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捅馬蜂窩
青桐看着眼前這幫人,為首的男子深目高鼻,高大威猛,氣勢十分剽悍淩厲,有點像她在村裏見到的那條十分兇猛的中華田園犬。
陸紹衡上前一步,客氣地拱拱手:“請問,諸位是……”
那領頭的男子生硬地還了個禮,說他們是來商人。今日天氣晴好,來林中狩獵,遇上一群野豬,他們在後面追趕,不想沖撞了他們。
陸紹衡犀利的目光在這人身上打了個轉,心中并不信他們的說辭,面上微微笑道:“原來如此。大晉可不比塞外地廣人稀,可任意馳騁狩獵。這裏人煙密集,還請諸位以後多加小心,切勿傷了百姓。”
青年頭領哈哈一笑沒接什麽話。他的目光越過衆人停留在一身血跡的青桐身上,朗聲問道:“敢問這位姑娘芳名?”
青桐習慣性的反問:“你呢?”
男子縱聲大笑:“在下胡嚴申。”
青桐點點頭表示知道:“哦。”
胡嚴申還欲再次追問,程元龍搶先答道:“我們中原跟你們不同,女孩家的閨名是不能随便告訴別人的。”
胡嚴申略一沉吟,但也識趣的沒再追問。
雙方還在這兒大眼瞪小眼,彼此說些試探的廢話。就聽見有人喊道:“鐘姑娘和、喇叭花醒了。”
聽到這個名字,若不是場合不适合,衆人肯定忍不住又要笑。
青桐趕緊回身去看兩人。陸紹衡等人緊随其後,那群異族商人。
喇叭花的腳扭傷了,但看上去沒有大礙。鐘靈倒有些嚴重了。她的右臂摔傷了,醒來後便感到鑽心的疼。黃雅芙此時正蹲在她旁邊,柔聲安慰她,心疼得險些掉眼淚。
衆人圍攏上來,狄君端站在人群外說道:“我們趕緊入城找大夫吧。”
鐘靈突然擡起眼睛,在人群中掃了一圈,驀地狠狠盯着青桐,大聲嚷道:“是你推我下來的?”當時她從樹杈上掉落時,她感覺有人推了一把。她沒看清是誰,但她在樹上五人中,她跟青桐最不對盤,所以理所當然地懷疑上了她。
青桐冷冷地盯着她,不等她開口駁斥,喇叭花已經先開口了:“鐘姑娘,你好好想一想,若是我家小姐有心置你于死地。她當初何必要冒險托你上樹?以她的能力,她本可以和鐘二姑娘一樣騎馬逃離險地。若是她做的,她又何必冒死跳下樹來救我們,她大可以呆在樹上不動?”
喇叭花這兩句質問,堵得鐘靈一時說不出話來。
衆人也紛紛勸說鐘靈不要胡亂懷疑。黃雅芙也清聲勸道:“是啊,鐘姐姐,你別多想。青桐妹妹不是那種人。她不可能就因為要你退出考試而想出這等陰狠的法子。”
此話一出,鐘靈剛剛壓下去的懷疑又重新湧了上來,是啊,她的右臂傷了便沒法再和青桐比賽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胳膊還能不能恢複原樣,一時間又氣又怕,理智頓失,再次厲聲嚷道:“林青桐,就是你!你怕輸給我,你想當着衆人的面出風頭,博得得救命恩人的美名——”
程元龍被氣笑了,他冷笑道:“這姑娘不是腦袋也摔壞了吧。”
陸紹衡道:“扶着她上馬車,快些進城。”
青桐突然道:“我想我知道是誰推的她了?要不要我給你模拟一下當時的場景?”
她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黃雅芙,黃雅芙硬撐着與她對視,一臉委屈地道:“青桐表妹,你這是什麽意思?”
青桐淡然一笑:“什麽意思你心裏明白。請鐘靈傷好後好好想吧。”
衆人一路無話迅速往城中趕去,半路上撿到了幸運逃脫的鐘秀和幾個少年。鐘秀還好那幾個少年臉上多少有些羞愧之色。畢竟危險來臨時,丢下女眷和同伴逃走多少有些不地道。
進城後,鐘靈執意先回家,衆人只得送她回鐘府。青桐則帶着喇叭花和灰灰菜去找了家醫館包紮了一下。
喇叭花心有餘悸地說道:“今日奴婢本以為沒命了,多虧了小姐。”
灰灰菜在旁邊接道:“是啊,奴婢當時吓得都叫不出來了。”灰灰菜是農家出身,當時野豬來襲時,青桐第一時間命令她們上樹。灰灰菜和幾個會爬樹的婢女不費力氣地便攀上離她最近的一棵樹。青桐她們也選了一棵就近的樹爬上去。其中鄧文倩和鐘靈還是青桐托上去的。
“現在知道習武的好處了嗎?以後都給我好好練。”
兩人異口同聲:“是,小姐。”
衆人回到家,白氏等人得知後,免不了又是一陣後怕。沒過兩天,青桐的威名便傳揚了開去。她現在是毀譽參半。
與 此同時,林府也發生了一件讓青桐喜聞樂見的事。那便是黃氏險些毀容了。青桐也不知道那個玉冰清到底使得什麽手段,讓黃氏臉上的傷疤愈發嚴重,甚至不敢出 門。據說葳蕤院裏已經砸無數銅鏡。林世榮更有理由不去黃氏房裏。這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她們一天三吵兩天一鬧,整個林府整日雞飛狗跳。黃氏如今也顧不上搭 理青梧院的人了,她的當務之急是要除去玉冰清。為此她甚至和周姨娘聯手。但周姨娘為人狡猾,她從來都不肯明确地站隊,只是小心周旋其中,有利便沾,淺嘗則 止。
夏去秋來,到了九月掄考時,鐘靈已經臂傷未愈,和青桐的賭約也只能失效。在考試中,青桐取得騎、射第一名。其他幾門只是平平,其中禮儀這門衆望所歸地倒數第一。
……
光陰荏苒。轉眼間,五年過去了。
青桐從一個呆呆的女童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呆呆的少女。而她的戰友程元龍由于經受不住父親的逼親,跟着陸紹衡一起到邊關去了。
說到陸紹衡,青桐還幫過她一次忙。她扮成一個逃荒女孩,吸引了人販子的注意,打入敵人內部,一舉摧毀了人販子位于京郊的最大窩點。再次獲得了一些民間及官方榮譽。
青桐正半躺在梧桐樹下的竹椅上閉目養神,便聽到林安源的呼喚聲:“姐姐,你猜誰給我寫信了?”
青桐打了個呵欠,懶懶地接道:“還能有誰,胖子呗。”
五年時間,林安源已從一個瘦弱孩童長成一個俊秀少年。他現在和林安泊都在學堂讀書,并且已經考過了童子試。
林安源笑嘻嘻地說道:“姐,胖子三番五次地告訴我,他如今越來越瘦。變得玉樹臨風了,現在出門已經有很多邊疆姑娘朝他扔擲果子了。”
青桐卻是一臉不信:“扔果子又能怎樣?我還朝人扔過石頭呢。”
姐弟們有說有笑,林安源特地跟姐姐說了學堂裏的一些趣事。青桐默默地聽着,神色多少有些抑郁。
林 安源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你最近怎麽了?總是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他實在想不出原因,這幾年來,院裏的人幾乎沒人敢惹姐姐。因為誰惹了她誰就會莫名倒 黴幾個月。如今黃氏已經完全失了林世榮的寵愛,玉冰清一方獨大,将她壓得死死的。若不是黃氏娘家有些勢力,她的下場會更慘。母親身體康健,他在學堂裏順風 水,又得先生看重。實在想不通還有別的煩心事。
青桐望天輕嘆,“你不懂,不懂女人的宏偉抱負。我覺得我懷才不遇。”
林安源:“……”
雖然共處幾年,但他有時還是搞不懂姐姐的某些想法。
青桐從十三歲起不再上學了。她一心一意地跟着楊鎮練武,後來楊鎮覺得自己已經教不了她了,便為她推薦了另一名高手,名叫雲中鶴。他人如其名,如閑雲野鶴般雲游四方。青桐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他幾回。雖然如此,但她的功夫卻是日漸精進。她對這個師父大體上還是很滿意的。
青桐突然想起了什麽,一躍而起道:“我去楊師父家看看。”
林安源忙道:“讓喇叭花和灰灰菜跟着吧。”
青桐擺擺手說不用了。她比較喜歡獨來獨往。
青 桐像一陣風似的出了林府,快步行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她今日倒黴,竟和何景賢那個黑胖子迎面相逢。話說這何景賢正應了那句老話: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自從程元龍逃婚後,京城一霸退出。他做為二霸粉墨登場。同是做為霸王,兩人的格調差得不是一星半點。何景賢生得像黑熊一樣肥壯,而且是男大十八變,越變越 難看。他氣質猥瑣,自命風流實則下流。有時見了美貌的女子還會出言調戲。因為他幹爺爺是宮裏掌權太監,再加上又沒鬧出太大的事。所以城中巡捕京兆尹等都是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民不告,他們不究,有的告了也不大究。這何景賢愈來愈猖狂。青桐跟這人正面交鋒幾次。兩人是仇人相見,分外眼明。
何景賢老遠就看見青桐了。他抖抖身上華貴的衣衫,腆着肥肚,臉上挂着輕佻的笑容,不懷好意地說道:“喲,這不是林大小姐嗎?多日不見這小模樣愈發俊俏了。”
青桐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多日不見,你胖若兩人。”
何景賢黑臉泛紅,哈了一聲,不怕死地伸出油膩的爪子在青桐臉前一晃:“我聽說你專好爺這口,如今那姓程的不在,不如你跟着少爺我怎麽樣?”
若是以前,他還真不敢怎麽樣。但現在程元龍遠在邊關,而他家爺爺愈發得勢,父親也水漲船高。他有什麽可怕的。青桐是會武功不假,可他身邊帶了六名高手呢。
青桐看着他反胃,冷着臉繼續往前走。誰知那何景賢不屈不撓地跟在她身後一路胡言亂語。那些圍觀的人群意味深長地笑着,跟在後面看好戲。
走過一條街後,青桐的耐心已經用完。她霍地停住身,最後一次警告道:“這可是你自找的。”
何景賢色眯眯地盯着青桐說道:“人說馴烈馬很有意思,依我看,馴馴你這種烈美人更有意思。”
“是嗎?”青桐的聲音冷如寒冰。她突然運起掌風,“啪啪”甩了何景賢七八個巴掌。何景賢的臉被打得歪在一邊,掉落兩顆牙。
何景賢氣得雙眼赤紅,高聲吩咐:“他娘的,都給我上,抓着她先帶到府裏!”
青桐輕蔑地笑了笑,掄起一拳,将一個侍衛打翻在地,再飛起一腳,将另一個侍衛踢飛到當街,吓得人群尖叫着散開。
她 毫不費力地接連解決兩個侍衛,另外四個見此情形,不禁有些遲疑。但主人命令已下,他們又不敢反抗。只得硬着頭皮一湧而上。青桐左踢右擋,拳起腳落。只聽得 “砰砰”數聲,那四個侍衛像一團軟肉似的倒在地上,一個個或抱着腿或捂着裆部慘聲呻、吟。現在只剩下了黑塔一樣的何景賢了。何景賢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青桐的 對手,吓得臉色發青,不由得後退數步。
青桐像貓捉耗子似地逗着何景賢:“來來,陪奶奶我好好玩。我今日讓你長長見識。”
她刷地一下抽出腰中的寶劍,輕巧地舞了一個劍花。刷刷幾下,劍光頻閃,把何景賢逼得步步後退。突然,她輕輕一挑,何景賢身上的那身淺藍色的華貴稠衣像碎紙片一樣飛得滿天都是。
“你這個賤女人——”何景賢臉似豬肝,一雙黑手胡亂扯着衣服。青桐再挑,不多時,何景賢手上的衣裳已經所剩無幾了。他捂着上面,捂不了下面。一身肥肉赤裸裸地呈現在衆人面前。
他羞得恨不得找個老鼠洞鑽進去,再看那些侍衛,被青桐打得已爬不起來了。他氣極敗壞地叫道:“快去我家叫人,重重有賞——”然後邊喊邊跑。青桐在背後不緊不慢地追着,時不時地甩幾根繡花針刺激一下他那身肥肉。那些閑漢哈哈笑着,也在後面跟着看熱鬧。
青桐一路将何景賢送到何府後門。何景賢喘着粗氣,回過頭來惡狠狠地說道:“林青桐,你給我等着!別忘了你父親是我何家的門下走狗。”
青桐哼了一聲:“哦,你家也是走狗,你們都是狗,同行嘛。”
何景賢擠進了門縫,灰溜溜地進去了。
青桐笑了笑,換了條偏僻的巷子離開了。
她此時根本沒料到,今日這番舉動是捅了一個馬蜂窩,使得她不得不将原計劃提前幾年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