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3

聽聞蘇钰淵讓他不要在林溪面前提起以前舊事, 也不要提今日會面之事,安陽侯心中哼了一聲,斜睨了蘇钰淵一眼。

年輕人的小把戲, 小兒女之間的花腔!

他閨女林溪年紀小就不說了, 可這逍遙王好歹二十好幾歲是個戰場上殺伐果斷的大将軍,為何就不能成熟一點, 兩個人非得把事情弄得如此複雜, 都鬧到皇上哪去搞了個沖喜的聖旨出來, 連累他這個老頭子跪倒爬起,受了多少驚吓,差那麽一丁點兒就抗旨辭官了。

二人故弄玄虛, 安陽侯雖心有不滿,可畢竟也曾年輕過, 擺擺手:“放心, 我一定不提。既然你這好好的, 你們二人認識,又已心意相通,我這個做父親的也就樂見其成。”

“多謝林伯父!”蘇钰淵拱手。

安陽侯這次沒有再拒絕這個稱呼, 心安理得的受了。畢竟都要把他好不容易找回來的閨女搶走了,叫幾聲伯父還不應該嘛。

此刻安陽侯再以準岳父的身份打量蘇钰淵,忍不住就有些挑剔了。這張臉好看是好看, 可怎麽跟個姑娘似的。還有這臉色也不大好, 好好的一個人,裝什麽病呢, 也不怕晦氣。還有那什麽不能人道的污名,不得連累他閨女受人非議嗎!

這麽想着,安陽侯的臉色就有些難看了。最最關鍵的問題是, 他手裏這聖旨有些燙人。他回去,要怎麽跟夫人講這事兒呢?

“钰淵哪,你看,你這個情況我是知道,溪兒也知道,溪兒那裏我倒是不擔心,可你林伯母那裏,我該如何是好?我要就這麽把聖旨拿回去,不說明緣由就那麽一念,我怕你伯母他一氣之下得和我和離啊。”安陽侯說完嘆了口氣,一臉難色。

蘇钰淵接着又道:“伯父不必擔憂,明日我會再派人上門提親。”聖旨歸聖旨,該走的流程拿必須還是要走的。

安陽侯點點頭,對蘇钰淵的安排表示滿意。

“想必陛下也和您說了些什麽,還請您回到家中尋個妥帖的說辭,畢竟钰淵現如今狀況特殊,實乃情非得已,有些事情暫時還不能明說,還請林伯父多多擔待。”蘇钰淵說完再次拱手施禮。

蘇钰淵這話說的不清不楚,可安陽侯心裏卻明白,他說的是他現在裝病的事兒不便張揚。

安陽侯心知肚明,知道蘇钰淵現在裝病怕是和太子脫離不了幹系。

他一個只忠于大興皇帝的臣子,涉及到儲君和君威甚高的王爺之間的事情,他可是萬萬不想參與的。尤其是這兩位站在權力之巅的人,竟然都成了他未來的女婿,說起來也是夠糟心的呢。

想着回家還要面對夫人的痛哭和責罵,安陽侯沒心思再坐下去,站起身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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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陽侯府許凝岚的院子,許凝岚氣得眼淚啪嗒啪嗒就往下掉,指着安陽侯半天說不出話來。而地上散落着安陽侯為了讨她歡心買來的首飾。

見許凝岚真氣着了,怕她待會兒再暈過去,安陽候心一橫,上前一步小聲說道:“夫人,你先別生氣,我跟你說……”可還沒等說完,就被打斷。

“娘,爹,這是怎麽了?”林溪和林清铎兩個剛過了幾招,鬧騰累了跑來許凝岚這裏。走進門,一看許凝岚恨不得掐死安陽侯的架勢都吓了一跳,忙問怎麽了。

安陽侯瞪了林溪一眼,一甩袖子沒說話。來得可真是時候。

林溪一噎:“……”她怎麽了嗎?林溪仔細回憶了自己這兩天的所作所為,好像也沒有做什麽錯事啊。除了今兒偷偷出府去見了她老爹,那還能是這事兒被發現了,不能啊,她這剛回來沒多久呢。

見林溪來了,許凝岚一把抱住她痛哭出聲:“溪兒,娘對不住你。走,娘帶你回你外祖父家,咱不做這安陽侯的姑娘了。”

許凝岚說着,拉着林溪就往外走:“林至明,我要跟你和離,我不想跟你這種賣女求榮的人過日子。”

“娘,發生了什麽事?”林清铎一臉着急。

“夫人!冤枉啊!”林至明上前堵住門口。忍不住又瞪了林溪一眼,都是這丫頭惹得禍,他還不能說!

“……”林溪又一噎。自己把夫人惹生氣了,老瞪她做什麽啊。林溪翻了個白眼抱住許凝岚,溫柔地哄着:“娘,好好的,怎麽就和離了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

許凝岚哭得越發大聲,直喊着對不住林溪。

林至明沒辦法,把皇上下旨賜婚的事說了。

林清铎臉色大變,顧不上尊卑直接控訴:“父親,您糊塗啊,這聖旨您怎麽能接!哪怕我們父子都辭去官職,也不能把妹妹往火坑裏推啊。”

林溪臉色也變了:“讓我給那個逍遙王沖喜?”好他個王八蛋啊,軟的不行,來硬的?

林至明想着那糟心的皇上和糟心的逍遙王,忙又說道:“皇上說了,也就一兩年,到時候他做主讓二人和離,再給溪兒指一門婚事。就當幫皇上一個忙,圓了逍遙王成親的願望。”

“憑什麽圓他的願望,就得把我的溪兒往坑裏推!我的溪兒吃了那麽多苦,這好不容易找回來了,這才過幾天的安生日子,就要跳進那個火坑!”許凝岚哭得雙腿發軟直往地上坐。

林溪看得不忍,扶着她坐到了椅子上:“娘,您先別傷心,當心身子哭壞了!先不着急,咱們商量商量,看有沒有辦法退掉這婚事。”

林至明看着這個始作俑者,冷哼一聲:“商量什麽商量,難不成你還想抗旨嗎?”要不是你先跟那逍遙王心意相通,至于整出來這一出出嘛。

嘿!她長得美,行情好還怪她了!是那逍遙王臭不要臉死纏爛打,又是皇上下的旨賜的婚,一個勁兒瞪她幹嘛啊這是!難怪人家說生恩不如養恩,就因為她沒在他這個當爹的身邊長大,出了事就往她身上賴!忒不講理。

本來莫名其妙和一個不能那啥的男人捆綁成了夫妻就煩躁,再被安陽侯這左一瞪右一哼,林溪也生氣了。朝着林至明翻了個白眼,也哼了一聲。不就是個破爹嗎,她爹多着呢!

父親不給力,妹妹在生氣,母親在哭泣。

林清铎臉色陰沉,沉默了許久,突然拔劍就往外走:“我去逼逍遙王自己開口取消婚事!”

“站住!”“铎兒!”“哥哥!”一家三口齊齊喊出聲。

林至明上前一步,就把林清铎手裏的劍給下了,訓斥道:“混賬,那逍遙王府是你能闖的?不要命了!”

許凝岚看着自己這一對兒可憐的兒女,伏在桌子上哭得不能自已。

看着一心一意向着自己的哥哥,還有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娘親,林溪實在于心不忍。

若是這一家人都和安陽侯這個賣女求榮,膽小怕事的爹一樣,那她就來個金蟬脫殼,偷偷跑掉,不然上門宰了那逍遙王也成。

可她最怕別人對她好!一看許凝岚為了她都恨不得和離,再看自家那傻哥都要去找他心中崇拜的大将軍去拼命了,林溪覺得,她不能自私地只想着自己。

算了算了,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說不定還可以跟那臭不要臉也快死了的逍遙王做一對苦命鴛鴦,來個共赴黃泉啥的。

林溪把身後背着的大刀抽了出來,往桌子角上一砍:“行吧,嫁誰不是嫁,在哪不是活!”

衆人看着被砍掉的桌角,都吓了一跳。

許凝岚也不哭了,忙起身拉着林溪:“溪兒,不怕,娘在呢,娘不會眼睜睜看着你往火坑裏跳的。”

林溪抱着許凝岚在她身上賴了一會兒。這麽好的嬌嬌娘前,她才不舍得她為了她愁斷腸呢。

再說,反正她總是要死的,如果去了逍遙王府,反正都是兩個要死的人,說不可以商量商量,一起來個臨終旅游啥的。到時候死在外頭,再傳個信回來給嬌嬌娘親,就說自己雲游去了,她也好有個念想,不至于那麽傷心。

想通了,林溪也就所謂了。她扶着許凝岚做好:“娘,別哭了,好歹逍遙王那麽有錢,爹說的對,我嫁過去不過是換個地方吃吃喝喝而已,嫁過去了我也天天回來看你,他一個連床都下不了的人,我要想做什麽,他還能攔得住我是怎麽的。”

安陽侯哼了一聲。這丫頭還怪能演的。都和人家心意相通了,還在這演什麽演!這把他夫人給忽悠的。

安陽侯不想再看到糟心的閨女,出聲說道:“铎兒,你先送你妹妹回去,我同你娘說說話。”

林溪朝安陽侯翻了個白眼,又哄了許凝岚幾句,把大刀從桌子上□□,轉身就走。

“溪兒!”林清铎忙去追。

安陽侯給許凝岚倒了一杯水,陪着小心:“夫人,先喝杯水,我有話跟你說。”

許凝岚臉色難看,拿帕子擦了擦臉,把水喝了。

安陽候坐在許凝岚身旁,把聲音壓得極低:“夫人,我剛才就想和你說,铎兒和溪兒進來打斷了。其實吧,溪兒同钰淵那孩子早就認識……”

許凝岚拿帕子捂住嘴才沒驚呼出聲。等聽完安陽侯把話說完,愣了好半晌,才極小聲的問:“所以,那孩子身體好好的?”

“正是,都站我面前了。”安陽侯小聲答道,信誓旦旦。

許凝岚微微皺眉,突然開口:“你說那孩子,先前是在哪受的傷?”

“聽聞是在江東城,你問這作甚?”安陽侯不解。

江東城,江東城!江東城!

許凝岚激動地蹭就從椅子上站起來,兩只手攥在一起就在地上來來回回走着,一邊走一邊思索。

把林溪從崔家離開流落在外又回到府裏的時間,再和逍遙王受傷不知所蹤的時間這麽往起一對,可不就對上了。又都是在江東城。

是了!是了!和溪兒有了牽扯的男子就是逍遙王才對。如此才解釋得通,那孩子回京之後連溪兒的面都沒見過,怎麽就貿貿然讓人上門提親呢。還一再交代說要問過溪兒自己的意見。

溪兒說不認識,那定是小姑娘家家的,害臊了。畢竟一個閨中女子,尚未婚娶就與一個陌生男子發生了牽扯,擱誰那,都都得沒臉說。

許凝岚來來回回把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竟然拍着巴掌樂出了聲。

安陽候林至明吓得直接從椅子上滑到了地上,手忙腳亂爬起來,就去抱許凝岚,面色震驚:“夫人,你怎麽了,若是你不同意這門婚事,我就是死也得找皇上去把這門婚事給退了去!”

可許凝岚就跟沒聽到安陽候說話一般,拍着他胳膊又是一陣樂。

“夫人,夫人,你可別吓我!我這就去退婚,這就去!”見自家夫人被氣瘋了,安陽侯紅了眼眶,轉身就要走。

許凝岚一把扯住他,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退什麽退!這是門好親事!”

“好親事?夫人,你快跟我說說怎麽回事啊,你這笑什麽呢?”安陽侯滿臉不解。

可任憑他怎麽哄怎麽追問,許凝岚就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死活不說,等他再說兩句,她就轉身去了庫房,去給林溪拾掇嫁妝去了。

出門之前還警告安陽侯:“侯爺,我跟你說好啊,對這門婚事,咱們誰都不能表露出高興的樣子,免得惹溪兒不開心。”

她閨女指天發誓的,辛辛苦苦瞞了這麽久,容易嘛,可得給孩子留點面子。哎,孩子多可憐,上次人家都上門提親了,自己也不好意思說,眼睜睜看着逍遙王府的管家走了,心裏指不定多着急,多難過呢。這傻孩子哎!

看着自家夫人樂呵呵,興沖沖的走了,安陽侯一臉茫然。一個二個都讓他守口如瓶,不得聲張,這算怎麽回事啊這是!

把林溪送回她自己的院子,見她興致不高說要歇着,林清铎心疼地叮囑了幾句,就沉着臉走了。

可剛走到院子裏,就見翠蓮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什麽事,說!”林清铎冷着臉說道。

“公子,我給您看個東西。”翠蓮往屋子門口看了看,見沒人出來,從身後拿出個籃子,把籃子上蓋着的布打開,裏面露出一個點心盒子。

“這盒子怎麽了?”林清铎有些不耐煩。自家妹子都要跳進火坑了,他實在是沒心情聽一個丫鬟在這跟他說一個盒子的事。

翠蓮一臉為難:“公子,您小點聲。這是在姑娘床底下發現的,姑娘塞進去的。”

“你們姑娘是懶了些,可你們是做什麽的,看到了收走就是了。”林清铎臉色不悅,一揮手,轉身就走。這翠蓮怎麽越來越不會辦事了。

“公子,這盒子有好多個,而且這盒子不是咱們府裏的,也不是咱們府裏從外頭買來的。”翠蓮着急地說道。

林清铎腳步一頓,轉過身,看着那盒子,眉頭緊皺:“那,這盒子哪裏來的?”

“奴婢就是不知道,夫人身體本就不好,最近管家又累着了,奴婢不敢去打擾她。剛剛您和姑娘鬧着玩的時候,我去給姑娘收拾屋子,無意中發現的,就這盒子,姑娘床底下還有好幾個,怕姑娘發現,我也沒敢多拿。”翠蓮小聲說道。

林清铎緊緊盯着翠蓮:“……可是有人偷偷來找過溪兒?”

翠蓮搖搖頭,想了想,把她三番五次莫名睡過去的事跟林清铎說了。

林清铎一聽就明白了,這定是哪個登徒子夜闖溪兒的閨房了。林清铎氣得臉色發青,咬牙切齒。

好半晌,林清铎才沉聲吩咐道:“你莫要聲張,從今兒開始,府裏的護衛會加強,我晚上會過來多走幾趟。”

翠蓮自是應是,等林清铎走了,她在外面站了一會兒,才神色如常的進了屋。

到了半夜,掐着翠蓮說的她每次莫名睡過去的時辰,林清铎換上一身黑衣,拎着一把劍,提早出門,吩咐成安不用跟着。

成安忙問:“公子,這黑燈瞎火的,您穿成這樣,去哪啊?”

林清铎冷哼一聲。去哪?抓奸夫!想到和奸夫搭配的詞,林清铎忙晦氣地呸了一聲,錯了,是抓登徒子!

“公子,可要叫幾個人啊?”成安不放心在後頭喊。

“不用,都給我老實待着!”林清铎語氣嚴肅。還不知道溪兒和那人到什麽份上了呢,就算抓到了那不要臉的王八羔子,他總得顧忌着溪兒的臉面,不能叫外人看了去。

林清铎放輕腳步,拎着劍閃身進了林溪的院子,尋了個暗處藏好,靜靜地等着。

溪兒那麽可愛,又那麽單純,一想到有人明目張膽夜闖她的閨房,占她的便宜,林清铎拎着劍的手就氣得直發抖。他林清铎當眼珠子護着的妹妹,就這麽被糟蹋了。

王八羔子,等老子抓到你了,一定将你碎屍萬段。

林清铎面色黑如鍋底,眼神滿是淩厲殺意。

就在他竭力平複怒氣的時候,一道黑色身影輕飄飄落在了院子中,直奔屋內走去。

來了!林清铎滿腔怒火,提劍就要沖出去。

可那黑影在進門之前,突然往這邊掃了一眼。

林清铎猛地愣住,及時收住腳步。

怎麽回事?那王八羔子,怎麽這麽像逍遙王,他心中永遠的戰神大将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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