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
光錐的彼岸——Chapter 6
TO：溫盡
又是一年冬。
我記述着和你分開的每一天。
這大約是我不曾珍惜你而做下的孽。
在年初的時候，我去過那個操場，學校在放寒假，整個操場上被積雪覆蓋，沒有一個腳印。
那不再是我的雪地了。
我知道的是曾經，在我的腳印旁邊，總有一排屬于你的，微微落在後面的腳印。
我曾經問過你，為什麽你總是要走在我身後一點點呢。
你說，你要看到我，才不會弄丢我。
可是，我們還是走散了。
雪地上只有一排腳印了。
你還會不會找到我。
MESSAGE FROM：喬倫恩
溫盡一戰成名，那是冬天的事了。
在那之前，在喬倫恩眼裏，他還只是一個飛揚跋扈喜歡到處亂竄的細竹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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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開始有一點冷的時候，每天早上溫盡都等在喬倫恩家門口，帶着兩杯溫豆漿，一人一杯路上喝。
喬倫恩小腦袋縮在大大的圍巾裏，看起來特別像一只沒脖子的小熊。
溫盡一邊走一邊看着他嘲笑。
好看的人走在一起，到哪裏都是風景。
兩個人時不時收到小女生的情書和禮物，吃的都被溫盡吃掉了，至于情書，喬倫恩根本沒有看的機會就被溫盡搶過來撕掉。
喬倫恩也不生氣，反正也沒有真的想要去看。
可丢在地上的碎片傷透了小女生的心。
這是直到（7）班的李童找到喬倫恩時，喬倫恩才意識到的。
李童氣勢洶洶地帶了幾個弟兄站在（3）班門口喊了一句：“喬倫恩呢？”
喬倫恩從書裏擡起頭看了看他，疑惑地皺起眉頭：“怎麽了？”
李童也沒意識到的是，他這一嗓子把本來打算在課間下樓打球的溫盡給喊了回來。這會兒正斜斜地靠在（5）班後門看着他們。
李童把手裏一袋子的撕掉的情書紙片兜頭澆在喬倫恩身上，揮手把袋子摔在桌面：“這是崔小雨給你的情書，你幹嘛撕了？”
他動作太快，喬倫恩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一身的紙片。李童沖進屋子，伸手抓了喬倫恩的領子讓他不得不站起來：“你撕別人的我不管，崔小雨的就不行！”
喬倫恩覺得呼吸一滞，不得不側開頭緩一口氣。
溫盡的手比腦子反應來得快。
李童剛拽到喬倫恩的領口，溫盡已經一把抓過李童的頭發把他拽出喬倫恩的班級！
在這之前，沒人看到總是嬉皮笑臉模樣的溫盡打起架是什麽樣子的。
李童帶來的四五個兄弟都成了廢柴，沒有人敢上前。
溫盡身上帶着濃濃的低氣壓，力氣大得驚人，反剪了李童的雙手，一手拽着他後衣領，“咚”得一聲把他整個人按在牆上。
喬倫恩趕緊跑出來拉住溫盡：“你別打他了。”
剩下那幾個看着李童被溫盡扣着，大概是覺着溫盡沒精力管別人的事兒，警報解除，抱着給老大報仇的心态立刻把喬倫恩給圍上了。
溫盡嘴裏罵了一句，伸手把李童給丢出去。李童在地上打了個轉兒，正好撞在兩個兄弟身上，仨人一起摔在地上。
剩下兩個吓了一跳，扭頭就跑，屁股上被溫盡一人賞了一腳。
溫盡把李童從地上拎起來，扭到喬倫恩面前，瞅了瞅地上趴着的兩個，吼了句：“趕緊滾。”
喬倫恩第一次看溫盡打架，他生氣的樣子還挺吓人。
溫盡是典型的嚴肅兇相，但平時撒潑賴皮慣了，喬倫恩也不覺得。現在看他怒氣沖沖的樣子，喬倫恩竟然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才能平息他心裏的火。
“道歉。”溫盡按着李童的腦袋，從牙縫裏擠出來兩個字。
遠遠的聽到教導處老師的高跟鞋聲，李童以為溫盡會松手，不料他攥得更緊了。
“道歉。”
喬倫恩拉了拉溫盡的袖子：“老師來了，算了吧。”
溫盡伸手在李童的腦袋上打了下，李童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我我我……我道歉！我、我錯了……”
溫盡這才松了手，瞪了他一眼。
旁邊早就圍了的人群被巡視老師的到來惹得一哄而散。
溫盡拽了拽打架時被弄皺的襯衫，伸手将喬倫恩頭頂上的紙片拿掉。
“剛才怎麽不叫我。”
喬倫恩一怔：“怎麽？”
“李童來了，你怎麽不叫我。”分明已經是埋怨的語氣了，溫盡目光有些生氣，也竟然有點委屈。
喬倫恩彎起嘴角笑了：“叫你幹什麽？”
溫盡被他突然的笑容晃得一滞，思路忽然混亂起來，支吾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說了聲：“沒事。”
眼看着方才還盛氣淩人殺氣騰騰的溫盡在自己面前挫敗得灰頭土臉，喬倫恩想了想，伸出手指戳了戳溫盡攥着的拳頭：“謝謝你。”
冷不防巡視老師在他們身後喊了一句：“溫盡！跟我到教務處來！”
溫盡和李童在教務處被訓了個狗血噴頭，午休快結束才耷拉着腦袋從教務處出來。
喬倫恩趴在桌上聽到走廊裏的腳步聲，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探頭看着那個人坐在後門口，喬倫恩輕咳了兩聲，溫盡扭過頭看着他。
從書桌裏掏出來食堂買來的小包子，喬倫恩偷笑着沖溫盡晃了晃，讓他過來拿。
溫盡從他手裏接過，心裏暖暖的。
這家夥看起來不聲不響的，還是對自己好的。
溫盡這麽想着，之前的埋怨也沒有了，整個人又好心情起來。
再看過去，喬倫恩已經趴在桌上睡着了。
整個午休沒有睡好，都是為了等溫盡回來。
喬倫恩才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呢。
只是羞于表達而已吧。
溫盡第一次在學校裏打架，竟然是為了一個男生。
于是消息不胫而走，沒将這事放在心上的溫盡沒想到，這事兒竟然越穿越廣起來。
什麽版本都有。
最廣為流傳的是溫盡為了崔小雨把李童給揍了。
溫盡喜歡崔小雨。
溫盡哭喪着臉坐在喬倫恩的桌子上：“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喬倫恩拍拍他的屁股，“你壓到我的試卷了，快起來。”
溫盡從屁股底下把試卷抽出來，湊近了喬倫恩問：“你這次怎麽不生氣了？我告訴你，崔小雨可真的來找過我的。”
“起開，”喬倫恩沒好氣地用筆捅了捅他的腰眼，他知道溫盡最怕癢，眼看着溫盡一下子蹦下來，“你就那麽想惹我生氣啊？”
溫盡搓了搓手，有點吃癟地看着喬倫恩不知道怎麽回答。
說起來，他是蠻喜歡看喬倫恩生氣的樣子，尤其是為了他而生氣的樣子。
就像是……那麽溫文爾雅的男生，卻只會為自己的事緊張生氣的感覺。
總有那麽一點兒說不上來的……占有欲。
溫盡說不出這種感覺，咽了口唾沫，尴尬地坐回走廊對面自己的位置。
所以他就沒有看到低着頭的喬倫恩彎起嘴角，笑得腼腆。
誰都沒有意識到，有一種類似愛情的東西，正埋進兩人的土壤，在兩人之間生根發芽。
而誰也沒有想到，這顆種子在日積月累的澆灌下，竟然枝繁葉茂起來。
高二的課業沒有打消校園八卦的傳播力度，溫盡和崔小雨兩個連見都沒見過的人被瘋傳得沸沸揚揚。
溫盡有點傻眼，連喬倫恩都有些吃驚大家的反應。
學校為此請了溫盡和崔小雨的家長——當然，其實只有崔小雨的家長。
孔主任和崔小雨的父母在辦公室裏談話，溫盡和崔小雨站在外面。
溫盡是第一次見崔小雨，很普通的有些偏瘦的女生，穿着校服顯得埋沒在人群中都找不到。
溫盡突然想，喬倫恩就不這樣。
他永遠是安靜的，安靜卻吸引目光。
他永遠那麽幹淨整潔，白紙一樣的純粹。
崔小雨看了看溫盡，男生的眼光卻完全不在她身上。
在未成年的虛榮心裏，能和這樣的男孩傳一段緋聞，也算得上是值得驕傲的事情吧？
崔小雨竊喜着，側頭看着溫盡。
男生的臉上少了笑容便顯得有些兇，然而劍眉飛揚星眸漆亮，反而更添了一分英姿飒爽。
崔小雨便有點挪不開目光。
溫盡突然轉過頭看着她，把她吓了一跳。
“你知道我不是為了你打了那頭豬的吧？”
崔小雨點點頭。
“那就行了，我回去了，你去和別人解釋吧。”
“你是為了喬倫恩麽？”
“反正不是為了你。”溫盡丢給她一句話，長腿一甩就往班級走了。
回去時候正好趕上下課，喬倫恩難得的等在後門，看着溫盡從走廊另一頭走過來。
“解釋清楚了麽？”
溫盡揉揉他的腦袋：“看來你還是在意的嘛。”
“起開，”喬倫恩白了他一眼，“崔小雨呢，我剛看怎麽就你一個人從那邊過來。”
“你到底關心她還是關心我啊？”溫盡一副受傷的表情悲哀地看着他。
“當然是她啊，撕了她情書的事，是我沒考慮她的感受。”
溫盡玻璃心碎了一地，有氣無力地坐在自己位置上。
喬倫恩看看他，學着他的樣子也伸手在他頭上揉了揉。
溫盡驚詫地擡頭看着他，連躲避都忘記了。
“關心她，也……有一點擔心你。”
喬倫恩笑笑，轉身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班主任進門，把班級的門關上了。
留着溫盡對着（3）班的前門一個人發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