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因
吃完晚飯的龍芊芊正坐在桌前寫作業, 她的左手旁窩着小肥啾。
雲景止歪着腦袋，看着龍芊芊寫作業，然後時不時地“享受”龍芊芊的蹂|躏。
龍芊芊寫完最後一個字後, 她稍稍用力捏了一下小肥啾, 小肥啾從圓滾滾的糯米團子，差點被她捏得扁扁的。
“啾。”輕點。
雲景止略有些不滿地叫了一聲。
“咚咚咚”, 卧室的敲門聲響起。
龍芊芊松開捏着小肥啾的手, 她起身走向門口, 打開了卧室門。
莊明蓉站在卧室外，她手裏捧着一碗甜羹，甜羹上還冒着熱氣。
莊明蓉将甜羹遞到龍芊芊手上：“我在裏面加了椰汁和牛奶熬出來的湯, 還放了點糯米丸子和薏米。”
“芊芊，你這麽晚還在複習, 肯定餓了也累了吧？正好可以吃點甜羹，休息一下。”
龍芊芊每天學習的都很晚，莊明蓉怕龍芊芊學得太久，累着了, 所以她特地親手給龍芊芊做了甜羹，裏面還加入了對人體有益的靈泉水。
至少, 今晚喝了加入靈泉水甜羹的龍芊芊，可以睡一個好覺了。
龍芊芊接過甜羹：“謝謝媽，我正好剛複習完。”
莊明蓉翹了翹唇角：“你和唐藝真的工作室弄得怎麽樣了？”
龍芊芊眨眨眼：“現在還在起步階段，所有的事情都要從頭做起……”
“那媽媽給你推薦個最擅長經營工作室的人, 怎麽樣？”莊明蓉笑着看向龍芊芊, “你看你顏青阿姨适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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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姨？”
顏青從前是莊明蓉的助理，等到莊明蓉息影後，顏青也靠着幾十年來在娛樂圈內的人脈和實力, 給不少當紅的流量偶像，影帝影後做過經紀人。
因此，顏青算是對工作室，娛樂公司這種包裝藝人，推出藝人的經營模式，無比熟悉且熟練。
龍芊芊知道，莊明蓉還是擔心她和唐藝真兩個人太年輕，對娛樂圈內的東西一竅不通。
龍芊芊現在在建立工作室的初期，對工作室要建成的很多事宜并不熟悉，再加上唐藝真現在還遠在B國，所以有顏青在，能讓這條路走得更順暢些。
龍芊芊道：“青姨當然合适了。不過我不知道她最近有沒有時間……”
莊明蓉道：“我今天問過她了。她說等她忙過今天後，可以留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幫你組建工作室。”
“你有顏青的微信吧？到時候直接在微信上問她就行了。”
龍芊芊點點頭：“好。”
龍芊芊關上卧室門，她端着甜羹走到桌旁。
熱騰騰的甜羹還冒着熱氣，加入了牛奶和椰汁的甜羹，散發着清淡的甜香。
只能聞着味，不能吃的雲景止默默地扭過小腦袋。
龍芊芊在吃甜羹時，她在微信上和顏青簡單地聯系了一下。
很快，顏青将娛樂工作室的各個崗位和龍芊芊詳細地介紹了一下。
【顏青】：芊芊，關于藝人合同的問題，需要慎之又慎。所以我推薦你最好請業務能力強，人品不錯的律師。
【顏青】：我從明天開始，我就要換藝人帶了，所以我可以趁着這段休息時間，幫你先拟定一份粗略的藝人簽約合同。
【哆啦Q夢】：謝謝青姨！
想要組建工作室，合适的人才是必不可少。
越有本事的人才，越需要高薪的誘惑或是工作室長遠的發展，才願意跳槽。
而巧的是，龍芊芊最不缺的東西就是錢。
現在龍芊芊的工作室還在注冊階段，需要幾天時間才能注冊號，但是有關崗位人才招聘方面，她可以開始考慮起來了。
龍芊芊正思索着時，唐藝真給她通了微信視頻。
手機那頭，已經提前龍芊芊一步從期末考試的噩夢中脫離出來的唐藝真，現在一臉惬意。
她穿着單薄的吊帶絲綢睡裙，手中端着一杯葡萄酒，細白的腿蜷縮在沙發上，悠閑地看着電視。
“芊芊。”唐藝真喝了一口紅酒，“我爸剛和我說，他可以将他手下幾個人借給我，幫我開工作室。”
龍芊芊立刻拿出紙筆：“你說下，他們各自負責什麽部門的。”
龍芊芊将名字和對應的工作一一寫下後，又在紙上添上了她，唐藝真和暫且過來幫忙的顏青名字。
一個工作室的骨架，弄得七七八八，剩下零零散散的一些職位，再算上助理什麽的，還得去網上淘簡歷。
龍芊芊在紙上沒有找到合适人選的部門一一畫了個圈。
財務，法務，還有……宣發。
龍芊芊筆尖輕點紙張，筆尖的力道險些将紙張穿透。
等到她将今日份工作室的內容歸整得差不多了，龍芊芊也剛剛将莊明蓉給她做的甜羹吃完。
說來神奇，莊明蓉做的東西，似乎帶着魔力。
她每次吃完媽媽做的東西後，疲憊總會一掃而空，比士○架還管用。
龍芊芊吃完甜羹，她昏沉腦袋中的疲倦感消退不少，就連思考東西時，思路也能變得清晰。
龍芊芊洗漱過後，她才點開一天沒看的微博。
這兩天，她又要忙工作室的事情，又要忙着準備期末考試，每天都被忙碌充斥，所以龍芊芊略過了不少阮羽後援群的消息。
當龍芊芊打開阮羽後援群時，消息鋪天蓋地而來，險些将龍芊芊淹沒。
【阮羽硬到不行的腹肌】：阮羽這兩天合約應該就到期了吧？也不知道阮羽會簽哪家公司……
【阮羽的小羽毛】：我聽成哥說，阮羽自從上次上了微博打賞榜第一，流量暴增不少後，有不少經紀公司主動向他發邀約。
【阮羽長到不行的腿】：那阮羽有選擇哪個工作室嗎？
【阮羽的小羽毛】：阮羽似乎還在考慮，沒有選擇好。
【阮羽長到不行的腿】：阮羽應該是想找一個，能讓他繼續唱跳做偶像的公司吧？但是華夏偶像沒有做演員變現來得快……
【阮羽硬到不行的腹肌】：但是阮羽現在沒有簽約，是不是意味着，接下來他沒有簽約的時間裏，他沒有行程了？嗚嗚嗚，我準備存壓歲錢，給他沖代言呢！
群內還在聊着有關阮羽簽約的事情。
僅是龍芊芊一天沒看微博，阮羽竟從原先的默默無聞，變得被不少經紀公司眼中的香饽饽。
這其中，自然也有龍芊芊的功勞。
要不是她L1127這個微博賬號粉阮羽，那些經紀公司也不一定會看上阮羽。
畢竟L1127一個人為偶像氪的金，遠超好幾千小粉絲為偶像氪的金。
有L1127這樣的氪金大佬在手，誰還會擔心簽阮羽賺不到錢呢？
龍芊芊原本想等她的工作室徹底建起來後，她再去找阮羽，談論簽約合同的事情。
但現在阮羽成了衆多經紀公司争搶的對象，龍芊芊不能再将自己的意圖藏着掖着。她要是晚一步，讓阮羽和別的公司簽約，那麽她一切的努力便都白費了。
龍芊芊點開和阮羽的對話框，她給阮羽發了一條私信。
此刻，阮羽正在練舞房練舞。
練舞房內響起了充滿節奏感的純音樂，與成哥不斷響起的電話鈴聲。
“喂？王總好啊！哈哈哈，我們阮羽還沒簽約呢！你們公司？我們會考慮的，王總再見！”
“喂？李總好。簽約後直接給阮羽五百萬？李總，我們知道，如果我們有意向，會來的。”
“喂？吳總？哦呦呦，阮羽這小子還在練舞房練舞呢。他可勤奮了，所以沒辦法去您的飯局，真是抱歉啊。”
成哥挂斷電話後，手機鈴聲又響起。
一天接了近百通電話的成哥累得喉嚨沙啞，差點說不出話，他幹脆将手機關機，世界安靜。
音樂結束。
練舞房內又變得安靜。
成哥往嘴裏塞了顆金嗓子喉寶，他将它咬碎後又就着水咽下。
“阮羽，這麽多家公司要簽你，你怎麽考慮的？”成哥問，“你想簽哪家？”
阮羽拿起濕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我不拍戲，每年至少要出一首由我自己原創的歌。如果能滿足這個要求的，我就簽哪家公司。”
成哥險些被阮羽天真的話語逗笑了。
“阮羽啊阮羽，你還真是年輕。”成哥道，“華夏的那些偶像，最終還是靠演戲出圈或爆紅。想要靠歌曲博得流量……這是個賠本的買賣。”
阮羽抿緊了唇，他甩了甩滿是汗水的發絲。
“我相信，會有公司能答應我這些要求的。”阮羽黝黑的眸充斥着堅定，“如果沒有，我願意繼續等。”
“直到我等到那一天的到來。”
成哥不願和阮羽多說，他将溫熱的水遞給阮羽。
“我剛接的溫水，喝點吧。休息一會兒，你再練舞。”
阮羽接過水杯，他坐在成哥身旁的椅子上，随手拿起手機。
成哥看着阮羽，輕輕嘆了口氣：“以你的外形和體格，其實特別适合走武打片的路線。只要你好好磨練演技，拍一些紅|色的片子……現在時常特別缺這樣的人和你的形象。你要是能拍好了，一部電影，便夠你吃上半輩子了。”
阮羽沒說話，手機屏幕熒熒的光亮起，照亮了他的黑眸。
倏地，阮羽手猛地緊握手機，放松的身體猛地繃緊。
成哥嘆口氣：“我知道你不愛聽這些，但是你好歹給我裝裝樣子……”
他話音未落，阮羽立即擡頭看向成哥：“成哥，我有想要簽約的公司了。”
他說這話時，黑眸燦若星辰，閃閃發亮。
上一秒正在勸阮羽簽約公司的成哥，被阮羽突變的反應弄得猝不及防。
成哥看着阮羽，他愣愣地張了張嘴，半天才吐出一個字。
“啊？”
——
昨晚，龍芊芊又是做作業，又是弄有關工作室的事情，再是刷微博，看後援群，最後和阮羽聯系。
龍芊芊沒能等到阮羽回複，上頭的睡意率先将她征服。
龍芊芊握着手機，腦袋一歪，沉沉睡去。
第二天。
龍芊芊早上有早八，所以她今天起得特別早。
但因為她前一晚睡得很好，所以龍芊芊頭腦清醒，心情愉悅。
她戳了戳還窩在窩裏賴床的小肥啾後，才起身洗漱。
龍芊芊今早的第一節 課是市場營銷。
龍芊芊每次早八都容易遲到，所以她已經做好坐在上課視野最差位置的心理準備。
但當龍芊芊剛進教室時，她發現，黃允提前給她占好了座位，她看到龍芊芊進教室後，便朝着龍芊芊揮手。
龍芊芊走到黃允身邊，她看向黃允：“謝謝。”
黃允臉上露出腼腆的笑容：“不用謝。”
龍芊芊轉回頭，她将課本和筆從書包裏拿出。
卷曲的長發遮住了龍芊芊的側臉，在黃允看不到的方向，龍芊芊輕輕嘆了口氣。
臨近期末，授課的老師們布置的作業和小測接踵而至，絡繹不絕。
“今天我們來講一下上次的小測。下課後，我會在課上再布置一下下節課要交上來的作業。”市場營銷老師道，“你們每個人都得給我好好寫，有些內容期末考試會考的，可千萬別給我挂科了！”
上節課的市場營銷，老師在課上現場來了個小測，這節課下課又有作業……教室內哀鴻遍野。
“好了，別叫了。如果你們作業做得好，我絕對會給你們打很高的平時分。”老師道，“我們來說一下，上節課的小測。”
上節的市場營銷課上，老師小測統共只有一道題，但是要寫的內容卻有很多。
“題目的內容是，讓你們每人寫一份任意産品的市場營銷策略，并結合課本與實際，談談策略的可行性。”
“你們有些人寫的很認真，也有人寫的很敷衍。敷衍的例子我就不說了，我展示一份我最滿意的答案。”
老師點了下鼠标，投影儀上出現了一張字跡工整的試卷。
“這個同學做的是娛樂板塊的藝人推廣營銷。說實話，這一類的營銷，在我們生活中無處不見，但想要寫出新意，除了有紮實的文學功底外，還要有靈活的頭腦。”
龍芊芊一聽到“娛樂板塊的藝人推廣營銷”，她立刻來了精神，認認真真地聽着市場營銷老師分析着這份小測試卷。
龍芊芊邊看着試卷，她邊在心裏猜測，寫這份試卷的人是班中的哪一個？
“這個同學，光是有別于市場的有趣例子，便例舉了三個。基于課本的例子也有……”
龍芊芊一手托腮，她看着試卷，唉聲嘆氣。
人和人的腦子就是不一樣，換做是她，根本寫不出來這樣的答案。
老師道：“這位同學的營銷方案寫的很好。在我看來，這已經是一份半成熟的營銷策劃了。如果給她足夠的時間，她應該能寫出一份完美的營銷策劃方案。”
“這樣經過完善的方案，投給任何一家經紀公司，應該都會受歡迎的。”
老師道：“所以，我要給寫這份試卷的——”
龍芊芊一眨不眨地看着老師。
老師道：“誰是黃允同學？”
坐在龍芊芊身邊的黃允舉起手。
黃允微微擡頭，黑色發絲垂在腦後，露出一張小小的臉。
老師道：“你的平時分，我會直接給你滿分。”
黃允被老師當着全班這麽多同學的面誇獎，她的臉漲得通紅。
“謝，謝謝老師。”
黃允垂下腦袋，讓發絲再次遮掩住她泛紅的臉頰。
龍芊芊面露驚訝地看向黃允。
她知道黃允成績好，但是龍芊芊平時向來不會關注其它同學，所以龍芊芊沒想到，黃允的學習能力竟然能強到這番地步。
坐在她身邊，外表看似平平無奇，說話時不時還會害羞的黃允，原來是個營銷天才？！
龍芊芊眨了眨眼。
她那還沒建成的工作室，不就缺這樣的人才嗎？！
龍芊芊鳳眼微眯，她看着黃允，舌尖舔唇。
這樣的人才，她一定要将她收入囊中！
龍芊芊的手指卷着卷曲的長發，思索着她該怎麽辦，才能讓黃允心甘情願地加入她的工作室呢？
正在認真聽講的黃允低頭努力地做筆記。
沉浸在學習中的她，忽略了身邊有人朝她投來的虎視眈眈目光。
——
經過這幾天的努力，龍芊芊和唐藝真兩人，基本上将工作室需要的人，陸續招齊。
龍芊芊還收到了來自阮羽同意簽約的意向。
不過阮羽有幾個要求。
他不參與任何和唱跳無關的活動，他每年需要出至少一首原創歌曲，他簽約時，他的現任經紀人成哥也要一同跟他簽在工作室裏，且成哥的薪資待遇不低于原公司的薪資待遇。
有錢能使鬼推磨。
在龍芊芊看來，阮羽的這幾個要求，根本不成問題。她只要花錢，分分鐘就能搞定。
她現在的零花錢，足夠讓阮羽随便折騰。
更何況，阮羽資質不差，經過4年的錘煉，他現在的唱跳能力，雖然稱不上第一，但也處于頂尖。
不然，阮羽就不會克服他的“非主流”長相，在909這檔綜藝節目中，成功出道了。
周六上午，是龍芊芊的補習時間，等到了下午，則是龍芊芊和黃允約定，帶着季思明一同上她家檢測瓷器的時間。
自從龍芊芊意外“發掘”到黃允這個營銷天才後，她便想出了個小計策，讓黃允心甘情願地加入她的工作室。
但倘若她要使用這份小計策，就會在黃允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所以龍芊芊一直在猶豫，她是花時間精力請別人，還是繼續請黃允？
在上午的補習時，龍芊芊經常跑神。
“龍芊芊？龍芊芊。”
龍芊芊又一次跑神時，一雙寬大的手在她面前晃蕩，打斷她的思緒。
龍芊芊緩過神。
站在桌前的封翰無奈道：“你這幾天是不是累着了？我們休息一會兒吧，我看你上課時精神一直不集中。”
龍芊芊喝了口茶，提了提神，勉強将自己的注意力，從黃允身上移開。
這幾天，忙于學習與工作的龍芊芊，沒怎麽和封翰聯系過。
所以龍芊芊還不知道中心醫院裏的雲景止，現在情況怎麽樣。
龍芊芊問道：“封翰，我記得你上次說，會有個醫術不錯的醫生給雲景止做手術，雲景止恢複幾率很大？那麽雲景止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這周龍芊芊沒能在學校見到雲北，因為她的網絡傳播學課程，雲北請了代課老師上課。
龍芊芊想到這兒，她眉一皺。
雲北平時是個敬業的老師，除非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是不會無故缺席上課的，難道中心醫院裏的雲景止……
封翰見龍芊芊提及雲景止，他臉上的笑容消失，原本時常上揚着的金色眉毛也放平了。
他開口：“雲景止現在的情況……”
桌上，小肥啾睜大豆豆眼，盯着封翰。
“雲景止這幾天做了好幾次手術，其中有幾次手術比較危急，但好在，他都挺過來了。”封翰道，“現在的雲景止只需要躺在醫院裏，等到身體恢複就好。”
龍芊芊正要輕舒一口氣，但封翰卻又話鋒一轉。
封翰道：“不過，雲景止大腦受到了一定損傷。至今仍是昏迷狀态。”
龍芊芊道：“那他什麽時候能醒來？”
封翰嘆氣：“他醒來的時間……說不準。醫生說，這完全看患者自己的意志。如果意志強大，生存意識強，最短幾天時間就能醒。”
“但要是意志弱，生存意識不強……幾周，幾個月，甚至可能他一輩子都醒不過來。”
【幸好醫生來得及時，要是再晚一些時間來，景止至少還得再進五次手術室。】
無意間聽到封翰心音的龍芊芊驚訝地捂住唇：“所以現在，雲老師能做的就只有等了嗎？”
封翰點點頭：“是的。如果他昏迷持續一年，那麽他基本上沒有再蘇醒的可能了。”
龍芊芊抿抿唇，她輕輕嘆了口氣。
蹲坐在課桌上的雲景止垂下腦袋，認真思考。
聽封翰這麽一說，他似乎想到了什麽。
那天，雲景止被黑色轎車撞倒時，他的求生意志是極其強烈的。
因此，他未能立刻蘇醒，可能是因為如今他的意識，或者可以稱他的靈魂，在這具鳥軀殼上，而不在他原來的身體裏，那麽他原來的身體便會陷入昏迷。
要是他能找到意識回到原來身體的方法，那麽他就可以活過來。
如果他一年內找不到回到原來身體的方發，他可能一輩子都無法蘇醒過來。
雲景止的神情逐漸變得嚴肅。
他當時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麽來到這具鳥軀殼中，所以他無法找到回去的方式。
雲景止不是沒想過讓這具鳥軀殼死一次。
但是生命只有一次，要是他死了以後，沒能原來原來的軀殼中，那就得不償失了。
雲景止兩只支撐着身體的小爪爪，厭煩地扒拉了一下桌子。
——
龍芊芊上午上完補習，吃完飯後，季思明也來到了她家。
季思明先是将龍毅清放在花園倉庫裏的古董瓷器清點整理一遍後，他才脫下工作手套，拎着一個小箱子回到客廳。
“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季思明道。
龍芊芊點頭，兩人一同坐上龍家的車，并按照黃允給的地址，找到黃允的家。
黃允的家在一條破舊胡同裏，胡同的路很窄，車子開不進去。
小陳将車停在胡同門口不遠處，得到消息的黃允早早地等在胡同口。
胡同裏彎彎扭扭，黃允擔心龍芊芊他們找不到地方。
黃允探頭張望了一陣，她很快看到了龍芊芊的身影。
緊接着，她看到了站在龍芊芊身後的儒雅男人。
男人年紀大約三十多歲，雖然長相普通，但是氣質斐然。
他手中拿着一個工具箱，兩人正朝着胡同口的方向走來。
那人，應該就是華夏文物研究所副所長，季思明吧？
黃允原本自然垂落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地交叉握緊。
她還是第一次接觸到擁有這麽高身份的人。
“黃允。”龍芊芊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
在緊張下，黃允對龍芊芊勉強露出笑容，她看向站在龍芊芊身邊的季思明。
黃允聲音輕若蚊吟：“你好。”細聽之下，還能聽到她尾音的顫抖。
季思明在來之前，他就聽龍芊芊提及過，黃允似乎是個比較內向的女生。
季思明微微一笑：“你好，我叫季思明，你也可以跟着芊芊一樣，叫我季叔叔。”
龍芊芊一把拉住黃允的手腕，她道：“你家在哪兒？趕緊帶我們去吧。”
有黃允現在比較熟悉的龍芊芊在，她緊張的情緒消散了些許。
黃允深吸一口氣，帶着龍芊芊和季思明一起走進胡同中。
今天天氣晴朗，胡同內，到處都是搬把椅子，坐在胡同裏悠閑曬太陽，侃大山的大爺們。
這條胡同的年代比較久遠，牆根布滿青苔。
稍稍聞一聞，便能嗅到彌漫在空氣中的潮濕與黴味。
季思明不是富裕人家出身，以前的他也聞慣了這黴味，所以他比較能坦然接受。
倒是第一次聞到這種味道的龍芊芊，一個勁兒地皺眉頭。
龍芊芊聞不慣，她且覺得這味道實在難聞。
龍芊芊在胡同內繞得都快頭暈眼花了，黃允才帶她來到一間破敗的小門前。
門裏，有一條僅供一人通行的狹窄樓梯通向二樓。而二樓的房頂又特別矮，倘若是大高個，必須得彎着腰才能走進去。
黃允在樓梯口前站定，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二人道：“我家比較小，請見諒。”
龍芊芊主動道：“沒事，我們跟着你上。”
黃允率先上樓，龍芊芊緊跟其後。
龍芊芊要比黃允高出快一個頭，所以她只要稍不留神，就會碰到屋頂。
再次不小心碰到屋頂的龍芊芊，又将腦袋往下低了低。
她從進胡同開始到現在，沒說過一句怨言。
跟在兩人身後的季思明，将龍芊芊的這番舉措看在眼裏。
從這一小細節，足以看得出龍芊芊品行不錯，和那些只知道吃喝玩樂，嬌慣着長大的富二代們不同，她是個能吃得了苦的孩子。
季思明心中暗想，龍毅清這是教出了一個好孩子。
黃允的家在二樓。
黃允的家門矮矮小小的，走進去時，黴味更加明顯。
這是一間小小的房子，裏面只有一張上下雙人床，一張桌子和一個櫃子。
“直接穿鞋子進來吧。”黃允對龍芊芊道，“我去開窗透透風。”
她伸手推開餐桌旁的窗，新鮮空氣透入房間，龍芊芊頓感呼吸順暢許多。
“芊芊，你們想喝什麽？”黃允局促地道，“家裏有果汁，汽水和牛奶……”
這些都是黃允一大早去胡同外的小賣部裏買的，她不知道龍芊芊喜歡喝什麽，所以便将常見的飲料一樣買了一種。
“我喝點白開水。”龍芊芊笑笑。
黃允眨眨眼，又看向了季思明。
季思明道：“我也喝白開水。”
“好。”黃允立刻給龍芊芊和季思明倒了兩杯溫水。
溫水偏熱，杯壁上蘊着熱氣。
今天的天仍是那樣地冷，龍芊芊喝下溫水後，身體暖和了不少。
花瓶被黃允放在了雙人床的上鋪。
黃允将用黑色塑料袋包得嚴嚴實實的花瓶拿了下來，她輕手輕腳地拆開塑料袋外包裝。
黃允的手機像素并不高清，所以她将圖片發給龍芊芊時，有些細節處拍得比較模糊。
但是現在離近一看，花瓶的紋路便顯得清晰許多。
“你将它放在桌上吧，那裏寬闊些。”季思明邊說着，他邊打開他的工具箱，戴上手套。
季思明先是拿起花瓶，對花瓶的裏裏外外仔細觀察一遍，然後他再使用儀器，對花瓶進行檢測。
黃允雙手握着一杯溫水。
黃允看着季思明檢測花瓶時，她小口小口喝水，來緩解心中的緊張感。
外婆的醫藥費，至少還得需要十幾萬。
黃允下課後就要去醫院照顧外婆，來抵去醫院請護工的錢，照顧完外婆後，她還要學習，做作業。
所以她沒辦法通過做兼職賺錢，交醫藥費。
畢竟黃允只是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沒人能一口氣給她開十幾萬的薪資做兼職。
現在的黃允一窮二白，花瓶幾乎賭上了她所有的希望。
黃允在看花瓶時，龍芊芊也在看黃允。
她聽到了黃允剛剛的全部心音，心中逐漸有了衡量。
“呼。”季思明輕舒一口氣，他放下了儀器和花瓶，并且脫下了手套。
鑒定結束。
黃允手指糾結在一起。
這個花瓶是真的嗎？還是假的？能賣多少錢？
無數個問題卡在她的喉嚨處，她抿着唇，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詢問，也不敢詢問季思明。
季思明似乎看出了她的緊張與猶疑。
他直接了當地道：“經過儀器和上手觀察後，這個花瓶的确是民國時期的。”
民國時期？距今也有百年歷史，難道花瓶是真的？
黃允雙眼閃着微光。
但季思明卻輕輕嘆了口氣：“不過，這是個民國時期的仿品，肯定沒有真品值錢。可它保存得很完好，所以價格可以定在□□千左右。最高不過萬。”
黃允剛要上揚的唇，凝固了。
民國時期的仿品，價格不過萬……
幾千塊錢，和她外婆的十幾萬醫藥費相比，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黃允手腳一陣發涼，腦袋嗡嗡作響。
她的外婆，真的就只能因為沒錢，而病死在醫院中嗎？
黃允是從小被她外婆靠着做清潔工拉扯大的，外婆就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只需要再等兩年，等到她畢業後，有工作能力了，外婆就可以享清福了。
她還沒有給外婆買大房子，外婆還沒過上一天輕松的生活。
外婆怎麽就……
黃允眼眶一熱。
龍芊芊察覺出了黃允的異樣，她對季思明道：“季叔叔，謝謝你。麻煩你來一趟了。”
龍芊芊伸手拉住黃允微微顫抖的手：“黃允，我們一起送送季叔叔吧。”
溫熱的手貼近黃允的手，黃允茫然地看了看龍芊芊。
她幹澀且虛弱地道：“好。”
黃允深吸一口氣，強忍下在她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帶着龍芊芊和季思明走出胡同。
龍芊芊對季思明指指龍家的車道：“季叔叔，你先坐車回去吧，我還有點事。”
季思明看看龍芊芊，又看看黃允，他似乎明白了什麽。
季思明微微颔首：“好，那我先走一步了。”
“季叔叔再見。”
龍芊芊目送了季思明離開後，她微側着頭，看向黃允。
黃允正垂着頭，黑色柔順的發，遮住了她的側臉，讓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龍芊芊睫毛輕顫，她将手輕搭在黃允的肩上。
龍芊芊俯下身，附在黃允耳旁輕聲：“我有事要和你談。”
黃允顫抖的聲音響起：“我，我現在有點不太舒服。我們改天再談……”
“如果我說，我現在和你談的這件事，可以解決你外婆的醫藥費問題呢？”
黃允微錯的腳一頓，她擡頭看向龍芊芊。
許是淚水忍得太久，黃允的眼睛布滿血絲，眼眶微紅。
比她高上一頭的龍芊芊正背對着陽光，站在黃允面前。
刺眼的陽光，仿若模糊了龍芊芊的臉，在黃允眼中，她如同一團熾熱的光。
黃允仰着頭，蒼白的唇瓣微動。
“我談。”
這是她現在，唯一能抓緊的救命稻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