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埃德顯然沒有想到蘇栩回到空間後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關于自己在空間外的視野,卡了一下,才呆愣愣的說:“我能看到的,大概就是你能看到的吧……”

蘇栩緊跟着又問道:“那你是通過我的眼睛來察看外面都發生了什麽,是嗎?”

埃德搖了搖頭,想了想才說:“我的視線位置大概應該是在你頭頂上方,這就好像我身處一個全透明的球裏,整個三維空間裏并沒有死角,無論哪個方向都沒有遮蔽物。”

“我的頭頂……”蘇栩重複道,接着一臉黑線的說:“那也就是說,你一低頭,看到的就是我的頭頂。”

埃德茫然的看着他,說:“對啊。好在你的腦袋不大,也沒燙那種爆炸頭,不然我的視野範圍肯定要被你的頭發遮擋很多呢。”

蘇栩的大腦裏瞬間浮現出一個畫面:他的頭頂上頂着一個雪花玻璃球,玻璃球裏坐着一只阿富汗獵犬,左顧右盼的打量着周圍的世界……

蘇栩的臉色不由得越來越黑,從來不說髒話的他也忍不住脫口而出一聲“卧槽”。

不怪蘇栩對于埃德新獲得的權限有些大驚小怪。剛開始從《調香大師》上看到這條給埃德的獎勵時,蘇栩對這條獎勵的內容并不是很理解,再加上埃德從來沒有主動在自己離開空間的時候和自己聯系,因而只是抽象的了解到埃德的視線不再僅僅局限于空間。

直到現在,他才反應過來。如果埃德什麽都能看到的話,那對他來說豈不是完全沒有任何的隐私可言?自己每天每分每秒都幹了些什麽,說了什麽話,見了什麽人,甚至做了什麽隐秘的事情,埃德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想到此,他不禁慶幸,幸好自從完成一級任務之後,自己還沒有自我解決過生理問題,否則連這種事情都被埃德看到的話,他寧可放棄空間,一輩子都不想再去面對埃德了。

埃德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臉上露出一個讪讪的又帶了點猥瑣的笑容,有些別扭的擡起爪子在空中虛劃了一下,道:“別把我想的那麽下流,我對你才不感興趣呢!我感興趣的是有八塊腹肌的性感壯男!”

蘇栩哼了一聲,說:“我以為是油光水亮的金毛或者高大魁梧的藏獒。”

埃德高傲的打了個噴嚏,擡起下巴,說:“不要把我的品味想的那麽低俗,我對那種比你們還要愚蠢的動物不感興趣。”又想起什麽,說道,“不過話說,世界支柱沈嘉睿長得還挺好看的,腦子也聰明,都快比上我了。不過性格可真夠糟糕的。”

蘇栩深以為然,道:“是太腼腆了些,太缺乏安全感,有些軟弱了。不過現在正在好轉,已經知道要努力和同班同學好好相處了。”

埃德咽下差點脫口而出的話。作為空間指導,他可以鑽漏洞幫蘇栩完成任務,卻幹預不了世界支柱的沈嘉睿的生活。沈嘉睿注定要成長成那樣的人,無論自己怎麽提醒蘇栩讓他提高警惕,他最終還是會變成已經定好了的樣子。而無知的人是最快樂的,既然如此,不如還是讓蘇栩繼續誤會着吧,這樣無論對誰都有好處。

一談起沈嘉睿,蘇栩就像天下所有為子女感到自豪的父母一樣,有點管不住話匣子了。而今天又發現自己的兒子不僅是“少女殺手”,還有成長為“少男殺手”的趨勢,心中的驕傲和擔心簡直不吐不快。

埃德有一句每一句的聽着,時不時的查看一番空間外的狀況,直到再一次發現沈嘉睿靠近卧室,忙提醒蘇栩離開,這才把自己從“嘉睿如何優秀非常”的轟炸中解脫出來。

沈嘉睿今天被蘇栩“犯病”的模樣實實在在的吓到了,完全把蘇栩當成了一個玻璃人,床都不讓他下。他把晚飯端到了卧室讓蘇栩就躺在床上就餐,甚至連碗都不想讓蘇栩自己端,打算直接喂飯給蘇栩吃。

蘇栩被他這番陣勢弄得哭笑不得,別說他本來沒病,就算有病,只要沒虛弱得連手都擡不起來,也無法接受別人喂飯給自己吃。不過在沈嘉睿的強烈堅持下,蘇栩還是讓他象征性的喂了兩口粥,最後還是強硬的把碗從沈嘉睿的手裏搶過來。像個重病患者一樣在床上吃飯已經是他的極限,被兒子投喂就完全接受無能了。

沈嘉睿看着蘇栩把碗搶了過去,又在他的催促下才把自己的碗端起來開始進食,心中甚是遺憾。給爸爸喂食,雖然只喂了兩口,但是感覺還不錯,當然,如果能讓自己喂完就更好了。

沈嘉睿今天受到了不小的驚吓,放松下來以後,很快就覺得疲憊困倦了。蘇栩見他眼睛都睜不開了,忙催着他去洗漱,上床睡覺。可等沈嘉睿在蘇栩身邊躺下以後,蘇栩卻發現他一直不肯閉上眼睛,兩只眼睛牢牢的盯着自己。

“怎麽不睡?眼睛都睜不開了。”蘇栩用指尖點了點他的鼻子,又輕輕的摸了摸他的頭發,笑着說,“快點睡吧,明天就要去上課了,別到時候起不來床。”

沈嘉睿搖了搖頭,坐起來按着蘇栩的肩膀讓他躺下來,說:“我替爸爸守夜,萬一我睡着的時候……”

沈嘉睿的話只說了一般就停了下來,不過蘇栩只是稍稍想了一下,就明白這孩子心裏在想什麽,心中頓時感動不已,忍不住湊過去在他的臉上印下一個吻,讓嘴唇在他的面頰上停留了好幾秒鐘才擡起頭說:“辛苦嘉睿了。不過爸爸沒事兒。爸爸身體沒有問題,真的,一點病都沒有。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我也是很惜命的,如果有病,我一定去醫院好好做個檢查。”

沈嘉睿的眼睛在燈光微弱的壁燈下閃閃發光,他深深的望着蘇栩,輕聲道:“那您今天在超市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那樣?”

蘇栩張了張嘴,最後有些頹然嘆了口氣,伸手将男孩兒摟在自己的懷裏,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後背,又側頭在他的發際線上輕輕的落下一個短暫的吻,說道:“爸爸……爸爸以後再告訴你,好不好?快睡吧。放心,爸爸很健康,一點不舒服的地方都沒有。”

沈嘉睿默默的伸手抱住蘇栩的腰,半晌才小聲的說道:“那說定了,爸爸以後一定要告訴我原因,不能騙我。”

蘇栩像哄小孩子一樣拍了拍他的後背,又順着他的背脊緩慢的從上到下的安撫着他的情緒。不過幾分鐘以後,沈嘉睿的呼吸就變得沉重而悠長了起來。他小心的收回自己枕在沈嘉睿頭下的手臂,又将他的睡姿擺好,這才躺了回去。今天在醫院折騰了一個晚上,蘇栩也覺得疲憊的不行,只想馬上睡覺。

不過他聽了埃德的建議,沒有再用空間中的空氣包裹自己的鼻子。可這樣一來,空氣中各種惡心的氣味又熏得他實在睡不着覺。

“放松,別想那些氣味有多難聞。”埃德聲音适時的在腦海中響起,“不要在意你的呼吸,不要在意你聞到的味道,把你的注意力放在別的地方上,想什麽都行,想你的二級任務,想一種新的配方,想要為沈嘉睿配什麽香水,想為趙夫人配什麽香水都可以。”

“人是無法通過屏住呼吸把自己憋死的,因為人作為生物與生俱來的求生本能是強大而不可控制的。”埃德的聲音變得輕柔而又緩慢,“不需要你自己做太多幹預,把一切交給本能,當你的身體發現沒有退路的時候,他就會開始調節自己去适應環境。你要做的只是把握方向,然後學會如何利用你身體的妥協。”

埃德的聲音柔和優美,低聲呢喃時,仿佛是一首從泛着朦胧的木頭光澤的豎琴中流淌出來的輕緩悠長的安魂曲。蘇栩努力的把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埃德的聲音上,而埃德似乎也正有此意,不停的說着話,講起自己小時候的趣事,自己在學習調香時鬧出的小笑話,吸取的經驗教訓。

蘇栩聽着埃德的聲音在自己的大腦裏飄蕩着,漸漸的,鼻子裏那些難聞的氣味也似乎淡了很多,又過了半個小時,他的意識漸漸的潰散,最後陷入了睡眠。

空間裏,埃德舒了口氣,把自己意識從空間外收回來,站起來找點水喝潤潤嗓子。又想起蘇栩在知道自己什麽都能看到時那種如遭雷擊的表情,腦中靈光一動,嘿嘿的笑了起來,開始向如何利用這一點給蘇栩施加壓力,讓他快點完成二級任務,早日把自己放出空間。他這幾天很是認真的觀察了一下這個世界,對小區對面的那家大超市門口的燒雞店很感興趣,他不僅能夠看到外面的世界,聽覺和嗅覺也可以伸展到空間外,那家燒雞店的燒雞實在太香,就算在家裏,他也能聞到那種肥美的味道。埃德吞咽了一大口口水,哀怨的點開平板電腦,接着看電視劇打發時間。

第二天清晨,沈嘉睿的生物鐘讓他在鬧鈴開始作響之前就醒了過來,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把鬧鈴關掉,免得吵醒蘇栩。昨晚蘇栩花了很長時間才睡着,現在自然還陷在深度睡眠當中,完全沒有感覺到沈嘉睿的動作,只是無意識的将沈嘉睿往自己的懷裏帶了一下。和兒子同床共枕這麽長時間,蘇栩也在不知不覺中養成了這種小動作。

沈嘉睿乖乖的躺回到蘇栩的懷裏,輕輕的把臉貼在蘇栩的胸口,用力的呼吸,嗅聞着他身上的味道。作為一名調香師,為了避免嗅覺被幹擾,通常情況下不會讓自己身上帶有任何氣味,不用香水,也不用帶有香味的洗衣液清洗自己的衣物。蘇栩目前還做不到為自己定制沒有任何味道的日化用品,只能盡可能的挑選味道清淡的洗衣液。沈嘉睿将他的臉埋在蘇栩的懷中,最後只聞到一絲淡淡的蘭花清香,帶着身體溫暖的溫度。

沈嘉睿閉着眼睛,放松身體,讓自己完全沉浸在蘇栩身上散發的氣味中,懶洋洋的決定今天不起上課,在家裏陪着蘇栩。接着又想到昨天開班會的時候剛剛登記了家庭聯系電話,忙輕手蹑腳的爬起來,用蘇栩的手機給班主任發了條請假的短信,然後關了機,又把電話線扯了,這才重新回到床上,抱着蘇栩繼續睡覺。

蘇栩這一覺睡得很不好,一半意識因為大腦的疲憊深深的陷在睡眠中,而另一半意識卻因為自己聞到的味道執着的關注着現實世界。他覺得自己幾乎沒有睡着,又覺得大腦裏雜亂不堪的各種思緒不過是一場令人疲倦的噩夢。等到蘇栩終于從這種糾結的狀态中掙紮出來的時候,他只覺得自己好像剛剛繞着地球跑了一圈,大腦發沉,渾身酸痛。

他睜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房子原來的主人選擇的镂刻着塗成淡藍色蝴蝶的圓形卧室燈,半天才恢複了正常的思考能力,這才發現自己的懷裏還縮着本該去上學的沈嘉睿,而窗外明亮的陽光從縫了遮光布的窗簾四周努力的透進房間,雖然只有這麽一縫光亮,卻已經可以辨識出現在大概已經過了上午九點了。

蘇栩大吃一驚,猛地坐起來将沈嘉睿晃醒:“遲到了!快起來!爸爸送你去上學!”

沈嘉睿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才道:“我跟老師請過假了,今天留在家裏陪您。您餓了吧,我去做早飯。”

蘇栩眨了眨眼睛,見沈嘉睿已經下了床,這才反應過來,忙拉住他,說:“你去洗漱吧,我來做早飯。”見沈嘉睿還想說什麽,便笑着輕輕的拍了他的後腦勺一下,說,“你爸爸我還沒病得自理不能呢。”

蘇栩以為沈嘉睿真的給老師請好了假,等到他把手機開機後才發現收件箱裏堆了一堆來自班主任的短信,還有十幾個未接來電。蘇栩撥了回去,這才知道沈嘉睿這個假是怎麽請的了。即使知道沈嘉睿是個天才,班主任依然被他這種毫不負責的翹課态度氣得夠嗆,好好的在電話裏抱怨了一通。

蘇栩嗯嗯啊啊的聽着班主任的抱怨,瞪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優哉游哉吃着煎雞蛋的沈嘉睿,眼中卻含着深深的笑意,最後道:“老師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訓他。”這才挂了電話,随後伸手重重的刮了一下沈嘉睿的鼻子,笑罵道:“臭小子,都不早點跟我說,害得我被老師罵。”

沈嘉睿摸了摸微痛的鼻梁,半抱怨半撒嬌道:“我擔心爸爸嘛。”

對此,蘇栩只是把自己的煮雞蛋剝開,放進沈嘉睿的碗裏。

埃德建議蘇栩,如果想讓身體盡快的妥協,就最好離開房間,去外面走一走,盡可能多的接觸各種氣味。沒有一個可以正常使用的鼻子,調香師就沒有辦法進行工作,因而訓練嗅覺這件事比任何事情都要着急,蘇栩打算先暫停調制香水的工作,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控制自己的嗅覺上。于是吃過早飯後,蘇栩決定出門,再去超市一趟,那裏商品豐富,氣味種類複雜,對于蘇栩來說既是考驗,也是絕佳的鍛煉。

一出門,濃郁的汽車尾氣的味道迎面撲來,像是吸進了一把沙子,粗糙的砂礫磨得肺生疼生疼的。但是蘇栩這種痛苦不過是是自己對于反感的氣味産生的類似于幻肢痛的痛感,并非真正存在。他在心中默背着各種香水分子,讓自己按照一個平緩的節奏呼吸。等到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他終于覺得自己沒有那麽痛苦了,好像塞在肺泡裏的沙子被自己的血肉終于磨圓了棱角,雖然還在那裏,但是不太讓人感到尖銳的疼痛。

有效果!蘇栩在腦海裏歡呼,忍不住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腳步也變得飛快了起來。

等到了超市,兩人又回到昨天剛剛來過的蔬菜區。這裏,空氣中彌漫着各種蔬菜水果清爽的味道還有一些沒來的及賣出去的食物腐敗酸苦的味道,摻雜着從人身上飄來的汗味、腋下的味道等等氣味,還交織着幾十種或高級或劣質的香水味道。

蘇栩站在放草莓的貨架上,拿起一盒今天早晨新到的奶油草莓,放在鼻子下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新鮮草莓柔軟香甜的味道湧進他的鼻腔,他擯除其他雜念,完全的投入到這份香氣中。草莓的香味仿佛一盒在室外放得有點久的冰激淩,呈現一種微微融化的狀态,既不像剛剛從冰箱裏拿出來時那樣冷冰冰的堅硬的拒絕食客的品嘗,也不像完全融化了之後膩人的奶油浮在一盒糖水上那般索然無味令人失望。那是一種剛剛好的狀态,用勺子稍稍使盡就能切下一塊兒。

蘇栩閉上眼睛。他把自己的嗅覺變成一把尖刀,一點一點的切割着這塊兒香氣,将它切成碎末,零碎到只剩下一個一個的香氣分子,最後再将這些細碎的小塊兒一點一點的拼好,重新變完整的一塊兒。

然後他睜開了眼睛,剛剛被他忽略掉的空氣中的雜味争先恐後的沖進他的氣管,粗暴的将草莓的香味從他的身體裏拖走。蘇栩咳嗽了一聲,有些艱難的吞咽了一下,壓制住嘔吐的沖動,他有點适應不了這種突兀的變化。

“有效果。”埃德在他的腦子裏說道,“至少你已經能夠開始專注于一種你想要嗅聞的味道了。再多鍛煉一段時間,你的身體就會記住這個動作,為你發現各種美妙的香氣,卻不會讓你被你厭惡的味道打擾。”

蘇栩點點頭,把那盒草莓遞給沈嘉睿,說:“你喜歡這種草莓嗎?”

沈嘉睿反問道:“爸爸您喜歡嗎?”

蘇栩說:“我無所謂。不過你不要問我喜不喜歡。這是你的香水,重點是你喜歡什麽,要由你來決定想要什麽樣的味道。”

“可是,這香水用在我身上,聞到味道的不僅是我自己,更多的是別人啊。”沈嘉睿小聲的說,“我可不想讓我身上有您不喜歡的味道。”

“啧啧。”蘇栩還沒想要怎麽回答,就聽到埃德誇張的吧嗒了幾下嘴巴,說,“真是個全心全意為你考慮的乖孩子。阿栩,你知不知道剛才你在那兒拿着一盒草莓站了多久?半個小時诶!這孩子就一直站在你身邊,盯着你的臉看,生怕你再像昨天那樣突然犯病。”

蘇栩吓了一跳,掏出手機看時間,他覺得自己最多只聞了半分鐘,沒想到居然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他有些歉疚的摸了摸沈嘉睿的臉,說:“抱歉,爸爸沒想到竟然過了這麽長時間。你喜歡什麽味道就盡管挑出來吧,放心,香水是爸爸調的,爸爸才不會調自己都不喜歡的香水。”

沈嘉睿猶豫了一下,才點點頭,說:“我覺得這一盒就挺好的。”

蘇栩還是有些懷疑,又挑了另外幾種品種的草莓,最後篩選出來氣味最佳的三盒交給沈嘉睿讓他挑選。沈嘉睿猶豫了很久,最後選中了三盒中氣味最清爽的那種,它聞起來就好像一支冰激淩,帶着點讓人舒适的冰涼,甜的有些張揚卻不霸道,讓人想到歡快炎熱的夏天。

蘇栩又開始嗅聞這一盒草莓。有過一次經驗以後,蘇栩的速度快了很多,也不再像第一次那樣過于沉浸而忘記了周圍的事物。等過了十分鐘,當他覺得自己已經把這味道完全的記在腦子裏以後,他才帶着沈嘉睿離開了賣蔬菜的區域,去找超市內部自己開的買西點的櫃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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