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晴光真人,靈界當代絕頂劍修,也是所有劍修的向往。

聽聞他曾得到劍神傳承,劍術精湛,劍法高超,于劍道一途有着至深的理解。

晴光真人常在雪山之上練劍,有時恰逢風雪天,他一劍出時可破碎虛空,劃破頭頂厚重的陰雲,出現風雪驟停、晴光乍現的景象,于是被稱作晴光真人。

皓空真人有幸曾遠遠見過那一幕,彼時他初出山門,在廣袤的天元大陸上歷練,第一站便是遙遠的凜冬城。

為了看一眼心中的劍道聖地,皓空真人跋山涉水朝聖一般來到了寒冷的凜冬城,他不是寒星派弟子,不被允許上雪山,只能居住在城中。

凜冬城滿城劍修,即便未曾瞻仰晴光真人容顏,這一行也令他收獲良多。

即将離開那日,暴雪紛飛,皓空走在漫漫風雪中,突然感到一陣凜冽的劍意自天際蔓延開來,一抹璀璨銀光映射大地,将陰沉的天空斬開一條縫隙。

那是何等強大的劍意,那是何等離奇的場面,皓空呆立原地,他看着銀光散去,天空上的烏雲緩緩裂開,耀眼金光自裂縫中傾斜而下,好似一道金色的瀑布,又好像一扇通往天上的大門。

從此那一幕深深刻在這初出茅廬的劍修心中,時不時翻出來參悟回憶,至今不敢忘卻一星半點。

梁山派內最是嚴肅古板的皓空真人,一張臉激動的發紅,雙眼中盡是狂熱的崇拜,他由衷的對桑冬湛道:“晴光真人願收你為徒,是你的造化,絕對不可錯過!我與晴光真人一個天一個地,不敢奪人弟子,今日是我等無緣了。”

桑冬湛不知他口中的晴光真人是誰,但只聽其描述,也猜到應該是個了不得的厲害人物,心中自是一片歡喜。

他微微抿着唇,黑眸明亮的回道:“多謝真人。”

周圍那些弟子們,有的聽說過晴光真人的名號,互相議論過後看向桑冬湛的眼神都變了。之前是看一個普通人的高高在上,現在則是羨慕又敬畏。

宋景更是目眦欲裂,雙眼嫉妒的發紅。

原本不過是個門都入不了的小孩子,他随随便便就能欺辱,怎麽一眨眼就被晴光真人看上,要去做晴光真人的徒弟了呢?

若真成了晴光真人的弟子,往後再見,就真成了一個天一個地了。只不過到那時,天是桑冬湛,地便成了他宋景。

宋景恨的牙都咬出血,卻不敢輕舉妄動。不僅是師父,旁邊那紅眸男子,叫人看一眼都感到危險。

弑天毫不在意這些人頻頻投過來的視線,他自視甚高,向來自認這世間唯吾獨尊,無人值得他關注。

見小奶龍抱着那“狗子哥哥”不放手,親昵的不得了的樣子,弑天暗嗤一聲,不耐煩的道:“走了,別磨磨蹭蹭的。”

他提溜着小奶龍後衣領,将她拉到自己身旁。

小奶龍當然發覺不了魔龍暗戳戳的小心思,快樂的沖桑冬湛招手:“狗子哥哥,我們快走吧!”

桑冬湛向皓空真人道完謝,便不再看其他人一眼,轉身追着小奶龍而去。

一大兩小三人正要離開演武場,身後突然傳來一道陰陽怪氣的嘲諷:“桑冬湛,你可要當心,你身邊這兩人似乎都是妖族,晴光真人何等人物,豈會聽妖族之言?你可別被騙了。”

小奶龍騰的跳起來,轉身想反駁那說話的人,卻被桑冬湛拉住了小手。

小小的少年側過臉,冷冷的看了宋景一眼,擲地有聲道:“我相信她。”

他相信蘇蘇,他一見她便喜歡,不管她說什麽他都信。

蘇蘇幫助了桑木村,救了全村的人,如果沒有蘇蘇,他的村子肯定早已不複存在。也是蘇蘇讓他知道了世界何其寬廣,他不必一生拘于那小山村中。現在她找到了親人,也沒有忘記他,還為他去求晴光真人。

在桑冬湛心裏,蘇蘇是除了父母之外,天底下最好的人。

弑天倒沒注意這些人類的勾心鬥角,他只覺得自己被看低了,寒夜那個老不死的,讓小奶龍叫他哥哥也就罷了,在這些人眼裏,難道他弑天還比不上寒夜?

魔龍雖覺憤怒,倒不會跟他們計較,這些人太弱了,在弑天眼裏宛若一只只擡手便可碾死的螞蟻。

“哼,無知人類。”

弑天冷哼道,一手将小奶龍提到懷中,另一手袖袍一卷,便将桑冬湛卷了起來。

随後招呼也不打一聲便身化長龍,一條赤鱗巨龍突兀的出現,盤旋在空中,威風凜凜地揮舞着龍爪,碩大的紅瞳泛着冰冷無情的光芒,他瞧了那些人一眼,吓的梁山派人一個個面色如土。

巨龍一擺尾,瞬間直入雲霄,揚長而去。

演武場被他騰起的飓風吹過,梁山弟子們面面相視,俱是手軟腳軟,一時半會話都說不出來,其中尤其以那放狠話的宋景為最,他被一道風掀翻在地,半晌都沒爬起來。

“那是、那是魔龍弑天!?那位嗜血妖尊弑天?!”

“不錯,如今世間只有一條龍,便是那妖尊魔龍弑天了!”

“他竟會出現在此,桑冬湛如何認識他?聽聞他殘酷嗜殺,我等算是剛從鬼門關走過一遭,着實命大。”

“宋景師兄平日裏最是傲慢,這次撞上硬茬,也不知以後魔龍會不會記恨我等。”

“……”

宋景趴在地上,聽着周圍人小聲的議論,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邊演武場上輿聲鼎沸,那邊被衆人熱議的小奶龍與桑冬湛坐在紅龍頭頂,兩個小家夥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講起雙方各自的見聞。

小奶龍的經歷豐富多彩,聽的桑冬湛雙眼放光,他聽她說起常年飄雪的凜冬城,還有那位在山頂練劍的寒夜哥哥,稚嫩的臉上終于浮現孩童的向往,那股子不符合年齡的沉穩也淡去了。

獨自生活無人可依時,桑冬湛不得不快速成長起來,變得成熟穩重。

可當離開壓抑的環境,與小奶龍坐在一起,聽她奶聲奶氣的講故事,他便又悄然忘卻那些生活的沉重,感染她身上那股子快樂與無憂無慮。

“蘇蘇,謝謝你。”小少年真心實意的說道。

“诶?”小奶龍歪了歪腦袋,不懂他為什麽突然道謝,在小奶龍的觀念裏,她喜歡誰,便會無條件的對他好,而不求絲毫回報。

“如果沒有你,我走不到這一步。”桑冬湛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見小家夥一臉懵懂,不禁笑着換了個話題道,“蘇蘇,你爸爸對你好不好?”

小奶龍飛快被轉移注意力,圓嘟嘟的小臉霎時笑開,脆聲道:“爸爸對蘇蘇很好哦!”

她小腦袋點的像小雞啄米,桑冬湛看着也松了一口氣。

只有兩個孩子身下的魔龍,心中很是心虛。

他真不知道自己哪裏對那小家夥好了,害她哭了幾次不說,還差點将小東西丢掉,這會聽着小奶龍在上邊滿口誇贊之語,不禁無比心虛。

以至于聽那人類小崽子對小奶龍說“要是你爸爸對你不好,以後來找狗子哥哥”時,他都忍住了心底的不滿,沒有将這小子掀下去。

不過他對這人類崽子非常沒有好感,看小奶龍和他膩在一起就沒由來的不爽,果斷送走才是最好的。于是日夜兼程連夜趕路,用最快的時間将桑冬湛送到了寒星派。

凜冬城一如既往的大雪紛飛,弑天直沖寒星派,轟的一聲撞向那座蒼茫雪山。

雪山上的防護罩被撞的一個顫抖,不一會兒,山中躍出好幾道白色人影,懸浮在半空之中,皆手持長劍擺出戰鬥姿态。

其中打頭之人便是寒星派掌門,晴光真人寒夜。

見到魔龍,寒夜面色冷凝,神情卻并不慌亂,而是出聲道:“妖尊駕臨,不知為何事而來?”

弑天變為人形,一手撈住小團子,一手提着桑冬湛,幹脆利落的将他抛向寒夜。

“你徒弟,收好了。”

他丢下這麽一句便要離開,卻被小奶龍拉住,小家夥扯着他衣襟,急急看向寒夜真人,沖那邊喊道:“寒夜哥哥,你一定要教狗子哥哥學劍呀,蘇蘇會回來看你們噠!”

孩童軟嫩的嗓音回蕩在雪山之上,久久不散。

寒夜看着自己接過來的凡人小男孩,再瞧一眼那邊跑的已經只剩個影子的魔龍,本就冷淡的面孔越發冷峻了。

當日他确實答應小奶龍,可以讓她口中的“狗子哥哥”來測試資質,若達到标準便會收入門下。

這般想着,寒夜領着桑冬湛進入雪山。

他把桑冬湛放下:“我既然答應給你一個機會,便會遵守諾言。但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的了,我寒星派不留無用之人。”

白衣劍客漠然轉身,沉聲道:“跟我來。”

寒星派很冷,離開魔龍身邊後,這裏的寒冷便如幽魂般無孔不入,桑冬湛被凍的四肢僵硬、臉色青白。

他跟在寒夜身後,走在峭壁上的小道中,一側是嶙峋的山壁,一側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前方人腳步不停,絲毫未曾有放慢的跡象。桑冬湛心知肚明,這是自己必經的考驗。

小少年緊緊咬着牙,目不斜視的望着前面那道雪白人影,一步也不敢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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