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7
蘇钰淵問完, 目光中帶着些許期待一直盯着林溪。奈何,等了許久也不見她回應,伸手兜着林溪後腦勺把她的臉輕輕擡起來, 就見她閉着眼微微張着嘴已經睡着了。
蘇钰淵一陣陣無語, 終是低聲笑了下,把林溪按回自己懷裏, 在她頭頂親了親, 也閉上了眼睛。
等林溪再次醒來, 已是一個時辰之後。她擡頭看着蘇钰淵,就見他也淡淡笑着望過來。
林溪嘴角慢慢上揚,裂開嘴笑了, 眉眼彎彎伸手就摸上蘇钰淵那張好看的臉,拿手指一邊描繪着他的五官, 一邊喃喃地說道:“可真美啊。”
柔軟細膩的指腹帶着不輕不重地力道在蘇钰淵眉毛上、鼻子上、嘴上來回劃拉着, 酥酥癢癢, 惹得蘇钰淵心中升起一團火。
蘇钰淵嘴角的笑意漸漸僵住,擡手把林溪不安分的手握在手裏,目光深深地看了林溪一會兒, 帶着些無奈低聲說道:“這是在安陽侯府。”
“對啊,在安陽侯府啊,怎麽了?”林溪一邊往出掙手, 一邊回答。在安陽侯府就不能欣賞自家男人的美色了嗎?
蘇钰淵看了林溪一會兒, 坐起身,把林溪也扶起來:“回府。”
“哥哥你餓了吧, 那菜估計都涼了,那行,咱們回府。”林溪從善如流, 爬了起來,下地穿鞋。
蘇钰淵拿過大氅穿上,又幫林溪把大氅穿好,自己走到輪椅那坐了。
林溪上前推着輪椅往外走,走到門檻那停住,拿手指戳戳蘇钰淵的肩膀:“哥哥,你就不能出了門再裝啊,這有門檻過不去。”
蘇钰淵悶聲笑了下:“我吐了血,又沒吃飯。”
林溪無奈朝天嘆了口氣,得,這吐血這事就過不去了是吧。林溪打開門,喊了聲呂遷。呂遷和衛通二人進來合力把輪椅帶蘇钰淵擡了出去,放在院中。
林溪推着蘇钰淵走在安陽侯府的小路上,給他介紹着安陽侯府,介紹完來了句:“哥哥,你對我們安陽侯府的夜色更為熟悉吧。”
蘇钰淵嘴角淡淡勾着,卻是沒作答。呂遷和衛通二人走在後頭偏頭忍笑。
二人先是去跟林老夫人辭了別,又去同安陽侯和許凝岚辭了別,礙于蘇钰淵在一旁,幾人都沒說什麽多餘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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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陽侯和許凝岚,還有得了信趕來的林清铎,三人把蘇钰淵和林溪送到大門口,看着二人上了馬車,這才轉身往回走。
客人走了,安陽侯回到院子,吩咐下人去喊林清漓過來。
許凝岚看了看安陽侯,指着桌上的一摞賬本商量道:“侯爺,我這還有事,不若我先去忙?”
和林老夫人一樣,許凝岚看得明白,先是姜姨娘企圖暗害林溪,後是姜姨娘因此被送到莊子上,她這個嫡母和姜姨娘所出的林清漓兄妹二人,哪怕面上再和睦,各自心中已經有了無法解除的心結和恨意。
如今見安陽侯臉色陰沉,怕是待會少不得要說教一番,她并不想在這旁觀。一是沒那閑心,再就是她怕她待會見到林清漓,還是忍不住會訓斥幾句。而林溪已經出手教訓過,算是沒有吃虧,是以,她雖心中有氣卻也不好再出頭。
安陽侯看了看許凝岚,半晌,點點頭:“清漓這孩子本是個好的,怕是因為她姨娘一事心中過不去,這才出言譏諷溪兒。不過夫人放心,我待會兒定會把利害關系同清漓說清楚,既然夫人有事,那我就去書房。”
許凝岚點點頭:“侯爺慢着些,晚上我親自下廚做幾個小菜,我們二人喝幾杯?”
安陽侯看着許凝岚日漸豐腴的臉頰,笑着點點頭:“夫人安排就好。”
安陽侯府的書房內,安陽侯板着臉端坐在椅子上,而林清漓則跪在地上,低眉順眼。
二人沉默了一會兒,林清漓先開口:“爹爹,清漓知錯了。清漓只不過是見今日家裏熱熱鬧鬧,可姨娘卻一個人在莊子上孤苦伶仃,大哥也在書院許久不曾回來,清漓心中難過,這才忍不住口出惡言譏諷了姐姐幾句。”
林清漓說着說着,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砸在了地板上,哽咽着說不下去。
見林清漓認錯态度良好,頂着一張依然腫脹的臉,耷拉着頭一副弱不禁風楚楚可憐的模樣,安陽侯臉色稍微緩和。畢竟這是在他身邊長大給他帶來無數歡笑的閨女,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想着先前吃飯之時,林清漓就是頂着這張臉沉默安靜地陪坐在一旁,一個眼淚都沒掉,也沒告狀,安陽侯心中不忍,擡擡手就想出聲叫她起來。
可林清漓卻再次開口:“爹爹,姐姐狠狠教訓過清漓之後,清漓真的已經知錯了。”
聽到加重語氣的“狠狠”兩個字,安陽侯的臉色沉了下去,擡起的手也放回了膝蓋上。
看着林清漓和姜姨娘有幾分相像的臉,和如出一轍的可憐模樣,安陽侯不禁想起一向進退有度的姜姨娘做出的那等惡事,忍不住用帶着些審視的目光打量跪在桌前地上的林清漓。
林清漓自小就表現出易于常人的成熟和聰慧,自打姜姨娘接手府裏的中饋之後,府裏人盡皆知,林清漓沒少幫襯。以前安陽侯沒少為這事覺得驕傲,總覺得自己基因好,生的孩子個個能幹。
姜姨娘出了那等事被責罰之時,林清漓表現得大義滅親,并沒有不知分寸地替姜姨娘求情,這樣懂事,讓安陽侯在心中對她更為心疼。
可今日,這事明明已經過去了那麽久,她卻拿這事做伐子,出言譏諷林溪。安陽侯不由得心中不多想。
想着老夫人先前和他說的話,知道林清漓是個主意正的,安陽侯突然覺得有些心累,終是出聲:“起來吧,回去歇着吧。”
林清漓一愣。大張旗鼓地把她叫過來,就這麽兩句話就完了?不訓斥,也不安慰,就這麽讓她走了?這究竟是何意?
林清漓心中滿是不解,擡頭看向安陽侯,就見他已經靠坐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林清漓攥了攥手裏的帕子,爬了起來:“那清漓就不打擾爹爹了,清漓告退。”
就在林清漓走到門口的時候,安陽侯終是出聲:“清漓,日後你是太子妃,等太子……,你的前途不可限量,日後行事先多想想,畢竟太子身後還有皇後,若是你再如今日這般說話毫無顧忌……”怕是要有損在皇後和太子心中的端莊形象。
林清漓想到每次見到她,都用嚴厲挑剔的目光打量她的皇後,心中凜然一驚。
是了,她今日自作主張只圖口舌之快,惹得林溪出手打了她,沒有占到便宜反倒落了下風,好像還壞了太子的謀劃。若是皇後娘娘知道她壞了太子的事,怕是對她更加沒有好眼色。
思及此處,林清漓轉身對着安陽侯恭恭敬敬施了一禮:“多謝爹爹教誨,清漓記住了。”
安陽侯不知林清漓的心思,只當她聽了進去,語氣緩和了些,又道:“過幾日我有事出京,會路過莊子,你若是有東西給你姨娘帶,這兩日收拾出來吧。”
林清漓眼中一驚,随即低下頭:“是,多謝爹爹。”
林溪和蘇钰淵回了逍遙王府,先是把蘇钰淵這個“病秧子”送回屋,林溪就張羅着去廚房:“哥哥,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啊,你等着。”
“今日做什麽粥?”蘇钰淵坐在椅子上,閑閑地問道。
“……”林溪一噎,老臉一囧,走過去伸手就在蘇钰淵手背上掐了兩把,跺着腳兇巴巴地道:“這事兒就過不去了是吧?”
蘇钰淵悶笑一聲:“我不過是問了句吃什麽粥罷了,緣何這般生氣?”
“再說吃粥我不做了。”林溪哼了一聲,往椅子上一坐,架着胳膊生氣。誰還沒點兒難堪的過往,能不能不要總提!
蘇钰淵起身,走到林溪面前,伸手揉了揉林溪腦袋,笑着道:“好了,這麽點小事犯得着生氣,嗯?我以後再也不吃粥了,可成?”
林溪把他的手拍開,站起身一扭一扭走了。
到了廚房,林溪巡視了一圈想看看有什麽食材。
之前林溪來發過喜糖和賞銀,和藹又可親,廚房的管事和廚子們也不躲,都好奇地圍成一圈看熱鬧。
聞信趕來的丫鬟石竹忙上前:“王妃,您要做什麽,奴婢來。”
其他的丫鬟婆子還好,她還可以找出各種事給她們去做,讓她們忙起來。可她這個貼身大丫鬟,本該伺候在林溪左右,可卻總是被主子抛下,感覺不到自己存在的價值,總是忍不住心慌。這不一聽見林溪回府來了廚房,就跑了過來。
林溪擺擺手:“王爺他非要吃我親手做的,你在一旁看着就好。”
林溪看了一圈,最後決定做一碗手工面。主要是別的她也不太會,怕做不好。但和面揉面的力氣她還是有的。
一聽林溪要做面,廚房忙活起來,舀水的舀水,倒面的倒面,沒一會兒一定比例的面和溫水就都擺在了林溪面前的案板上。
林溪洗了手,讓石竹給她挽了袖子,把面和水倒在一起,拿筷子攪勻,就開始上手揉面。
林溪力氣比一般姑娘家要大些,又是只做一個人的分量,面不多,揉起來很輕松,不過片刻就揉好了。
廚房衆人見林溪揉得有模有樣,一個勁兒地誇贊:“王妃真能幹!”“王妃這面揉得可真好!”“我就沒見過這麽會和面的人,這面和的,不硬不軟……”
聽着這一聲聲誇大的恭維,林溪兩手只手上沾着白面,林溪直想笑,可時刻記得自己凄苦的人設,只是低着頭不停地捶着面。
好半晌,林溪總算把那一塊面給揉好了,把面攤在案板上,拿盆扣着先饧着。
林溪洗幹淨手,拿起一旁鋒利的菜刀利落地耍了兩個刀花,唰地砍在菜板上:“拿新鮮的牛肉來,我來做肉醬。”
蘇钰淵坐在外間椅子上舉着一本書看着,面無表情,可視線時不時地掃向門口。許久不見林溪回來,蘇钰淵微微蹙了下眉,吩咐呂遷:“去廚房看看。”
呂遷應是,轉身正準備走,就見衛通托着一個盒子走了進來。
“這什麽?”呂遷問道。
衛通小聲說:“皇上差人送來的,說是給主子的,我也沒敢打開看。”
呂遷點頭:“既然是皇上送來的,那給主子拿進去吧。”衛通點頭,把盒子放在了蘇钰淵面前的桌上。
蘇钰淵把二人的對話聽了進去,漫不經心地翻了一頁書,語氣淡淡的:“打開。”
衛通應是,把盒子的蓋子掀開,當盒子裏面那一碗糊了的面躍進視線時,衛通臉色大變,忙把蓋子蓋回去,端着盒子就要走。
“拿回來。”蘇钰淵把書丢在桌上,冷聲說道。
“主子,這定是弄錯了!屬下拿去丢了!”衛通緊緊抱着盒子往後退了兩步。
“不要讓我再說一遍。”蘇钰淵聲音發冷。
本在等在門口的呂遷見狀忙走過來,從衛通手裏搶過盒子放回桌邊上,把蓋子打開,看了一眼也是臉色大變,只猶豫了一瞬卻沒有把蓋子蓋回去,只是忐忑地看着蘇钰淵。
蘇钰淵看着那一碗糊了的面,臉色陰沉如水,一雙鳳眸中滿是怒氣。
半晌,蘇钰淵手一揮,整個盒子飛出去砸在門口的地上,瓷碗摔爛,面扣在地上,半生不熟的溏心雞蛋黃流了一地。
林溪提着食盒剛一進門,一碗面就扣在了她的腳前,吓得她往後退了一步,忙擡頭去看蘇钰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