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是奇女不可能
林小山臨走時,囑咐貝西道:“你在這裏可不許胡鬧,更不許亂罵人,得聽張太醫的話。若醫好了病,我會想辦法讓你得個機會去皇上跟前的,先別心急。”
“哦。”貝西嘴裏應着,心裏卻暗忖道,誰着急去皇上跟前了?她現在都不打算砸斷皇上的腿了,見不見他,她完全無所謂好不好?
林小山一走,張太醫便開始試探貝西到底傻不傻了,因為他心裏十分疑惑,這位姑娘的面相看上去明明聰慧得很嘛。他好歹是第一禦醫生,這點經驗還是有的。
“請問姑娘的芳名?”
“芳名?名字麽?我叫貝西。”她自己尋了把椅子,坐在張太醫的對面。
“貝西?”張太醫覺得這種名字實在少見,“貴姓呢?不會是姓貝吧?”
“貴姓?”貝西搖了搖頭,她那星球上的人都沒有姓,只有名字,“就叫貝西,沒有貴姓。”
張太醫撫了撫額,她竟然連自己姓啥都不知道,看來問題很大呀,“呃……那你芳齡幾何?”
“芳……芳齡幾何?”貝西蹙着黛眉。
“我的意思是……你今年有多大了?”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掩飾自己的尴尬。
他這還是頭一回瞧錯人的,因為剛才見她眼神清澈,神情自然,使他誤判了,覺得她不但不傻,應該還是個挺機靈的人,沒想到她連最基本的問題都回答不清楚。
“一千歲!”
“咳咳咳……”張太醫被嗆得滿臉漲紅,一……千……歲?
嗆了好一會兒,他才平息下來,“姑娘,你是不是受過傷,得了失憶症?你……忘記了以前的事?”
貝西細細尋思了一下,若想讓大家不把她當傻子看待,她只能順應這裏的生活方式。張太醫說的這個失憶症就是忘記了以前的事?這個嘛,倒是一個很不錯的借口,反正這些不懂的事情,都可以當成是自己忘記了。
她趕緊點頭,裝出可憐的模樣,“嗯,前些日子我一醒來,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座大山的腳底下。莫非是摔了下來,然後就不記得家在哪裏了?反正腦子裏糊裏糊塗的,好像什麽都不太記得。”
“哦,原來是這樣!”張太醫悟了,她只不過是摔得暫時失憶而已。看她這模樣,應該沒有摔傻,失憶并不等于傻嘛!只要再學一學,完全可以做到與常人無異的。
為了證實他的判斷力,他拿出一本書,挑了一篇約一千字的文章教貝西讀了一遍,然後讓她複述,看她能記得幾句。
沒想到貝西只跟着讀一遍,便一字不落地将那一篇文章全都背了下來。
張太醫被她如此神奇的記憶力給驚得啞口無言,這不可能,完全不可能啊!一千字讀一遍就能背下來的人,這世上當真存在?
“我還能倒着背呢!”貝西為了證實她不傻,可得逮着機會展示。
她叽哩呱啦,果真将此文倒背如流!
以前張太醫一直糾結“倒背如流”這個詞是誰編出來的,因為他确實沒能相信世上有這樣的人。
可是眼睛前的事實告訴他,這世上不是沒有倒背如流的人,而是他沒有一雙火眼金睛,不能慧眼識人。
他一時興起,又拿出筆墨,教貝西寫二十個大字。
貝西拿起毛筆在手裏轉啊轉,就像昨日燕骁在狩獵圍場轉着那支冷箭的手法一樣,十分利索。
咦?自己怎麽就學起他來了!她趕緊有模有樣地照着張太醫的字,在宣紙上揮墨。
張太醫一瞧,頓時瞠目結舌!因為她寫出來的字與張太醫寫的幾乎一模一樣,而且還遒勁有力,宛若游龍。
張太醫再揮筆潑墨,作出一幅意境高遠的山水畫。貝西立馬照葫蘆畫瓢,下筆毫不猶豫,片刻之中就将此畫臨摹了下來,而且絲毫看不出哪幅是原作,哪幅是臨摹的。
“奇才!奇才!”張太醫直呼道。心裏暗驚,此女子不僅相貌一等一的出挑,竟然還有這等無人能匹及的能力!若是她能留在皇上身邊,肯定能助皇上成大事!
他尋思着要不要現在就帶着貝西去觐見皇上,因為她乃奇女,世上難尋啊!
不不不!應該稍等幾日。她雖然是個奇才,記憶力與學習能力極強,可她這會子連生活基本常識都不記得。到了皇上跟前,若惹了是非,可別招來殺頭之禍啊!
他捋着長須,細細思慮了一番,覺得還是先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讓她學齊全了才好。
張太醫給貝西安排了一間屋子,并命其他二級禦醫及當值副使都不準接近貝西的屋子,更不許接近她,她以後可是要做皇上的女人,得避開着這些男人。若是哪位見她姿色不凡,按捺不住而貿然行事,不怕掉腦袋地将她玷污了,那可了不得!
張太醫通過林小山從尚儀局找來一位教規矩的老嬷嬷,讓她仔細地教着貝西,從吃飯穿衣教起,身邊的一事一物都要教明白。他自己也時常來教給她一些更深層的東西,比如天文地理、醫學、人倫學等等,這些都是老嬷嬷教不來的。她能教的除了吃穿住行,另外就是做女人要三從四德,做妃子得身心皆忠于皇上。
接下來的半個月,貝西都過着這種當學生的生活。雖然繁瑣,好在她學習能力強,凡事她只聽過一遍就記住了,稍點撥一下她就明白透徹了。
她真心感嘆當這裏的女人太辛苦,每日被那麽多規矩約束着不說,還得事事得聽男人的。男人就那麽不可一世麽?憑啥要聽他們的,這到底是誰規定的呀?
可是張太醫說了,人在何地就得行何事,得順應周邊環境的風俗習慣,否則自己就會被當成異類而被排斥。為了自己不被當成異類,能融入于這裏的生活,她還是乖乖聽話吧,只要沒人惹怒她就行。
本來她是絕對不想一日吃三頓的,因為她怕大小解麻煩。前幾日她一直利用意志力可控物的能力将飯菜都給弄到外面大樹底下去了。可是現在已經一個月過去了,她真的餓了,只能硬着頭皮吃了,餓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這一開口吃,她才發現,這些食物真的好好吃啊!可比她以前喝的營養液味道豐富多了,酸甜苦辣,還有許多用這裏的語言無法表述出來的各種味道。
想到前些日子她都沒吃,真是太可惜了。難怪地球人整日吃吃喝喝的,原來是這麽享受的事情啊!
她吃過飯後,張太醫和老嬷嬷來了,林小山也來了。他們要帶她去見皇上了。
老嬷嬷伺候她換了一身十分美豔的宮裝,再給她绾上淩雲髻。因為她肌膚水嫩,唇紅齒白,眉眼墨黑,老嬷嬷想為她抹點妝,磨蹭了半晌卻不知往哪抹,最後只好作罷。
當她從內屋走出來時,可把張太醫和林小山給看直愣了。以前她是不食人間煙火般的冰清玉潔,現在這一身打扮,頓時變得高貴明豔起來。
她此時哪怕一句話不說,就那麽往那兒一站,張太醫與林小山就覺得她無形之中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他們倆不禁同時拱手作揖。
“林公公、張太醫,你們倆為何向我行禮,我只不過一位毫無身份的人而已。”貝西已經十分熟悉這裏的規矩了。
張太醫及林小山皆知自己失态。張太醫為人老實一些,掩不住尴尬,面紅耳赤的。
林小山可是八面玲珑的,他只是呵呵直笑,“你等會兒去見皇上,指不定會被封妃呢,我提前向你賀喜行禮也是應該的。”
貝西禮貌地朝他們回禮,心裏卻想着,封了妃就要陪皇上睡覺,也不知這個活辛不辛苦,據老嬷嬷說,應該是很辛苦的。到時候再看吧,若是太辛苦,自己就不幹了,趕緊離開皇宮。反正這天下除了皇宮,應該還有更好玩的去處。
“這會子另外三位秀女都已到了乾玉宮面見皇上,我們趕緊去吧。”林小山與張太醫一前一後領着貝西。
進了乾玉宮,貝西發現有那三位秀女皆跪在地上,垂眉低首的,不敢直視上方的皇帝。
林小山朝貝西使個眼色,貝西也只好跪了下來。幸好她的意識裏也不覺得跪有多麽卑謙,認為這只是一種下對上的禮儀而已。雖然她的星球上從來沒有向他人跪拜的事。
就在她一進門,再屈膝下跪時,燕骁只是瞅了她那麽一眼,便覺如沐春風、神清氣爽,那種被什麽東西戳了一下心髒的感覺讓他為之一震。
見她兩面,他這顆心髒就被她震了兩下,這讓燕骁覺得很沒面子。他是絕對不會表露出自己對她容貌與氣韻的折服的。
他幹咳了一聲,便朝下惜字如金地命令道:“擡起頭來!”
貝西迅速地擡起頭來,她不習慣低頭颔首的姿勢,感覺很不舒服。
她們三位皆緩緩擡頭,貝西忍不住好奇,向她們瞅了過去,見她們個個眼波如秋水,靈靈閃動,相貌雖各有千秋,但看上去皆是悅目的。
燕骁這麽一眼掃過去,心裏便有了定論。第一位趙绮,首輔的孫女,相貌倒是端莊大方,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可是瞧她那深不可測的眼神,就知道是個城府極深的女子。
第二位是定安侯的女兒孟茵茵,他的表妹。哦,他想起來了,就是狩獵那一日,呆立着等他來射的那位最貪生怕死之人。嗯,瞧上去像是個心直口快不會掩飾的人,因為她此時眉飛色舞的,朝他嘿嘿地笑,怎的不太像她爹那般虛僞的樣子?感覺她就是屬于胸大無腦的那一類。
第三位是怡親王的妻妹蔣蝶兒。她竟然敢向他獻媚?一雙丹鳳眼笑得那麽妩媚勾人,當真是風情萬種,卻又是那麽地惺惺作态。這種女人,怕是無事也要掀起三丈浪。
這讓燕骁有些頭疼,本來因為八叔怡親王的關系,他打算以後會護她周全的。可是瞧她這樣,他真怕自己做不到。
最後他将目光落向貝西,略為呆滞地瞧了她好一會兒,不知道該作何定論。聽林小山和張太醫說她是奇女,那就是奇女吧。
世人竟然存在這種能像磁石般吸引着他的眼球的女人,不是奇女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