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荒唐平妻

與方清在一起幸福的過了幾十年之後,葉嫦雪在他的懷抱裏閉上雙眼,微笑着停止了呼吸。再睜眼時,已經又是換了一個世界了。

七公主趙婉徽的癡怨之氣,早在與文家斷絕關系的時候,就已經完全消散了。以後的歲月,她純粹就是在享受生活了。

這樣的日子過起來,實在是幸福極了。仿佛只是轉瞬間,他們就已經白頭偕老了。

沒有算計,沒有争鬥,每一天都像是泡在蜜罐子裏一樣。對于葉嫦雪來講,實在是美好得不可思議。當她再次醒來,感覺到自己換了一個身體的時候,那種悵惘與不舍,使得她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許久之後,她方才徐徐吐出一口長氣,開始打量起身邊的環境來。

樸素的青色紗帳,簡單的素色被褥。她躺在床上,身上沒有什麽熱氣,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一陣眩暈感陡然傳來,這個身子的經歷,開始逐一在葉嫦雪腦海裏呈現出來。

原身名叫魏慧娘,出身于商戶之家。在她十六歲的時候出嫁,丈夫名叫袁修,當時,是一名普通的書生。

即便只是有着秀才的功名,當時的袁修,也不大願意娶一名商戶之女。奈何他家境貧寒,需要銀錢來繼續讀書和趕考。于是,家資豐厚又美色出衆的魏慧娘,便成為了他的妻子。

婚後的魏慧娘恪盡妻子的本分不說,還将自己的嫁妝拿出來供袁修讀書和打點關系。漸漸的,幾乎将自己的嫁妝全部貼了進去。

成婚三年之後,袁修中舉。繼而,在京試中大放異彩,被欽點為探花。而這個時候的魏慧娘,對于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于是,在本朝大長公主之女彩雲郡主看中他想要嫁給他的時候,欲拒還迎,引得彩雲郡主更是心動不已,非君不嫁。到了這個程度之後,他方才坦言,自己在家鄉,還有一名結發妻子。

彩雲郡主對袁修一往情深,寧願自降身份與人共侍一夫,也要嫁給他。

而為了自己的名聲着想,袁修是不會抛棄結發妻子的。

于是,在彩雲郡主的絕食抗争之下,大長公主不得已點了頭,将她嫁給了袁修。魏慧娘由正室妻子,變成了荒唐可笑的平妻。

與郡主共侍一夫,可想而知,娘家無人撐腰的魏慧娘,過的是什麽日子。與其如此,倒不如當初被休棄呢!

自從彩雲郡主嫁進來之後,這當家理事的,自然也就該是她這個正妻了。魏慧娘雖然有平妻的身份,但是手上沒有半點權力,便只能任人磋磨了。當家主母想要明裏暗裏磋磨一個無依無靠的人,那還不容易?

分給魏慧娘的東西,都是表面上光鮮,其實爛糟透了的。廚房裏給她端來的吃食,也是如此。家裏的奴才們她全部都指使不動,就連一個三等的婆子,也敢給她臉色看。她若是不小心生病了,那麽雖然給她看病的是彩雲郡主特地請來的太醫,但是那抓來的藥材,卻肯定是不對症的。要麽多了幾味,要麽少了幾味。如此一來,她的身子也就漸漸衰弱下去。好不容易懷了兩次身孕,卻都不知怎麽的就流掉了。說起來,似乎都是怪她自己身子不好,留不住孩子。傻乎乎的魏慧娘,還為此對袁修心有愧疚,覺得是自己的錯。要不是有一次無意中聽到了彩雲郡主與她心腹丫鬟的對話,她還不知道,自己兩次小産,都是彩雲郡主下的手!而此事,袁修也是知道的,卻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說到底,他覺得自己只要不休棄魏慧娘,就已經是對得起她了。受點委屈,算得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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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完了原主的經歷,感覺着胸口濃重的癡怨之氣,葉嫦雪不禁感嘆,這世上,真是什麽人都有!袁修這個渣滓,也不想想,若是沒有魏慧娘,哪兒會有他的今日?這彩雲郡主也是無恥,明知道對方有妻室,還是要糾纏着不放。若不是袁修想要好名聲,恐怕求皇帝賜死魏慧娘這樣的事,她都幹得出來!

更加令人痛恨的事,還不止于此。就在不久之前,魏慧娘的娘家被商場對手誣陷,偷賣兵器給敵國,一家子都下了大獄,等候處斬。無奈之下魏家送信給袁修這個女婿,懇請他出手幫忙。也無需以權勢壓人,只要幫着查出真相就行了。實在是,他們是被冤枉的。商人雖重利,但是背叛自己國家的事,他們是打死也不會去做的。

袁修任職于吏部,剛剛升任右侍郎一職。随手幫個忙,實在并不是難事。畢竟誣陷魏家的也不是什麽權勢滔天的人物,不過同樣是個商戶人家而已。可是袁修在彩雲郡主的挑唆之下,故意挨延着遲遲不肯出手。等到魏家一家子都被處斬之後,方才假惺惺的對着魏慧娘流了幾滴淚,并遣人去給魏家一家收屍安葬。就這樣的行為,竟還被人贊揚有情有義。而這邊魏慧娘得知娘家一家子都死光了的時候,當場就吐出幾口血來,昏迷了過去。直到現在,葉嫦雪到來之後,方才蘇醒過來。

殺子之仇,滅家之恨,不共戴天!忘恩負義,狼心狗肺,死有餘辜!

歷經兩次小産和滅家之痛,還有數年來明裏暗裏的折磨,魏慧娘的這具身體,已經是風中燭瓦上霜,拖不了多久了。要報仇,消弭掉心中癡怨之氣,必須得要盡快了。

該怎麽辦呢?

葉嫦雪從床上坐起來,有些吃力的走到榆木桌子旁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冰冷的茶水慢慢喝着,開始思忖起來。

可憐她如今這般虛弱,這屋子裏,竟然連一個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沒有。可見她在這府裏的地位,可見那掌家之人的狠心。

悄悄出去告禦狀?

按本朝規矩,告禦狀之前,不論男女老少,必須先滾釘板,再打上二十大板,方能得見天顏。魏慧娘這身子,怕是撐不到那個時候的。再者,即便真的見到了皇帝,就憑彩雲郡主是大長公主寵愛的女兒這一條,皇帝真的會給她做主嗎?只怕即便是給她做主,也不過是不痛不癢的訓斥幾句,再責令袁修好生對待她就行了。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她要的結果,是血債血償!

思及此,葉嫦雪那張消瘦至極卻仍能看出從前些許美色的臉上,露出一個帶着惡意的微笑來。

該怎麽做?

偷偷在懷裏揣上一把刀,趁着他們不注意的時候,一人給他們捅上幾刀?

魏慧娘的身子太過虛弱,這個法子不可行。說不定剛拿出刀來,就被制住了。

她能想到最簡單直接也最可行的方法,就是下/毒。

讓那渣男跟賤女,做一對同命鴛鴦去吧!

□□這種太常見又很容易試出來的毒/藥是不行的。從魏慧娘的記憶中看來,彩雲郡主從皇家帶來的規矩,是每次用餐前都要用銀針試毒。所以,凡是能用銀針試出來的普通毒物,都是不可以的。

那麽,這就需要搞到不常見的,用銀針試不出來的毒/藥了。

可是,魏慧娘自從娘家全家被斬首之後,就再也沒有其他可以信任的人了。哪裏來的途徑,可以搞到稀有的毒/藥呢?

……似乎每一次穿越,都有方清的存在。如此想來,這個世界,也是有他的,對吧?

對于她的請求,即便是方清又再次忘記了她,她相信,他依舊是不會拒絕的。

在腦海裏回憶了一下這府裏可用的人,葉嫦雪站起身來,走到妝臺前打開了那掉了漆的螺钿描金黑漆妝匣。原本是一匣子滿滿當當的各色珍貴首飾,卻在當初供給袁修讀書的時候,幾乎都給典當了。如今,裏頭只剩下寥寥幾件看得過去的了。葉嫦雪撿起一根雲頭金簪子,揣在了袖子裏。

慢慢的走出屋子來到院子裏,正好看到了要找的人。那身穿綠襖青裙的小丫鬟拿着笤帚,正打掃着地上的落葉。金黃色的落葉被堆成一小堆一小堆的,乍一看去,好像是地上開出了金色的花朵。

她是初雪,負責這一片灑掃的三等小丫鬟。心底還算不錯,曾經幫着原身抓過藥,端過熱水,也不像其他勢利眼一樣,非得魏慧娘給了錢才能支使得動。

看到葉嫦雪慢騰騰的走過來,初雪停下了打掃的動作,擡眼露出一個微笑:“魏姨娘,你能起身了?”

說起來魏慧娘是平妻而不是小妾,應該也被稱為太太或者夫人的。可是彩雲郡主為了折辱她,令家裏人都喚她做姨娘,實在是一種羞辱。

葉嫦雪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勉強可以起來了,還得多虧你幫我去外面抓來的藥。”說着,她從袖口裏取出那支雲頭牡丹紋的金簪,塞到了初雪的手裏。

初雪看着手裏沉甸甸的金簪子,不由得吃了一驚,連忙推拒道:“這也太貴重了,姨娘有什麽事盡管吩咐就是,何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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