絮叨叨地罵，可是那搖晃得幾乎要飛起來尾巴暴露了內心的強烈期待。他用頭蹭某人的胸口，像不安分的熊孩子，撒嬌打滾一起上：“你不是要那啥嗎？來嘛來嘛，作為你今天很辛苦勞動的獎勵，人家就勉為其難陪你來一發好了！”

狗以為自己放低身價，事情鐵定能成，誰知等了半天何泉也沒反應。

身為純情小處男的狗狗又不好意思擡眼看，嬌羞地用頭去拱，蹭來蹭去，欲拒還迎：“何泉何泉，你為什麽不說話；何泉何泉，你為什麽一動不動。難道是那裏不給力，不舉嗎？來嘛來嘛，就算不舉也沒有關系，人家是善解人意的好狗狗，不會瞧不起你身患殘疾的。而且痿這種病我會治的哦，絕對把你治成無敵鐵金剛，一夜十次郎。”

“來什麽？”何泉是真累，胡扯一通就進入半睡眠狀态，那句話完全是脫口而出，根本沒有那層意思，說過就忘了。所以他疑惑半天，實在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麽事。

見他這茫然的反應，狗感覺自己受到莫大羞辱。想罵不知該咆哮什麽，想打又舍不得，只能怔怔站在原地，胸口起伏得厲害。接着雙眼含淚，丢下一句負心漢大騙子不要臉，哽咽着跑了。

又跑！

堤豐不見蹤影，何泉這才完全清醒過來。

搞什麽啊，這狗不跑會死，而且跑之前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實在不知道做了什麽天大的錯事才被安上負心漢大騙子不要臉這個頭銜，簡直欲哭無淚，再看着一地粘土，不知道怎麽弄走，只好在周圍轉轉。這一轉不要緊，居然發現一叢茂密的竹林。竹子是好東西，不但能當柴火燒還可以編制各種器具，劈開能當筷子使，裝上大米可以燒竹筒飯，簡直全身都是寶，而且竹筍很好吃。

狗應該很喜歡竹筍吧，記得他愛吃香香脆脆的食品。新鮮竹筍炒肉，不但味道清香誘人，吃起來也十分爽口。不過何泉不知道怎麽挖竹筍，也搞不清楚這個季節的筍子能不能吃，只好先做路标，等堤豐回來再說。

左等右等不見堤豐的蹤跡，忽然林間走來一人，是魚人。啾啾跟在旁邊歡蹦亂跳，一看見何泉就揮舞小翅膀撲上去，親熱得很。肉肉見了他，捶胸頓足搖頭嘆氣地說：“狗大爺生悶氣跑回去了，又放心不下你一個人，說那麽多東西你搬不動，讓我來接。”

魚人帶了長刀和斧頭，何泉見勞動力來了，幹脆叫他砍倒兩棵竹子，就地取材編背簍，好裝粘土。按說他連吊床都做不好的人，根本沒這手工技術，但養父母開的餐廳有段時間走民族路線，請了少數民族來吹蘆笙、表演歌舞，其中有個老伯能用竹子、藤條、蘆葦制作各種工藝品。他當時覺得背簍買菜特別方便，背着輕松不說，空間也很大，而且不會壓壞蔬菜，所以腦子一熱就學了幾天，沒想到現在居然派得上用場。

“這活太細，我手指間有蹼膜幫不了你，等你做完我負責運泥巴。”肉肉一見到清澈甘甜的淡水就克制不住，大半個身子泡在水裏跟何泉聊天，啾啾則在旁邊轉來轉去，一會用爪子刨土，一會用嘴啄幾只小蟲，玩得不亦樂乎。

“和狗大爺吵架了？”魚人知道不該過問別人的私事，但管不住嘴，最終還是開口問個明白。

“不知道。”說的是實話，他真不清楚前因後果：“他說什麽了？”

“說你朝三暮四、始亂終棄、喜新厭舊、過河拆橋、見利忘義、利欲熏心、吃着碗裏瞧着鍋裏。”肉肉張嘴吐出一串貶義詞，末了還說雖然不清楚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矛盾要吵成那樣，但是狗大爺救了你的命，又心心念念想着你對你這麽好，就算生氣也沒把你丢在荒郊野外，反而叫我一定來接你，把你平平安安地帶回去。結果你卻當白眼狼辜負他，甚至連他為什麽生氣都不知道！

不光被堤豐嫌棄，還被肉肉教訓，一通大道理聽得何泉嘴角抽搐，滿頭黑線。他到底做了什麽，居然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真不知道哪裏得罪他了，剛才還好好的，結果我睡一覺起來他忽然臉色大變，接着就哭着跑走了。”仔細回憶這半天發生的事，就是找不出端倪。

“哭着跑走？”這次輪到肉肉黑線，他腦補兇神惡煞的狗大爺一副梨花帶雨掩面淚奔的樣子，頓時有種胃部翻江倒海要傾巢而出的感覺：“是不是睡覺的時候無意識地叫了別人的名字？狗大爺那麽喜歡你，聽到你做夢都在想別人，肯定傷心得肝腸寸斷，心如死灰，恨不得即刻死去。那滋味多折磨人，雖然他惡狠狠地咬了我胳膊和頭好幾口，但我現在開始同情他了。單相思什麽的，最可憐了。”

“你這些成語到底跟誰學的。”異世界的人這麽能說會道，講那麽溜的中文，真的好嗎？

“外婆啊，他可喜歡看《紅樓夢》了。老給我說寶哥哥和林妹妹，不過我比較喜歡《西游記》和《封神演義》。”肉肉得瑟挺胸，表示對愛情沒興趣，還是打來打去的神仙有意思。

“真想見見你外婆。”越發覺得他是個傳奇人物。

“好呀，以後有機會歡迎你到人魚部落去做客。我們雖然生活在沙漠中，但是綠洲面積很大，四季都有淡水，又有美味的熱帶水果吃，可棒可棒了。”說起家鄉，肉肉來了精神，還拉起脖子上的項鏈。鏈子上除了可以增加濕度的藍色水晶，還有一個圓形的金屬飾品。小心地打開，裏面是張老照片——相貌英俊穿着軍裝的青年男子端坐在高背靠椅上，旁邊站着一個七八歲的男孩。

典型的七八十年代照片，中規中矩的姿勢。

“這是我外婆和媽媽以前拍的照片，是他們從過去居住的世界帶來的。怎麽樣，外婆年輕的時候是大美人吧，雖然現在也很漂亮，不過頭發全白了。雖然我也是白頭發，可魚人都是淺色系發色，所以沒什麽稀奇的。但外婆和我們魚人不同，他來自被稱為地球的世界，那裏的中國人應該是黑頭發，一旦頭發變白就意味着衰老和死亡。我不想外婆離開我，所以一定要抓到黃金人魚，讓他再次年輕起來。”因為是母親的遺物，又有外婆的照片，所以肉肉格外珍惜，打開一小會又慎重地關上，還用手摸了好幾下外殼。

原來這就是肉肉天天挂在嘴上的外婆，可是，這個外婆根本是個如假包換的大男人，而且他旁邊那個孩子也是男孩啊！

原來外婆是外公，媽媽是爸爸？

也不對，按照肉肉的說法，是外婆生育了媽媽，媽媽又生下他。所以堤豐說這個世界男性也可以生育不是開玩笑，而是真有其事？可是，如果肉肉媽到這裏以後通過什麽特殊手段改變體質，可以男性産子還勉強說得通，但是外婆原來沒有穿越到這裏，又是怎麽生下兒子的？

何泉相信肉肉沒有撒謊，可是又有許多破綻，難道外婆在很早以前就穿越過一次？

不管怎麽樣，他越來越想見這位傳說中的人物了。

他好奇，問了許多魚人和外婆的事。肉肉知無不言，沒有隐瞞的意思，但他知道的也不多，特別是對外婆的過去，說來說去就是那幾件。

談話間兩只背簍做好了，再用幾股蜘蛛絲編成扁平的背帶固定，試了試完全可以用，還挺像樣。何泉把粘土均勻地分成兩份，肉肉卻說自己力氣大得多，搶着背了大半。回去的路上他們沿路做了記號，好認得路，下次在來挖粘土。

“哼，還知道回來。”還沒走到山腳，老遠就看到狗躲在石頭後面翹首以盼滿臉焦急地等待，結果走過去，他又裝着根本不在乎的樣子嘴硬：“還不快點給老子做吃的，餓了！”

“這就做，別生氣了好不好，都是我不對。”雖然不知道緣由，但先道歉準沒錯。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就算是堤豐也不可能繼續撒潑任性。果然，狗搖了幾下尾巴，面色有所緩和，不過嘴上依然不依不饒：“本來就是你的錯，都是你不好，低等生物什麽的最讨厭了。這次要不是看在你态度好，本大爺一定把你大卸八塊丢到海裏喂人魚！”

“你才舍不得。”肉肉在旁邊吐槽。

“咬——死——你！”一口下去，魚人飙血慘叫，啾啾被血腥場面吓得想起媽媽被攻擊的場景，慌不擇路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何泉少不得去勸架，拉開鬧騰的兩只，四處尋找把受驚的幼鳥找回來，又安撫了半天。幹了一天體力活都沒精疲力盡的他，照顧狗、鳥和魚人，居然有種累得要死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