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洛北棠洗完澡,找到手機,剛看到開機界面,就蹦出來無數條連環刷屏消息,那效果跟來電震動似的。
大部分都來自于熟人,只有一個陌生頭像,是加上就沒聊過天的任嘉航,也是趕巧,洛北棠剛打開手機,他的消息就發過來,位于置頂群下面的第一位置。
他只發過來一個“嫂子”,後面還跟着一個賤兮兮的波浪號,一看就沒安好心。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洛北棠對任嘉航的印象一般般,概括起來就是個纨绔,不過任家的基因很神奇,再怎麽不務正業,硬件設施都稱得上出類拔萃。
任逸舟不用說了,任嘉航的天賦技能都點在賺錢上,聽說大學也是在藤校念的。但他本人不是很熱衷這事,揮霍起來也沒個度,否則任逸舟早找他投資了,也就沒之後和洛北棠聯姻的事。
洛北棠立馬給他拉進黑名單,手指左滑,删掉聊天記錄,眼不見為淨。
然後她才開始看下面的未讀消息——全都來自一個人。
【洛醫生,救命啊!!!我得絕症了[哭][哭][哭]】
【昨天我回家,準備洗澡,脫完衣服,就發現我的雙腳變成青色!】
[圖片][圖片][圖片]
【昨天我只是去了趟超市買雞蛋,什麽都沒有做!】
【我沒敢去醫院,就怕醫生說要截肢,我才二十六歲,沒談過戀愛,也沒有發財,我不想變成殘疾人!!!】
以上是令狐曈曈昨晚發的,她沒打通洛北棠的視頻通話,手機上也多了幾個她的未接來電。
洛北棠點開那幾張青色腳丫子圖片,将手機往旁邊一扔,無奈地翻了翻眼睛。
她敷了張面膜,然後一邊化妝,一邊戳了令狐曈曈的視頻通話。
令狐曈曈幾乎是秒接。視頻裏她面色不好,氣若游絲:“北棠,你終于起床了啊。”
洛北棠鼻孔看人:“您還活着?”
就算這個角度,洛北棠的顏值依然沒有死角,但令狐曈曈現在沒有欣賞美色的心情,她抽了抽鼻子,可憐兮兮:“這次我聽你的話,沒有百度看病。但根據我掌握的醫學常識,這次我真的活不了了。”
說着,給了她的青色腳丫子一角鏡頭。
洛北棠聽不下去了,手指按着眉心:“行了行了。我知道怎麽回事。”
令狐曈曈臉上露出了類似回光返照的希望之光:“真的嗎?你先說我還用截肢嗎?”
洛北棠沒回答,她翻白眼的額度已經在昨晚被提前透支,這個時候有些無力,問道:“你昨天是不是出門了?”
令狐曈曈:“對呀。”
“那你出門是不是穿襪子了?”
“對呀,天這麽冷,我特意選了個厚的穿。還是我新買的。”
“你的襪子是不是青色系的。”
令狐曈曈回憶了下昨天的事,面露驚訝:“神了!這你都知道?”又驚恐道:“我家裏沒有攝像頭啊。”
洛北棠實在忍不住了:“哪有什麽攝像頭!是你的襪子掉色了,把你的腳染成青色。”
令狐曈曈那邊正驚慌于攝像頭的問題,聽到洛北棠的話,動作戛然而止,僵硬地看向手機,又看了自己的腳丫子,給洛北棠留下了沖向浴室的背影。
洛北棠:“……”
不一會兒,令狐曈曈死而複生地跳到手機前置鏡頭前:“北棠,神醫啊你!”
洛北棠見過的醫學烏龍案例加起來都沒有認識令狐曈曈之後,在她身上發生的多。聽到她的表揚,內心毫無波瀾,就怪自己交友不慎。
令狐曈曈是個電視劇編輯,她有個醫療劇本需要取材,彎彎繞繞地找醫學生做咨詢。
問了一圈,只有洛北棠這個不差錢的費用最低。
兩人聊着一陣子,迅速發展了吃喝玩樂的友誼。可惜劇本因為某些不可抗力流産了。這之後聯系沒中斷,反而越來越熟。
令狐曈曈這人沒別的毛病,只有一個致命點——她是疑病症晚期、疑病症衍生出來的潔癖症,以及被害妄想症三症一體,整天幻想自己的慘狀。
自從知道一點醫學知識,總能找到類似的絕症往自己身上對號入座。每次還都具有迷惑性,像那麽回事。
剛認識的時候,洛北棠也覺得這個姑娘命運多舛,但多問幾句就知道,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這家夥健康得很,每季度雷打不動的全套體檢,各種指标都在正常範圍內,連近視都沒有。誇張點說,洛北棠就沒見過這麽健康的人。
令狐曈曈連大姨媽都是準時準點在每月15號的早上開始,七天後的晚上結束,北京時間都沒她準。
至于洛北棠為什麽這麽清楚,她曾經去過令狐曈曈家裏,客廳茶幾上挂着日歷,每一天詳細寫了她的血壓,體重,頭發絲大約掉了多少根,當然也包括生理期。
洛北棠:“少廢話,發紅包吧。”
令狐曈曈也了解自己是個什麽德行,為了不失去這個朋友,約定只要是她自己弄錯了,就給洛北棠發200塊紅包,讓金錢的力量阻止自己犯神經。
成果看來,不治本,但治标。她已經好久沒犯病了。
令狐曈曈猶豫片刻:“但是我現在頭有點暈,渾身無力是怎麽回事?”
洛北棠:“無力是餓的,餓了會導致你低血糖。”
“……好吧。”令狐曈曈哭着轉賬。“你昨天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沒理我,我等了你一宿。”
“手機被我用沒電了,沒注意。”洛北棠刷眼睫毛。
令狐曈曈昨晚一邊懷着對自己即将逝去的生命的忐忑,一邊趕死線,從編劇群裏得知任逸舟回國的消息,頓時想偏了:“其實不是因為手機沒電吧,雖然我沒經驗,但我懂得。”
令狐曈曈在視頻裏挑着眉毛,笑得少兒不宜,“你一覺睡到下午,任導不愧是男主标配。”
洛北棠手中的眉筆停頓,可有可無地說:“也就那麽回事。”
令狐曈曈最近在寫一個低成本網劇,目前正在攻讀原著。她給洛北棠推送過原著,洛北棠掃了幾眼,看到幾段各種突破醫學極限的體位,看不下去了。
洛北棠:“一夜七次,一步到胃?你的生物老師不想承認教過你這個學生。”
“我是文科生。”
“生物是初中課程,謝謝。”
令狐曈曈幻滅了:“哎,果然小說裏都是騙人的。”
洛北棠化完妝,轉身,被靠在門框的大活人吓了一跳。
任逸舟好像剛從外面回來,抱着雙臂,反問道:“也就那麽回事?”
與此同時,視頻那邊的令狐曈曈叮地一聲結束通話,跑得比誰都快。
說壞話被當場發現的滋味不怎麽樣,但洛北棠神色自若,把連衣裙裏的長發撥了出來,空氣中洋溢着她剛洗完澡的香氣。
“你走路怎麽沒聲?”
任逸舟沒跟着她轉移話題,不依不饒地堵在門口。
“好吧,算我不對。”洛北棠打算息事寧人,手指戳了戳任逸舟肩頭,“如果我跟人說,我們是清白的,我朋友會更懷疑大導演的功能性。”
“……”任逸舟動了動嘴角。
洛北棠化完妝,整個人和昨晚判若兩人,不是說不化妝就不好看,上了妝的洛北棠,美色更有攻擊性,甚至不用過多着妝,只在唇上塗了色,就能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此刻,她知道自己占了上風,周身像鍍了一層光,紅唇輕揚:“你怎麽回來了?”
任逸舟揚了揚手裏的U盤,他昨天儲存的東西忘了帶走,本來沒想親自回來拿,但沒人知道他書房裏的密碼,只能自己回來,路過卧室的時候,聽見洛北棠的聲音。
現在他知道,回家就是個錯誤,剛轉過身沒走幾步,又回頭:“對了,如果你還要看片,記得鎖門。”
“……”
***
洛北棠開車來到令狐曈曈的公寓,把這個死宅揪出來陪吃陪喝。
令狐曈曈早就聽說她買車了,但還沒見她曬過,歡快地下了電梯,往停車位上一掃,直接朝最靓的那一臺阿斯頓馬丁跑去。
洛北棠拉住令狐曈曈的帽兜,指了最近的一臺白色Polo:“跑那麽遠幹嘛,車在這呢。”
手中的鑰匙滴了一聲,Polo車門咔地開鎖。
令狐曈曈不敢置信,指着樸實無華的小白車:“你家破産了?”
洛北棠“呸”了一聲:“這是我自己買的。”
溪林別府雖然離醫院近,但離它最近的公交地鐵都要走二十分鐘,為了節省時間,洛北棠動了自己的小金庫,買個便宜點的代步車。太貴的她也不好開到醫院。至于駕照,她在去年趁最後一個假期考完了。
其實她也可以讓家裏的司機過來接送,但她沒有固定時間下班,淩晨下班才是常态,洛北棠不好意思讓司機過來。
更主要的是,她不好意思指使任家的司機。而自家司機都派給了妹妹,自從洛北棠結婚,他們好像完成了一件任務,把精力全都放在洛榆迎那裏。
父母是反對洛北棠學醫的,當初報志願,立下規矩:如果她學醫,不僅沒收她的股份,也必須和任逸舟訂婚。
所以這些年,她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實在不好意思和家裏有金錢上的往來。
她都靠以前攢下來的生活費生活,不太多,但也不少,訂婚後,任老太太經常找各種理由給她打錢。洛北棠沒動過這筆錢,可利息也是好大一筆收入。
洛北棠答應和任逸舟結婚,也是有點拿人手短的意思。
洛北棠打開副駕駛的門,把令狐曈曈推進去。
令狐曈曈抱着安全帶,突然想起一個關于生命安全的問題:“北棠啊,敢問,您駕齡幾何?”
洛北棠關上駕駛室的門,利落地落鎖:“實習期沒過。”
令狐曈曈往車屁股後面一瞧,碗口那麽大的實習标簽果然貼在車窗玻璃上。
“我們還是打車吧啊啊啊——”令狐曈曈尾音沒落就揚了起來——洛北棠已經把車開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