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85

林溪點頭, 聲音嬌嬌軟軟,溫柔異常:“哥哥,你說, 我聽着呢。”

蘇钰淵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純淨眸子, 突然又沉默了。林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蘇钰淵,并不催促, 靜靜地等着。

蘇钰淵把林溪的臉按進自己懷裏, 沉默了一瞬, 終是艱難開口,嗓音低沉暗啞:“溪兒,我的血是髒的, 我本不該,出生在這人世間。”

果然如此!林溪心中心疼不已, 想擡起頭來否定他的說法, 安慰他, 可剛動了一下又被蘇钰淵按回懷裏動彈不得。

蘇钰淵又沉默了一會兒,再次艱難開口,接着說道:“當今聖上還是太子之時……”

原來, 興炎帝年少還是太子之時,與蘇钰淵的母妃娴妃江靜娴在一次宮宴上相識,二人一見鐘情。那之後又見了幾次, 情投意合, 私下裏互換了信物,定了終身。

年少的興炎帝去尋了先皇坦言相告, 說為自己選中了太子妃。

先皇是個靠武力打下江山的莽夫,沒讀過什麽的書,控制欲一向很強。上了年紀之後不僅變得昏庸好色, 更是喜歡把一切權力都緊緊攥在手裏,生怕被人奪了權。

聽聞年少的興炎帝居然敢越過他這個天子,膽敢為自己私下定了太子妃,先皇異常不悅。

當時正值邊關戰亂,先皇就對年少的興炎帝說等他帶兵打了勝仗,擊退來犯的安國,大軍班師回朝之時,就為二人賜婚。

年少的興炎帝得了承諾,興沖沖帶兵出征。興炎帝是個有勇有謀的将才,加上有安陽侯這個得力猛将的輔佐,大軍一路披荊斬棘勢如破竹,把來犯的安國敵軍一舉擊退。

年少興炎帝作為太子的聲望空前絕後地高漲,傳回京城,滿朝文武都對太子贊譽有加。看着滿朝文武談起太子時的崇拜和尊崇,先皇生起了深深的危機感。下令讓帶兵打過安國邊境,繼續帶兵猛追的興炎帝退兵。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興炎帝和安陽侯這一對年輕搭檔正打在興頭上,并沒有按照先皇接二連三的的旨意掉頭,而是一路直接打進了安國的皇宮,直接把安國給滅了,把安國的疆土整個納入大興朝的疆域。

先皇的旨意接二連三的被興炎帝違背,雖說打了大勝仗,擴了無數疆土,可先皇對興炎帝的忤逆已經忍無可忍。

為了懲戒年少輕狂的興炎帝,讓他清楚到底誰才是這大興的主子,先皇腦袋一抽,下了一道旨意,直接把蘇钰淵的母妃江靜娴強行納入了後宮。

江靜娴的父親是個禮部四品文官,并沒有什麽實權,雖不情願自家花朵一般的姑娘進宮侍奉年老體衰的先皇,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江家卻也是不敢違抗聖旨。

Advertisement

等興炎帝滿面春風帶着得勝的大軍回朝,剛一進京,就得知心愛的女人已經成了自己父皇的妃子。

這一消息簡直如晴天霹靂,興炎帝怒不可遏,沖冠眦裂,仰天長吼一聲,從身旁護衛身上抽出一把大刀,朝着皇宮的方向就策馬狂奔。

還是安陽侯林至明見狀不好,招呼了幾名将領,直接把年少的興炎帝攔了下來,直接打暈抗回了太子府。

等興炎帝醒來,聽聞先皇在宮中安排好了禁軍等着他,才知自己躲過了一劫。冷靜下來,父子親情在興炎帝心中蕩然無存,只剩下憤恨和暴怒。

尤其是在之後的進宮拜見之時,見到被為老不尊的先皇特意叫來的娴妃那如枯木死灰般的模樣,興炎帝再也忍受不了奪妻之恨。

一向沒有違背之心的興炎帝狠心使了些手段,讓先皇從此一病不起。之後,興炎帝尋了個機會偷偷見了娴妃一面。

心心相印的少年男女,一見面,就撕心裂肺般地抱頭痛哭,哭過之後也不知是情難自已,還是刻意抱着報複先皇的心态,總之二人發生了關系。

沖動過後,娴妃娘娘哭着和興炎帝商量好來世再做夫妻,此生不再見面,興炎帝也是流着淚說好。

可沒成想,就那一次,娴妃娘娘就懷上了孩子,也就是蘇钰淵。

二人都心知肚明,那時候先皇已經病卧床榻多日,人都起不來床,這孩子自然是興炎帝的。

娴妃娘娘慌了神,又覺得自己犯下了罪孽,哭過之後找了白绫就要上吊,卻被知情的貼身宮女救了下來,又托人給興炎帝送了信。

興炎帝知道後卻是異常高興,連夜趕了來,抱着戰戰兢兢流淚不止的娴妃娘娘許下了承諾。承諾她等他登基,給不了她皇後的位置,也一定給她貴妃的位份。

興炎帝又一再央求她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也要好好活着,又特意安排了人到娴妃宮裏日夜照顧她守着她,更是用了一些藥物,讓蘇钰淵早産了些時日,這樣就把身世按在了先皇頭上。

就這樣,蘇钰淵順順利利生了下來,之後沒多久先皇駕崩,興炎帝登基,沒多久迎娶了當今的皇後,也就是太子的生母。

興炎帝登基之後,把娴妃娘娘和蘇钰淵留在後宮,好生相待,也因此,皇宮私下裏起了些流言蜚語。娴妃娘娘無意聽到一次,那之後整個人開始消沉憂郁,緊緊關閉宮門再也不出。

興炎帝查明前因後果,私下處置了嘴碎的宮人。可娴妃娘娘卻不想自己兒子受人非議,那也後再也沒見過興炎帝。更是在一年多之後,終是受不住良心譴責,給興炎帝留了一封秘信,一挂白绫了解了自己悲劇的一生。

興炎帝按照娴妃娘娘心中所求,把她葬在了一處風景優美的山上,沒有立墓碑。

娴妃娘娘還在信中要求興炎帝把蘇钰淵送出宮去,送到她娘家哥哥那裏養大,只盼他平安喜樂一生就好。可興炎帝卻舍不得,以照顧幼弟的名義,把蘇钰淵抱到了自己身邊,親自撫養教導他長大。

蘇钰淵對興炎帝這個如父如兄的兄長很是親近,連帶着對皇後這個皇嫂,和太子這個皇侄都很好,宮裏宮外處處維護太子。

年少時更是放出話去,要為興炎帝這個皇兄和太子這個皇侄做一輩子的大将軍,守護好大興江山,看護好大興百姓。

一切都很美好,直到蘇钰淵無意中看到了娴妃娘娘的那封絕筆信,少年蘇钰淵的世界崩塌了。父親變成爺爺,兄長變成父親,他的存在是個天大的笑話,驚世的錯誤。

他發瘋了一般暗地裏查訪當年的事情,終于把事情查清了,他也幾乎瘋了。那之後性情大變,再也不肯叫興炎帝皇兄,也不讓太子叫他皇叔,可卻死死守着這個秘密,身邊的人,也就當年參與了調查此事的呂遷和衛通幾個親信知情。

那之後,他去了邊關,一去多年不回。跟發了瘋一般,沿着大興邊境一路征戰,把大興的鄰國都打得老老實實,讓鄰國一聽到蘇钰淵的名號就聞風喪膽。可不管興炎帝發了多少次诏書诏他回宮,他就是不再回京。

可興炎帝卻是絲毫不介意,不但沒有絲毫不悅,反倒是大批賞賜送過去。更是在一年之前微服私訪去了邊關,就是為了見蘇钰淵一面。

而在一年之前,太子開始頻繁出手刺殺。蘇钰淵派人回京查明原因,原來皇後和太子知道了真相。

念及二人一起長大的舊情,和興炎帝對他的養育之恩,蘇钰淵一開始還忍讓,每次只是把刺客解決了,并沒有對太子出手。

可這半年來,不知為何太子卻失去了耐心一般,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力量,居然還把手伸到了軍中。

還通過劫持了蘇钰淵身邊一個護衛的父母妻兒要挾他背叛蘇钰淵,這一次,太子差點兒得手,蘇钰淵重傷,繞了個大圈子兜兜轉轉繞到了江東城。

那之後的事情林溪都知道了,蘇钰淵沒有再說,鳳眸低垂,手輕輕地撫在林溪背上,沉默了。

林溪乖乖巧巧安靜地聽完了,心中百味雜陳,但更多的,是對蘇钰淵的心疼。

她從蘇钰淵懷裏擡起頭來,兩只手捧着他的臉,語氣嚴肅又鄭重:“蘇钰淵,你給我聽好了,我不管別人怎麽看,但在我林溪這,你是這世上最最最幹淨的人,最最最好的人!”

蘇钰淵眼波微動,盯着林溪一字一頓的問道:“你不嫌我髒?”那聲音聽着平穩,可放在林溪背後的手卻微微發僵。

見一向風輕雲淡的蘇钰淵,罕見地露出一絲不易差距的小心翼翼,林溪心疼不已,可又不想表露出絲毫憐憫,她怕惹得蘇钰淵此刻敏感脆弱的心更加受傷。

林溪按照以往的習慣,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兩只手摸上蘇钰淵的耳朵用力一揪,鼻子往前湊,左嗅嗅右嗅嗅,上聞聞下聞聞,略帶嫌棄地說道:“是挺髒的,今兒你還沒洗澡呢吧,又喝了酒,可怪臭的。”

“……”蘇钰淵沉默着沒接話,可漂亮的鳳眸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彎出了一個弧度。

林溪從蘇钰淵懷裏起來,下了地,跟個漢子似的一只腳踩在榻邊,胳膊往曲起的腿上一撐,語氣豪邁:“走,大兄弟,姐帶你回屋,給你洗個澡,洗完你就徹底幹淨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