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生辰宴上,方思寧本來是有許多打算的。像是與叔父敘敘家常,或是同表妹說說真心話,但陰錯陽差的,竟是一事無成。
張競也罷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倒是秦憶安那頭,需得好好談談。畢竟宴席上她已見過陳慬,想來也不能再藉着養傷拖延時間了。
方思寧細想了一番,擇了日子,送上拜帖,更備妥禮物,決定親自登門一趟。待到出發之日,她又喊了陳慬,只說是随行護衛。然後,她便見自己的暗衛首領換回了黑衣、備齊了兵器、戴上了面甲,重歸了陰沉肅殺。
方思寧不禁扶額嘆氣。
怪她,就不該說什麽随行護衛……
鎮北軍治下,北地太平,少有賊盜。更不說她這個郡主算得是受人愛戴,以往城中策馬,也只遇得抛禮物的。所謂護衛,根本多此一舉。
不過換都換了,就這樣罷。
走出郡主府,馬車早在外頭候着。今日天色陰沉,似有雨兆,确是不宜騎馬。陳慬扶着方思寧上了馬車,待要退身時,卻被她拽住了手腕。
“上車。”方思寧道,“一會兒下雨,做客的人若淋濕了,不成體統。”
陳慬稍稍有些猶豫,卻還是點頭應下:“是。”
方思寧很是滿意,拉他上了車。同車已是勉強,她便不強求他落座,由着他跪在身前。
為何要帶他去見秦憶安,她自己也不甚明白。幾番試探、反複确證,可她似乎還是無法安心。或許,她終是需要一個确鑿無誤的答案……
車內沉悶,她禁不住胡思亂想,便尋了話題,俯身湊近他,皺眉問道:“公主此來北地,應該也帶了暗衛吧。這同樣的衣服和面甲,若你們混在一起,我分不出怎麽辦?”
陳慬聞言,将面甲摘下,道:“屬下思慮不周,請郡主恕罪。”
方思寧笑着從他手中拿過面甲,細細看了看。面甲乃是熟鐵所致,飾龍龜紋,看來頗為精致。她随口問道:“紋飾有什麽講究?”
Advertisement
陳慬應道:“魁夜司分四營:天樞、天璇、天玑、天權。暗衛以面甲區分。此紋屬天樞部。”
方思寧點了點頭:“難怪叫做魁夜司,原來是指魁星。”她将面甲翻了個面,就見口鼻處設有夾層。她不免好奇,又問,“這又是什麽機關?”
“藥匣內置,隔絕毒瘴。”陳慬回答。
“真講究……”方思寧低聲贊嘆了一句。
暗衛的性命從來不值錢,但即便是塊石頭,精心雕琢後也有相應的價值。不論是那身特制的衣裳,還是這副做工精巧的面甲,多多少少也算愛護。但話又說回來,與其費這些心思,倒不如遠離那些血雨腥風,許他一個安穩。
方思寧将面甲交還給他,笑道:“過幾日裁縫來府裏,秋冬兩季的衣裳都好做的,把你院裏的人也算上。若還有其他要添置的,直接去賬房支領。”她話到此處,皺了皺眉,“還有啊,我賞的東西,該給誰就給誰,不許封存。”
陳慬擡眸望着她,眼神中微微有些疑惑。
方思寧見狀,坦白道:“我看過你記的帳了。”她搖頭長嘆,“算得可真清楚啊。不知道的還以為分家了呢。”
陳慬被她的用詞逗笑了。其實,賬本看未看過,他并不在意。只是她的話裏有太悠長的未來,教人既憧憬又惶恐。
至少,別令她掃興……
他如此想着,壓下了所有的話,只含笑不語。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方思寧心覺異樣,正想開窗查看,陳慬卻擡手關緊了車窗,又将面甲交到了她的手中,道:“請郡主戴上面甲,待在車內。”
方思寧愈發不解,正要問時,他已然下了車。
車門開阖,不過瞬息,方思寧依稀看見車外彌漫的霧氣,以及隐匿在霧氣中的朦胧黑影……
……
陳慬下了車,屏息看了看四下。此處是一條小巷,兩側皆是高牆,行人稀少,最适合截道伏擊。車夫及随從倒在各處,尚有動靜,只是昏噩遲鈍,難以舉動,想來這不自然的霧氣應是迷煙之類。
他正思索,忽覺周遭的迷霧顫顫一動,數點寒芒裹挾殺氣,疾疾迫近。他并未猶豫,躍身翻轉,輕巧閃避。但不等他落定身形,一副索鈎破開迷霧,直沖而來。他索性仰倒,貼地一滾,長刀瞬時出鞘,揮斬之間,将索鈎震開。一番動作下來,縱是盡力屏息,仍不防吸入少量的迷煙。頭腦昏沉的瞬間,他咬破舌尖,權以疼痛醒神。
伏擊者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數條索鈎重又襲來。
他已然明白了伏擊者的意圖:以索鈎拘住他的行動,再拖他遠離。之後,便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種手段,他再熟悉不過。
他翻身避開,又順勢尋住一副索鈎,以刀身纏住鎖鏈,用勁一拽。片刻角力,卻是執索鈎的人先松了力道。若被拽出迷霧,便會陷入不利之地。攻擊者顯然有所忌憚,而這份忌憚正趁了陳慬的意。他将那副索鈎撈在了手中,又振臂一揚,将鈎爪抛上了高牆。随即,他拉緊鎖鏈,蹬牆縱步,轉眼攀到了高處。
上頭并無迷煙,他吐息幾次,濕潤的空氣沁入肺腑,更令神思清明。他低頭望了一眼,就見迷煙□□有六人,皆是勁裝蒙面。但毫無疑問,這些必是魁夜司的暗衛。他的眉頭輕輕一蹙,松開了索鈎,飛身躍起。身子淩空的那一刻,數枚暗器出手,亦是冷光森寒。那六名暗衛不敢輕敵,慌忙退身散開。陳慬落地,就立在了六人中間。
随他站定,一滴雨水墜下,正打在他的肩頭。水滴倏然碎開,又順着衣裳皺褶蜿蜒流下。但聽一聲雷響,頃刻間,疾雨飒飒。
眼見雨水沖散煙霧,陳慬環視一周,開口對那六人道:“榴月、正陸、廿玖、南桑、青鹿、庚一,你們可想清楚了,當真要跟我動手?”
此話一出,六人齊齊跪下,低頭沉默。
陳慬松了松握刀的手,又望向了不遠處的一道人影:“都尉,何苦為難他們呢?”
人影走近,正是魁夜司都尉,陳敬。他看着陳慬,擡手探了探雨勢,道:“好一場及時雨,你的運氣真不錯。”
陳慬一笑,抿了抿舌尖,唾出了一口血沫:“故人無情,萬幸蒼天憐見。”
陳敬抽刀出鞘,道:“暗衛之間何來情誼?不過聽命行事罷了。”話音一落,他揮刀而上,削向陳慬的頸項。
方思寧恰在這時推開了車門。
她一直在聽車外的動靜,懸着的一顆心令她坐立難安。直到雨水勢大,她心想迷煙必會被沖散,這才出車觀望。而後,便被眼前所見駭住了呼吸。
這是……截殺?
而那個與陳慬的對戰的人,是陳敬?
方思寧的思緒有些混亂,但有件事情卻再清楚不過——這些人的目标不是她。
她的仆從都倒地不起,陳慬又不在身旁,若要殺她,再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若說陳敬被陳慬拖住無法脫身,可其餘的六個黑衣人卻也沒有舉動。他們只是靜靜跪着,甚至沒有往她的方向看過一眼。
難道說,他們要殺的人是陳慬?
方思寧不假思索地下了馬車,但還不等舉動,一道黑影倏忽來至眼前。
“請郡主回車。”來者恭謹地行了禮,随後便擋在了方思寧面前。
方思寧自知絕非是魁夜司暗衛的對手,只得強壓燥怒。
此時此刻,她悔恨不已,今日哪怕多帶一個護衛……哪怕一個……
陳慬見她出了馬車,手上的招式一時松散。陳敬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破綻,刀鋒突刺,直取陳慬的心髒。
陳慬躲閃不及,只得提刀格擋,卻不想雨水沾濕了掌心,刀鋒相震間,刀柄一滑,竟脫了手。他匆忙後退,未等站穩,卻捂着心口跪倒下去。
陳敬見狀,目露無奈。他踢開陳慬掉在地上的刀,走上前道:“舊傷難愈。可惜了。”言罷,他舉起了刀來。
方思寧的呼吸一窒,所有情緒皆被扼斷。她不顧一切地推開了身前的人,拔足飛奔……
電光火石間,陳慬突然起身,一把擒住了陳敬的手腕。陳敬一驚,轉手擊出一掌。如此距離,躲避顯然不可能。但陳慬也不想躲避,他擡手一格,阻下掌擊。随勢擡腿一勾,将陳敬撂倒。陳敬萬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力氣,一時被壓制在地。陳慬毫不猶豫,并指刺向陳敬的咽喉。他的指間隐着的寸餘寒芒,是鋒銳暗器。若被刺中,絕無生還之機。
方思寧看在眼中,驚愕地頓住了步子。
沒來由地,眼前浮現出滿室燭光,柔柔搖曳。那小心翼翼剔着燭花的手,原可斷送人命……
周遭陡然寂靜,唯剩雨聲嘈雜。
這時,一聲喝令伴着馬蹄響起,肅然威嚴:“住手!”
陳慬聽在耳中,卻并未理會。鋒芒迫下,離陳敬的咽喉只餘毫厘。生死一線間,陳慬的手腕被一副索鈎死死纏住。
陳慬蹙眉,望向了制住他的人。
一行二人,黑衣面甲,依舊是魁夜司的制式。他們的身後,駿馬頓足長嘶。馬背上的女子,形容肅穆,滿目忿怒。
在場的所有暗衛皆都驚惶,跪身叩首,尊道:
“參見公主!”
--------------------
當當當,大家好!!!
我終于又回來了……
啊,其實打戲我寫的挺快的……就是最近真的太忙了,一直加班……遠目~~~
咳咳咳~~~
3月14日完結的理想目前已經破滅……我對不起大家……嘤嘤嘤~~~
本章,告訴大家一個道理:
星學,每一個愛偷懶的作者的良友~~~
沒錯!
下面,有請百科:
北鬥是由天樞、天璇、天玑、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星組成的。天樞、天璇、天玑、天權組成為鬥身,古曰魁;玉衡、開陽、搖光組成為鬥柄,古曰杓。
天樞,中國古代又稱貪狼星。化作人形時為貪狼星君,化作動物時為金鳌(金鰲、龍龜)。
沒錯,魁夜司,是一個有逼格的組織~
【那只:重點錯了!!!】
好的~~~
看完本章,大家一定也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男主真的是魁夜司最強,沒有誇張。
那大家一定又要問了,那男主心脈的舊傷究竟嚴不嚴重呢?
嚴重。但他吃了一個月的人參丸了,續航時間變長了。
【那只:你快夠!】
嗯,所以嘛,事情就是這樣~
最後,本章沒有BGM……遠目……
好的,讓我們下期再見~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