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沈修從沒有覺得自己會失控過。

多年的領袖生涯讓他極其沉穩,慣常于喜怒不形于色;往前追溯,成為“王”後,他就學會了克制一切不必要的想法;哪怕是更早的時候,一無所有,他也不曾像個暴躁的年輕人一樣,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今晚簡直是……魔鬼般的沖動。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個時刻自己想做什麽。

沈修在黎楚門外站了一會兒,居然找不到一丁點兒能夠形容自己現在感覺的詞彙,在他以往的人生中也不曾出現過類似的場景。隔了好半天,思緒來回繞圈,竟仍不能自拔。

離開黎楚屋外後,他像一頭暴躁的野獸一樣轉了片刻,偶然來到薩拉的門前。

他在自己的治療師門前思索片刻,覺得至少得知道自己亂蹦的心髒出了什麽問題,于是便敲了門。

開門的并非薩拉,而是她的共生者,安妮。

她是個紅色卷發、身材妖嬈的混血美女,尤其愛穿頗為寬大的t恤和白襯衫,光裸着一雙長腿到處亂晃。她和sgra中幾個高層都上過床,尤其塔利昂,後者作為交換則改變了安妮在組織裏的地位;安妮是sgra中除黎楚外,唯一一個得以居住在北庭別墅區的共生者。

尤為令人注目的是,這個美人兒八面玲珑、風情萬種,和自己的契約者薩拉也有一腿。

薩拉原本不是同性戀,但她愛上了自己的共生者安妮,她們住在一個屋子裏,在薩拉有假期的時候,就整日整夜粘在一起,做愛,談戀愛,睡覺。

沈修對安妮并沒有偏見,他對于女人利用身體優勢來獲取一些便利這種事,不置可否,只要不鬧出醜事,一切都是人們的自由。出于他的這種态度,塔利昂和一些其他人才敢長期保持與安妮的關系。

但安妮對沈修極為懼怕。這大抵是因為一個利用美貌作為武器的女人,面對一個對美貌無動于衷的男人時,必然會有的恐懼感——更何況這個男人有着至高無上的權力。

現在安妮開門看見沈修,很是恭敬地欠了欠身,問道:“陛下,薩拉正在洗澡,需要我為您喊她出來麽?”

“不必了。”沈修說,他并不打算停留。

安妮遲疑片刻,鼓起勇氣喊道:“陛下。”她擡手示意了一下下唇中間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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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看明白了,以食指蹭了一下自己的唇,發現有一絲血跡,可能是黎楚在反抗時咬破的。沈修略一蹙眉,這才注意到這道傷口。

他并不準備和安妮對話,無視她後便徑直離開了。

安妮一直目送沈修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關上門,随手将身上唯有的布料給脫了。

薩拉剛洗完澡,光溜溜裹在浴巾裏,傻乎乎問道:“是頭兒來找麽?我在會議室裏等老半天,他才給我短信說關于唯鴻的事情先押後。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發生了但我不知道的麽?”

安妮赤身走到床邊,從桌上撿起一支抽到一般的煙,叼在嘴裏深深吸了一口。

薩拉迷戀地看着自己的共生者,安妮在吸煙的時候有一種堕天使般的美感。

安妮用手指夾着煙,慵懶道:“不知道,陛下向來不跟我這種人說話。不過,剛才一定有發生了什麽事……”

薩拉翻身坐起來,濕發亂糟糟甩了一臉,不自覺就跟着安妮的稱呼喊了起來,問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麽,陛下不會無緣無故放我鴿子。是不是z市那群選民又擴張了,還是阿薩辛忽然殺了什麽官員或者主教……總不能是唯鴻集團沒了繼承人來鬧吧,就幾十個億的財團也好意思找到陛下跟前來麽?”

安妮無奈笑笑,唇角牽起的笑紋溫柔又帶着世故,她将煙摁滅在煙灰缸中,替薩拉撩了撩頭發,說道:“不是這個,不過……可能比這些事還要驚人。”

這下薩拉徹底猜不出來了,幹巴巴瞪着安妮。

安妮指了指自己的唇角,在得到薩拉的主動獻吻和一個意料之中的白眼後,終于說道:“剛才陛下看上去有些不對,他的嘴唇都被咬破了,而且好像……遇到了什麽煩躁事。”

薩拉震驚得眼睛都圓了。

安妮看得好笑,忍不住湊上去親了親,低聲道:“最近陛下有帶情人回來過夜麽?”

薩拉猶豫道:“我不太清楚,你知道陛下不喜歡私人時間被打擾。不過那主廚好像有提過,z棟裏面多住了個契約者,我覺得吧,十有八九,可能是黎楚。”

安妮側坐在床沿上,又抽了一支煙,說道:“那個黎楚麽,我知道他的名字,你們的情報組長馬可說,他的能力深不可測,而且自加入以後就一直被帶在king的身邊。king不讓底下的人私自查看黎楚的檔案資料,連塔利昂也不清楚他的底細。”

薩拉道:“還不能算加入。按照規矩,新來者需要得到馬可、塔利昂和我當中至少兩人的認可,然後執行一個測試任務、一個正式任務後,正式加入一個小組,在下一次會議裏正式介紹給全員,然後才能算是sgra的成員。”

“他不需要你們的認可,”安妮慵懶道,“陛下親自帶了他半個月的時間,這就是他的通行證、免罪條、銀行卡以及話語權。假如他就是那個住在陛下隔壁的人……我有種感覺,我們說不定,要有個‘皇後’了。”

薩拉:“……”

安妮看着薩拉被雷劈到半天反應不過來的模樣,問道:“你不會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吧?”

薩拉傻乎乎點了點頭。

安妮無奈道:“‘王’也是契約者,而契約者總歸沒有脫離人類的範疇,對吧?那麽一個人類在某個該死的時間某一個該死的地點,不當心對一個該死的誰動了心,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

薩拉喃喃道:“……就像我碰上了你。”

安妮愣了一下,冷不防地心就麻了一下,她掐了煙,翻身上床,将薩拉壓在底下,親了親她的額頭和眉梢,說道:“親愛的,選個姿勢吧。”

“……”薩拉瞬間就臉紅了,扭捏了半天,小小聲說道,“聽你的。”

安妮頓時感覺受不了了,自從長期維持了“交頸”的關系以後,自家這個契約者一天比一天變得更加可愛,簡直是只溫順的兔子,而自己就不自覺進化出了狼尾巴。咱們估計是唯一一對,由共生者寵着契約者的奇怪組合吧。

……

沈修繞回了客廳,管家提醒他最好進食一些東西。他自從下午茶被打斷,急匆匆去救黎楚,一直沒能好好用晚餐。

這是個中肯的建議,很難拒絕,沈修便只好放棄了看一些文件的打算,坐到了餐廳裏。

然後他發現裏面已經坐了他的情報組長馬可。馬可是典型的意大利美男子,挑着濃眉帶着意味深長的笑容的時候,就格外令人難以忽視。

沈修坐下,又摸了摸唇上的傷口,心想:為何都這麽看着我……他們從這個傷口想到了什麽暗示?

這當然暗示了很多事情。

sgra的王已經很久沒受過傷了,不過現在看來,他正帶着一個有能力“傷到”自己的人,而且形影不離。

對沈修來說,他知道一切真相和發展。

可是對他的下屬們來說,他們看到的就只是理智、強悍、掌控力十足的王,帶回了一位籍籍無名的新人,片刻不離身邊地調教着他,縱容着他,然後又發展出了一些暧昧的、不能明說的事情,甚至慣着他……留下了這麽個引人遐想的傷口。

沈修原本沒有覺得這道傷口如何如何,但是接連看見兩人的反應後,就不得不思索:我是不是該讓薩拉治療一下它……

緊接着他就想到:也該讓薩拉看下黎楚的情況,他體力透支後,似乎格外虛弱。

……于是就這樣,剛思考了三秒鐘的時間,思緒又嗖一下粘回了黎楚身上。

“……”

沈修揉了揉太陽穴,打開手機,盯着空蕩蕩的屏幕片刻,點開了微博。

他登錄了一個新注冊的小號,名字是一串随機的字符,粉絲只有寥寥幾個僵屍粉,關注則只有一個,是黎楚的大v“大河二何”。

繼而發現,就在十分鐘前,“大河二何”的帳號發了一條微博,底下的配圖頗大。

沈修先點開圖看了一眼,是一男一女面對着面。

這是一幅抽象氣息十足,隐喻令人壓抑的畫作。

男人低着頭看向她,臉上帶着淚痕,一手抓着鮮血淋漓的匕首,抵在女人的脖頸上,一手則痛苦地摳着自己的心髒部位。

女人仰頭無怨無悔地微笑,一手牢牢握住了男人的手,幫助他握緊那把匕首,另一手背在身後,緊緊攥着一塊尖銳的石頭。在她的背後,還長着一只小小的,潔白的翅膀。

乍一看去,場面一觸即發,令人心驚;仔細去理解,卻又感覺迷影重重,撲朔迷離。

唯有沈修立刻想到,這大概是畫葉霖和葉芸兄妹。

他随手往下劃的時候,瞥到了第一條熱門評論。

【來自致郁之神二何巨巨的惡意簡直撲面而來難以抵擋,老子在強烈的閃光彈裏光榮陣亡。別特麽讨論畫裏到底是什麽了,肯定是在說愛情是致命的、矛盾的!我賭五毛,二何巨巨今年就要領證了!】沈修:“……”這都是什麽意思?“致郁”?“閃光彈”?

因為不熟悉微博,沈修這才想起“大河二何”除了這張圖以外,還有一段微博才對。

再翻上去看,看見圖的上面,是短短一個問題。

【被壓着強吻了一頓,怎麽找回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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