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黎楚整夜沒有回來。

沈修坐在床上翻閱文件,過一會兒,就看看塔利昂新發過來的彙報。

王雨婷帶着黎楚,又逛小吃街去了,到半夜就在ktv包了一宿,瘋狂地k歌,叫了半箱啤酒進去,清晨時候又跑去游輪上看海,躺在甲板上睡着了。

天也就亮了。

沈修整夜沒有睡,手機上已經按出黎楚的名字,幾次幾乎撥通,最後仍是沒有打過去。

黎楚則狂歡了一夜,躺在甲板上,被刺目的陽光驚醒後,迷茫了好一會兒。

他下意識坐起身,看見周圍東倒西歪一片零食和啤酒,王雨婷倒在旁邊,還有點輕微的鼾聲。

黎楚打開手機看了一會兒,電量很低,沒有沈修的電話和短信,過了好一會兒,他慢慢地爬起來,靠在欄杆上看了一會兒陽光中的海。

他回憶昨天發生的事情,只覺得自己就像個剛做過大腦切除手術的精神病患者,腦殘無比地玩了腦殘無比的游戲,偏偏還覺得非常快樂……現在仔細一回想,只覺得自己傻缺得令自己心塞。

——我昨天怎麽會覺得很開心?

黎楚郁悶地摸了摸自己左胸口,前一天的那種心髒都快爆炸的愉悅感杳無蹤跡,甚至怎麽回憶都沒有一點痕跡留下來。

他幹脆查看了一下身體內部的記錄,發現昨天一天的多巴胺分泌量超過了之前十天的總和。

這太誇張了……黎楚吃了一驚。

他左思右想,回頭看了一眼旁邊呼呼大睡的王雨婷。

——難道是因為……她嗎?

片刻後,一直看着黎楚的安全的塔利昂也默默走了過來,說道:“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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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楚只覺頭疼得要命,揉了揉太陽穴,想起了沈修,也想起了昨天八點完全把沈修抛在腦後的事。

黎楚:“……”

這一刻,他居然很有些愧疚,心虛,還有一種不知該怎麽解釋的複雜感。

昨天的事情完全脫離控制,從一開始就很有些不對勁,但他玩起來以後……卻根本沒有察覺到不對勁。

黎楚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先把王雨婷送回去吧,塔利昂。”

……

黎楚回到z座的時候,剛剛到早上八點多。

沈修坐在他的位置上,早早感應到黎楚正在往回走,在他進門後淡淡道:“早餐還熱着。”

黎楚看見沈修這種沉穩的表情,不知怎的就更加心虛,幾乎矮了一截地慢慢走過去,溫順地坐下來乖乖吃早餐。

“以後不要出去太久,也不要太遠。”沈修看着黎楚吃東西,緩緩說道,“呆在我可以很快找到的地方。”

他的話語仍然柔和,并不顯得焦躁,但黎楚與他相處已經時間不短了,從裏面很快聽出了一絲忍耐的意味,而且是快要觸碰到底線的忍耐。

若是他對黎楚發脾氣倒還好,這樣反而讓黎楚極為愧怍,只覺得自個兒明知沈修喜歡自己還要跑出去跟別人鬼混一晚上的這種行為,簡直欠抽到了極點。

他完全從飄飄蕩蕩的恍惚感裏走出來了,心中很沉,又有些心痛。

過了一會兒,黎楚把手上的叉子丢了,站起身來。

沈修淺藍色的眼睛一直看着他,神情難得地有些疲憊,不過他總是很穩重的。

黎楚走過去,環住沈修的脖子,試着親了他一下,片刻後支支吾吾地說:“對……不起……”

嚣張跋扈才是黎楚的常态,他實在是太不擅長道歉了,聲音含糊得沈修幾乎聽不清,不過他大概看了看黎楚面紅耳赤的神态,忽然明白了。

沈修再次一敗塗地,嘆了口氣,心軟地抱住黎楚,說:“你要是覺得這裏實在無趣……偶爾出去玩一會兒,也是可以。我不能總是陪你在外面游戲,抱歉。”

黎楚哼哼唧唧,脖子都快紅了,堅決不讓沈修再看到自己窘迫得不得了的表情。

——道了一次歉而已,他居然就羞窘得不行。

沈修想着想着,又覺得黎楚這種表現實在是太……可愛了,不由得把黎楚的臉掰過來,不由分說地吻了過去。

他的這種霸道總裁一樣的行為居然也叫黎楚很習慣了,完全接受了白王就是這麽個言語上的矮矬窮行動上的高富帥的設定,有時還很不亦樂乎地反抗兩下。

……然後被沈修逮住鎮壓,一直到黎楚快要炸毛并開始咬他,最後才罷手。

……

晚上黎楚偷偷溜出去找sgra的治療師薩拉。

他迷茫地找了一圈,發現北庭花園裏頭不是一群不食人間煙火的契約者(塔利昂衆人),就是一些單身好多年至今沒什麽脫團打算的魔法師(司機姑娘衆人)。

黎楚極為難得地想要咨詢一下感情問題,結果找來找去,最後找到了sgra中一對模範情侶——薩拉和安妮。

安妮抽着煙,和黎楚面對面坐在沙發上,不住打量對方。

薩拉趴在安妮坐着的沙發的靠背上,兩人齊齊用右手支着下巴,好奇地看着黎楚。

黎楚道:“所以就是……我跟那個王雨婷玩了一天……”

安妮把煙頭給摁滅了,若有所思道:“你說你跟她在一起很快樂,很開心,覺得很輕松?”

“應該是這樣。”

薩拉插嘴道:“什麽叫‘應該’?”

黎楚嗯了一聲,道:“因為當時我的多巴胺分泌非常多,血液流速加快,心跳頻率上升,面部肌肉……”

“不必說下去了。”安妮撫額道,“那就是醫理上的‘快樂’感覺。”

安妮心裏隐隐有不詳的預感,聽着黎楚的敘述,總覺得他跟王雨婷之間的交流互動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她正在沉思着,忽然聽見黎楚說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黎楚道:“難道這是傳說中的‘愛’?”

薩拉:“……”下意識低頭看安妮。

安妮:“……”

兩個女人面面相觑,從彼此的眼裏都看到了世界末日般的場景。

——要死了!一個從沒見過的契約者從旮旯角落裏跳出來要把白王的愛人搶走了!

薩拉慌忙道:“不不不等一下,定義不能下得這麽早,你看見她就開心也不代表你愛上她了啊!”

黎楚若有所思,摸着下巴道:“你這麽一說……原來我還真的是看見她就開心,就算什麽都不做,不知怎的也感覺很歡樂,一點也不覺得無聊……”

薩拉竟無言以對,求助地看向安妮。

安妮亦覺得十分棘手,試探地問道:“那……除此之外呢?”

“別的倒沒什麽。”黎楚回想了片刻,“不過這難道不夠嗎?我雖然不太懂,不過如果只要這樣我就能快樂的話……光這一條還不夠定義為‘愛’嗎?”

薩拉順着黎楚的思路想了想,脫口道:“不夠啊!頂多算‘喜歡’而已啦。”

她說的太快,安妮沒來得及攔住她;等薩拉說完,她自己也一下就後悔了。

只見黎楚右手在左手手心輕輕一錘,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我‘喜歡’王雨婷!”

薩拉抓狂地說:“不不不我只是瞎說的!你不要瞎聽我說!我說的都不對,不是,那個不算‘喜歡’,什麽都不算……”

安妮無奈地拍了拍薩拉,道:“去關下門,窗也關了。”

薩拉嘤嘤嘤着去關門了。

安妮下意識又抽出一根煙,片刻後又煩躁地丢了,對黎楚說道:“你真的……對那個女人有這麽強烈的感覺嗎?”

“嗯——”黎楚回憶了好一會兒,不确定地問道,“你說的‘感覺’是指哪種感覺?”

安妮看了眼薩拉的背影,懶洋洋道:“差不多就是看見了就會開心……”

“就是這樣。”黎楚道。

“我還沒說完,”安妮道,“看不見一會兒就會想念,想念久了就很憂郁,憂郁久了還會絕望……”

黎楚聽到這裏,由衷地驚恐道:“好可怕。”

安妮:“……”

薩拉轉回來了,看見黎楚和安妮都用憐憫的眼神看着對方,好奇道:“你們說到哪裏了?”

黎楚問道:“薩拉,你的……你覺得‘愛’的感覺是什麽感覺?”

忽然在愛人面前被問到這種問題,薩拉臉上泛紅,想了一會兒,笑道:“就是看見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給她留一份,碰見什麽事都想告訴她,知道她會在背後支持自己。”

安妮道:“你對那個王雨婷也是這樣?”

黎楚默默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說:“我能确定的,永遠支持我的人,只有沈修一個。”

他終于想到沈修了,薩拉簡直快要感動哭,剛想說點沈修的好話。

黎楚忽然又問道:“那你和安妮确定關系以前呢?你怎麽知道安妮會和你好?”

這問題對薩拉來說有點難了,倒是安妮慵懶道:“是我追的她。我們相見的第一眼,她把我當共生者;我把她當夢中情人了。明明從來沒見過,但那會兒就像是偷偷愛了二十年的人忽然出現在我眼前,我當時就知道:不論多久、不論多遠,她會回到我的身邊。”

黎楚茫然道:“……那契約者怎麽辦?我前二十年沒有做過夢,不知道愛了二十年是什麽感覺。”

安妮嘆了口氣、

“而且,”黎楚若有所思,“我也不知道這是她的能力影響了我,還是我自己的感覺。該怎麽分辨?”

安妮想了一會兒,道:“那就給你一個必要非充分條件吧。撇開快樂這種感覺不談,你看見那個王雨婷的時候,仔細地想想,如果有沖動有欲望,想和她親近,那你有可能……就是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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