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百貨大樓地下層除了超市和美食城,還有幾家針對低檔消費客戶小門店,其中有一家叫“咩咩羊”的格子鋪,店內裝修得溫馨可愛,非常讨女孩子喜歡,所賣的商品也是物美價廉,因而生意格外的好。旁邊的幾家店鋪已經幾經易手,而這家格子鋪卻越開越大,甚至計劃将旁邊的那家即将倒閉的服裝店也租下來,将店面擴大一倍,除了格子再賣一些服裝。
蘇栩想利用自己調香的能力改善一下家中的環境,但是現在在他沒有任何工作經驗也沒有任何有說服力的學歷的情況下,如果直接去應聘調香師,絕對會被人直接拒之門外。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改善生活和未來的事情,也要一步一步的做,而他決定邁出的第一步便與這家格子鋪有關:他打算仿制一些大牌香水,在格子鋪租一個位置售賣。
格子鋪裏租一個格子并不貴,蘇栩中午趁着沈嘉睿休息的時候去店裏詢問了一下格子的價位,而一個較為顯眼的格子,一個月也不過就三百塊錢而已,只是要先交三個月的租金,還要上交所獲毛利潤的百分之三。
蘇栩在心中計較了一番,雖然蘇家現在處于貧困階段的,但是九百塊錢的租金還是出得起的。況且他現在有空間傍身,最主要的香水對于他來說就是無本生意,而品牌香水的空瓶子,以五十毫升的為例,在網上也就一二十塊錢,幾乎是賣多少就能掙多少。
至于仿制大牌香水,對于上輩子是個資深調香師的蘇栩來說,并不是一件難事。當然,調配的一模一樣是絕對不可能的,要知道一份香水配方中的成分可能高達幾千種,即使知道成分,在其應用的比例上如果出現一絲一毫的誤差,也會導致不同的結果,仿制的香水,即使仿制的再相似,有經驗的調香師一聞就能聞出其中的差別。
但是對于顧客來說,蘇栩仿制的香水能夠達到的相似度已經足以讓他們察覺不到任何的差別。況且他用的都是純天然的植物香料,而非用品質低劣成本不過幾塊錢的化學香精勾兌出來的有害香水。後者氣味單一,沒有天然香水多層次的氣味,保留的時間也十分的短暫,不過兩三個小時就會揮發幹淨,而且聞久了,還會有一種頭暈的感覺。蘇栩的香水雖然是仿制,但是香水該有的前味中味和後味齊全,性質穩定,保留時間能夠超過二十四個小時,還會随着溫度的變化而發生變化,成本也不比大牌正品香水低,完全可以和正品相媲美。
不過在格子鋪買大牌香水仿品,即使原料用得再高檔,說到底還是騙人的勾當,是剽竊和抄襲他人的勞動成果。蘇栩上輩子作為品牌香水公司的調香師,對于仿制和假冒僞劣也是十分的痛恨,哪裏會想到自己現在竟然會做當初自己最鄙夷的事情。
只是蘇栩作為一個連高中文憑都沒有的半文盲,一點證明自己能力的憑據都沒有,出頭的機會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可是就算蘇栩自己能忍得了現在的苦日子,耐得下心靜待機遇,他也不忍心讓沈嘉睿一個才十二歲的孩子跟着他一起吃苦。蘇栩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這不過只是權宜之計,說不定很快就能遇到機遇,重操舊業,再也不用幹這種勾當。
蘇栩晚上要一直要等到九點半才能下班。超市營業時間是從早晨八點到晚上九點半,員工排班分成三個時段,各四個半小時,每人每天至少要出勤兩個時段才能支付基本工資,中間沒有組長的允許,幾乎不允許有休息。蘇栩中午請假接送沈嘉睿過來吃飯,前後要耽誤了兩個多小時,上午的工作也是早退,只能答應一直幹到九點半才在經理那裏請到假。
而且過幾天等完成了入門指标,蘇栩就要開始着手制作香水仿品,這些工作都要在空間中完成,不過他一進空間,身體就昏睡過去,除非從空間出來,根本叫不醒,而他現在不是在超市上班,就是在家裏,根本沒有完整的時間讓他工作,所以蘇栩打算現在多加點班,把基本出勤時間的攢夠,好騰出完整的幾天請假休息,找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安心的在空間裏調制香水。
沈嘉睿在學校又看了一個下午的小說,等到五點半放學之後,一改以前磨磨蹭蹭直到學校大門要關了才離開的風格,抓起書包直接就沖了出去,把還在拖堂留作業的老師氣得半死。
何沅靜在小餐廳當服務員,而沈嘉睿放學的時候正是用餐高峰期,她要一直工作到八點多才能回家,因此沈嘉睿放學以後去哪兒都沒有人管。以往沈嘉睿要麽在學校拖到最後一刻,要麽去學校附近的那所大學借書,不過今天他打算去找蘇栩。
現在正是下班高峰期,不少上班族會在這個時候順路在超市買點東西,因而也是超市最忙的時候,着實讓蘇栩手忙腳亂了一番。他剛穿過來沒幾天,收銀機倒是學一學就會用了,但是找錢的業務尚不純熟,動作比起其他的收銀員要慢幾拍,引得排在他臺前的顧客煩躁不已,時不時的就冒出幾句催促和抱怨。
蘇栩正被這些催促和抱怨攻擊得頭暈腦脹,忽然間就聽到一聲響亮的“爸爸”,他驚愕的順着聲音的來源望過去,就看到沈嘉睿背着書包站在收銀臺的出口處對着他笑。
蘇栩正想開口問他怎麽會過來,正等着結賬的顧客立刻催到:“等會兒再聊天行不行?先把帳給我結了啊,等半天了都!”
蘇栩忙連聲道歉,沈嘉睿見狀便道:“爸爸你先忙,我去你們的更衣室坐一會兒。”
好不容易看到組長巡視了過來,蘇栩忙舉手示意他要去上廁所,趁着這個機會沖到更衣室去找沈嘉睿,一進門就看到沈嘉睿坐在角落裏看書,整個人顯得越發的嬌小,看得人直心疼。
“嘉睿,放學了怎麽不回家啊?”蘇栩快步走過去坐在沈嘉睿的身邊,将他抱起來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坐着。
沈嘉睿抱着他的脖子,軟綿綿的說:“媽媽還在上班,八點以後才會回家,我不想一個人呆在家裏。”
蘇栩又問道:“吃晚飯了嗎?”
沈嘉睿搖搖頭,道:“我不餓,等爸爸下班了一起吃。”
蘇栩親親他的額頭,說:“爸爸下班還早着呢。”又從褲兜裏掏出十幾塊錢塞到他的手裏說,“去買個蓋飯吃,別餓壞了讓爸爸心疼。不許省錢,到時候要把小票拿過來給我看。”
沈嘉睿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了,又問:“爸爸餓壞了怎麽辦?”
蘇栩心中一陣熨帖,抱着沈嘉睿狠狠的親了好幾口,才說:“爸爸餓不壞,而且過段時間就不做這個工作了,現在餓幾次也沒關系。”
知道有兒子帶等着自己下班,蘇栩再回到收銀臺的時候,就覺得自己頭腦清醒,仿佛打了興奮劑一樣,動作快了不少,心情也好了很多。組長站在旁邊看了幾眼,覺得他的工作狀态不錯,也就不再打算把蘇栩兒子随意進出員工更衣室的事情拿出來說事兒了。
過了二十分鐘,沈嘉睿吃完了飯,他沒有回更衣室,而是鑽進收銀臺,站在蘇栩的身邊,手裏拿着一盒壽司,趁着蘇栩給上一個顧客結完賬,下一個顧客正在把東西從推車裏往收銀臺上放的時候,拿起一個壽司塞進蘇栩的嘴裏。
收銀臺這種地方畢竟是個敏感的地方,瓜田李下,不能随便讓非員工進來,免得惹麻煩,蘇栩還來不及讓沈嘉睿出去,就發現嘴巴裏被塞進了什麽東西。
現在這位顧客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子,見一個精致漂亮的小男孩兒踮着腳給收銀員喂東西吃,不由得會心一笑,道:“這是你弟弟吧,怎麽這麽乖啊,還知道體貼大人工作辛苦,來不及吃晚飯。”
“謝謝阿姨誇獎,這是我應該做的。”沈嘉睿又把一個壽司塞到蘇栩的嘴裏,甜甜的微笑着,道:“阿姨,他不是我哥哥,是我爸爸。”
蘇栩這張臉長得嫩,在中年女子看來最多不過二十歲,而沈嘉睿怎麽也有十歲了,哪裏想得到是父子,便驚訝的說:“騙人的吧,小朋友,你多大啦?”
沈嘉睿繼續天真無邪的微笑着說:“阿姨,我十二歲啦,我爸爸已經三十五啦。不過好多人都說我爸爸看起來不像三十多歲的,都以為他是我哥哥,上次還有人問爸爸是不是勤工儉學的大學生。”
中年女子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逗了沈嘉睿幾句,等蘇栩找了錢,便提着袋子走了,沈嘉睿乖乖的喊了一句“阿姨再見”,轉身又塞了一個壽司在蘇栩的嘴裏。
蘇栩心下感動,他手裏拿過錢不幹淨,只能用手背蹭了蹭沈嘉睿的小臉,加快速度把壽司吃完,讓沈嘉睿趕在組長巡視過來之前離開。
沈嘉睿堅持要等到蘇栩下班一起回家,蘇栩拗不過他,再說現在已經是晚上,天都全黑了,蘇栩也不放心沈嘉睿自己一個人上路,只能讓他給何沅靜打個電話報備一下。而等到蘇栩和沈嘉睿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
趁着蘇栩洗漱的時候,何沅靜把沈嘉睿叫到卧室,偷偷問他蘇栩今天對他怎麽樣。
“爸爸對我很好,中午帶我去吃火鍋,給我點了兩盤肥牛,自己一口沒吃,全都讓我吃了。”沈嘉睿簡單總結道。
然而何沅靜沒有聽到沈嘉睿所說的內容,她的注意力全都被“爸爸”這個稱呼吸引了。
“你怎麽……你怎麽叫他爸爸?”何沅靜聲音顫抖的問道,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是不是……是不是他逼你……”
沈嘉睿皺起眉頭:“他對我很好,我想叫他爸爸。”
“不許用這個詞稱呼他!”何沅靜壓着嗓子喊道,面頰氣的通紅,滿眼是淚,“你爸爸是……是……你爸爸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最出色的男人,那樣的人才配做你的爸爸!蘇栩這種人……”
“他怎麽了?”沈嘉睿冷冷的望着何沅靜,和他父親如出一轍的丹鳳眼,讓何沅靜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在沈家的大宅,沈承宣也是用這樣的目光,和這樣的語氣,語氣冰冷的甩給她一張支票,讓她把孩子做掉。何沅靜哆嗦了一下,後退了一步,膝蓋撞在床上,她踉跄着坐了下來。
“您嘴裏那個世界上最優秀最出色的男人不過是在玩弄您罷了。一個玩弄您的人,怎麽可能配做我爸爸。”沈嘉睿平靜的說,“從今天起,我的爸爸只有蘇栩一個人。媽媽您就死心吧,那個人不會回來找您的,就算找了,我也不會認他的。”
說完,不管還坐在床上淚流滿面,嘴裏喃喃着“不可能,宣哥他是愛我的……”的何沅靜,沈嘉睿離開了卧室,一出門就看到洗漱完畢的蘇栩正從衛生間裏出來,臉上濕漉漉的,額角上的頭發也沾了水,粘在一起貼在臉上。蘇栩看到沈嘉睿便催促道:“快點去睡覺,明天還要上課。”
沈嘉睿撲過去抱住他的腰,軟聲道:“爸爸今天也和我一起睡好不好,明天咱們可以一起起來去上班。”
沈嘉睿都這樣撒嬌了,蘇栩自然更不可能拒絕,兩人順理成章的再一次同床共枕,此後,蘇栩便再也沒有機會自己一個人睡覺了。
而十幾年以後,當一次大汗淋漓的運動結束之後,被沈嘉睿抱在懷裏的蘇栩才猛地想起這一天,不由得憤憤的掐住繼子的脖子,惡狠狠的說:“老實交代,你是不是那個時候就盤算好了!”
已成為商界新貴的沈嘉睿笑而不語,只是又一次把繼父壓在身下,用行動回答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