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誅問世
次日又是走了很久,進向仙魔林最深處。
前前後後已經有半個多月了,唐且歌的耐心快被磨沒了,抱怨道:“你們找對路了沒啊?真的有神兵嗎?我們是被騙了吧?而且你看前前後後一個人都沒遇到,進來的有多少人啊,怎麽就一個人也沒有呢?”
方無歸照樣不搭理他,秦五天哼地一聲,“最需要兵器的是你。”
涼歡勸道:“公子再堅持幾天,根據我們拿到的地圖,我們已經接近仙魔林最深處了,應該就快了吧。”
唐且歌不聽,專愛招惹方無歸。
“烏龜,烏龜你說句話,烏龜你死了嗎?”
“……”
謝千風望了望天空,突然道:“找地方躲雨吧。”
“什麽?為什麽啊?”
唐且歌話都沒說完就見到頭頂一道凄厲的白光将蒼穹點亮,悶雷轟鳴炸響,雨如瓢潑般傾灑,幾個人倉皇而逃,找地方避雨。
“……謝公子,以後這種話就不用提前說了。”
謝千風笑了一下,只指另一邊,“那有個山洞,去那避雨吧。”
這種情況也不用他說,這幾人就抱頭蹿進去了,謝千風走在最後,确認沒落下誰才進去的。雨沒完沒了地下,還夾雜着雷鳴,陣陣電閃像是穹宇劃破的疤痕般蜿蜒可怖……
“嗷嗚嗚嗚!……”
秦五天突然哭了起來,唐且歌兇道:“哭什麽!”
秦五天抽抽搭搭道:“我有不好的預感,當初被方大俠拽出來打的那天也是電閃雷鳴的……”
方無歸守在洞口抱劍而立,聽他提到自己只是看了一眼,也不争辯,繼續望着洞外,雷聲越來越大,像是要震破天地一般。山洞地處高坡,他俯瞰叢林,突然一道霞光在眼底迸射開來,連他的深瞳都被染成通紅。
烏雲驟然散去,将碧色天空露出,雨停了。
方無歸還是波瀾不驚地站着,眼睛都沒有眨。
唐且歌也見到了那道光,驚問:“怎麽了?”
方無歸只皺眉思索,謝千風解釋道:“剛才一道雷把山洞下的崖壁打裂,那光就是從那裏發出來的。”
其實他不說大家也都能看到矮一截岩石下的沖天紫光,流光溢彩地與日争輝,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出現,大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什麽,方無歸卻突然橫臂将衆人攔住,面無表情道:“殺氣甚重,是兇兵。”
唐且歌本來也就是來碰碰運氣的,便問道:“那你說該如何?折返回去?”
方無歸沉默了一會,若是單把它放在這裏被心術不正的人拿走更不好,唐且歌這人心思單純……他想着又跟謝千風交換了一下眼神,無聲地放下手讓了出來。
“可以一試。”
他說的這話唐且歌都震驚了,抓着方無歸問:“烏龜,你平時對我愛理不理的,其實內心是很欣賞我的對吧?”
“……放開。”
“小心地上水攤。”
謝千風不着痕跡地把方無歸朝自己這邊一拉,成功地讓他避開了地上的“水攤”,唐且歌低頭望了望右手掌心,先是莫名,又搖頭笑笑。
他們出了山洞,越是靠近那裏越是能感覺到詭異邪氣,
那是一杆通體紅黑兩色的烈火□□,槍尖赤紅,打得極窄,因此将敵人穿心後也很容易拔出,槍柄是黑金色泛着森幽邪光,但纏着它有一圈騰騰火苗讓人無法拿起。
唐且歌道:“好醜。”
秦五天眉頭皺起,喃喃道:“這……好像在哪裏見過。”
方無歸伸手還未靠近,那小火苗撲騰一下竄起半尺高,方無歸本來就是試探,收手了然,幾人交換一下眼神,秦五天小心翼翼地說:“方大俠,它可能不想讓你碰。”
唐且歌看着好笑,“一把槍還有脾氣?”
秦五天趕緊捂他的嘴道:“別說了,兵器都是有脾氣的,就像驚虹性格正直,若是有人用它作惡,它會自行玉碎。更何況這把是兵器裏脾氣最壞的天誅……”
謝千風眼神一凜,“天誅?你确定?”
方無歸也将視線落在他身上,有些訝然。
唐且歌還問:“那是什麽……”
“別說了,它要讨厭你了。”秦五天再次捂他的嘴解釋道,“八成是,書中記載上古戰場中的折戟化了重鑄而成,因為沾了怨靈之氣,匠人深感邪氣太強,恐會禍世,便将它封入仙魔林中。”
方無歸問:“為何是仙魔林?”
秦五天答:“因為仙魔林正是上古戰場激戰後留下的痕跡,而天雷有消罪業的作用,剛才可能很不巧……”
方無歸和謝千風低頭凝思,唐且歌對着天誅嘆氣,“既然這麽危險,要不把你送回去融……”
話還沒說完那柄槍嗖得沖他刺來,唐且歌萬萬沒想到一把槍還會主動攻擊人,連忙擋了一下,當的一聲,他的槍斷成了兩截,終于壽終正寝了。
秦五天絕望地扶額,“親哥哥,你終于把它惹火了!”
方無歸也深深地嘆氣,但手中驚虹卻已出鞘,替他擋住了下一擊,喝道:“快走!”
與此同時謝千風也已拔出刀,寸步不讓地擋在他們身前。
天誅像是認定了唐且歌似的,幾次要沖破未果,改為直刺方無歸的胸口殺人挖心,方無歸不躲,反而架起驚虹扛下猛烈的一擊。天誅和驚虹相撞,沖勁太大,方無歸整條手臂當即震得麻木,驚虹落地。
天誅的毫不停歇地再次刺他,方無歸卻仍是站着不讓它過去,謝千風擡刀橫劈。天誅這一擊被打偏了過去,槍尖擦過崖壁,劃出一道深痕。
方無歸以腳尖挑起驚虹劍,對身後的人冷聲道:“你先走!我給你斷後!”
“無歸……”
唐且歌注意到他已經換了左手,右手無力地垂着,想必是折了手腕,他們是肉體凡胎,天誅卻是沒有封刃的邪兵。秦五天拉了他好幾下都沒拽動,唐且歌定定道:“無歸你讓開,你讓它沖我來。”
方無歸像沒聽見似的不動,謝千風望了他一眼,唐且歌笑嘻嘻道:“無歸,謝公子,它多快啊,你們攔着咱們早晚要全軍覆沒。再說要你保護,傳出去我面子往哪擱?”
方無歸:“……”
謝千風微微側身,讓出一道縫隙,方無歸盯着唐且歌的眼睛,稍稍猶豫,也讓開了,天誅像一道箭似的飛了出去。從他面前擦過的時候方無歸輕碰了一下它的槍尖,恰好将劃破手指,沒人注意到的小動作。
唐且歌背後是洞內的岩壁,天誅沖勁極大,就要刺斷他喉嚨的時候唐且歌不着痕跡地一偏身,聽到尖銳的聲音,天誅削鐵如泥,竟紮進岩崖五寸……拔不出來了。
唐且歌馬上道:“快走!”
其他人先是一怔,接着拔腳就跑,才出了山洞就見天誅擺脫了石岩追了上來,奔着唐且歌的腦袋就來,唐且歌一時不察被它刺倒在地。下一擊就要攻他咽喉,卻只聽到一聲震耳的撞擊聲,唐且歌截住謝千風抛來的刀,将它的去路打偏,天誅深深紮進他耳側的地上,這一下要是紮進脖子上估計他連全屍都留不住。唐且歌心眼壞,一個勁地把它往牆上地上引,這個過程不小心也被天誅刺中了好幾下,本來紅色的窄袖衣袍被地上的血污沾得狼狽不堪。
兵器不知道累,不會受傷,人的體力卻有限,被它纏住簡直無止無休,就在其他人覺得快要看不下去的時候天誅驟然在即将刺到他咽喉的地方停下了……仔細一看才知道它不是停下了,而是被握住了槍柄。
唐且歌緊握住它沒有放開,一直緊抿的薄唇一挑,笑意張揚。
“終于抓到你了。”
天誅的槍尖離他喉嚨已經不到一寸,方無歸的目光轉向他的手臂,繃得緊緊的,指尖也泛白,看來是在和天誅較勁,他們不敢插手怕他分心。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唐且歌的手都開始發抖了,天誅詭異的紅光猛地黯了下來。唐且歌卻不敢放松,防它驟然發難,确認它徹底安分下來才卸了力,轉向秦五天問:“怎麽回事?”
秦五天小心翼翼地靠近它,手撫過它身上,有兩個金字不知何時出現在槍柄上的,天誅二字刻得狷狂,秦五天道:“它認主了,你可以帶走它了。”
唐且歌不敢輕易放開,因為剛才用力過猛,手還在發抖,哼笑道:“它敢認我還不敢要呢,誰知道它會不會随時給我來一下。”
“不會的。”秦五天用衣袖給它擦去身上的血污,道:“它是邪兵,又不是小人,你要好好對它。”
“……五天,我渾身是血你給它擦不給我擦?”
“你還是去洗洗吧。”
謝千風彎腰撿起激鬥中自己被扔到一邊的刀,收入刀鞘,對方無歸道:“你覺不覺得蹊跷?”
“蹊跷?”
“開始我們兩人都無法阻止它,唐公子贏得雖險,卻還是有些輕松……”
方無歸還沒來得及開口唐且歌就道:“還用問嗎?當然是因為我比較厲害了!對吧烏龜?”
方無歸一向沒什麽表情,無論什麽事都冷冷淡淡的,聽了這話後竟然擡手抿嘴笑了一聲,“可能吧。”
沒想到第一次看方無歸笑竟然是嘲笑,唐且歌被他氣得咬牙,“……烏龜你什麽意思?!”
“哈哈哈,意思不是很明顯嗎?”
秦五天沒忍住大笑了起來,涼歡轉過身去努力地讓自己不要笑,謝千風也搖頭直笑,剛才緊張的氛圍一笑而散。
方無歸這才嚴肅道:“唐公子,希望你能不為其邪氣所制,即使不能造福蒼生,也不要為害一方。”
“放心。”唐且歌持槍杆一揮,挑唇笑道,“天誅,真是個好名字,用它殺謝長亭最合适!”
“謝長亭?”
“謝長亭!”
方無歸和謝千風又是同時出聲,唐且歌一臉不解,還好謝千風聲音很低,沒人察覺到,方無歸問:“你為何要殺謝長亭?”
“奸賊謀朝篡位,難道不該殺嗎?”
唐且歌将問題抛回,“你怎麽感興趣?”
方無歸面不改色,神色中分明就是同仇敵忾,“做得好,走吧。”
可臨要走了,謝千風卻突然橫起手臂攔住他們,另一只手按着腰間刀,溫聲笑道:“抱歉唐公子,能請你留下手裏的天誅嗎?”
離都皇陵。
“盟主,挖出來了,要開棺嗎?”
“開。”
待濃郁的死氣散去,方正棺材內的人已經化為一堆骸骨。
“得罪了。”
樓孤岚彎腰拜了一拜,手指在肋骨處一點,“碎成這樣,肋骨盡斷……”
她檢察得專注,絲毫沒感覺到周圍安靜得異常,在自己胸口比劃了一下,“是被這樣殺死的……刀刃應該不窄,還有在延福殿留下的毒人痕跡……”
“該說你藝高人膽大呢還是不知死活呢?”
一挑高大的身影,烏黑的長袍遮住了月光。
風帶着悲泣吹過皇陵,只餘下沒來得及阖上的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