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自從天氣漸漸涼下來後,老烏龜便開始了冬眠。
前幾年也是這樣,每到寒冷的季節,蘇蘇就知道龜爺爺要睡覺了,而且他會睡很長時間,一覺睡到春暖花開才會醒。
以前蘇蘇還小,剛出生沒多久時,也會被龜爺爺壓在貝殼裏睡覺。
反正只要靈氣充足,她就可以不用進食。
不過蘇蘇閑不住,經常趁着龜爺爺冬眠,自己偷偷跑去外面玩。對小奶龍來說,冬天雖然很冷,但也是她最喜歡的季節了。
蘇蘇巴拉巴拉給弑天講龜爺爺,最後拉出小貝殼給他看:“爸爸你看,龜爺爺在這裏面。”
魔龍紅眸微眯,神情懶散,看了看那小貝殼,随即不感興趣的撇開眼。
原來“龜爺爺”就是只小烏龜,還不會化形。自認天下無敵的弑天并不将他放在眼裏,反而對那貝殼更加上心。
還有小奶龍挂在手腕上的金環,也被他察覺出一些特殊來。
見爸爸看自己的小鈴铛,蘇蘇晃了晃小手,鈴铛丁零當啷的響起:“這是爸爸給我的小鈴铛,蘇蘇沒有弄丢哦。”
小家夥把玩着鈴铛,弑天神色不動,深邃眸中卻滑過一抹深思。
之前還以為這小龍是龍族哪個先輩留下的孩子,可那自成一界的貝殼、有着強大防禦能力的金環,看起來卻并不像是龍族的手筆。
靈界雖有煉制法器之術,但自從萬年前的神魔大戰後,許多傳承便斷絕了。
如今能練出這般法寶的,也就只有人族的煉器大能,還需要無數的天才地寶作為原料。
況且龍族強悍無匹,又極為傲慢。這個種族大都不重視外物,他們每一個本身便是大殺器,皮糙肉厚武力值又強大,并不屑于法器之類的輔助□□物。
這孩子身懷異寶,也不知從哪裏來的。
弑天對二人假父女的關系心知肚明,小奶龍卻絲毫不知,全心全意将他當成了自己爸爸。
兩人走在街上,一個是黑袍紅眸的俊美男子,一個是白嫩可愛的小女娃,頗為引人注目。很快就有小販在附近徘徊,呦呵着“糖葫蘆”“雲片糕”“炒板栗”。
本意是吸引小孩兒,好讓父親買。結果這對父女截然不同,抱着娃的父親頻頻掏錢,讓那小娃娃幫忙拎袋子,自己在一旁吃的不亦樂乎。
“爸爸,你還沒有吃飽嘛?”
小奶龍懷裏堆着一堆吃的,弑天一手抱她,一手騰出來吃東西。
一口吞下一根炸肉串,弑天終于停住嘴。
眼角餘光瞥到周圍人異樣的眼神,弑天陡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個孩子的“父親”,而父親需要有個父親的樣子。
男人不耐的蹙眉,“啧,吃飽了。”
當爹真麻煩,還得注意形象。
算了,還是早點回無盡海吧。
魔龍脾氣一向不好,想法說變就變,他心意一改,也不耽擱時間,一路沒怎麽停留的帶着小奶龍往南行去。
從前他願意慢吞吞的走路吃美食,現在身邊有只麻煩的小龍,便不方便在外逗留,只好變成原形在天上飛。
火紅的巨龍翺翔天際,好像一條長長的紅色綢帶。小奶龍坐在他頭上,感受着身邊呼嘯而過的風,穿過軟綿綿的雲朵時,還會好奇的伸手摸一摸。
小奶龍扶着龍角,望着眼前一片廣闊無垠的天地,幼小的心靈也變得空曠起來。
回想這些日子經歷的事情,那些悲傷的、複雜的情緒一點點從她心中淡化,只留下純然的快樂與滿足。
小小的孩童趴在紅龍的頭頂,慢慢閉上眼睛,不知不覺間睡着了。在她身下,紅龍輕輕噴了一口氣,漸漸放慢了速度,飛的更加穩當。
當初與曳姬一起時,從北梁山到極北雪原花了五天,這次和魔龍弑天一行,卻只用了兩日時間。
再次回到北梁山附近,那個小小的門派,雖然只過去了幾天,但因為中間發生了不少事,蘇蘇總感覺好像過去了很久似的。
蘇蘇熟門熟路的跑向小客棧,客店裏的老板如往常一樣,坐在門邊的櫃臺後打盹,客店裏空蕩蕩沒有幾個客人。
“狗子哥哥!狗子哥哥!”
稚嫩的孩童聲音将他喚醒,老板一個激靈擡起頭,就看到一襲黑紅長袍裹着的高大男人。在這靈界中,各色各樣的人都有,妖魔也不少見,老板也算見多識廣,卻依然被這人吓了一跳。
男人烏發披散,神情并不十分兇惡,只是瞧着懶洋洋的,沒多少精神的樣子。一雙暗沉的紅瞳,被鴉羽般的長睫遮掩了一半,其中深藏的戾氣卻仍洩露了一絲,叫人忍不住心驚膽戰。
“這、這位客人……”老板戰戰兢兢上前招呼。
這時,一張白嫩嫩的小臉從櫃臺下冒出來,老板認得,這是前幾日接待過的小女孩,和客棧裏做事的小桑還是熟人。
當時與她同行的那位仙子,可是極為漂亮呢。
“叔叔,狗子哥哥哪裏去啦?”
小奶龍喊了幾聲,不見人應,便來問人。
見那俊美男子并不言語,只在一旁看着,老板心下稍安,笑道:“小桑啊,今日客少,他應是去山上了吧。”
“去山上做什麽?”小奶龍有些疑惑。
老板解釋道:“小桑資質不行,便也格外努力,山上有個演武場,他經常去那邊看宗門的弟子練劍呢。”
這裏的小宗門叫梁山宗,聽聞是許久許久之前,一位從北梁山那邊爬過來的道人立的門派。那道人修為粗淺,之前不過是個普通的山野道士,懂得一些呼吸吐納之法,一直在尋找真正的修行之道。
可惜凡俗界靈氣匮乏,他苦修數年修為不得寸進,又不知從哪裏聽聞傳說,便抱着必死之心獨自翻越北梁山,來到靈界地域。
那道士剛來靈界,便為這裏濃郁的靈氣欣喜若狂,幹脆留在北梁山背面突破境界,此後又從周圍一些路過的修士口中摸清楚了靈界的情況。
原來他一直生活的地方只是小小一隅,外面還有這般大的世界。
心懷感念之下,道士在靈界游歷一番,闖了幾個遺跡,得到一些修行的法門,随後在這裏建立了個梁山宗,時不時翻過北梁山,去凡俗界帶回幾個有資質的孩子。
這梁山宗由此慢慢的發展起來,由最初的小貓三兩只,變為如今上百人的修行宗門。
大概是因為梁山宗的修士都是從凡俗界帶回來的,所以他們下山歷練,也都會往凡俗界走一遭。
如桑冬湛這樣沒有資質的孩子,梁山宗內并不少見,大都住在山腳下的村落裏,像普通人那般耕作勞動過一生。客店老板便是一個,他資質差,如今已經修到頭了,于是開了個客棧每日混吃等死。
但看桑冬湛倔強不認命,他也忍不住心中憐憫。時常讓他歇息,叫他上山去看那些弟子練劍。
山上的演武場對山門內所有人開放,不論是修士還是普通人,這也是當年那開山的祖師爺立的規矩。
祖師爺說了,無人不想求長生,只要有心便可入梁山派。
只是自祖師爺仙去後,由于修行資源短缺,如今的梁山派也慢慢開始有了入門要求,像是五靈根這樣的資質,就算再怎麽刻苦也無法加入門派。
從客店老板哪裏得到消息,小奶龍又馬不停蹄的拉着弑天上了山。
演武場很好找,循着刀劍之聲看過去,就找到了。
那是半山腰的一處平地,平地鋪着一塊大石頭,好似一整塊巨石被削成兩半。
演武場內有練習術法的弟子,也有互相比鬥的弟子,桑冬湛站在演武場邊,目不轉睛的盯着一位練劍的少年。
那少年行雲流水的舞完一套劍法,收劍歸鞘時瞥到一旁的小男孩,臉上不禁浮現一股子傲慢與輕蔑來。
“桑冬湛,我這劍法,你天天來看,看的懂嗎?”
少年高聲說着,也将周圍人的目光引了過來。
原本安靜旁觀的小男孩,一下子暴露在了無數弟子的眼中。
“這是哪裏來的孩子?還沒學會引氣吧?”
“好像是越師兄從那邊帶來的,是個五靈根,沒人收他。”
“五靈根啊,那是最廢的資質了,仙途無望了。”
衆人的議論窸窸窣窣傳來,男孩緊緊抿住唇,轉身便想離開此處。
那舞劍的少年又道:“別走啊,你看了這麽些天,可學到了幾分?不如你來舞一舞,若是學到一星半點,我便為你在師尊面前說兩句好話,怎麽樣?”
少年師尊乃是一劍修,當日桑冬湛初入山門,見那仙長在演武場練劍,當場跪地請求拜師,卻被那仙長以資質太差為由拒絕了。
盡管知曉這少年并不喜歡自己,可這一句不知真假的承諾,依然令桑冬湛停住了腳步。
他想學劍,很想很想。
那天,他在這裏看到那舞劍的仙人,一劍既出,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清光四射、皎若寒星,那一劍的風華,只一眼便迷了他的心神。
看着那瘦小的男孩慢慢走回來,少年毫不意外的笑道:“我這劍恐怕你拿不起來,那邊有一根樹枝,你不若用那樹枝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男主!真*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