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廿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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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思寧大約能猜到發生了什麽。
揚承是什麽脾氣,那次生辰宴她就見識過了。第一次見面就敢拿婚約之事譏諷劉峥,宴席之上更是咄咄逼人,似乎連她這個郡主都沒放在眼裏。就說這個驕橫暴躁的性子,只怕秦憶安都遜他三分。
而她的暗衛首領就正好相反。平日裏不太言語,一開口就撿人愛聽的說,又慣會隐忍。她實在想不出他能如何“言語失當”。但或許,他什麽都不用說,只是出現揚承面前,就能惹怒對方。
而除開這些不說,此時此刻,揚承刀劍所向分明是秦憶安……
照這麽看,應該是揚承碰上了陳慬,起了沖突。而秦憶安恰好路過,出手維護陳慬。這才對峙起來。現如今陳慬請罪,是自攬過錯,避重就輕以平息事态。
機智練達,不愧是他……
方思寧暗暗誇他一句,順着他的請罪,對揚承道:“揚副将莫要動氣。我的暗衛首領不會說話,我替他賠個不是。”
揚承忙收刀行禮,道:“末将惶恐。”
他說完,還想解釋幾句,方思寧卻沒管他,轉頭對秦憶安笑道,“安小姐怕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場面罷。切磋而已,不當真的。”
秦憶安點了點頭,喊退侍從,又望向了跪在一旁的陳慬。她喊了一聲“姐姐”,似乎是想求情,但方思寧也沒給她這樣的機會。
“姑姑,且帶我的暗衛首領下去領罰。”方思寧輕飄飄地落下一句,又攙起秦憶安的手,道,“安小姐不必同他們一般見識,随我一起去用早膳吧。”
秦憶安低頭看看那只攙起自己的手,眉眼間霎時染上了歡悅。她笑着答應一聲,随着方思寧離開了。
揚承見狀,忙不疊跟了上去。
待衆人走遠,陳慬才起了身,依着方思寧先前所言,他走到元祎面前,端正地行了一禮,道:“請元護衛責罰。”
元祎忍不住嘆了口氣:“行了,知道你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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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屬下的确出言惹怒了揚副将。”陳慬笑了笑,“……還有早間郡主賴床,是屬下怠忽職守。理應受罰。”
元祎笑了起來。先前方思寧賴床,她雖說要與他計較,但到這會兒早忘得差不多了,他不提也就過了。不過,若是惹怒揚承的事,她倒還是有些話說的。
“你應該不太了解宣翎衛吧?”元祎開了口,耐心地跟他解釋起來,“宣翎衛是長公主一手培養起來的。宣翎衛之首,封的是中郎将,後來歸入鎮北軍,又封了将軍。宣翎衛對長公主而言,就如同魁夜司于公主。現如今的揚翮揚将軍,當年便是長公主的近衛,是能佩劍上朝的人物。邊疆首捷之時,揚将軍奏請回京,但彼時戰局未定,聖上和長公主都未應允。後來每一年,揚将軍都會奏請一次,但次次都不遂願。直到長公主薨逝……長公主喪禮那日,聖上特準他回京吊唁。但北地路途遙遠,終究還是沒能趕上。離京之時,揚将軍曾與鎮北侯一起上奏,想将郡主接往北地,但太後憐郡主年幼,執意将她留在宮中撫養。所以,這次郡主來北地,揚将軍是最高興的。加上聖上也答應過,郡主二十歲時,宣翎衛就重歸郡主私有……”
陳慬靜靜聽着,也漸漸明白了元祎的意思。揚承正是揚翮将軍的獨子,也是名正言順應該待在郡主身邊的人。
“偏偏郡主身邊已有了你,好巧不巧,你還是魁夜司的人,揚承針對你也是自然。”元祎說出了毫無疑問的結論,卻又附上了令人驚怯的後半段,“但說到底,他争的不過是近衛之職。而你對郡主而言,并非近衛。他也不是愚蠢之輩,很快就會明白這一點。所以啊,并無與他相争的必要,只離他遠些就是。”
相争……
這兩個字令陳慬有些惶恐。
他看起來,是在“争”麽?
近衛,或者不是近衛。不管哪一個,都不是他該争的。無論家世淵源還是身份立場,總有比他更合适的人。哪怕只是做個暗衛,也有比他武藝更強、模樣更好、也更年輕的。還有,他的舊傷……
他并不完美,更不特別。到了今日,他依然不能确定郡主垂愛的理由。所以,這份垂愛,能維持多久呢?
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他與她并不對等,更沒有牽絆她的資格。魁夜司數十年的管教,只要他安分守己、忠誠順從。可私心卻在叫嚣,慫恿他排除障礙。他并非沒有那樣的手段,但每每起了念頭,他便深覺自己陰沉卑劣,合該同那見不得光的心思一起,被棄在陰暗的角落裏……
元祎見他遲遲不回應,又看他面露幾分沮喪,開口關懷了一聲:“怎麽了?”
陳慬回過神來,低頭行禮:“多謝元護衛告誡。屬下謹記在心。”
元祎無奈地笑笑。她倒不是告誡他,只是想替自家郡主理一理這團亂麻。好歹從裏頭抽出根最順暢的線來,令彼此都輕松一些。
“行了,去吃點東西,歇一歇吧。”元祎說着,又擡手扶額,開始嘆氣,“還有,郡主有事吩咐你。出發的時候,記得上車聽命。”
這般态度,令陳慬有些疑惑。但他終不多問,答應了一聲後便告退離開。
……
走出驿站,就見車馬都準備妥當,仆從們正在收拾行李。
陳慬走到方思寧的馬車邊,安然站定。
也不知郡主要吩咐他做什麽……
他正思索,卻聽一聲輕響,正是暗衛間傳信的訊號。他循聲望去,就見一旁的樹林中立着幾個黢黑的身影。他無話,轉身繞開旁人的視線,幾步縱躍,入了林中。
林中的暗衛見得他來,齊齊跪下。
“何事?”陳慬示意他們起身,問道。
“回首領,探路的三人還未回返。”回話的是榴月,他目露擔憂,接着道,“已派了另一組人前去,但也過了兩個時辰了。”
陳慬神色一黯,心覺不祥。
郡主回京,行程早已拟定,先有官員一路打點。他派人探路,不過是額外保障。如今探路未歸,必有異樣。
“榴月,你帶一組人去郡主身邊,将此事告知元護衛和宣翎衛副将。”他說道,“正陸、南桑,你們帶四個人,去鎮北軍大營通知侯爺。剩下的人,随我探路。”
衆人齊聲應下,各自散去不提。
……
……
用完早膳,方思寧早早上了馬車,等待出發,也等待自己的暗衛首領來車上聽命。
其實她沒有什麽特別的吩咐,只是想着他守了一夜,有心喊他上車睡一會兒。還有就是先前那件事,她雖然也猜了個七七八八,但還是想聽聽他是怎麽“惹怒”揚承,秦憶安又是怎麽摻和進來的。
可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人來。她有些不悅,起身推開了車門。但見一名暗衛跪在車旁,黑衣面甲,龍龜紋飾,還能是誰?她皺了眉,嗔道:“你倒是上車來啊。”
對方似是一驚,叩首道:“屬下不敢。”
陌生的嗓音,讓方思寧頓生尴尬。
她怎麽說的來着?一樣的衣服和面甲,教人怎麽分得清……
方思寧暗暗嘆了口氣,問道:“你是?”
“屬下榴月。奉首領之命來郡主身邊護衛。”暗衛回答。
她幾時說過近身護衛可以換人?
方思寧忍着不悅準備下車,就見那暗衛立刻改作單膝跪地,更擡起了一條手臂,是請她踩踏的姿勢。方思寧不加理會,徑自跳下馬車,又問道:“你們首領人呢?”
“首領帶人前去探路。”
方思寧聞言,略想了一想,又擡眸看了看四周。不遠處,揚承正與一名暗衛說話,神情很是嚴肅。元祎就站在一旁,手裏拿着地圖,同樣是滿面深沉。
方思寧隐約猜到了幾分,舉步走了過去:“前頭發生什麽事了?”
元祎見得她來,緩和了臉色,道:“等陳慬回來方能确認。”
“安全起見,不如返程。”揚承開口,如此提議。
“情況未明,不可返程。”
說話的,是秦憶安。她快步走了過來,道:“姐姐的行程已通知京城,突然回返恐遭人猜疑。還是等探路的人回來。”
“若是回不來呢?”揚承怒斥一聲,“難道我們要一直等在此地?郡主若有差池,你擔待得起麽?”
“我擔待得起!”秦憶安怒目看着他,又轉而對方思寧道,“姐姐,萬不可輕舉妄動。陳慬一定很快就會回來,你得相信他。”
方思寧有些恍惚。倒不為擔待不擔待,更不為信與不信,只為方才揚承那一句“若是回不來”……
但很快,她便定下了心。“我們就在這兒等。”她如此說罷,又轉頭望向揚承,“派一隊人去接應,務必将我的暗衛首領安全帶回來。”
揚承怔了怔,一時遲了回答。
方思寧見狀,眉峰一蹙,聲音陡然冷冽:“要本郡主再說一遍?”
揚承心上一凜,抱拳低頭:“末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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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當當~~~
大家好,我又又又又回來了~~~
嗯~~~
最近還是老加班,我真的好難過……世道艱難,揾食不易啊!!!
【那只:你夠!】
咳咳咳~~~
嗯,看完本章,我必須為大家回顧一下男主當年受傷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