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複仇(下)
來的這兩位,雖然身上是西服革履的人模,但怎麽看怎麽像是狗樣。一個鼻子、嘴唇上還有着穿過洞,明顯是穿過鼻環口環臨時拿下來的。另一個有着烏眼雞一樣的兩個大眼袋,一頭金毛像是狗啃過的紮着刺。
并且,兩個人都是眼神呆滞面色蠟黃,外加瘦得像是兩根麻杆。藍薄荷絕對不沾毒,但趙恣文又不是沒見識過的,一看這賣相,就知道兩位絕對都是資深瘾君子。
穿孔男姓蕭,狗啃頭姓李,兩個人的老爹一個是開小煤窯的,另一個是當地的警察局局長。他們的父輩就是好兄弟,這倆人從小也是好兄弟。不過他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在當地稱王稱霸,到了眼前這位真龍跟前,兩家綁一塊也不過芝麻多的家財,螞蟻大的權勢。
甚至他們這次來,都不是趙恣文親自開口的,而是他家上面的上面的上面……總之那麽一個人物的秘書,給了家裏一個電話,雖然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但兩個人也是立馬收拾了東西,屁颠屁颠就來了。
無論是因為什麽,能來這裏沾點龍氣也是好的。
所以,兩個人一進門就趙哥前,趙哥後叫個不停,做小伏低,谄媚阿谀,使出了十八般武藝,想着怎麽能讨好趙恣文怎麽來。
如果是平常,那是趙恣文是絕對不可能讓這麽倆貨繞着自己嗡嗡叫的。不過誰讓今天是個例外呢?況且,反正這倆人的下場也已經确定了。所以無論這兩人現在如何讓人反感,對于死人,趙恣文還是能保持一定的寬容和忍耐的。
也就是出于這種良好的心态,趙恣文把這兩位一路有禮的讓到了客廳。
“其實這次請二位來的,并不是我,而我的一位好友。”兩邊坐定,趙恣文遞了茶,溫聲說着。
“哦,不知道是您的哪位好友?他找我們有什麽事?”穿孔男立刻很關心的問着,但又覺得自己這麽說話好像有點拖大了,于是立馬又問,“只要趙少的朋友一句話,我們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趙恣文笑了一下:“因為這是一件他私人的事情,所以我覺得還是讓他親自對二位說比較好。他應該下來了,二位稍等,我去叫……”
在這二位來之前,趙恣文一個人在樓下想心事的時候,他自然不太希望陳休淵下來的。但現在客人都到了,他卻開始奇怪陳休淵這都一個多小時了,怎麽還不下來呢?難道是泡澡泡暈了?雖然覺得這個猜想有點可笑,但這麽幹等着也不是辦法。趙恣文決定上樓去看看,結果剛轉身,趙恣文就愣了。
趙恣文別墅的一樓客廳,一轉身就能看見二樓的樓梯,所以趙恣文這一轉身,就看見了從樓梯上下來的人——裹着浴袍,頭發還濕漉漉的陳休淵……
這怎麽有種怪怪的感覺?挺像電影裏,在男豬腳家裏女豬腳出場的鏡頭的。看着陳休淵這麽“水靈靈”的走下來,趙恣文心裏有一種讓他心中發癢的滿足感,當然,如果旁邊的觀衆不是穿孔男加狗啃男那就好得多了。
而趙恣文也很快就想明白,為什麽陳休淵來了這麽一個出場了——他在這沒有換洗的衣服,而原本那一身滿是泥土的衣服當然是不能再穿身上了,結果就只能穿着客房裏的浴袍了。
這個也是趙恣文一時疏忽了,能在他這住的,都是彼此相熟的親朋好友,都專門有一個放着換洗衣物的小衣箱,甚至他們好多人的私人物品都在這。他也就下意識的沒去想陳休淵洗完澡該怎麽辦的問題,這本來也不該是他操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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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因為這,滿足之後趙恣文也有點郁悶,他沒想到,但是陳休淵難道就不能下來問他一聲嗎?他難道就因為這個,所以害羞的在樓上躲了一個多小時?當然這猜想也就一閃而過,趙恣文也知道,幾個小時之前剛剛給了他一個電擊之吻的陳休淵,絕對不會因為這麽點小屁事而害羞的。
“趙哥,我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趙恣文正胡思亂想呢,穿孔男看着他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忍不住體貼的開口說話了。眼前這位雖然個男的,但怎麽看怎麽像是這位趙少的小情人,他以為這位小情人擅自作主跑下來找趙少撒嬌了——這位穿孔男的馬子雖然是女的,但可是經常當着他的朋友這麽幹的。
“不用,這位就是我說的,那位想見你們的朋友。”趙恣文看的清楚,陳休淵這一路下樓,眼睛可是一直盯着他的仇敵的,看來他對于自己穿着這身報仇并無壓力。趙恣文當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多此一舉。
“啊?”兩人愣了,看了看越走越近的陳休淵,有彼此對視一眼,他們倆确實都沒見過這人啊?不過也說不定什麽時候見過,忘了。
“小陳,交給你了。”趙恣文走過去,這就算是最後的交接了。不過他當然沒走,而是站在了一個他認為不會礙事的地方。因為,他對陳休淵會怎麽做,還真有點好奇。
“多謝,BOSS。”陳休淵對趙恣文笑笑,接着陳休淵半點也沒拖泥帶水的,甚至直接的讓趙恣文都吓了一跳的,站在了一頭霧水的兩位非主流面前,“八個月前,你們撞死了一個人,那是我爸爸。”
“!”趙恣文心裏都忍不住“靠”了一聲,肚子裏腹诽陳休淵一上來就這麽刺激,就算有他趙恣文的身份在這裏壓着,也不怕把人吓跑了?
不過很快,趙恣文就知道,陳休淵确實不怕把人吓跑。
而這兩人也确實被吓了一跳,他們的第一反應是去看趙恣文,結果發現這位趙少一臉平靜,站在旁邊完全是看好戲,就明白這次來并不是他們想象中的好事,而是鴻門宴了。
狗啃男上前一步大概是想辯解,穿孔男拉了他一下,說:“趙少,我們剛想起來還有事,先走了。”從這一點看,他們也不算太白癡。
趙恣文沒阻止,雖然趙恣文自認還是有兩下子的,但他可不是大俠那種硬漢。更何況狗急了還會跳牆呢,阻人生路和人拼命……那從來都不是趙恣文幹的活,他只是看着陳休淵。
而陳休淵的表情同樣沒有任何變化,表面看來,他也沒做出任何要去追趕的動作。那兩個人邁出了第一步、第二步……當他們擡起腿準備邁出第三步的時候,卻齊齊發出一聲慘嚎,抱着腿倒在了地上。
而趙恣文也确定自己清楚的聽到了“咔!咔!”兩聲響,雖然有那麽一會他并沒意識到那到底是什麽聲音。但看着兩人那不正常扭曲的左小腿……想要逆推到底是如何發出那種聲音就很容易了。
不過,這并不是結束,只是個開始。
陳休淵朝前走了兩步,雙手抱着膝蓋蹲在了距離穿孔男一臂之遠的位置上:“為什麽當時你們下車了,卻沒有施救,反而大笑着離開?”他父親傳給他最後的景象,就是兩個嘻嘻哈哈傻笑着的非主流青年,從一輛火紅色的車上走下來,然後又嘻嘻哈哈的坐回車上,一路揚長而去的。
毫無征兆的斷了一條腿,但兩個人在疼痛的同時,更多的感覺卻是莫名其妙,不過也知道自己今天走不了了:“我們認栽了,你要多少錢,報個數吧。”
“回答問題。”陳休淵說,而他話音剛落,就又是“咔!咔!”兩聲!兩個人斷掉的小腿,竟然朝着反方向被掰了過去,不過,到底是什麽掰的除了陳休淵卻沒人看得見……
兩個人慘叫着,鼻涕眼淚,在地上又折騰了半天。同時這次他們感覺到的就不只是疼痛了,還有恐懼,不是對死亡,而是對未知……畢竟之前的斷腿,他們倆都誤以為陳休淵身手好,從背後突然把他們的腿踢斷。但剛才那條傷腿,可是一直被他們抱在懷裏,在他們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沒人碰,也沒東西碰,可是突然間就“咔!”了??!!
“為什麽笑?”
“鬼啊——!”疼痛暫時緩解,原本表現的還算光棍的穿孔男立刻就是聲嘶力竭的一聲慘叫。不過另外一位一直沒怎麽說話的狗啃男,反而是開始積極配合,一看陳休淵皺眉毛,立刻就喊:“不知道!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撞死了人!我們當時吸高了根本不知道那一晚上都做了什麽!這事還是第二天早晨別人告訴我們的!”
“……”陳休淵沉默了,臉色也越發的陰沉了,因為他清楚這家夥沒說謊。所以,他父親就是被兩個HIGH過頭的,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的人渣害死的?“那麽,你們第二天聽到那個消息的時候,你們後悔了嗎?”
穿孔男已經不慘叫了,他總算是冷靜了一些,兩人對視一眼,卻還是狗啃男說話:“後悔,我們剛知道發生了什麽就立刻後悔了,但是事情已經發生,我們……”
“說謊。”陳休淵說,狗啃男的慘叫響起,這次他的腿沒事,有問題的是他的手,同樣是毫無征兆的,他左手的皮膚忽然變得通紅,很快一個個水泡争相恐後的冒了出來,接着水泡破裂,膿水和鮮血流了一地,赤紅的肌肉和白色的筋腱清晰可見……肉眼可看的極快速度,狗啃男的左手在空氣中被燙傷,燙爛了……
同伴的遭遇,讓穿孔男顫抖着,而當他意識到陳休淵已經不再注意狗啃男,而将視線再次轉向他的時候,顫抖卻停止了:“艹尼瑪!老子就是把你爸撞死了你能怎麽樣!大不了我還你個爸爸!好兒子!好不快過來叫爹!”
面對死亡的威脅,卻高聲喝罵——這聽起來還真有那麽點英雄氣概的意思,不過穿孔男這根本就不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他這是害怕過頭,歇斯底裏了。
“BOSS,打電話叫救護車吧。”陳休淵說,嘆了一聲。
突然被點名的趙恣文吓了一跳,匆匆忙忙答應了一聲,可同時也有些奇怪,這件事……就這麽完了?但地上快被吓瘋了的兩個人也是一喜,傷得是挺重的,但是能撿一條命就值了,當然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他們還是會報複回來的!
可這喜悅甚至還來不及在他們的臉上成型,兩個人忽然之間就面孔扭曲的抽搐了起來,他們的腿在地上蹬踹,即使那條嚴重受傷的小腿也一樣在地面上拖來拖去,這過分粗暴的動作,讓斷掉的骨頭刺出了皮肉,但兩個人猶自未覺。他們的手也在喉嚨和胸口上抓來抓去,對于穿孔男來說還好,他只是把喉嚨抓出一個能看到喉部軟骨的大洞,金毛卻是使得左手的傷勢更重,那只已經暴露出森森白骨的爪子,難以想象竟然屬于一個活人……
這兩個人直接拖到恐怖片的片場,扮喪屍都不用化妝的。一邊剛打了電話的趙恣文都忍不住後退了一步,總之那塊地方的地板,等這事完了一定得換了。
而陳休淵依舊還是蹲在剛才的那個位置,表情平靜而冷漠,難以想象,他此刻正在近距離觀看着兩個正在無比痛苦的男人,看着他們窒息嘔吐,看着他們血肉模糊,看着他們抽搐痙攣,看着他們……停止了一切的掙紮……
“……死了?”無聲無息了半分鐘後,趙恣文問。
“沒,只是再也不會動了而已。”陳休淵回答,終于站了起來。
“植物人?”
“活屍體大概更恰當一些。那裏只是兩個空殼罷了。”陳休淵拎起了兩個小吊墜,很粗糙,就像是路邊小攤一塊錢一個的那種,“兩個靈魂都在這了。因為身體沒有死亡,所以他們不會像其他鬼那樣記憶糟糕,他們依舊有感情、有欲望、有恐懼。他們會在一個黑暗無人的世界裏,呆上幾十年。”
陳休淵在這短時間內做下的,就算不是滅絕人性,但也是慘無人道了。那些人經受了短暫但是痛苦的身體折磨,并且将經受長久的肉體折磨。但是陳休淵看起來并沒有絲毫的滿足,他根本就是冷淡的,甚至超度張老太之後的那點興奮都沒有。
“怎麽了?”趙恣文忍不住擔心的問。
“我已經報仇了。”
“對呀。”
“可老爸……還是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